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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行-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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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空气弥漫在长安大街,这里一如既往地人声喧杂,热火朝天,尤其是酒馆茶馆更是人头涌涌,要寻一张空桌都显得十分艰难。
自然,仙来客栈里也不例外地是熙熙攘攘的人潮。
胡九未甫一走进客栈,就已经被里面各种江湖人士粗大的嗓喉淹没了耳朵。
但谢兰汀还是看到了他的身影,立刻绽露出笑颜,也顾不上招待那些态度极为粗暴还带着几分不满的江湖人物,直接往胡九未走来。
“帮中没事情么?”谢兰汀语气之中已毫不见外,就像问候亲人一样的口吻。
胡九未扫视了一下客栈内的人,一边摇了摇头,“帮主让我前来探望一下你的。事情不是没有,只是……”
收敛了目光,落到了谢兰汀的俏容之上,他似乎不想多说些让人忧心之事,便苦笑了一下,“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啊。”
谢兰汀不知从哪找了张空桌子,拽着胡九未的衣袖坐下来,胡九未也不理会周遭他人头来羡慕又有点怨怨的目光,继续道:“自瓜洲渡头烧船一役之后,我们帮中的漕运、米粮和绸缎三行生意便一蹶不振,帮主决定壮士断臂,直接将这三根支柱拔掉,免得反成拖累。虽然我们还能出外做护卫来勉强维持帮派的运转,但如此一来帮派的收入来源就紧锁了许多,帮中也有一些人有怨言……”
话及至此,胡九未苦恼地用手搓了搓额头,谢兰汀一时也不知如何出言安慰他,一双秀目不离半寸地注视着他。
“不过……”胡九未缓缓说道,“帮主烦是事情比我还多呢,他这段时间总是将自己闷在房间中,每次从房间里出来脸容都要憔悴几分。”
谢兰汀长叹一声,“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是一个天一个地。”
胡九未不解道:“什么一个天一个地?”
“你不见外面好像是有哪户大户人家在置办喜事吗?”
胡九未才想起自己一路过来,整个长安都沸沸腾腾,常见到有一大堆家丁扎群窜来窜去,忙碌不停,可具体在为何事奔波,他是不得而知了。
谢兰汀不多卖关子,道:“便是当朝丞相李林甫要嫁女了哩!”
“什么!”胡九未大愕。
“有幸成为丞相女婿的,便是江晟天。”
这下可将胡九未的嘴巴撑开成一个浑圆了。
“江帮主……他和李音如要成亲?”
谢兰汀肯定地点了点头,胡九未却要半晌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我听那些江湖中人说,江晟天最近连出狠手段,和鲲鹏门、碧血轩、斗日派和残影阁四派联手,将长安里面大大小小的帮派都揽入怀中,暗地里成了相府的力量,可谓现在整个长安都遍布了李林甫丞相的爪牙了。”谢兰汀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又听说他为丞相打通了几条财路,能力过人,得到了丞相的青睐,丞相才将女儿许配给他。”
胡九未沉吟了片刻,问道:“他们大婚之日是何时?”
“五日后便是了。”谢兰汀答道。
胡九未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他们一个就玉成好事,一个就要烦恼诸事,难道这真的是命数不同吗?”谢兰汀托着腮帮,自顾自地说道。
与此同时,相府也是浸在一片喜庆之中,下人们也开始了紧张的筹备。
刚刚向李林甫交代完事情的江晟天,从书房之中缓缓步出,几日后便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可此时他的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倒有一点隐约的愁容在额上泛着。
望向澄澈的碧空,身处于相府重重密屋之中,心胸无法如天上那般,广阔通明。
倒像是在狭窄让人喘不过气的裂缝之中,艰难地求存着。
深深吸气,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李音如的居所。
路过他身旁的家丁女婢都十分恭敬有礼地向他打招呼,毕竟是未来姑爷,他们可是得罪不起的。
但江晟天就似走过了数十个幽魂一样,对他们视若无睹,自怀心事,也不怕被他们觉得自己目中无人。
“音如。”江晟天站在门口,却没有进去。
李音如正在擦拭琴弦,眉毛如水弯,看着他,面容清淡无痕。
萍姐向他弯了弯腰,知江晟天有话要单独与李音如说,便退出到房外,掩上门。
然而,房间之中只有长久的沉默。
“如果你不想成亲的话……”江晟天酝酿了许久,才勉强开了口。
李音如的手止住,他也说不下去了。
琴弦拨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
“你后悔了?”
“不……”
“你不想娶我为妻?”
“当然不是……”江晟天的脸已经涨红一片,慌乱语塞。
“只是当日……唉,我怕你还没有忘记那个人。”江晟天不敢正视她,侧过脸去,终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忧。
李音如也不作声,蓦地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前,将他的双手托起,紧紧地握着,一双眼脉脉注视着他,柔声道:“为什么你要这样想?我早就将他放下了……”
江晟天好不容易才望向她的眼睛,依然是有所怯惧,缺乏自信。
“那一晚我与他相见,便是将心中最后的情丝断掉了。”李音如将头轻轻埋进他的胸膛之中,“傻瓜,现在你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呐!”
一股软流奔涌而来,席卷了全身,满腔言语,此刻化作了万千缕细思,缠绵心间。
江晟天微微一震,除了将她紧紧搂着,别无他法足以表达自己这时激扬的心情。
“我们就静待五天后,成为一生一世互相守望的人吧!”
李音如的这一句话,一直滋润着他,直到他回到了流心苑的房间之中。
关上门,空荡荡的房间里剩下他自己一人之时,却有一阵阴霾笼罩而来。
他皱下眉头,望着窗外斜阳直照。
如今,他的性命,他的幸福,也尽在李林甫掌握之中,只要自己稍有拂逆,李林甫轻轻一捏,他的一切都会变成浮光泡影,烟消云散。
他走到了床头,掀开了枕头,里面摆着的是一叠厚厚的账簿。
既然他将自己的一切交出,李林甫也已对他完全信任。
夕阳红如血,江晟天静静地看着这叠对李林甫来说生死攸关的账簿,想了很久,很久。
天风帮。
“帮主!”胡九未刚从长安归来,就直奔到陈如风的房间。
房间之内,死气沉沉。
陈如风原本踱步到了窗前,见胡九未赶了进来,便问:“怎么样?看你神色匆匆的模样,该不会是谢老板娘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不是,有事的是另一个人,而且是喜事……”胡九未迟疑了一下,突然有点后悔。
陈如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之意,“既然是喜事,那就不妨说出来吧。”
“是……江帮主他即将要和李林甫之女李音如在五日之后成婚!”
胡九未盯着陈如风的背影,似是等待着他的反应。
“哦。”片刻之后,陈如风才淡淡开口,“这样很好啊,他终于都完成了他飞黄腾达的心愿了。他可没有将请帖发到我们手上吧?”
胡九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呵呵……丞相女婿……”陈如风冷冰冰地在自言自语,胡九未怔了片刻,便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远在长安的江晟天,与身在天风帮的陈如风,同时望向了窗外乌云蔽月的夜空。
第四十一章:最绝之痛(中)
离大婚之日,尚有两天。
相府之中,已张灯结彩,喜庆气氛浓重。田一山在大厅门前叉着腰,恨铁不成钢地指挥着那些在他眼中像猪一样的下人来来去去地忙碌,生怕出了什么错漏会令丞相蒙羞,更怕追究到自己的头上,力求一切做到井井有条,无瑕可挑。
丞相嫁女,可是天大的喜事,绝不能有一点差错。尤其是大婚当日会宴请群宾,朝中有名的大臣都会到场恭贺,想到此处田一山冷汗直流,擦了擦额头,扯高嗓子,卖力地对那些下人呼喝着。
这边正热火朝天地作最后的布置,那边书房之中,李林甫也喜上眉梢,江晟天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站在桌前,刚刚向李林甫禀报完毕。叶之杭一如既往地盘膝打坐在旁,只听而无发表己见。
“做得很好!”李林甫欢欣地大赞了江晟天一番,眼中充斥得意阴险之色,江晟天只是颔首恭听,不再言语。
“这样的话,极有可能在大婚之日,天风帮就垮掉了,说不定你能来个双喜临门,既能娶得佳人,又能鱼跃龙门,成为天风帮唯一之主!”
李林甫这番话说得极为美满,但江晟天依旧面容不改,不为所动,时不时点点头表赞同而已。
李林甫对江晟天这种不温不热的反应也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张狂大笑起来。
叶之杭不经意间睁开了眼睛,瞥向了江晟天,江晟天淡然神清,不露喜恶,此时就连叶之杭老辣的目光也有点捉摸不透他。
天风帮。
厅中诸人齐集,气氛沉重,没有一人脸上有松缓之色。
“帮主,四大帮已经开始插手我们的护卫生意了,他们得地方官府帮忙,又握有水路的绝对掌控权,我们的老主顾正在急速地流失着,长此下去必伤元气!”刘宏忧心忡忡地汇报道。
“此事必定是有相府在他们背后撑腰,要不然他们绝不敢欺到我们头上的!”柴元朗愤然不平道。
相反,胡九未却和陈如风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刘宏继续道:“不仅如此,近几日不断有帮众要离帮,我们的人手锐减,帮中也满斥流言蜚语,说我们天风帮即将倾覆,撑不了多久……”刘宏说着,已不敢再说下去,不安地望向座上的陈如风。
陈如风只手托着太阳穴,双眼闭合,似是在酣眠之相,但双眉微微颤动,眉头紧锁,隐约是在苦苦思索,嘴巴紧抿,待厅中静下,方才缓缓睁开眼皮。
“你们肯定想问我,该如何是好,对吧?”陈如风苦笑地看了三人一眼,刘宏和柴元朗都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胡九未紧握双拳,道:“如今只有一法,便是求助于霹家庄……”
“不可!”陈如风一言回绝,“霹家庄已帮了我们太多的了,我们不能再对人有所亏欠!”陈如风不想再令霹心晴陷于难堪的境地。
“但……”胡九未还想多说,可陈如风已一手止住了他,以示自己心意已决。
“要走的人就让他走吧,我们天风帮没有迈不过去的坎。”陈如风一拂袖,双目骤然紧凝如锐锋,“看来江晟天是要想让我将天风帮当成贺礼送给他了。”
先前陈如风曾怀疑江晟天在暗中多番相助他,如今见江晟天要将他逼入死境,便将那仅存的一点怀疑都消去了。
江晟天,已彻彻底底地成为了相府的人,注定此生都要与他为敌。
这一场毫无结果的讨论,终在一片阴霾之中结束。
陈如风回到房间,从窗口往下一望,已经有数个帮众结伴而行,收拾细软,逐渐地离开了这个看起来像摇摇欲塌的堡垒。
刚刚陈如风行走在堡中通道上,也识觉帮中慢慢地现出人去楼空的荒凉凄境。
那些离去的人如蚁点,往树林那边爬去。
陈如风无法对他们产生怨恨,良禽择木而栖,他们并没有做错。且有天风三杰出走在前,天风帮可谓人心涣散,引致现今近乎苟延残喘的局面。
其它帮派看他们天风帮或许还有几分光鲜,但实则内里早已是空空无物,剩下一个徒有其表的外壳。
他开始想,接下来的路应该如何走。
他没料到江晟天真的如此不顾旧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除了求助于霹家庄外,并不是没有法子去收拾现今的残局。
那就是去求江晟天。
一直以来,陈如风都未曾从实质上将江晟天从天风帮中除名,现在江晟天依然是天风帮的帮主。从道义上来说,天风帮陷于存亡一线之际,江晟天作为一帮之主,若不肯出面帮忙实在是太过不去。
但现在的江晟天,还有道义可言么?
陈如风摇了摇头,暗地里苦叹了几口气。
以现在天风帮的状况,加上翠华山分坛的微薄支持,大概可以苦撑一个月。
可一个月后,便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曾经迅速冒起、一度风光的天风帮,终究是如昙花一现,刹那辉煌,只能留存于纸面之上了。
他方才在厅中跟胡九未他们所言,让他们觉得他是心中有法,实则他是毫无主意,为的是不让他们更加灰心罢了。
“哪怕只有一个月,我也要以自己的实力,延续下去。”陈如风咬了咬牙,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他的手抓紧了窗沿,肩头之上感觉负着前所未有的重担,每走一下的脚步都要沉一下。
“我看天风帮还能撑多久。”叶之杭少有地来到了流心苑,江晟天也从房中走出来,他只是不想让叶之杭进入自己的房中。
江晟天没有正视他,看着那些早已枯萎得不成形的残花,似乎这些残花还要比叶之杭更值得他放在眼内。
叶之杭并不介意,一直在淡淡微笑,“如此一来,便是三赢的局面。你赢,我赢,丞相赢!”
“就算是赢,你也只是利用我而已,你根本没动多大的力。”江晟天默默地转过头来,和他正面对视着。
“哦?”叶之杭饶有兴趣地道,“若非我出谋献策,瓜洲渡头关键一役又怎可将天风帮一击败倒?若非我让陆炽阴出言重收丁雨于门下,放出消息让川逆流的父母得知他藏身天风帮中,设计让凌小玉身负巨债,让他无地自容要离开天风帮,天风帮会那么快就颓势毕露?”
江晟天不语,冷冷地哼了一声。
叶之杭继续道:“这一场我与陈如风的比斗,斗的是智谋,出力多者反而显得其智慧拙劣,智慧上乘者是弹指间就能败敌于无形,不动声色。不过,随你怎么认为,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我胜就行了。”
以叶之杭隐忍的脾性,此时也忍不住要仰天长笑数声,才转身离开。
江晟天盯着他身背,眯起双眼来。
待叶之杭完全走出了流心苑,他才重新走入房间之中。
屈指一算,二日后,他便要和李音如正式结为夫妻,相守至白头。
不消多久,天风帮也会土崩瓦解,到时候他大可巧施手段,顺理成章地接手已为风中残烛的天风帮,一人独大。
然后,他就到了人生最得意之时,既事业有成,也有佳人陪伴在侧,虽然是踩着别人的尸骨、舍弃了所谓的道德仁义攀上去的。
当初天风帮苦苦建立起如今的丰功伟绩,也不是要不顾手段,才能与三大帮平起平坐?
若然李林甫没有以“十二断魂丸”威逼,他自己会否走到今日的境地?
舍忠忘义、形如傀儡,却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心中实在难以去算定清楚,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江晟天再一次看了看床头,眼睛定在那里。
“对与错……谁人能够去辨明?”江晟天喃喃自语道,忽然心绪不宁起来。
门外依稀可听到下人们急促的脚步声,和各种大呼小叫。
他移开了枕头,将里面的账簿取出。
不知为何,往事的一幕幕,像水中流影般浮现在心头之上。
“陈如风……天风帮……”他蓦地生出一种虚浮的感觉,就如自己化作了一缕漂泊无归处的残魂,四周游荡。
如果离开天风帮之后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那该是多好。
他不清楚自己从哪里冒出来了这个想法,明明此刻幸福已触手可及,他却感到自己像是一个颠沛流离的异人,找不到自己的归处源地。
他怀缅起那种曾经的感觉,他和陈如风一同努力,排除万难,将天风帮从一个小小柴帮建成名彻江湖的巍巍大帮。
他有过很多兄弟朋友,关行义、胡九未、刘宏、柴元朗、傅元荆、郭通武……
如今,他又只剩下了什么?
他狠狠地挥出一拳,打在了床柱之上。
眨眼间,已至大婚之日。
但江晟天那种如梦似幻、脚步虚浮的感觉更加浓重。
他神不守舍地在一众下人的服侍下换上一身喜服,毫无喜庆的表情。
他的脸,苍白如纸,外面打锣敲鼓的声音,各种人的欢声笑语,像远在天边的渺渺尘音一样,轻轻地游进耳朵之中。
待绯红色的喜服完全穿着好,高贵沉重的腰带系在了腰上,镜子之中照着的,是一张下定了决心的脸庞。
第四十二章:最绝之痛(下)
今天的相府,鼓乐喧天,铜锣敲击,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
那些呆在相府里有一些年头的人看着此情此景,都不禁心中感叹,相府已有多年不见这热闹的光景了。
流心苑也被好好装饰了一番,大红彩带结在梁柱之上,房内家具焕然一新,相当整洁,显然全是为了江晟天这个新任姑爷而设的。
江晟天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已清楚自己接下来仅余不长的路要怎么走。
披着一身华服,走下了台阶。
这一天,阳光明媚,配着欢欢喜气,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李音如的厢房之中,艳丽的可人儿脂红粉黛,细眉缀画,嘴角微弯,含蓄地露着女儿家的羞美。凤冠霞帔,珠链轻垂,萍姐在她身旁噙着泪花,感动得就像自己嫁女儿一样,细心地为她作装扮,一笔一画,都那么地认真细致。
李音如满心是期盼、紧张,镜中人如玉,又不停地安慰着萍姐,说自己又不是嫁出去多远,只是东边厢和西边厢的距离而已,萍姐慌慌地擦去眼角的泪珠,说她只不过是喜极而泣而已。
她憧憬,向往,穿上金玉耳环,一身丽气逼人,要在自己人生之中最隆重的日子里,以最完美无瑕的形象示人。
一切的热闹,一切的吵杂,吹得通天的锣鼓,就像一阵阵不入耳际的轻烟,淡淡地飘过。他在一众下人的陪伴下完成了一堆繁缛的礼节。今天的来宾非富则贵,都是长安城中有头有面的人物,他自然也要逐一道谢,客人们先恭贺了李林甫,才走来了江晟天这边。江晟天面上客气地笑着,丝毫看不出有一点异样。
如同置身在一场梦中那般,蒙蒙糊糊地行动着。
不由自主,在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地方无助地徘徊着。
一幕一幕,就像是迅速闪入记忆之中的浮光掠影,并非是实在的。
那些欢庆的人,还有各种通红高挂的灯笼,他只觉得是一片片的红影晃过自己的眼前。
其他人让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地听从着做什么,虽然从外表上看他正常如旧,内里直如行尸走肉,毫无踏实。
直到见到藏在红帘之后的李音如,他才恍恍然有点清醒之感,随即又涌上深深的悔责内疚。
虽然看不清背后的那张脸,但他可以感觉得到,她的期待,她羞涩而又欢欣的笑容。
他瞪着她良久,直到媒婆高喊,他才开始行三拜之礼。
两旁宾客满席,堂上分坐着叶之杭、李林甫二人,叶之杭算是暂代着江晟天的高堂。
江晟天、李音如二人双双跪下。
江晟天瞥了她一眼,眉毛微颤,隐有犹豫之意。
一拜天地。
他心里开始了激烈的挣扎,还是在不由自主之下开始了仪式。
周围尽是欢声笑语,言语不绝地在大赞这一对璧人。
二拜高堂!
二人转向叶之杭和李林甫,开始第二个跪拜礼。
眼看就要礼成,江晟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了合眼。
夫妻交拜!
“音如,对不起了。”江晟天心中默念,与红布掩面的李音如互相对拜了一下,立刻就有掌声雷动,人人站起来道贺祝福,人声交织,在江晟天耳边只是化作阵阵的杂音而已。
翠华山,一轮明月悄然升起,宛如黑夜之中的玉镜,熠熠生辉之余,又映着山间林野的苍茫深邃。
微风起,陈如风踏着长草翩然而至,此处林木森然,石壁高挺,后背峻山,前望阔野,目之所及远处便是天风帮旧日主坛所在,今日却成了分坛。
再往高处看去,千剑门正像一头不可侵扰的巨兽般潜伏在最深之处,俯瞰着整个翠华山。
陈如风今日到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因何,似乎是要响应着心中的某一种呼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来了旧地。
遥望曾经最为天风帮最初的起源之地,小小柴帮开始,历了多少变迁,终究只是辉煌一霎,经不住风浪吹摇,如一座迅速拔起的山峰,未过几旬又俄顷塌摧。
风静夜寂,胸臆却烦闷燥意生,沙沙草音,陈如风的身子似是受风牵引,不由自主地动弹了起来。
怒风剑锵然出鞘,剑身碧光挟月色流动,剑尖处似摘下点滴星光,一时间寸草掠起,仿佛受惊折腰,只不过是剑风吹拂,力度刚劲所引致。
月下,繁星点缀的夜空,剑如风转,人若疾影,在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将剑法铺展开来。
那是一种充满着宣泄的剑意。
绿波青涛,浪浪相叠,连绵不绝,犹如绿龙游舞,狂风卷席,在漫山遍野之间绽放出一朵旋动的风舞之花。
蓦然睁开眼睛,空气之中还弥留着烛火的残香,墙上挂着的那个大红“囍”字已被黑夜涂上了一层漆暗。
这一天,好像过得十分飞快,让江晟天错觉只是做了一场绵长的梦一般。
当他看到正酣甜地谁在自己旁边的李音如之时,才确信这是真真正正的现实。
李音如似在美梦之中,虽在熟睡,嘴角也不自主地微微扬起,含笑而眠。
江晟天的眼神凝在了她的脸上,又转过头去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两个酒杯。
“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他心中再生踌躇,却像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惶惶地张开了眼睛。
既然早已决定走上这一条路,便义无反顾。
但唯一放不下的……
他心中一绞,无法言喻的疼意涌来,淹没了他的思绪。
他轻轻地、难以割舍地在李音如的额上轻轻一吻,然后,悄悄下床。
天尚未明,繁星依旧。
他已换上一身便装,相府也在白日热闹喧杂之中彻底地宁静了下来,只有几声草木深处的虫鸣,似是在应和着星辰闪烁。
关上房门,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狠然转身,带着决断与痛苦,又似有一点释然,离开了流心苑。
长安城门,一个鬼祟的黑色人影走到了城门之下。
“谁?”这个人影甫一靠近,立刻就招来了卫兵的警惕。
“奉丞相之命,有要事需连夜出城!”那人影应道,从城门上的火把之中可映出他手上正举着一面令牌。
一个卫兵匆匆从梯阶上走下来,细细地辨认了一番,向城楼上汇报道:“确实是相府的令牌!”
城楼上的那个总责的卫兵虽然有点奇怪,现在三更已过将近天明,为何要在此时出城,不过既然是丞相差遣,他也不敢阻挠,连忙开了城门,让那人出去。
江晟天整了整肩上沉沉的包袱,似是要刻意避开火把上的光照,低着头走出城门。
城门在背后吱呀沉声关上,面前便是昏黑无光的道路。
他的身在半空幻化成各种虚影,剑早就变成了不可捉摸的绿光碧芒,只是每一下的剑斩,都会带动凌空裂荡,又有滚滚暴风横肆碰撞。
陈如风蓦地一抓紧剑柄,跃空疾进,闪到了一石壁之前,怒风剑再现浩荡剑芒,犹如猛兽爪刃,剑过之处,剑痕残留半空聚而不散,石壁上火花激射四溅,仿佛书画名家单手执笔即兴挥毫,意趣大发,不羁狂放,石壁之上也发出哧哧的硬物受损之音。
剑痕浮淡,陈如风霍然收剑入鞘,双脚平稳下地,高有十人的石壁上,已刻有入石两寸的大字:天风。
二字每一笔画都如长剑方出,一竖一横一撇最后之处都尖锐明显,跟剑锋无异,气势具足,但整体却透着一点落寞无奈之意。
陈如风苦苦地笑出一声:“天风帮,江晟天的天,陈如风的风……”
黎明将至,星月尚未落。
他躺在草上,双手架在脑勺后,看着远处的天风帮,双眼迷离,隐隐现笑。
缓缓地闭上眼睛,沙沙的声响不断地回荡在耳边,宛若一支天然的曲调,催人入眠。
“今天大喜日子,我这个做兄弟的不能来恭贺你。不过,迟点怕是你就直接来跟我要贺礼了吧?”陈如风笑着自言自语道,笑得如此自然大方。
沙沙的声音愈来愈响。
里面还混杂着脚步声。
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呢?
陈如风心生警觉,已翻过身来,探出半边身,看到了一个人正呆呆地望着天风帮的方向,不知所想。
黑夜之中,辨不清他的脸庞。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怒风剑,眉目一凝,“是谁?”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这里居然会有人在,吃了一惊,往后倒退数步。
陈如风整个人站起来,天边开始翻出一丝亮白来。
二人几乎同时看清了对方,身子均一震。
默然对视良久,陈如风先回过神来,淡淡地问道:“今天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吗?怎么你来了这里?”
江晟天该是马不停蹄地急赶着过来的,喘息未平,但语齿尚算清楚,笑了笑道:“我是想来交托些东西给你的,没想到凑巧在这里碰到你,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陈如风听到“心有灵犀”四个字,面上有点提防的表情略略缓和,“什么东西?”
江晟天连忙解下包袱,稍吃力地走过去交给了陈如风。
陈如风接过打开,里面竟是一本本蓝色的账簿。翻开一看,他的神情陡然变为惊愕,抬起头来怔怔地打量着江晟天,但因天还没全亮,看不清江晟天的脸容。
“这些是李林甫官商勾结的罪证,有了这些账簿,就有何李林甫讨价还价的筹码,可以挽救天风帮于水火之中。”江晟天苍白地笑着道。
陈如风静声无语地将这些账簿整理好,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要这样突如其来地调转枪头来帮我们?你不是跟叶之杭有心要弄垮我们的吗?”
“因为啊……”江晟天苦苦一笑,望向远处天风帮的轮廓,心怀突然变得舒畅起来,“我可是天风帮的帮主啊!”
陈如风听毕江晟天这一句话,心头又是激起千层巨浪,不能自已,好像有什么丢失了许久的东西,忽然又重回到了自己手中一样,这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一下子占据了全身。
他双手情难自禁地伸出,搭在了他的肩头之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陈如风不知为何,自己说话竟变得有点结结巴巴起来,大概是过度欣喜所致,“尽管你的表面有多坏,但你永远也当不了叶之杭和李林甫那一类人……”
“那么,你就是说,我的能力永远及不上他们了?”江晟天有点无力地笑道,“他们做梦也没有料到我会在这个日子里带上他们的罪证来找你,这次总算是我胜了他们两个一把了。”
“是啊,”陈如风一拳打到了他的肩头上,他也忘了有多久没有做过这个亲切的动作了,“之前瓜洲渡头的通风报信,还有渔正方救我一命,都是你的秘密所为了?”
江晟天笑着点了点头,碍于视线过暗,陈如风看不到他的脸愈发煞白,豆大的汗珠流落不停。
“我就说我猜得没错!”陈如风激动地叫了起来,“果然是你这家伙!”
“不过渔正方也因此……”江晟天黯然垂头,想起当日自己一刀刺入渔正方腹中的情景,和他那解脱的表情,一时伤感不已。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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