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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求妻-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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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已经是次日午时。坐在床上,看着空无一人的陌生房间,公孙筠秀好半天都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处,直到隐约闻见屋外传来的战鼓号角声。
  这里是巴托城的城主府,北泽军攻城后就占领了这里。
  公孙筠秀迅速梳洗完,走出门去,看到为数众多的北泽士兵在府中穿行。有巡逻的,有禀事的,来来去去,没有一个熟面孔。
  就在她准备随便找一个人询问的时候,就见南彩儿朝她走过来,怀里还抱着她的鸣幽琴。
  “筠秀!你醒啦!”
  一发现公孙筠秀,南彩儿略嫌灰暗的脸庞上立刻绽出一丝光彩。
  公孙筠秀赶紧上去,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琴。
  “我昨天……”好像晕倒在陆惊雷的怀里。
  “你昨天吓死我们了,突然就晕了过去,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公孙筠秀十分惭愧,不好意思解释说是自己是精神承受不住才会晕倒。
  两人进了屋,等公孙筠秀把琴放下,南彩儿大概将她晕倒之后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李克勇护送大王子入城主府后,正要去追击敌军,便遇上了陆惊雷和她们三个。陆惊雷把她们送到城主府,就追着李克勇去了。
  程仕之为公孙筠秀请来了御医诊治,她的鸣幽琴也是他为她收藏起来的。
  看着昨天溅在琴上的斑斑血迹,公孙筠秀呼吸一滞,感觉又像闻到了满屋的血腥。
  “公主身边的人都死在驿馆了,所以我和莹姐姐被派去伺候公主。你先吃点东西,等恢复了就和我们一起去。”抓住公孙筠秀的手,南彩儿不无感动地说:“谢谢你,筠秀。”
  “啊?”公孙筠秀一时不能领悟。
  “谢谢你昨晚来救我们。如果不是你,我和莹姐姐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我……我没做什么,是陆惊雷救了你们。”
  这份感谢,公孙筠秀感觉受之有愧。她赶去驿馆的时候其实已经迟了,诸莹与南彩是凭借自己的机警才生存下来。而她除了给陆惊雷添了不少麻烦之外,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都未提供。
  南彩儿却不已为然,轻笑道:“陆将军如果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又怎么会来找我们?”
  说到陆惊雷,公孙筠秀心里忽地一阵荒凉,“城里还在打吗?”
  “嗯。城南那边还有大邱军在顽抗,另外有一部分从西边逃了出去,陆将军和李统领领着人去追了。”
  一听这话,公孙筠秀不禁有些担忧。都说穷寇莫追,陆惊雷他们这样追赶过去真的可行吗?
  没什么胃口,公孙筠秀草草用了午饭,便和南彩儿一起去了公主那里。
  也许是得益于皇家天生的气魄与胆识,经历了一夜危机,公主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有些兴奋。公孙筠秀不禁自叹弗如。
  “你们三个都是有福的,以后跟着本宫回北泽,本宫定不会亏待你们。”一见到公孙筠秀,公主说完这一句,便把话题拐到了陆惊雷身上,“筠秀,你与陆将军是不是一早就认识?”
  “回公主话,奴婢入宫之前曾与陆将军有……数面之缘。”公孙筠秀不敢隐瞒,却也不好直说,于是含糊地应了一句。
  “那他……”贺兰端绮本想继续打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公孙筠秀揣摩不准,也不敢贸然接话。这几天陆惊雷对她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关心,肯定已经被公主收在了眼里,也不知道到底是祸是福。要是公主细问她与陆惊雷相识的过程,她该怎么回答?
  屋子里一下空寂起来,气氛有些诡异。
  诸莹正在为公主捶腿,小心地窥了主子一眼,便另外起了个话头:“听说束月国的长公主素和流金正要与大邱太子和亲,人已经到了边境。大邱太子来巴托就是要去接她的。”
  得她帮忙化解了尴尬,公孙筠秀立刻投去感激的一瞥,可她却立刻闪避开来。想她可能还在为昨夜的事纠结,公孙筠秀不由面色一黯。
  “可大邱太子已经死了呀!”南彩儿性子活泼,嘴也快,立刻接道:“那个长公主会不会恨我们北泽害她没得嫁呀?束月国会不会为了个事与北泽为难呢?我们正和大邱人打着,要是他们来帮大邱……”
  “你个小丫头,脑瓜子转得还挺快。”看南彩儿忧心忡忡的样子,贺兰端绮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束月不过指甲盖儿大的地方,有什么本事与我们北泽为敌。本宫杀了大邱太子,她应该感谢本宫才是。那狗东西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哪比得上我北泽男儿。回头本宫让父王挑个哥哥与她和亲,她肯定会笑得嘴都合不拢。”
  “公主英明!”
  贺兰瑞绮说得高兴,南彩儿也听得高兴。
  那大邱太子生前虽然与她并无仇怨,但大邱军为了他屠了整个驿馆,杀害了她最好的姐妹。无论是谁的因谁的果,她都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
  见气氛轻松,公孙筠秀也顺着公主的话说道:“听说那个束月公主也通音律,最擅琵琶,而且长得倾国倾城,感觉与三王子挺契合。”
  “哎哟!”
  正在伺候捶腿的诸莹忽地一记重手,打疼了贺兰瑞绮。听到主子的叫声,三名婢女扑通几下,全部跪到了地上。
  “奴婢该死!”诸莹额头叩地,吓得脸色发白。
  “算了,你们到底不是伺候人的宫女,以后小心点儿。”
  还好,贺兰瑞绮并未追究,不过也没有心情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公孙筠秀舒了一口气,再看诸莹,她依然在闪躲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崩溃了。今晚连更两章。哎……

  ☆、有罚有赏

  两天后,陆惊雷与李克勇得胜凯旋,回到了巴托城城主府。
  公主一听到消息,立刻赶去了大王子商议军务的厅堂,想亲耳听他们讲述大战细节。而贴身伺候她的公孙筠秀等三人自然也跟去了。
  按理说陆惊雷与李克勇此次战功卓著,大战虽未全面结束,但封赏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让公孙筠秀没想到的是,陆惊雷不仅没拿到封赏,等着他的还是一场责罚。
  她跟着公主赶到的时候,陆惊雷跪在厅中。两名军士拿着儿臂粗的军棍,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侧。
  程仕之是在场的唯一一位文官。
  “功不抵过。你违反军纪在先,不罚你无以正军规。”大王子处尊居显,一字一句如石刻钢雕,不容更改,“念你此次是初犯,只施五十军棍小惩大戒。再有下次,定斩不赦。”
  “谢大王子不杀之恩。”陆惊雷叩首领命,面色从容。
  “下去领罚吧。”
  “是。”
  陆惊雷刚要起身出去,李克勇却跪在他身边,拉住他,想要帮他求情。谁知他还没开口就被大王子堵了个严实。
  “谁敢求情,加罚一倍。”
  听到这句,李克勇再心急也只能闭了嘴,但仍是不死心地转头看着刚入内的公主。
  平冗城那次再加上攻城那夜,陆惊雷两回都护了公主周全。虽说算不得有恩于她,但多少是个情份。公主哪能不知李克勇那一眼的意思,于是说:“陆将军这是犯了什么过错呀?打了胜仗回来,还要挨罚?”
  公孙筠秀也有同样的疑问,不由悄悄地看了一眼陆惊雷。陆惊雷正好也在看她,竟是弯唇一笑,满不在乎。
  大王子不满妹妹插手军务,闭而不答。
  李克勇护人心切,于是硬着头皮答道:“他在攻城那夜丢下大军,跑去驿馆那边救人去了。”
  陆惊雷救的人正在站在公主身后的那几个。他希望大王子能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说放过陆惊雷,至少免个几棍,能让他少吃点苦头也好。
  听李克勇这么说,公孙筠秀不由一惊。原来追根就底竟是与她有关,没有多想,她立刻跪到地上。南彩儿与诸莹也不敢迟疑,一起跟着跪了下来。
  在她开口道明原委之前,一直静坐在一旁的程仕之抢先插了话:“李统领,大王子赏罚分明。陆将军若是不受罚,那奖赏也轮不到他了。”
  程仕之此举并不是因为担心陆惊雷逃脱惩罚,而是提醒冲动的公孙筠秀,不要搅进这摊浑水里。
  如果大王子追究起陆惊雷擅自离队的原由,她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单纯的救人还能称之为血性,若是为了救女人就有可能被认定为色令智昏。军营里在这种事上杀鸡儆猴是常有的,他怕到头来大王子会杀了公孙筠秀来儆陆惊雷这只野猴子。
  公孙筠秀不通军务,却也不笨。对上程仕之警告的眼神,她立刻领悟过来,不敢再吱声。心细如发的诸莹也没吭气,还死死抓住了跃跃欲动的南彩儿。
  “程大人说得对,末将这就去领罚。”
  陆惊雷也知道拖泥带水的严重性,立刻站起来,就要出去领罚。
  “慢着!”六公主贺兰瑞绮叫住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名婢女,她的唇边突然挂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要打就在这儿打吧!打给本宫看。”
  “……”
  陆惊雷不明白公主这是为何,其他人也都不明白。
  “你又在胡闹什么?”大王子看着任性的妹妹,面露不悦。
  “本宫还没见过将军挨打呢!就想见识见识!帮着数个数儿。”
  贺兰瑞绮表情自然地说着,同时不忘吩咐诸莹给她备茶,就差要上瓜子点心来看戏了。
  大王子着实头疼,可思量片刻便由她去了。不仅由了她去,他自己也留了下来。
  陆惊雷这员大将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今天是罚他,可说到底还是为了护他。要是他放任这件小事不管,只怕日后会因此影响陆惊雷在军中的威望。现在贺兰瑞绮忽然横插一杠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王子担心她又惹出类似“跳水”的是非,索性留下来盯着。
  “开始吧。”
  大王子一声令下,两名执行刑罚的军士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叫陆惊雷脱去上衣,重新跪下。
  陆惊雷衣物一除,公孙筠秀就看到了缠在他腰间的白布,心底又是一揪。
  他腰上有伤。如果她没记错,正是那夜与驿馆里的两名贼人搏斗时留下的。她一直不知道伤口深浅,可无论深浅,再加上五十军棍都不可能是个轻伤了。
  啪——
  啪——
  啪——
  ……
  儿臂粗的木棍结结实实地打皮肉上,先是拱出一棱棱红肿,叠加几层便撑破了皮肤。鲜血涌出来,沾红了棍子,顺着背肌滑下,很快便染红了他腰间的白布。纵是陆惊雷身强体健,挨多了也痛得呲牙咧嘴。可痛归痛,他始终都没有发出半声哀嚎。
  通常这样的刑罚都会把人绑住,以防受刑的人撑不住挣扎闪躲。陆惊雷此番却是直接跪在地上,两手撑着膝头,挺直后背,不动不挪地任人打。他这份毅力与耐性让施刑的军士都觉得佩服不已。
  “筠秀,多少下了?”
  公主忽地一问,心神正乱的公孙筠秀不由愣住,半天都接不上话。
  “没数清吗?那就重打。”
  公主说得轻巧,李克勇却是急得跳了起来。有这么耍人的吗?
  行刑的军士也停了下来。他们当然也觉得公主这玩笑开得过份了,可那是尊贵的公主呀!金枝玉叶,金口玉言,无论她说多少次重新再打,他们都得顺着意思从头来过。
  公孙筠秀要急疯了,抬头对上公主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觉得云山雾罩。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为难陆惊雷?
  此时的陆惊雷痛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却仍然听得清公主说了什么。他倒是不太在意,转头看着公主,语调轻松地回了句:“公主真会说笑。”
  公主也不说话,好整以暇地与他对视。
  最后,压制住公主的还是大王子。他递了个眼色给行刑的军士,说:“你们唱数,把剩下的打完。”
  军士会意,立刻重新挥棍,数到:“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公孙筠秀终于安了心。可打到最后十棍,她看见陆惊雷左手捂住自己的腰侧,一颗心重又悬了起来。
  “四十七、四十八……”
  只剩下最后几棍,陆惊雷也如同强弩之末,再也无法挺直背脊,只能弓着背,单手撑地,维持身形不倒。
  “五十!”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棍,李克勇立刻上前扶住自己的兄弟,身上的衣物一下子被陆惊雷的鲜血沾污了一片。
  公孙筠秀也想上前,还好被诸莹拉住,才没有僭越身份。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陆惊雷苍白的脸上再次露出惯见的笑容。
  大王子起身要走,却被他出声阻拦。
  他借李克勇撑住身体,聚起最后一丝气力说道:“大王子,末将想先把赏赐领了。”
  先领了罚就嚷着要赏赐,陆惊雷的乖张再次让大王子大开眼界。
  “这次三军犒赏要先禀过朝廷,由父王下旨……”
  “那个大赏不急,末将现在只想要个小的。”明明是土匪无赖的要求,却被陆惊雷说得理直气壮,“程大人也说大王子赏罚分明了。末将的罚已经领了,要个赏大王子不会不给吧?”
  大王了不说话,瞥了一眼程仕之。
  没想到陆惊雷会用自己的话来与大王子讨价还价,程仕之不由窘迫。
  “你被打糊涂了吗?瞎说什么?”
  李克勇看不下眼,在一旁喝止他。公孙筠秀也急得直冒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就学不会什么叫息事宁人吗?
  陆惊雷不理他,只是继续盯着大王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大王子又好气又好笑,耐着性子问:“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她。”
  陆惊雷抬起手,指着公孙筠秀。
  公孙筠秀不由错愕。其他人也皆是一惊。
  大王子挑了挑眉,“她是……”
  “是。”陆惊雷没头没尾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打哑谜似的对看了半天,终是大王子让了步,转头对公孙筠秀说:“那你就跟陆将军去吧。”
  说完,大王子先行离开了厅堂。
  公孙筠秀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算什么?大王这是把她赏给陆惊雷了吗?
  与此同时,公主“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看公孙筠秀,再看看陆惊雷,一句话也没说,便拂袖而去。
  诸莹与南彩儿极想询问公孙筠秀,却又不能不跟着自己的主子,只得先行告退。
  偌大的厅堂里,一下子空了一半。
  两名军士帮着李克勇架起陆惊雷,陆惊雷却向公孙筠秀伸出手,沉声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有问题,今晚连更两章。

  ☆、我恨你

  公孙筠秀犹在震惊之中,不敢相信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居然以这种方式落回了陆惊雷手里。听到他的命令,再看看他被鲜血染红的掌心,公孙筠秀只觉心如困兽。
  不给她任何迟疑的机会,陆惊雷上前一步,径直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明明已经伤得站立不稳,却丝毫不影响他对公孙筠秀的控制。
  大手牢牢地扣着她的腕子,好似镣铐一般不容挣脱,除了任他拉走,公孙筠秀别无选择。
  离开厅堂时,无意中对上程仕之的视线,沉重得犹如云岭山岳。
  陆惊雷已是军中大将,可以留居城主府。李克勇一边安置他,一边差人叫来了张子青。
  大约是耗尽了气力,陆惊雷躺下之后就闭上眼,不再言语。
  随张子青一起过来的还有秦生,一见到他伤重的模样,秦生便怒了:“哪个王八糕子下手这么狠?不知道自己打的是将军吗?!”
  “公主和大王子都在那儿看着,他们不敢留情面。”
  李克勇将秦生赶开,不准他妨碍张子青诊治。公孙筠秀却只能站在床头,因为陆惊雷一直抓着她,就是不肯松手。
  张子青与秦生自然无法忽略这么一个大活人,两人的目光都是了然中带着批判,针毡一样裹着公孙筠秀,让她极不自在。还好陆惊雷才是众人的焦点,投射在公孙筠秀身上的关注并不是太久。
  仔细看过陆惊雷背上的棍伤之后,张子青拿剪子小心地将他腰上的白布剪开,露出盘踞在腹侧的一条斜长刀口。那刀伤比他背上的棍伤深多了,原本已经结痂发暗,现在却又往外慢慢渗着鲜血。
  有一段布条被凝固的血块粘在皮肉上,张子青稍稍用了些力才扯开。随着他的动作,公孙筠秀听见陆惊雷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后收紧五指,力气大得几乎捏碎她的腕骨。
  公孙筠秀闷哼一声,默默地忍了下来。她知道,他比她更疼。
  “怎么样?”秦生问张子青。
  “前些天的伤口又裂了!”张子青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来气。
  陆惊雷身为大将,受了伤也要上场杀敌,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可现在敌人杀完了,回到自己的地头却还要挨上一顿棍棒,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真心冤得很。
  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姓公孙的女娃惹出来的祸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张子青实在是担心自己的蠢兄弟以后还会不断中刀。
  清创、敷药、重新包扎,埋头忙活了好一阵子,张子青才坐下来喘了口气。
  陆惊雷的脸色此时惨白得厉害,处理伤口时全程趴在床上一声未吭,双目紧闭,也不知是在忍疼,还是已经昏厥过去。
  公孙筠秀仍然站在床头,腕子还是被陆惊雷攥在手里。不过她一直将头偏向床侧,不忍直视陆惊雷的惨状。
  “没事了吧?”
  秦生将帕子递给年长的义兄,让他擦去额头上的薄汗。
  张子青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答道:“不知道。”
  同样守在一旁的李克勇皱起了眉头:“怎么会不知道?”
  “腰上那一刀本就让他失血过多,这几天又不眠不休在打仗,伤口根本长不好。再加上今天的五十棍,夜里多半会发热……如果恶化,大罗神仙也保不了他。”
  张子青语气沉重,神色严峻,可秦生的第一个反应还是觉得他在说笑。
  陆惊雷怎么会因为这么点伤就死了?别说是他秦生,这话放到整个北泽军营里也没有人会相信。
  陆惊雷是谁?
  两年前,右军刘岳将军在风葛坳中了埋伏。他领着五百人不到的队伍前去增援,与两千大邱精兵苦战了四天四夜,不得已兵行险着,单人单骑孤身闯关。风驰电掣的速度,上百只箭羽愣是没射中他。最后不但帮刘将军解了围,还俘虏了大邱猛将关十郎。
  有人说陆惊雷得了天神庇佑,有人说陆惊雷天生铜皮铁骨。总之这样勇猛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短命鬼?
  “不可能!”
  秦生激动地推开张子青,走到床边,用力地拍了拍陆惊雷的脸颊,想把人拍醒。
  “小九?”
  陆惊雷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几乎没有反应,死气沉沉的。
  “小……”
  “行了。”
  张子青拉开秦生,不让他再做无谓的尝试。
  “小九曾经说过,如果他死了,你一定要下去给他陪葬。”张子青忽然直指公孙筠秀,“今晚你就在这儿守着他,要想活命就好好为他尽些心力吧!”
  早在他说明陆惊雷伤情的时候,公孙筠秀的眼睛里就升里了一层水雾。可此时听他提起陪葬共死的事,那水雾反而散了个干净。
  她与秦生一样不相信陆惊雷会是个短命鬼,可事实摆在眼前,她适应了一会儿,也就平静了。怪只怪从前挣扎过太多次,每一次都以为到了穷途末路,她惊过慌过恐过,终于耗尽了情绪。如果这一次是真正的毁灭,她心头剩余的也只有麻木。
  腕子还是疼,公孙筠秀下意识动了动。感觉到她的动作,陆惊雷的睫羽颤了颤,似乎是要睁开眼睛,但过了一会儿,还是与之前一样静静地趴着。
  公孙筠秀垂头看他,只觉满心空白。
  张子青很不爽公孙筠秀的无动于衷,想要教训她,却又苦于无法在公理道义上立足。倒是五大三粗的李克勇先一步开嗓呛声。
  “你要是陪小九到了黄泉之下,也不用觉得冤屈。从前你嫌他是个山贼,污了你的脸面。如今他做了将军,牛气了,反而是你配不上他。你只记得小九抢你上山,大奸大恶。我们做兄弟的却看着他对你掏心掏肺,为了帮你连命都不要!
  “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什么本事值得他这样对你?你不过是赶了巧儿,在他心里没人的时候入了他的眼,然后他的心就满了,再也塞不下别人。换作世上其他男子,哪个会对你这样好?!就说程仕之程大人,他以前和你有过婚约吧?你问问自己,他能像小九这般对你吗?!”
  公孙筠秀不说话,只是继续垂头看着陆惊雷,豆大的眼泪滑过面颊,无声滴落。
  “告诉你,错过我兄弟,绝对是你这辈子干得最蠢的一件事!”
  吼完这一句,李克勇横眉怒目地冲出了房门。张子青紧随其后,秦生则犹豫了一下,觉得公孙筠秀有些可怜,可最终他还是半字未吐。
  默默地哭了一阵,公孙筠秀用衣袖擦干了眼泪,抽了张小凳,规规矩矩地坐在陆惊雷床前。
  入夜之后,陆惊雷果然如张子青所说,发起了高热。祁风寨几个大男人为他忙前忙后,可最终能做的也只是听天由命而已。
  公孙筠秀由始至终坐在他身旁。因为一直被他抓着腕子,也没有特别去帮张子青他们照顾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到了后半夜,李克勇与张子清受不了等待的煎熬,决定去大醉一场。秦生也顺理成章地被他们拖走,只剩下公孙筠秀留守房中,陪伴着一直不曾清醒的陆惊雷。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公孙筠秀身上也越来越冷,只有握在陆惊雷掌中的左腕滚烫滚烫。
  忽然很想抓住这份热度,公孙筠秀反手一扣,将陆惊雷的手腕握在掌中。指尖感受到他的脉搏,不算强劲,但也清晰。
  “我恨你。”
  夜阑无声,衬得公孙筠秀说出的三个字格外清冷。
  陆惊雷依然趴在床上,人事不知,可脉博却明显急促了。
  公孙筠秀挺起背脊,蓄好力气,继续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早已是程仕之的妻子。也许已经有了孩儿,每天过着舒适安稳的小日子。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去德安投靠堂叔。你知不知道被迫卷入他家妻妾之争是什么滋味?因为你,我不能说实话,害得白姨娘被赶出家门,生死未卜。
  “堂叔偷去了娘亲留给我的所有东西。我不得不入教坊谋生路,入了乐籍,成了奴婢,被公主选为陪嫁,今天又被大王子随手赏给了你。我是人啊,不是一个物件……你……”
  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公孙筠秀颤声指责道:“我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全部都是拜你所赐。你兄弟说你对我好得世上无双,可你的好都要我用屈辱、痛苦还有绝望去交换。
  “娘亲临终前让我立誓,一定要好好活着。可是因为你,我已经不止一次违背了诺言。如今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从前的公孙筠秀,从前的公孙筠秀已经被你残杀至死了——”
  从来不知道说话也会如此费力,嗓子一直没有痊愈的公孙筠秀终于在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破了音。
  压抑地咳嗽了几声,她既像自言自语,又像质问陆惊雷,道:“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恨你?”
  这恨意时而如尖刀利器削肉戳骨,时而如丝丝毒藤缠蚀人心。公孙筠秀千疮百孔,却只能自己缝补。每缝上一个伤口,她都要再痛一次。不仅如此,她还得提防陆惊雷再来拉扯已经愈合的地方。
  每一次见到陆惊雷,公孙筠秀都会很害怕,怕他又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可现在,他却活力不再,好像枯萎的大树,利用每一片叶子宣告生命的流逝。
  陆惊雷还是趴着,脸侧向公孙筠秀这边。公孙筠秀能看清他鼻唇的轮廓,却看不见他惯有的笑容。
  指尖再摸索他的脉博,乱了些,仍是微弱。
  灯火阑珊,时不时地拉出一丝青烟,阴阴惨惨,让人神魂不安。
  公孙筠秀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手背,喃喃继续道:“虽然我恨你,但是你帮我救了诸莹和彩儿。我承诺过要原谅你,我不会食言。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去。喝了孟婆汤,再过奈河桥,彻底了断这辈子的冤孽。如果你不死……”
  稍稍顿了顿,感觉眼泪又要流下来,公孙筠秀就着陆惊雷的手背用力蹭了蹭眼睛,“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如果你不死,我就陪你一生一世。”
  良久,房间里再无旁的动静。
  一鼓作气卸下心头重担,公孙筠秀闭着眼睛,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头顶上的东西,成了她唯一的重量。
  头顶?
  公孙筠秀下意识摸了摸,竟然抓住了一只热乎乎的大手。
  她飞快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陆惊雷苍白的脸,还有笑意盈盈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小竹儿:这就原谅他了????
  陆爷(得意):不然呢?真要虐死爷,你就守寡了。
  作者:呵呵……

  ☆、诺言

  “你装死?!”
  公孙筠秀如遇蛇蝎,立刻弹身而起,带倒了身下的凳子。可陆惊雷的手仍然扣着她的腕子,铁钳似的,不让她挣脱。
  “叫什么?!”
  急于拉住她,动作牵扯到背后的伤口,陆惊雷眉头一皱,语气不善。
  公孙筠秀想继续退开,又怕害他痛出个好歹,只好僵在原地,梗着脖子不说话。
  两人的手好似拔河,悬在空中,互不相让。
  “嗓子破成这样还不小声点?想变哑巴吗?”
  陆惊雷并不是生气公孙筠秀斥他装死的事,只不过听她声音嘶哑,有些心疼。不过,公孙筠秀并未因此感动,反而觉得这不过是陆惊雷顾而言他的伎俩。
  于是,她继续追问:“你一直都醒着?”
  笑容又回了陆惊雷脸上,只听他道:“一直有人在耳边唠叨,爷不醒都不行呀!”
  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堆话,公孙筠秀不禁小脸红透,只想快些逃离。可她刚一抽手,陆惊雷干脆痛呼出声,犹如一道紧箍咒落在公孙筠秀身上,害她再也不敢动弹。
  “过来。”
  收起笑容,陆惊雷难得严肃,不过眼神语气充满了温柔。
  知道这人没脸没皮惯了,公孙筠秀怕自己再上当,很不情愿,却还是顺了他。陆惊雷也许一直在装睡,但他身上的伤并不假。他的手还是滚烫滚烫,明显高于正常人该有的体温。张子青说,如果热度退不下,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扶起地上的凳子,公孙筠秀重新坐在了床边。
  陆惊雷却不太满意,揉了揉她冰凉的手背,提议道:“屋里冷,到床上来躺着吧。”
  公孙筠秀瞪大眼睛,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我都这样了,你还怕什么?躺过来,我有话和你说。离这么远,我说着累。”
  忽然看到陆惊雷这样强势的人如此示弱,公孙筠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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