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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行-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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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如风抚着下巴,思索片刻,终于想起了什么,对着两人道:“你们帮我找一个叫曹锦的中土商人,他主要是以贩卖卷画为生的,我猜他现在还在曲女城内,若你们真的找到他,就带他来见我吧,我有要事要托他。”
事实上,陈如风是想得知韩陵现在的状况如何,曹锦或许是现在陈如风能跟中土联系得上的唯一一个中介了,而且一旦韩陵重返曲女城,说不定还能通过曹锦通知上他,这一丝希望,陈如风是要一拼的了。
“好的,没问题,就算翻遍整个曲女城,我也帮你将那个人找出来。”塔可拉说话间,目光却不移开半寸地落在普姬娜脸上,仿佛在对她说我办事你放心好了,而不是对陈如风说的。
大唐,长安,皇城御书房。
紧皱着眉头的玄宗李隆基,对着一堆桌面上的奏章,苦苦地低思着。
一国之君的苦恼,又有谁能懂?
天天面对群臣之间意见不一的争吵,李隆基感到他的耳朵这些天来都胀大了一些,唯独是御书房这里是相对较为安静的。
那些繁冗的政事,起码有一帮大臣与他分担,但有一些事情,则是需要他独自处理的。
前往了天竺而杳无音信的使节队伍,夹带着皇帝密令的陈如风,这些都是他不能摊出来跟群臣共商的。
没有一个人,能跟他分忧,而唯一的一个人,却也往天竺去了。
难道天竺是个一进而不能出的无底洞,所有去了那处的人,都无法再踏足出来?
房门被轻轻敲响,传来的太监的禀报声:“皇上,隐士韩陵求见!”
第三十三章:阴梵秘教
“快传!”李隆基迫不及待地道,连日来的烦恼,可能能在今日一切迎刃而解。
书房的门恭敬地打开,走入来了一人影,李隆基一看韩陵,心中一惊,嘴巴微张不能合,眼中全是惊诧的目光。
韩陵本应是雪白的衣裳,此刻沾上了一抹抹不协调的黑污,他的脸上也是风霜满布,看来直到这一刻他都未曾梳洗过,一回到长安就匆匆赶来晋见皇上。
“参见皇上!”韩陵跪地行礼,李隆基连声道:“快起,到底发生何事?”
韩陵抬起头来,眼神之中闪动着精光,隔着书桌,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望皇上耐心听言。”
一听韩陵如是说,李隆基心中一紧,看来天竺之行可真是坎坷满途,绝非轻松愉快的异国之旅。
于是,韩陵便将在天竺发生之事,连同陈如风之种种经历,无所遗漏地一一禀告给李隆基,在韩陵说话间,李隆基几番色变,尤其是说到使节队伍全数遇害,马玉林将军英勇牺牲之时,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书桌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终于,将一串长的事完整吐完,韩陵也肃容低头不语,而李隆基更是眉头紧锁,眼神更显怒愁。
事情的严峻程度,实在远远出乎李隆基的想象。
“这么说,现在陈如风就被囚禁在曲女城内?”李隆基竭力地将愤怒压下,韩陵的目光飞速掠过他额泛愠火的脸庞,点了点头。
御书房陷入了一片载满火药味的死静之中,仿佛这里藏着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从李隆基的眼中只能读出两个字:暴怒。
“朕立刻派兵,攻打曲女城。”李隆基的神情渐现激动,变得克制不住心中强燃的怒火,掌击书桌狠言道。
“请皇上稍安勿躁,此事恐怕牵连的,不仅仅是两国的关系,还是关系着百姓人们的福祉,若没有查清楚就贸然开战,最后受害的始终是无辜的平民百姓。”韩陵劝谏道,李隆基深吸一口气,平伏一下思绪,将眼睛合上,似乎在独自将肚里的怒火熄灭。
“你可有计?”李隆基扬起眉毛,盯着韩陵。
“请皇上赐予小人一个身份,小人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将个中曲折弄个一清二楚,到时候皇上再作定夺,不知道皇上可否采纳小人的想法。”韩陵恭敬地道。
李隆基略加思索后,道:“这样吧,朕派遣军队在曲女城外守候,若有异动,必将攻城!”说到最后二字,李隆基语气铿锵,如拔剑出鞘一般,手重重地拍在书桌上。
韩陵心知此时皇命不可违,也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过去。
“你要现在立刻动身返回天竺?”李隆基的声音冷静下来问道,韩陵答是,李隆基叹了一声,“你不在这里休整几日再出发?”
韩陵摇了摇头,笑道:“时不待我,陈如风正在那里受苦受难,我又岂能耽误一刻?”
李隆基谅解地点了点头,当他的眼神重新望向韩陵之时,多了几分感激,道:“辛苦你了。”
韩陵听此话,连忙俯首,道:“为主上分忧,是小人应该做的。”
李隆基干笑了几声,眼睛重新落到桌面上的奏折之中,“你的办事能力,朕一向放心。待此事办妥后,朕自当有所重赏。”
“小人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韩陵抱拳道,目光一直盯着地上。
曲女城,幽黑无光的监牢之中。
隔着铁柱窗户,看着那张贼眉鼠眼的脸,尽管陈如风心中厌恶,但也不得不摆出一脸友好的笑容来。
普姬娜和塔可拉站在他狡诈的身姿背后,眼中满是审视之色,盯着这个老谋深算的后背,两人都有探出耳朵听听两人所说为何事的欲望,但觉得这有些不礼貌,于是便打消了这一念头。
“不知道侠士找我来有什么贵干呢?”曹锦笑嘻嘻地对着隔窗而望的陈如风道,眼中藏了几分幸灾乐涡的意味。
陈如风凝视着他,声音低了几分下来,道:“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哦,拜托我?陈大侠不是神通广大吗?什么时候需要我们这些喽啰帮得上忙呢?”曹锦一副讨打的表情,偏偏陈如风有气不能出,还要平声静气地跟他说话,毕竟曹锦是他唯一所寄予的希望,他可不能随便就将这寸珍贵的希望踏碎。
“上次你见的另外一个中土人,他叫韩陵,是中原八隐之一。”陈如风静声道,而曹锦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显然是早知如此。
陈如风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联络上他……或许他现在不在曲女城内,甚至不在天竺,但希望你一旦有他的消息,能立刻通知我。”
曹锦依然一脸嬉笑,稳操主动权的他自然是像看着热锅上的蚂蚁而一点都不焦急,冷笑着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陈如风早知道曹锦不是心胸广阔的大度君子,那时他捣乱了他与萨克德的交易之事他一直还耿耿于怀,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奈何陈如风,只好将这口气活活吞回肚子中。现在看陈如风锒铛入狱,还不是能多狠有多狠地落井下石?
看着曹锦那张得意忘形的讨厌嘴脸,陈如风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让自己的愠意平息下来,先就料到曹锦有这一手,他继续平静地道:“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到他日我返回中土之时,必定予你厚礼回报。”
“厚礼?我凭什么相信你?”曹锦笑道,陈如风心中为之气结,若不是此时有石门相隔,他一早就一个拳头将他击飞了。
“你帮我叫我的朋友过来。”陈如风道,曹锦退开一边,塔可拉走了上来,陈如风用恳求的目光道:“他有什么请求,你就尽量满足他。”陈如风的话语声已大得可让曹锦听得见,曹锦一听这句话,顿时心花怒放,本来他就不想进来这些阴暗邋遢的地方来,只不过是那个叫塔可拉的天竺人雇了一些猛汉来,将他连搬带抬地“请”过来,心中就知道这个天竺人非富则贵。
“这样可以了吧?”陈如风对着离石门一丈以外的曹锦道,曹锦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眼中尽放贪婪之光。
第二日,陈如风如常被带到石场作劳工,不过今日其他苦工的目光之中带多了几分惧怕,远远地走离他,似乎怕那股幽森的鬼气再度出现,如凶灵噬人般往自己的颈脖袭来。
陈如风倒也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口也已愈合一大半,自己搬运石头的阶梯也畅行无阻,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上去,不敢靠近分毫。
到了午饭之时,陈如风掏出一根银针,往稀粥里沾了一沾,平举在眼前,发现并无异样,才安心进食。毕竟那件毒案之后,在这里行事任何时候都要事事谨慎。
这时,尹平刚沉着脸,捧着碗粥坐在了他旁边,没有像陈如风那样用银针试毒,咕噜一声就仰头像喝酒一样洒脱,将整碗粥倒进喉咙之中。
“怎么了?”陈如风觉得他有点心绪不宁,便问。
尹平刚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起了我就如此含冤入狱数年了,有些心中不忿而已。”
陈如风心下一惊,他一直都没有仔细询问尹平刚为何沦落于此的原因,今天听尹平刚这种语气一说,似乎个中内情也颇为曲折。
“愿闻其详。”陈如风舔了一口稀粥道,看着尹平刚满腔难舒之郁,他也只好作出一个洗耳恭听的模样。
“当年,在曲女城内,有一个极其活跃的教派,叫作阴梵教,他们的教派以婆罗门为尊,始祖教主曾与我们中土的魔祖方惊珀有所交流,到了最近的一代,教主哈尔帕又与我们的江湖名震一时的魔君刑石并称为‘天下双魔’,换句话来说,这个阴梵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在天竺的魔教。”尹平刚回忆着道。
陈如风这一听才心中一震,一直都不知道天竺还有这种教派,方惊珀和刑石都是中土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只不过是均已式微。
“我记得我那时是在天竺作一些翻译的工作,将汉文著作译作梵文,我就在曲女城的一个书馆里工作。但是,有一天,一群黑衣杀手忽然闯进了我们的书馆,然后杀了我的一个同为翻译工作的朋友,那时候我吓得躲在了书桌的布帘下,才幸免于难。”尹平刚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事后,我怯怯缩缩地走了出来,发现我的朋友已伏尸在案台上,血染了那些文著一大遍。”说到此处,尹平刚已是面变煞白,冷汗从额流。
“那些黑衣杀手很可怕,就像一只只鬼魂一样,伫立在四周,又蓦地消失不见。”
“然而,我发现我们的书馆已被搜索了一番,书籍被翻个天翻地覆,那些杀手似乎是要找些什么。”尹平刚的语气开始颤抖起来,“我想起了先前我的朋友曾经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一本秘传,我问他从哪里得到的,他死都不肯说。最终,我还是从他的衣兜里找出了那本东西,那些人似乎没有搜过他的身。”
“那本秘传,跟阴梵教有关?”陈如风问道,尹平刚点了点头。
“我发现了,阴梵教的一个秘密,一个十分邪恶的秘密。”尹平刚抽了一口冷气道。
第三十四章:重返曲女
“是阴梵教派出的人,要来将那本秘传抢夺回来。不过我们并没有料到他们会用这么血腥的手段。”
“那个秘密,是什么?”陈如风追问道。
尹平刚望向他,眼睛眨了眨,声音随即低了下来。
“阴梵教历代以来,有一种邪功相传,那种邪功的威力巨大,一旦拥有便可倾天覆地,天下间无人可挡。不过,所需要的代价也是非人一般的。”尹平刚说完,脸孔是愈发苍白,碎长的发丝也发颤起来。
“邪功相应所需的,是十万人作为活祭品,以其怨气,集聚于阴梵教的迦叶天阵之中,才能大成。”尹平刚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将这句话吐了出来,“我的朋友所得到的秘传之中,就详细地记载了这一点,事后,我已匆匆将那本秘传烧毁,然而,我却落得个杀人犯的罪名,沦为囚犯。”
“他们冤枉你?但明明是那些蒙面黑衣杀手所为……”陈如风不平地道,尹平刚只是叹息摇头。
“死无对证,而且那群杀手来去无踪,根本就无迹可循。”尹平刚仰天道,“不过好些日子后,阴梵教竟在天竺销声匿迹了,就像忽然蒸发了一样,任何关于这个教派的东西都消失一空,甚至连他们的教主也不知所踪。”
“消失了?”陈如风疑惑地道,“怎么会这样?”
“传闻说,阴梵教教主哈尔帕曾找国王帕拉特,欲将秘传上面的邪功实现,国王自然是严辞拒绝,自那以后,哈尔帕就连同他的阴梵教,一同消失在这个世间上。”
“居然有这么诡异的事情?”陈如风大吃一惊,“难道是因为国王感到这个教派过于邪异,于是暗地里将他们一网打尽,剿灭一空?”
尹平刚点了点头道:“有可能。但又不一定,说不定这个教派去了其它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或者说服一个国家,提供十万人的活祭品。”
“不可能!哪有一个地方肯这么灭绝人性!”陈如风的语气就像刚刚听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一样,否定一件完全荒谬的事。
尹平刚耸了耸肩膀,“或许吧,不过我身上的冤情就永远也洗不脱了。”
陈如风一听,同病相怜的感觉在自己心中滋生,自己又何尝不是受冤之身,就是因为要沉冤得雪,才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异国来执行皇帝密令,而如今却身陷囹圄,皇上所托之任查明黑元石之来历倒是已经有点眉目了,只不过为何要相赠于大唐依然是一个迷,恐怕要亲自觐见国王才能查个水落石出。
忽然,陈如风像是想起了什么,仿佛原本孤立的两个岛屿,建筑上了一条桥,将其连接上,而那条桥梁,就是尹平刚方才对他说的一番话。
阴梵教、魔教、黑元石、黑衣蒙面杀手……
所有的东西,都像一个个激流,在陈如风的脑海之中激荡回旋,陈如风不得不闭上眼,好好地理清自己的思路。
那些黑衣蒙面杀手,就是当初杀害萨克德和追杀他的那些人。
这样就是说,阴梵教并未从天竺上隐没。而黑元石,很可能是阴梵教所一手策划送予大唐的。
但是,国王不可能参与进这个计划之中来的啊,而且,阴梵教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难道中间有些地方,他想错了?
陈如风狠狠地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想通两者之间的关系,锣鼓声响起,那是开工的信号,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粥碗,站起身子来,匆匆忙忙地往中央那堆石头走去。
曲女城外,烟尘翻滚,淹没了一匹匹马影。鬃毛飘扬,雄姿英发,匹匹均是无可挑剔的良驹。
三万将士,静静守候在此,整装待发,一个个披甲带枪,显出这只军队的军纪严明。
只是隐约在沙尘之中,看出迎风而扬的旗帜,一面上写着“高”字,一面写着“唐”字,而站在军队的最前端之人,一身盔甲,眼神凌厉若电,面容削比尖刀,大将之风,凸显无漏。
“高将军,你们在此守候便可。”他身旁的一个雪白身影纵身下马,抱拳礼貌道,马上的那个高大健硕人影点了点头,回礼道:“韩先生保重!一旦有不妥,立刻发信号,我高仙芝立马率兵攻城!”
韩陵颌首表示,转过身,往前方朦胧不清的道路迈前。
沙尘的混浊味道,在一裘雪白之外扩散。
俊秀的脸庞,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让尘埃无法沾染上一点,韩陵脸带笑意,走向那座逶迤耸立的曲女城。
沙丘之上,落下一个个脚印。
重新浸在繁华的喧嚣之中,韩陵的心情没有丝毫的缓解,尽管他还是脸上带笑,但心中的沉重,却是如千斤巨石一般。
若稍有差池,恐怕这里的繁华,这里的喧闹,这里的一土一木,这里的人,都会化为乌有,现在美好的光景,也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而已。
没有人知道,死亡的军队,正潜藏在城池百里之外,随时随地,就能将这座城毁于一旦。
皇上的怒气,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消的,若不弄清楚使节队伍遇害之事和黑元石为何会当作贡品赠予大唐,只怕战争真的会发生。
而生活在曲女城内的百姓,依然生活得融融乐乐,没有察觉,战争,只是悬于一线之间。这一线,就是韩陵衣衫内的那支穿云箭。
但愿,是他错估了国王帕拉特的野心吧,韩陵稍整衣衫,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那位白衣公子……等等……”一个声音在背后喊住了韩陵,韩陵一惊,在曲女城街头被人用汉语叫住,实在是有点始料未及,他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抱着一怀抱白卷的男子急急脚步地跑在他身后,乍一眼看上去便觉得有点眼熟。
“请问你是?”韩陵扬起眉毛问道。
曹锦抱稳了自己胸前的画卷,咧嘴而笑道:“我们先前见过面了,我是陈如风的朋友,叫曹锦,阁下一定是闻名中原的八隐之一的韩陵吧?”
“你认识如风?”韩陵惊讶地道,曹锦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托我来找你,说一旦见到你了就要立刻告诉他。”曹锦道。
韩陵微微思索一刻,陈如风现今还身处牢狱之中,要将他就出来自然是燃眉之急,但也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有所舍弃。
“这样吧,你帮我带话给如风,你跟他说他很快就会释放出来的了。”韩陵对曹锦说道,这下轮到曹锦脸露讶色,他也想不到这个韩陵有什么通天之能,竟能让一个杀人犯释放出来?他在心中嘲笑一番,点头答应了过去。
韩陵也没有多加揣摩曹锦的心思,感谢地弯了弯腰,继续往皇城走去。
曹锦目送着他的背影,转过头来,转角街口处走出了两个人,正是普姬娜和塔可拉。
“那个就是如风要找的人?”普姬娜怀疑地盯着那个雪白的背影,曹锦此时搭着塔可拉的肩膀,像认识了多年的熟人一样,语气贪婪地道:“喂,朋友,先前你答应我的可能兑现了吧?”
塔可拉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掏出一袋东西,摔在曹锦的胸前,曹锦连忙双手托住,像一只得到了食物的饿狗一般。
“这里只是一半,另外一半就等你跟我们去见完如风再说。”塔可拉冷冷地道。
“没问题!”曹锦潇洒地说,将那袋东西塞进怀中,用画卷挡着,似乎生怕会在走路的时候那袋东西掉了出来。
中央的那堆石头,快将搬尽,只剩下零落的数十块。
阿卡斯站在高台上,扯起喉咙,高喊了几句话,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的石头,纷纷往他那边靠近过去。
陈如风见状,连忙也跟着放下肩上的巨石,跟着人流簇拥过去。
“他在说什么?”陈如风疑惑地拉了拉站在他身旁的尹平刚,见阿卡斯说得慷慨激昂,眉目中又透着些自豪之色。
“哦,是一年一度的武斗会。”尹平刚听清楚后跟陈如风解释道,“这个武斗会是牢狱之中特有的,武斗会的胜出者,不论犯下了多重的罪,都能在牢狱之中得到释放。”
“什么?释放?”陈如风双眼放光,此时,阿卡斯哈哈大笑数声,纵身从高台处跳下,地面上的人立刻让开一个圈的空间,让阿卡斯轰然落地,大地仿佛也为之巨颤一下。
“是的,不过这个武斗会举办至今,也没有一个人胜出过。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死在了他的手上。”尹平刚指了指阿卡斯道。
每一年武斗会的对手,都是阿卡斯,可是根本没有人能够战胜他,因此阿卡斯面上才会有这般得意风发,不知道这一年又到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活祭自己的拳头。
阿卡斯对着所有人咆哮了一声,不知所云的陈如风疑惑地看着尹平刚,尹平刚立刻替他翻译道:“他说,出来,就是说,谁想当他的对手,就走出去。”
全场鸦雀无声,阿卡斯面上的得意之色愈盛,仿佛天下间,就只有他这一个强者,在他眼中的,都是弱小的蝼蚁。
第三十五章:风雨欲来
没有一个人,有挑战阿卡斯的胆量,想起以往数年来伏尸他脚下的那些人惨死之状,所有的囚犯都一声不吭,寒意心生。
这是一场赌博,而且是一场以性命作为赌注的赌博。
阿卡斯又吼了一句话,尹平刚垂着头替陈如风翻译道:“没有人敢来吗?”
望着阿卡斯一脸的嚣张狂妄,却又没有人有胆量敢去浇灭这把恣意的火焰,任由他灼灼地得意焚烧着。
陈如风心中,两个念头在激烈地交战着。
是进,还是退?
在牢狱之中非人的生活,天天如同身处地狱一般的煎熬,还要面对四伏未知的杀机……这样的日子,陈如风实在不想再过下去了。
眼前,就摆着这样的一个机会,让他脱离苦海的机会。但是,要用自己的命来下注,而且胜负之数,以负居多。
虽然韩陵当日让他等着,但现在韩陵也自身难保,若他再这样傻傻地等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离开此地。
与其作那些渺茫的希望,倒不如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逃出生天。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陈如风现在像置身于一张赌桌前,而自己的赢面少得可怜,此刻正等着自己决定是否下注。
对面龇牙咧齿的对手,非是自己能力所能战胜。
“我来!”话声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如剑锋一样,齐齐地往陈如风那里劈去。
尹平刚已经来不及拉住他,陈如风一步迈出,直面着带着微微的惊讶的阿卡斯。
实在忍不住,无法再忍受牢狱之中昏暗无光的生活,无法再忍受针对着他的种种危机,无法再忍受阿卡斯那张得意忘形、蔑视一切的脸。
此时一众人心中均是想,这个欲以卵击石之人,最后肯定会化作一堆尸骨,被踩在作为胜者的阿卡斯脚下。
阿卡斯原本惊讶的表情,也渐渐变为一脸喜笑,那是可怖的笑容,要将头低下半尺才能看到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原本就对中土人有着极深的偏见,阿卡斯的眼中泛起了一丝血腥的恨意,双拳开始抓握起来,揉着指间的关节咯咯作响。
“如风,不要……”尹平刚开声阻止,但陈如风已经来到了阿卡斯面前,冷冷地望着面前这个壮硕的对手。
单单是从体型来说,两人已经是相形见拙,而实力上,仍是阿卡斯占上风。
阿卡斯狰狞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没有移开半寸,仿佛面前摆着的是一块肥得漏油的香肉,正等待他去品尝。
两人就在众人注视下,默默地对峙着,眼中的神色也是迥然有异,一人冷中带点紧张,一人自傲又有几分恨意和嘲笑。
夕色满空,一层层红中带金的云已经在苍穹中缓缓移动,凄凄不舍地要落入地平线之下,将被一幕幕深邃的漆黑所取代。
这个简陋只是勉强被称为“擂台”的地方,是用石场中的石头所围成的一大片方地,处在石场的正中央,陈如风与阿卡斯两人相距十丈远,高台上也燃起了躁动不安的火把,照耀着两个将有一番浴血恶斗的人的脸庞,一张笑脸,一张冰脸。
“生死状……”尹平刚走到陈如风身旁,手在怯怯地颤抖着,似乎手中的那张写满天竺文的纸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递到了陈如风面前。
陈如风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下,他自然不知道上面所写的是什么,大概也是生死不咎之类的话语,他看着阿卡斯,阿卡斯轻蔑地回敬了他一眼,笑着将手指放在嘴唇中,咬破,然后按在了自己的那张生死状上。
陈如风见状,也将手指往牙齿上一刮,往尹平刚手上的那张生死状上一涂,眼神如粘紧了一样,死死地不离开阿卡斯,这是对他轻蔑鄙夷之色的回敬。
无论对手如何强横,他都是从不畏惧。
尹平刚低声哀叹,将生死状收起,“小心。”
在背着身子说完最后的两个字后,便离开了擂台。
夕阳残如血,像是一只金黄色的手,温柔地盖在了擂台上。
擂台之上,只剩下两个相视的人影,擂台以外周围坐着紧屏着呼吸的人,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一场对决,根本是毫无悬念。
就连台上的陈如风,都是这样的认为。
但不这样做,他或许就要永远地落入这个像无底深渊的牢狱之中。
阿卡斯抬起手来,示意陈如风先出招,而在他抬手间,强劲如天塌的气势一下子往陈如风扑攻而去。
曲女城大街,准备入夜之时,许多商贩都急急忙忙收拾准备收摊,有些人则在努力地谈妥最后的几桩生意。
皇城雄伟的楼堡,举目可见,在整个曲女城之中,就是它主宰着这一切,任何事情,都要以它为尊。
像严肃的巨人,默默地蹲坐在曲女城正中。
韩陵仰头而望,脸上划过淡淡的笑,继续往前走。
愈是靠近皇城,人流就像海浪由深处到浅岸一般渐减,大概是因为皇城的威严圣不可侵,导致一般人都不太敢靠近这个或者他们一辈子都进不了的地方。
两旁的房屋,静静地注视着韩陵这个异域来客,这里也只有稀疏的数个人,静谧得有点令人心惊。
韩陵丝毫没有在意,脚步如常一直往前走。
然而,几个人影鬼魅般在房屋间穿梭飞窜,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在天空中张开,就势而下,将地上的猎物捕获。
韩陵脸上的笑意没有减分毫,手轻轻往上一扬,原本在天上交织成网的剑气,像水幕被击破一般,碎成粉末,如雨点般在半空轻缓洒下。
人影如塔伫立,屋顶四方,以人为点,隐隐成了包围之势。
“怎么样?要来捉拿我这个通缉犯?”韩陵大笑着发声道,爽朗的笑声之中没有听出有一点惊惧,一道道剑气像利箭般来往穿梭,但韩陵偏偏不闪不避,而那些剑气却无法伤他分毫。
惊异之声从那些包围之人中传出,他们一个个均是克鲁先前的手下,现在克鲁被革职,他们直接听命于典狱官,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之中的佼佼者,现在居然连韩陵一条毛发都碰不了,自然难掩心中的羞耻和惊讶。
白衣起舞,一股股旋气绕着他的身体往四周像急速的回旋刃一样,分飞而去,一声声惨叫,几个人从屋顶上面掉落下来。
倏地,埋伏四周的人疾奔汇合,如一堵墙一样挡在韩陵前进的道路上,剑尖泛着寒光,对着韩陵威胁地抖动着。
韩陵优雅地一甩袖,手往外一拨,无形的气劲像一巨大的扫帚一样,往面前挡路的人横扫而去,前方的剑身上纷纷射出剑气,像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尖刺迎往横扫而来的气劲。
双方相隔着的地方,一股股碎裂的气劲往外四散,强震不断,而那一堵由人组成的墙也被震得七零八落,再也组织不起来刚刚的铜墙铁壁。
而韩陵,则毫发无损,轻轻将手收回,嘴角再泛笑意。
但那些捕手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一个个连忙腾身站起,手中剑寒光不减,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韩陵无惧,只不过是脸上稍显焦急,时不待我,有些少耽误恐怕都会酿成恶果。
正在思忖如何应付这些难缠的捕手,一个人影扑出,立身在双方中间,面对着那些握剑待发的捕手,举起双手,意思是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即转过身来,望向韩陵,略带不满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此人正是当日与韩陵比试过的克鲁。
那些捕手乃是克鲁昔日的下属,对克鲁还存有几分敬重,见克鲁出面阻拦,便稍稍停下手来,静观其变。
“我想进皇城。”韩陵不慌不忙地说,克鲁面容一惊,道:“你现在可是通缉犯,还敢进皇城?岂不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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