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匪将求妻-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肯接济弟弟一星半点。为此,公孙德对这门富贵亲戚很是记恨。
  当两位长辈相继去世,公孙宜继承了家产,念着叔父的旧情,便开始照拂公孙德一家。至此,公孙德才算是放下旧怨。也正是在公孙宜的指点下,公孙德看到了青桐木造琴的商机,这才有了现在的鸣琴阁。
  做买卖要本钱,公孙德当年几乎是一穷二白,向公孙宜开口借钱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年的公孙德还有些傲骨,借钱时非要留下字据,并承诺了不低的利息。
  十几年过去了,公孙宜早已不在人世,公孙筠秀的娘亲虽然知道此事,却并未讨要过,公孙德也就装聋作哑地欠到了如今。若真要计算起来,那笔钱连本带息的,只怕能抵下他整间铺子。
  几个月前,公孙筠秀的娘亲柳情过世,公孙德作为公孙家硕果仅存的男丁前去主持丧礼,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侄女询问借据一事。一是因为公孙筠秀当时哀思太重,没有心力考虑别的;二是他心存侥幸,唯愿柳情忘了将此事告之女儿,不想贸然问起,反而提醒了公孙筠秀。
  这些事,公孙德只告诉过妾室李咏秋,而李咏秋一再向公孙筠秀示好,为的就是要弄明白她的突然到来是否与这债务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小竹儿道行始终太浅。

  ☆、两位姨娘

  日落时分,公孙德从琴阁返家,刚进家门就被下人引着,来到了李咏秋的房中。
  见着丈夫,李咏秋本来急着要将今天从公孙筠秀那儿套来的话告诉他,可定睛一瞧,他身旁还跟了另一房小妾白仙芝,瞬间就像被人拿糠堵了嘴,顶不住难受,只能把没出口的言语又重新搁回了肚子里。
  “妹妹不是去选胭脂了吗?怎么陪着老爷回来了?”面上,李咏秋的神色如往常一般亲切。
  “姐姐,我在宽街的张记买了你最爱吃的灯芯糕,你快来尝尝。”白仙芝这头见着李咏秋也是亲昵非常,立刻献宝似地让丫鬟呈上糕点。
  “不尝不尝,现在吃了,晚饭都吃不下了。”话虽然这么说,李咏秋还是让丫鬟接下了糕点,然后半真半假地责斥道:“你特意带东西给我,是怕我又数落你跑去琴阁给老爷添乱吧?”
  “好姐姐,我这不是闲得发慌吗?”白仙芝假装害怕,连忙躲到公孙德身后,娇声道:“老爷,快和姐姐说说,我在琴阁可没添乱,今天不是还帮您算账来着吗?”
  “嗯,从前都不知你还有算账的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公孙德呵呵一笑,腮上的赘肉跟着咧到耳旁。
  李咏秋心底一沉,暗啐这白仙芝手太长,都伸到外宅的生意上去了,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那以后老爷可以多带她去琴阁了,让她管账,正好把请账房先生的钱子省下来。”
  听到这话,白仙芝一面摇了摇公孙德的胳膊,一面发嗔:“呀!老爷你看,姐姐这小算盘打得,马上就想到了给您省钱,真是太精了!”
  李咏秋笑得和煦:“都是你自己求的,不能怪我。”
  “姐姐,好姐姐,饶了我吧!你还不知道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性?老爷不嫌烦,我去凑凑热闹还成。真要我正儿八经地去当账房先生,我宁可在家闲到死呀!”白仙芝媚眼一扫,继续推搡丈夫:“老爷,您快和姐姐说说,莫要为难我了。”
  “什么死不死的!口没遮拦。老爷,别理这个小疯子,这么大人了也没个正形。”
  这话虽是训人的,李咏秋说起来却是拼命忍着笑意,模样像极了偏宠孩儿的母亲,根本没有半点生气动怒的意思。公孙德见两房妾室如此融洽,自以为齐家有方,笑容越扩越大,脸上的褶子都能堆出花来。
  “好了好了,琴阁暂时用不上仙芝,回头让她跟你学学怎么管家。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得好好养着才行,别太累了。”
  公孙德随口一说,以为自己体贴入微,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管理内宅可是当家主母才有的权利,代表着女子在这家中的地位。当初就是因为正妻洪诗诗怀孕生子,李咏秋才有机会把这事儿揽过来。现在洪诗诗一门心思为痴儿烦恼,这宅内早已是她的天下,公孙德一句话就想让她甘心放手?李咏秋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也是呢,再过两个月,我这身子多半重得路都走不动了,到时候必然要妹妹帮手的。”李咏秋一手摸肚子,一手撑着腰,不无柔弱地说:“今天被这小东西踢了好几回,力气大得很,看着像是个小子呢。”
  “当真?”
  公孙德今年三十有二,膝下只有公孙长佑一个儿子,子嗣十分单薄。再加上公孙长佑出生后那些迟迟无法确认的毛病,让他对李咏秋肚子里这个寄予了更多的希望。所以李咏秋此时的话,是正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白仙芝颇懂取悦公孙德,立刻顺着说:“姐姐看面相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借妹妹吉言。”
  见时间差不多了,李咏秋便催着公孙德去用饭。三人离开李咏秋的院子,公孙德才想起自己是被她叫来的。
  “对了,你差人叫我过来,说有要事商量,是什么事?”他问。
  “就是长佑,早上出了点事儿。仙芝已经告诉老爷了吧?”
  说着,李咏秋下意识看了一眼白仙芝。白仙芝则调皮地对她吐了吐舌头。
  “嗯。”公孙德点点头,不甚关心。
  这事儿要是放在公孙长佑刚出生那会儿,公孙德听到只怕能跟着急出病来。可此一时彼一时,洪诗诗在那儿掩耳盗铃,他心里却早已是一块明镜。虽然大夫并没有确诊,但白仙芝一个内宅妇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是见过世面的大男人,岂能全然不知?
  洪诗诗的娘家是兴城的大户,公孙德的生意能在当地站稳脚跟,就是多亏了她娘家的照拂。嫁与公孙德十年有余,洪诗诗一直无所出,却不肯为他纳妾,仗的也是娘家的势力。若不是三年前有个算命先生说她命中无子,公孙德怕就此绝后,李咏秋也不可能被抬进门。
  李咏秋刚进门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是洪诗诗托媒婆相来的,容貌并不出众,只是胜在情性柔婉,伺候公孙德的时候从来都将自己放到尘埃里,对比洪诗诗的强硬,经年累月,才赢来了一些信任。
  两年前,洪诗诗侥幸怀孕,历尽千辛万苦把儿子生下来,儿子却先天不足,公孙德对她的忍耐便到了尽头。不等儿子满周岁,他不但把琴阁搬到了德安,也将全家带了过来,彻底摆脱了洪家的钳制。再来,就是将内宅全权交予李咏秋打理,彻底削弱了洪诗诗的正妻地位。
  李咏秋心里很清楚,公孙德让她管家,既是因为觉得她稳重可靠,也是因为他没得选择。矮子里拔将军,她不过是占了个顺眼而已。要不然,白仙芝也不可能在她刚一怀上就进了门,完全没有顾忌她的心情。
  对于丈夫,李咏秋想得很通透。让她与白仙芝争宠,她断没有取胜的可能。孩子才是她最大的筹码,也是她此生最大的依靠。而在孩子出生长大之前,她必须耗费全部精力,为他把路铺平铺好。
  细细分析公孙筠秀的话,李咏秋觉得她应该没有见过公孙德写给她父亲的那张借据。李咏秋本想把这事直接告诉公孙德,却在听到公孙德提出要将内宅交给白仙芝打理的时候改了主意。
  这张借据,是公孙德的七寸,只要掐牢了,比洪诗诗娘家的势力还管用。哪怕它压根不存在,李咏秋也要想尽办法利用它来威慑公孙德,为自己和儿子的将来未雨绸缪。
  一转眼,公孙筠秀来德安已经十天了。
  这十天里,她除了每日去给堂婶请安,偶尔去堂叔的书房看看书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陪伴堂叔的小妾李咏秋。今天也不例外。
  “小姐,你看这蝴蝶可好?”润莲把手里的绣花绷子递给公孙筠秀。
  她是照着公孙筠秀画的白描图样绣的,形态倒是没啥可说的,就是颜色配得十分花哨。
  半靠在罗汉床上边账的李咏秋瞧了一眼,笑道:“这个绣出来只能送给仙芝了,宅子里恐怕只有她能镇得住这许多颜色。”
  润莲没听出她的弦外这音,还以为李咏秋在夸她,一阵傻乐。
  “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白仙芝正好过来,还未进门便接住了话头。
  “筠秀和丫鬟正在绣香包,我瞧着挺好看的,要她们给你留一个呢。”李咏秋放下账册,笑笑地看着白仙芝。
  润莲之前摘的桂花已经晒好,米黄的花粒缩成了蔫蔫的茶色,香味也淡了几成,却多了恬淡优雅的韵味。公孙筠秀和李咏秋提了提想做香包的事,她就拿了好些做衣裳剩下的碎缎子出来,给公孙筠秀做原料。
  白仙芝进了屋,凑上去看了看,说:“嗯,这针脚还挺细致,可是我不想要桂花香味儿的。院子里才开了两月,我屋里的桂花味儿还没散呢。”
  公孙筠秀起身见了礼,说:“那姨娘喜欢什么香料?我回头让丫鬟配好,填进香包里就是了。”
  “那就有劳小侄女了。我喜欢玫瑰花香。”说着,白仙芝又拿起了公孙筠秀手里的那块绷子,“这竹子是要绣给谁的呀?”
  “是绣给堂叔的。”碎缎里有块墨绿色的,公孙筠秀便绣了自己最拿手的竹纹,想着与男人倒也相称。
  “你这个绣得比你的丫鬟好。”白仙芝心直口快,没多想便说:“可老爷有惯用的铜铸香囊,多半不会用这个的。”
  没太留意公孙德的习惯,经她一说,公孙筠秀不由有些尴尬。
  李咏秋在一旁见着,忍不住摇头:“这是晚辈的心意,老爷就算有用惯了的,收着这个也肯定高兴。”
  白仙芝嘻嘻一笑,放下绣花绷,走到罗汉床边,大刺刺地往李咏秋对面一坐,说:“姐姐,我一会儿想去琴阁转转。”
  “怎么?又闲得发慌了?”李咏秋再次拿起桌上的账册,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问:“我让人把去年的账翻出来,你学着好好看看?”
  自从上回公孙德要李咏秋教白仙芝处理内宅的事务,李咏秋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动作。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她自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但是今天她主动提出要白仙芝看账,却是因为看穿了她的小算盘,不想让她如意而已。
  今早,公孙德是带着祖传的鸣幽琴出门的。永邺皇宫里的乐正大人曹虞来了德安,说是有一位大人物想见识一下鸣幽琴,把公孙德激动得几宿没睡好,一大早便匆匆出了门。
  要说这位曹乐正,虽然在宫廷教坊里只是个芝麻小官,却是公孙德千托万托,求人介绍才结交上的人物。之前也是因为他,公孙德与宫里做成了一笔小买卖。虽然并没有把鸣琴阁的琴瑟进献给皇帝御用,但说出去鸣琴阁的乐器也算是皇家相中的东西了。有了这个噱头,琴阁的收入一下子涨了两成有余。所以一听说曹乐正要带人来看琴,公孙德便像捡了元宝似的,乐得合不拢嘴。
  白仙芝自恃貌美,虽然嫁了人,却从未放弃心里那些高远心思,如今有机会攀附权贵,她自是不落人后的。
  “好姐姐,听说今天宫里有大人物要去琴阁,我就想过去开开眼。”
  见李咏秋不放自己出门,白仙芝索性直话直说。心里想着,要是李咏秋不答应,撕破脸她也是要去的。
  谁知,李咏秋根本没打算拦她,只是对还在绣香包的公孙筠秀说:“筠秀,你不是懂琴吗?就陪二姨娘一起去见识见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惊雷至少还要两章才有出场机会,我自己写着都捉急。

  ☆、贵客

  就这样,公孙筠秀随着白仙芝到了鸣琴阁。
  巳时刚到,光阴正好。琴阁像往常一样开着,但是门前多了两名彪形大汉把守。灰衣劲装,腰挂长剑,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是和祁风寨的山匪们有点相似,不过少了些戾气,多了几分威慑。想来,应该是那位乐正大人的随护。
  白仙芝莲步款款,行至阁内。两大汉不约而同地侧了一眼,却未有动作。店里的伙计见着则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对白仙芝唤了声二姨娘。公孙筠秀只到过琴阁一回,伙计们并不识她。
  “老爷呢?”白仙芝问伙计。
  “老爷和曹大人在后院……”
  不等伙计说完,白仙芝便迈开了步子。
  琴阁的后院面积超过公孙府里的那一个,是公孙德为了招待喜爱琴瑟的文人雅客们特意辟出来的,在布局摆设上花了不少心思。
  公孙筠秀隔着院门,就看见各色应景的秋菊探出头来,即别致又热闹。院中虽无高大的树木可荫,却搭了一段长长的廊架,供粗壮的紫藤攀附缠绕。可惜天寒叶枯,有些零落。
  廊架的尽头,依稀能瞧见几个人影。
  白仙芝刚要跨入院中,就听有人轻喝一声:“来者何人?”
  话音未落,两道灰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骇了一跳。
  公孙筠秀跟在白仙芝身后,一时没停住,踩到了她披在臂上的纱罗巾帛,不但绊了她一下,自己也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哎呀!”
  白仙芝低呼一声,公孙筠秀本能地伸手去扶她,却被她带得重心全失,眼看两人就要摔作一团。还好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身后托了一下她的手臂,晃了两晃,她总算是稳住了身形,连带也扶稳了白仙芝。
  差点出了大丑,白仙芝回身甩了公孙筠秀一个凌厉的眼神。不过,那眼神很快便收在了半道上,换成了略嫌呆愣的模样。
  公孙筠秀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见一位气质斯文的儒衫公子站在她身后,显然就是刚才出手相助之人。见公孙筠秀望着他,他微微一笑,眉目友善。
  “多谢公子。”公孙筠秀曲膝行了一礼。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儒衫公子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声音却十分沉稳。这厢与公孙筠秀说完,那厢便对白仙芝作了个揖,恭敬地说道:“杨正见过白姨娘。”
  “杨先生今日怎地过来了?”
  此时,白仙芝的眼神已与平常无异。正了正臂上的披帛,她下巴微扬,不动声色地端起了主人架子。
  “杨先生是老爷请来试琴的。”一直被无视的琴阁小伙计终于找到了插话的余地,一边同白仙芝解释,一边越过白仙芝,对拦阻她的那两道“灰影”作揖行礼:“二位爷,这位就是我们德安最有名的琴师,麻烦进去通传一下吧。”
  原来,那两道“灰影”与守在大门外的两名壮汉是一路的。
  明明是自家铺子的后院,进去却要请别人通传。白仙芝挑挑眉,觉得那曹乐正也太能摆谱了。
  “还有我们东家的二姨娘,过来找东家的。”
  伙计顺道说明了白仙芝的身份,却没有提公孙筠秀。所以,当白仙芝跟着琴师顺利进入后院时,公孙筠秀却被灰衣随护拦了下来。
  “丫鬟就不用跟进去了。”稍年长的灰衣人说道。
  公孙筠秀愣了愣,意识到“丫鬟”是指的自己,青葱小脸上立刻腾起两团尴尬的红云。有孝在身的她摒弃了一切与鲜艳沾边的颜色,杏衫白裙,未施粉黛,一身素净,再加上一直跟在白仙芝身后亦步亦趋,模样的确有点像她的丫鬟。
  闻言,白仙芝拉下了脸。刚才被吓得差点摔倒,她还没有责难这些无理的家伙。现在她虽然对帮公孙筠秀打抱不平没什么兴趣,但借题发挥一下也没什么不妥。
  “你哪只眼睛看她像丫鬟了?这可是我们公孙家的侄小姐!”白仙芝不悦的时候,声音会变得又尖又细,就像锅铲互相刮擦。
  灰衣人眉头微紧,又看了一眼公孙筠秀,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识人不准而变得窘迫,倒像是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会看走眼的样子。
  公孙筠秀无奈,只好率先露出大方的笑容,息事宁人道:“这位大哥职责所在,是小女子莽撞了。”
  一旁的琴师见她如此好性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大约是平日里威风惯了,灰衣人得了台阶,却不屑拾级而下,不过也没有继续阻拦公孙筠秀。
  这时,听到动静的公孙德穿过院子,走了过来。
  “杨先生来啦!琴在那边,快请快请!”招呼完琴师,公孙德把目光移到小妾和侄女脸上,奇怪道:“你们怎么来了?”
  “老爷今天带了祖传的宝琴过琴阁,又请来杨先生演奏,奴家就想来见识一下。”见了丈夫,白仙芝立刻收起了小性子,笑成了娇花一朵,“筠秀也有习琴,秋姐姐便让她跟奴家一起来了。”
  “堂叔……”
  公孙筠秀不禁有些局促。这趟来得突兀,她不想惹得堂叔不喜。
  “嗯,既然来了,就一起过去吧。”
  但见公孙德神色轻快,眉梢见喜,想来与那曹乐正应该聊得十分顺利。
  一行人穿过紫藤廊架,脚下便多了一座一人宽的石板桥。桥下无水,却有白色砂砾铺垫。不厚的一层,用钉耙划出笔直的纹路,三两块大石点缀其间,石覆绿苔,石下砂砾纹路改划成同心圆样,如水波静止,写意抽象,意境悠远。
  公孙筠秀曾在书中读到过,这样的景观在东邑国的佛寺中常见,名曰枯山水。
  枯山水设计讲究禅思,石块即山峦,砂砾即湖海,以微小景观映射大千世界,入眼所见为何但看个人胸中沟壑深浅。
  公孙筠秀开了眼界,不禁暗叹堂叔风雅,却不知公孙德弄这枯山水不过是为了省钱省力,毕竟几箩砂砾可比挖池养鱼造假山方便多了。
  过了石桥,就见低矮灌木围成一隅,其间摆着一张天然石材凿砌的长形大石桌,以及六张依照原石形态磨制的石凳,看似粗糙,其实匠心独蘊,与那枯山水相互映衬,倒是极为匹配。
  公孙家祖传的鸣幽琴,此时就摆在石桌上,而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
  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眼睛不大,不笑已是两道弯弧。一位年轻公子,身着月白长袍,袍色虽然简单,袍上却是暗纹流动,光泽含蓄却不失贵重,一看便是织造精细的上等衣料。再加上他金冠束发,冠上缀着十数颗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可见身价不凡。不过他一直侧着身在看琴,所以公孙筠秀没能看清他的长相。倒是边上那位年轻小姐,才瞟了一眼,公孙筠秀就觉得一阵目眩。
  一直以来,白仙芝的艳丽在公孙筠秀的眼中就像是她的标签一般。每每她抬个眼,翘个首,不经意地一个小动作,就能让人不得不去注意她。不但美丽,而且带着一丝侵略性。可今天这位小姐,却将白仙芝的艳丽轻易地挤到了庸俗的行列。
  白仙芝的艳丽,是后天精心修炼的,靠的是红妆,靠的是风情。而那位小姐却是浑然天成的美态,热烈而凌厉。再加上一袭鲜艳的红衣,让她整个人犹如一团烈焰,引得人飞蛾扑火,灰飞烟灭也能甘之如饴。
  “曹大人,兰公子,兰小姐,杨正杨琴师已经到了。”公孙德上前,恭恭敬敬地向三位客人禀告。
  “杨正见过曹大人,兰公子,兰小姐。”杨正照着公孙德的样子,也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白仙芝与公孙筠秀自然不能漏过,立刻跟着见礼。
  “民妇白氏见过大人,公子,小姐。”
  “民女公孙筠秀见过大人,公子,小姐。”
  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乐正曹虞,公孙德一说话他便站了起来。那位年轻公子放下了手中的琴,侧身抬头,却没有起身,红衣小姐也只拿眼睛扫了扫众人。两个年轻人的身份倒像是越了曹虞去了。
  见三人的目光都停在自己的小妾与侄女身上,公孙德连忙介绍说:“这是贱内与小侄女。她们都没听过鸣幽琴的琴声,想来见识一下,还请大人见谅。”
  曹乐正正要说什么,却被那公子抢了先:“不必拘礼,坐吧。”
  “谢兰公子。”
  公孙德一边乐呵呵地说着,一边引着大家都落了座。凳子只有六张,公孙筠秀辈份最小,自然不能抢位置,于是懂事地站到了白仙芝身后。
  刚才行礼时一直低着头,她没看到白袍公子的容貌。此时居高临下,立刻一览无余。
  有着与红衣小姐相似的眉眼,容貌出色是一定的。不同于陆惊雷寻那种明晃晃的英俊帅气,白袍公子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他身上的那份淡定与从容。
  所谓贵气,并不是锦衣华服就能堆砌出来的东西,而是在良好的环境与氛围中一点一滴熏陶培育的,让人一眼就为之折服,止不住想去憧憬、仰望的魅力。陆惊雷身上没有,这位兰公子身上却多得溢出来。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拿陆惊雷那个山贼与眼前的贵公子比较,公孙筠秀不禁心头一抽。赶紧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眼观鼻鼻观心,将注意力都放到鸣幽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发!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今年赚到盆满钵满~
  从今天起,假期内每日必更~我已经推掉所有节日活动,下定决心要一鼓作气将它写完~请大家支持,收藏+评论~你们的肯定是我努力的动力!握拳!

  ☆、徒有虚名

  鸣幽琴是一张方首仲尼式七弦古琴,桐木为面,梓木为底,红栗色的琴身上遍布细小的牛毛断纹,琴肩处还有一小块断纹如坚冰崩裂,自然臻美,典雅脱俗。
  “这琴,少说得有三百年了吧?”琴师杨正小心翼翼地抚着鸣幽琴,言语间难掩激动。
  要知道,琴漆断纹的形成不仅是因为漆质本身,也受到木质软硬、漆灰强度等其他因素的左右,除此之外,还需要经年累月的弹奏,受琴音反复振动影响,才有可能显现。所以,琴上的断纹是琴器年代久远的标志,而断纹种类繁多,以蛇腹断、大小流水断最为常见,牛毛断与冰裂断都属珍稀,物以稀为贵,鸣幽琴身价自是不菲。
  千金易得,好琴难求,也难怪杨正见着它会激动。
  公孙德虽然以卖琴为生,本身对琴艺却无太大热忱。当年不过见它是条活路,便一路揪紧抓牢混了过来。
  鸣幽琴是公孙家老太爷公孙贾方最宝贝的收藏之一,他百年之后便将此琴传给了公孙德爱琴如痴的父亲。而公孙德的父亲原本是要把它留给自己爱徒兼侄儿公孙宜的。但当时公孙宜的父亲担心儿子玩物丧志,将他收藏的琴全部劈烂当柴烧了。为免鸣幽琴也遭厄运,公孙德的父亲才将它留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公孙德最惨的时候,也盘算过要把鸣幽琴卖了换些银俩,还好后来开起了琴阁,想说总要有一件镇店的宝贝,才将它留存下来。虽然留了下来,公孙德对这琴却并不上心,平时就随便放在书房里,由家中仆役照看着,几年了也不记得瞧上一眼。不过,遇到慕名而来的客人,他还是颇懂得自抬身价,几乎都是给看不给碰的。
  求而不得,方能将对方的渴望之心推到最高处。越是难求,越是珍贵。鸣琴阁的传家宝琴鸣幽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逐渐声名在外了。但这回要看琴的曹乐正却不同,他是官家的人,公孙德根本没有摆谱的机会,一听他说要试琴,便立刻请来了德安城最好的琴师。
  杨正虽然身负德安最好琴师的名声,实际身份却是不高。知道身旁的贵人还在等着听他演奏,所以不敢细赏宝琴,立刻拨动琴弦,试了试音。可这琴音一响,他便皱起了眉头。
  公孙德有些紧张,连忙问:“可是需要校弦?”
  杨正点点头。
  “有劳先生了。”与杨正言罢,公孙德便立刻对几位贵客陪笑解释:“此琴珍贵,平时在下都不敢轻易拿出来让人弹奏,可能是放得久了,琴弦有些松动。”
  曹乐正不说话,望了望那位兰公子。兰公子没说话,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公孙筠秀在公孙德的书房见过鸣幽琴很多次,虽然得了李咏秋的允许,但她一直没有真正弹过这琴。原因无他,只因她心怀崇敬,怕自己琴艺低劣,配不上这张名琴。眼下一听杨正试音,她也发现了音准有问题。但让她担心的,却不止是音准这一件事。
  这厢,杨正不急不徐地调节琴轸,试了又试,发现有一根弦音始终不对,细看才确定是那根丝弦磨损了。琴弦都是蚕丝所制,就算是最上等的,也会有个寿命。鸣幽琴多年无人弹奏,弦丝不堪消磨也很正常。
  还好公孙德是开琴阁的,丝弦这种东西储备充足。一听杨正说需要换弦,他便遣了伙计将琴阁最好的丝弦都拿来供他挑选。
  杨正挑选了半天,终于选中一根合意的,这才拆下之前那根坏弦的绒扣,将新的换了上去。
  一旁,身着红衣的兰小姐动了动身子,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品茗。当她放下茶盏,陶瓷器皿磕上石桌,声音略显粗重,流露出她的一丝不耐。
  公孙德不禁急得冒汗,连曹乐正都有点坐不住了,频频去看兰公子的脸色。还好那位兰公子始终从容,看得十分专注。
  “好了。”最后试了一次音,杨正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时,兰公子也开了口,说:“杨先生请吧。”
  杨正点头,左手按弦,右手轻扬,优美的旋律随之响起。
  公孙筠秀一听前奏,便知这是当今最受文人雅士青睐的曲子——梅花三弄。顾名思义,这曲子即是谱来咏梅的,因为其中一段音律需在同一根弦上的三个不同徽位穿插重复弹奏三次,才有了“三弄”之说。
  严冬之中万物沉睡,孤梅独醒,凌霜斗雪,优雅从容,梅花三弄要展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卷。都说梅为花之最清,琴为音之最轻,所以弹奏这曲梅花三弄轻灵秀逸是根本。虽然曲至高|潮时也会大起大落,勾勒风雪肆虐,寒梅傲立的景象,但始终无需刻画凝重或悲凄的情绪。这样一来,鸣幽琴便少了许多用武之地。
  材中自有五音,是七弦琴的一大特色。同一棵树上锯下的木头,朝阴的一面与朝阳的一面各制成琴,音色音质都可能大不相同。鸣幽琴的高音清脆如金石,中音浑厚偏苍劲,经百年历练而透澈幽奇,却在梅花三弄强调的“轻”上稍显不足。
  杨正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考虑得更多的却是自己驾驭曲谱是否拿手的问题。这梅花三弄是他的看家本领,自幼习之,每个音每个调都刻进了骨骼魂魄里。行家出手,看似随意,其实祭出的都是多年功底。
  有了杨正的梅花三弄,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可有了古琴鸣幽的梅花三弄,却显得特色不足,不符盛名了。
  当杨正演奏到第三弄时,公孙筠秀担心的另一事又发生了。悠扬的琴声中出现了短暂的杀音,寻常人可能听不出来,但熟悉琴曲的人却无法忽略。杨正自不必说,公孙筠秀视线一扫,那兰公子果然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这都是新弦惹的祸。琴弦有张力,需要加以时日,弹开了才能发挥自如。梅花三弄的那三弄,恰巧都落在这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