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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血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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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仅有短短地一十二式,但却足足地讲解了两个时辰,方始讲完。

这时,那妇人已是面色苍白,胸前急骤起伏。

她一边喘息着,一边将‘青冥’递与岳霖道:“你现在练一遍,让我看看……”

岳霖双手接过“青冥剑”,只见剑身长约二尺八寸,宽仅两指,脊厚刃薄,闪泛神光。

岳霖端详片刻,由衷赞道:“果然是前古神器,毕竟不同凡响。”

随即按照中年妇人所授“幽冥十二式”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

顿时,洞内幻起重重光幕,剑气弥空,劲风四溢。

远处地蛇群,一阵“沙沙”轻响,已自退出丈余。

他由头至尾演练一篇完,神定气闲地垂手肃立,静待中年妇人修正错误。

中年妇人看罢,频频颔首道:“真没想到你的禀赋和悟性,竟有如此之好,实在难得!不过你要谨记每式的变化,灵活运用,尤其最后一招‘殊途同归’,更是究极天下剑术之精奥,一旦练至剑随念动时,娃娃,天下使剑的,就都要臣服你了……”

岳霖恭谨受教,唯唯称是。

中年妇人掉首向身后望望,见转角处渐来渐亮,一禁一声长叹,默然许久,始绝望地道:“稍时你可自此出去,现在,时限已届,蛇毒攻心,纵然我心有未某,亦是无能为力了,如今,心愿已了,死亦瞑目了……”

岳霖听她语声凄怆,不禁也是一阵黯然。

中年妇人又接着道:“但你千万记住,最后一招失传甚久,除非遇见对方使出‘幽冥十一式’时,不可轻用。”

岳霖本想问明原委,当他正欲张口之际,突然发现那妇人面色转青,双眉紧蹙,肌肉一阵扭曲,似是在抵受着无比痛苦。

他连忙将吐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以充满同情的眼色,怔怔地望着她。

片刻之后,岳霖见她面色逐渐变紫,心知不好,一时情急脱口说道:“您……您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

中年妇人挣扎了半晌,目中神采逐渐黯淡下去,有气无力地道:“用……用这套剑……剑法,杀……杀了赵……赵逢春……然后,执此剑法……去见郭灵……告诉他……告诉他……”

突然,话声中断,中年妇人萎顿地倒在地下,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双目轻阖,溢然逝去。

岳霖顿见心中一阵酸楚,热泪几乎夺眶而出。

他默默地望着她,无言地哀痛,使他平静许多。

岳霖以“青冥剑”就地掘了一个深坑,将那妇人遗体埋好,又在心底祝祷一番,始才向转角发亮处大步走去。

他行至转角处,陡然疾纵后跃,惊呼出声。

敢情亮处,正盘伏着碗口精细的两条巨蟒,正虎视眈眈地昂首望着岳霖。

他迟疑半晌,一挺手中剑,试探着向前行去。

这样的巨蟒,是他生平所见过的,虽仗持着曾服食——“千年娃蛇”元珠,而且宝刃在手,仍不免紧张万分。

岳霖神情庄重,执剑的右手,也禁不住在微微颤抖,掌心中湿漉漉地,沁出一片汗渍。

然而,事情大出所料,这两条狰狞的大蟒,在岳霖移近时,竟一齐将头向两旁壁间靠去。

岳霖一见机不可失,连忙双足急点,就在那狭窄的地空隙中,穿了出来。

他也不停身,也不敢后望,足方沾地,随即腾身又起,不消两三个起落,已然来至洞外。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头望望天,啊——正是日正当中。

他贪婪地连吸了口清新之气,一边放眼四下打量。一边在心底暗暗盘算:“赵逢春这厮,真不愧有‘蛇郎君’之称,可说是歹毒无比,这妇人要我以这套·幽冥十二式’除了他,但我方才学会,万一运用不灵,岂不负她临终之望?”

这时,山腰秃树上,突然飞起两只苍鹰,振翅向南飞去。

岳霖眼看他们渐去渐远,不觉心中一动,暗道:“一事未了,又添一事,看来我真的是劳碌命了,不若就此前往海南碎萍鸟,见过逍遥前辈后,也好早些去办自己的事……”

心念既决,遂展开身形,向山下疾驰而去。

口口口

杭州,五代吴、越、钱武肃王,以及南宋俱皆建都于此。

地势依江傍海,濒钱塘、扼运河,人殷物富,素有天堂之称。

秋阳高照之下,青山秀峰,葱笼滴翠,问以苏、白二堤,波光荡漾,景色迷人,置身其间,如在书中呢!

无数骚人墨客,高僧隐侠,每当寄居其间,风流韵事,愈传愈盛。

北宋词人柳耆卿即曾以“三秋桂子,十里荷香。”的千古佳句,咏赞西湖之美,个中胜境,不难想见了。

岳霖衣衫污损,神情萎靡,缓步行来。

虽然,秋阳炽热,但是,杭州城内,大街小巷,酒肆茶楼,桥头水榭,熙来攘往,游人如织。

他找了一空客栈,略洗风尘,换过一套衣服,本来想在店中用些饮食,便即休息,但继而一想,当闻西湖之胜,并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誉,而且君妹母女择此隐居,今既来此,何不顺便一游?

主意一定,随即来到湖边,租了一条画舫,直放湖心。

尽管湖中画舫处处,笑语喧哗,似是稍嫌吵杂.但是岳霖经过长日奔波,连番遇险,而且昨夜又在毒蛇洞穴闷困终宵,一旦置身于天下闻名的西湖之中,仍旧感到心旷神怡。

他将满怀心事俱皆抛开,尽情地享受这片刻的悠闲。

他这时连日的疲劳尽除,忘情地沉浸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蓦地堤岸上,陡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岳霖几已变作惊弓之鸟,剑眉微挑,快步走出舱外,凝目向岸上望去。

远远看见堤岸边上,正有许多壮汉,围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女,拉扯喝骂,气势凌人。

那老者跪于尘埃,叩头如捣蒜,不住地哀求众人。少女则抢身站在老者身前,好像生怕那些恶汉伤了老者。

岳霖一看,心知必是当土壕恶绅,在作伤天害理之事,心中不禁大怒,立刻吩咐船娘向岸边划去。

船娘见岳霖叫她把船划向吵闹之处,竟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道:“公子千金之躯,万不可与这帮恶人纠缠,他们无法无天了,公子何必去招惹这些是非呢!”

岳霖自她的言语神态上,已可看出这些恶汉,必是平日为非作歹,倚势欺人,一般百姓,惧其权势的,俱都敬鬼神而远之。

当下,他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只是想来看看热闹,快点划过去,我给你银子就是。”

那船娘看在银子份上,始战战兢兢地,沿着湖边向吵闹之处划了过去。

到了岸边,岳霖自怀中掏出一锭碎银,给与船娘,随即一跃登岸,直向几名恶汉身处走去。

他尚未走到近前,就听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指跪地的老者,道:“老家伙,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反正大爷看中你这女儿了……”

那老者跪在地下,不住地以头碰地,苦苦哀求道:“请大爷担待,小女自幼即许配人家,眼看就要过门了……”

他话未说完,那汉子已冷笑一声,接口说道:“这有什么关系?过门之时,再从我家抬走就是。”

老者一怔,岳霖也一怔。

所有围观之人,都是一怔。

只有那少女,却以满含怨毒的眼色,望着这满脸横肉汉子。

就在众人俱皆一怔之际,那汉子将头一摆,其余大汉,吆喝一声蜂涌而上前,伸手向那少女抓去。

这时,岳霖再也忍不住,双臂一分,排众而入,两手轻轻拍在伸手抓人的大汉肩上。

陡然,那两名大汉闷哼一声,站着不动了,但他们那张牙舞爪,仗势欺人的姿势,却丝毫未变。

岳霖身子向前一横,挡住老者的另一面,沉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强抢民女?”

那为首大汉似是一惊,向岳霖上下打量了两眼,见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不禁凶戾之气陡盛地,高声骂道:“小子!你敢管闲事,那是找……”

“死”字尚未出口,突觉眼前一花,“拍”地一声脆响,左脸之上,已然挨了一下重的。

那汉子被打得一个踉跄,直退出去五七步远,方才收势站住,只觉满眼金花乱冒,左半边脸肿起老高,极清晰地留下了五指红痕。

其余大汉见状,齐各大吼一声,纷纷抄出兵刃,将岳霖围在当中。

岳霖向几人望去,发出一声冷笑。笑声未落,人已纵起。

但见他衣袂飘飘,双袖轻拂,在几名大汉中间,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往来游走。

瞬息之间,只听闷“吭”连声,八名凶神恶煞似地大汉,东倒西歪,扑地不起。

岳霖停住身形,不屑地朝地上望了一眼,嘴角掀起一丝轻笑,缓缓扶起那老者,郑重地道:“这些奴才已经吃到苦头了,不过,此地老人家不能再行多留,还是及早离开为妙……”

那老者一拉女儿,就要跪下磕头,立为岳霖挡住,这才感激得老泪滂沱,颤声说道:“恩公恩公尊姓大名,小老儿也好……”

岳霖打断他的话头,道:“老人家!扶弱锄强,人人应为,趁着天色还早,赶快离开此地要紧。”

那老者一拉女儿,就要跪下磕头,立为岳霖挡住,这才感激零涕地道:“恩公既然不肯见告,小老儿也不敢相强,只是这几个恶人,全是‘金钱帮’中人,平索勾结官府,渔肉乡里,但因他们武功了得,而且‘金钱帮’势力极大,还望恩公多多留神……”

岳霖心中一动,但表面做然一笑.道:“多谢老人家好意,在下自当小心。”

他望着老者父女二人去远,始才摇头长叹一声。

这时,围观热闹之人,越紧越多,甚至湖边沿岸舶定许多画舫,都在向这边引劲眺望。

岳霖剑眉一蹙,缓步走了过去,对着穴道被制的八名大汉,各踢一脚,替他们将穴道解开。

八名恶汉,翻身爬起,抱头鼠窜。

岳霖冷哼一声.喝道:“站住!”声音虽不甚大,但却震得向人心神一颤,不由自主地停步站定。

岳霖冷笑道:“你们想就此一走了之?哼!天下那有如此便宜事?”

他说着,狠狠向每人盯了一眼,继续又道:“若以你们适才所行所为,死有余辜,但是,少爷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不为己甚,给你们一条生路,现在,你们给我自削左耳,'奇+书+网'立下重誓,从今以后,再不为恶,就放你们,不然,哼哼——”

这几名恶汉,平日仗道“金钱帮”的恶势力,无恶不作,俺曾遭到如此挫辱,无奈技不如人,只恨得那牙痒痒的,怒目相向。

岳霖见状,又是一声冷笑道:“莫非还要少爷亲自动手不成?”说着,目中奇光电射,煞气隐现。

几名恶汉都感到心头一震,知道这少年武功奇高,但打既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一时反而无计可施。

片刻之后,其中一名似是为首的大汉,突然恨声说道:“今天大爷认栽,不过,金钱帮也不是好惹的!请教你大名怎么称呼,以后也好报答你今日之赐。”

岳霖傲然答道:“岳霖。”

那为首的大汉又恶狠狠向岳霖盯了两眼,回头对同伴道:“兄弟们,动手!”

说罢,一咬牙,拣起地上匕首,向脸上猛然挥去。

“赫”地一声,红光崩现,鲜血淋淋地了一只左耳.已然落于地上。

其余七人,也各以兵刃将自己左耳削了下来。

只见地上一片血迹,加上散落地下的耳朵,令人看了,悚目惊心。

八名大汉虽是痛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但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岳霖看在眼里,也不禁为他们这般狠劲,暗暗惊心,然而,表面上仍是冷漠异常,轻轻说道:“如果不服,尽管找我……”

几名大汉恨恨地朝岳霖望了一眼,拣起削下的左耳,狼狈而去。

此时,围观人众,不下两三百人,俱都拍手称快。

岳霖为了不顾招惹意外烦扰,随即略整衣衫,排众而出,不顾众人的交口称赞,大步向前走去。

但是,经此一来,游兴大减,遂迳回店房休息。

岳霖和衣躺于榻上,感到微有倦意,岂料正朦胧问,忽听门环轻响,接着店小二满面惊慌地,将一份简帖送于岳霖面前。

岳霖接来,进待店伙退去,始将封口打开,只见上面写道:“日间多承赐教,无任感佩,今夜三更时,岳王坟前,即葬汝之地,如若怕死,在接此信后,火速远离,尚可保得残躯。雷明拜启”

看完之后,心中暗道:“这些贼人们消息倒是传递得真快,今夜我倒不可大意了……”

直到二更过后不久,岳霖始略一收拾,将房门暗扣,推开后窗,翻出店屋后墙,展开“魅影魑烟”身法,直奔岳王坟疾而去。

岳王坟乃是南宋一代名将岳飞埋骨之所。

岳王坟建筑在凄霞岭的顶端,壮丽宏伟,坟墓四周,遍植松柏,枝干苍劲,浓阴蔽天。

忽然,十数条黑影,由岭下疾奔而来。

来人身法,俱都不弱,晃眼之间,已到岭巅。

为首之人,身材矮胖,浓眉环眼,狮鼻阔口,虽然他身形稍嫌臃肿,但却较其余之人,先到约一箭之地。

他来到坟前,向四周环视一眼,浓眉一皱,轻轻的“咦”了一声。

这时,其余诸人也已先后来到,俱都是一色夜行劲装,他们围绕在矮胖之人周围,垂手而立。

一时之间,岳王坟前,显得出奇地寂静。

突然,其中一人似是不耐这份沉寂,高声说道:“奇怪,现在差不多已经三更天了,那小子怎么还不见来?别是缩了脖子装乌龟,不敢出头了吧?”

另外一人接口道:“会不会把小子给吓跑了?”

又有一人道:“不会,我一直守着那小子,直到二更过后,才返回分堂,随雷香主到此,那小子难道借地机跑了!”

先前一人又道:“要是那小子真的逃之天天了,我们又要多费手脚。”

谁知这人话音甫落,陡然,一个朗朗地声音接道:“不怪自己有眼无珠,还要瞎三话四……”

场中之人,俱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齐向发声处望去。

蓦然,“刷”地一声,自一株参天古树上,纵起一条黑影,犹如大雁横空,轻飘飘的落在众人的面前了。

这时,在隆起的墓后,突现一条人影,悄悄地掩住身形,凝神注目,向众人立身处窥看。

自古树上纵落之人,正是日间堤边惩凶,应邀而来的岳霖,他之沉稳安详,使在场众人,暗暗心惊。

平静、安谧的岳王坟头,依旧平静、安谧,但却显得无比紧张,双方彼此互望,默然相对。

突地,一声震耳大笑,划破了静寂的长空。

随着这声长笑,最先到达的那个矮胖之人,走至距岳霖约五步远近,一指岳霖,怒声说道:“日间在堤边多管闲事的,可就是你这娃娃?”

岳霖见状,已知此人必定就是“金钱帮”的什么香主雷明,这时听他言出轻蔑,不由剑眉一挑,冷冷地道:“你大概就是雷明吧,深更半夜,请少爷来此何干?”

此人果然正是判官雷明,他见这少年一付狂傲之态,早已怒不可遏,冷哼一声,道:“你就是岳霖了,真是久仰大名,如非本香主略施小计,恐怕还不容易引得你这娃娃出来呢,哈哈——”

岳霖暗暗一惊,但表面仍甚平静地道:“废话少说,你请少爷来此,究为何事?”

雷明哈哈笑道:“本帮帮主令谕各地,要你娃娃性命,不论死活,均有重赏,嘿嘿,你昨天在那‘碧翠山庄’露了一面,却害得本帮弟兄在附近等候了一日一夜。如果不用这苦肉之计,你恐怕还不会露面呢!”

岳霖听了心中一动,“金钱帮”通令各地,必欲除去自己而后已,果然不假,那芮震远、孙无忌,如今又出来个雷明……

他心念一转,试探地道:“那么,你将少爷请来,是想以多取胜,强行留客了?”

雷明点点头道:“嗯,算你聪明,双拳离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如果识时务,既可免吃苦头而咱们也省得费事……”

他的话未说完,岳霖已冷冷地道:“你不是在做梦吧!”

雷明先是一愣,后来会过意来,不由勃然大怒。探手背后,撤下一柄钢剑,微微一抖,幻起朵朵剑花,狠狠地道:“再不识相,这柄剑可是不认人的!”

岳霖傲然而立,冷冷回道:“只要我认得它就够了。”

雷明气得脸色铁青,长剑划空一挥,十数壮汉,各自掏出兵刃,呼喝声中,已将岳霖团团围住。

岳霖面沉如水,煞气隐现,冷然又道:“岳飞乃是一代忠良,陵寝在这山明水秀之处,像你们这些妖魔小丑,能够葬身于此,略供岳爷驱使,不能不说是修来之福……”

雷明不待他说完,凶睛怒张,厉声喝道:“乳臭小儿,逞什么口舌之利,难道还要本堂主亲自动手吗?”

岳霖忽地容色一怔,沉声说道:“如此胜境,你还有何不满?比起孙无忌他们,算你造化多了。”

雷明惊得微退半步,猝然问道:“怎么,孙香主手下,就是丧命在你这小子之手?”

岳霖望着岳王坟墓,忽然豪气陡发,昂然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休说你一个小小香主了。即使‘金钱帮’帮主不找我,小爷也不放过他!”

这时,雷明再也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小辈,还不纳命来!”

他上步欺身,一挺手中剑,分心便刺。

岳霖冷哼一声道:“即使要死,也不必这么急呀!”

他不慌不忙,待剑尖距心口还有三寸时,双肩微显,已然飘开五尺,他足方沾地,蓦觉背后有金刃破空之声,他身形疾然一旋,立掌如刀,猛然下切。

那偷袭之人一刀劈空,方自暗道一声“不好”,陡觉右腕疼痛欲折,钢刀也“当郎”一声,落于地下了。

他左手抱着折断的右腕,眦牙裂嘴,后退不迭。

岳霖冷笑一声,也不追击,傲然立于当地。

雷明又惊又怒,料不到这娃娃举手之间,即已伤了一人,羞怒交加,一领长剑,就待追去,突听身后有人大声道:“杀鸡焉用牛刀,香主请退,看我兄弟拿他!”

话声未落,他身后突然冲出四名大汉,各执兵刃,分站四个不同方位,疾向岳霖飞扑而来。

雷明一见,颔首微笑,高说道:“这个小辈乃是帮主谕令严缉之人,不论死活,俱有重赏,兄弟们不要顾忌,往死里招呼!”

岳霖剑眉微轩,目中奇光陡盛,冷冷笑道:“此处地广人稀,不要说你们四个人,就是再加十倍,哼哼,我想岳王爷也不会嫌多的……”

这时,左面一个舞动巨斧,右面一个于挥铁尺,同时扑了过来,二人一劈天灵,一扫胯问。

岳霖一声冷笑,双肩一显,飘身后退。

一斧,一尺同时落空,交相穿过。

他面罩寒霜,杀心顿起,不待另二人扑到,陡然身形一侧,两臂左右横推,一招“力拒千军”,硬将前后扑到的两人,震退五尺。

这四个大汉,虽被掌风所逼,攻势略顿,但稍退又进,各挥兵刃,围着岳霖联手合击,威力倍增。

四人武功俱都不弱,进退攻守,更配合得天衣无缝,巧妙无问,四件兵刃,招招都向致命处招呼。

转眼工夫,已是二十余招,岳霖见这四个大汉愈战愈勇,了无怯意,心中顿萌杀念,暗忖道:“我并不想制他们了死地,然而他们助纣为虐,留着也是遗害民间,不用煞着无法善了……”

他一念至此,身法随之倏变,展开“魅影魑烟”身法,快似飘风,往来游梭于四人之问。

但见他青衫摇摆,人影飘忽,三丈之内,完全为漫天掌影所罩,凌厉地掌风,激得沙飞石走,声势端的惊人。

岳霖将中年妇人所授“幽冥十二式”剑招,改以掌法使出,威势亦自不减,同时,骷髅叟独创的“魅影魑烟”身法,亦为武林不传之秘,掌法、身法,相辅相成,更加威力惊人。

岳霖身法这一骤变,立时之间,主客易位。

四个大汉虽然仍在拼命猛攻,但先机一失,处处受制,被岳霖那诡奇难测的身法,弄得眼花了乱。

晃眼又是二十招过去,四人已是严守不攻,全神闪躲。

情势一变至此,不但四个大汉心神皆颤,就是站在一边的火判官雷明,也是暗暗惊心。

雷明望着场中,心念电转,暗道:“不消多久,这四个性命必然难保,那时……”

他一念未已,场中情势,又起变化。

这时,四个大汉却将各式兵刃,呼啸一声,迎着岳霖凌厉的掌风,分自前后左右,同时袭到。

岳霖见他们果然是亡命的打法,一声冷笑,人已随声跃起,到得三丈高下,全身功力,齐聚双掌。

半空之中,一式“乾坤互易”,就着下降之势,只见他十指齐张,以九成力道,虚空下击。

正在此时,火判官雷明也已看出不妙,纵身前扑,高举长剑,向飘然下落的岳霖仰面猛扫。

岳霖一见,不慌不忙,双掌下击之势未变,但悬空的身躯,却已一摇一摆,横掠七尺。

就在他避过长剑,双足着地的当口,蓦听惨号之声,随风而起,那四个大汉,已被他一招“断命追魂”,击得显碎脑溢,到地死去。

雷明一招走空,四个同伴已然毙命,他心中一惨,顿起兔死狼狐悲之感,只见岳霖卓立两丈之外,冷冷地道:“雷明,你看少爷这招‘断命追魂’如何?”

火判官雷明虽然凛惧于岳霖武功绝妙,出手狠辣,但一转念,自己的唯一的帮手陈虎昆仲,已然死于非命,又急又气,羞怒交加,大喝一声,道:“小辈休要卖狂,看本帮主活剥你皮……”

他话声未落,已然纵身猛扑,扬臂振腕,长剑幻起一片剑幕,银光闪闪,疾向岳霖身前逼去。

岳霖见他来势凶猛,身形微闪,让过一招。

随即右臂一挥,带起一阵清悦的龙吟之声,但见寒芒夺目,那柄千神兵“青冥剑”,已逢出鞘。

这时,雷明的长剑,又已刺来。

岳霖右手执剑,足下微滑,侧身让过,接着一领剑诀,右臂前伸,一招“魁星点元”,斜刺前胸。

雷明见他招式虽慢,但出剑极快,而且虚实并用,变化莫测,同时看出剑光有异,不敢硬接,闪身后退。

然而,他足方沾地,突听岳霖一声冷笑,已如影随形,跟着追到,“丝丝”锐啸,随着万点银花,迅捷刺到。

雷明做梦也没想到,这少年的身法诡谲,竟是如此之快,不由大吃一惊。

陡觉银虹耀眼,遍体生寒,再想躲闪,早已无及。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刻不容发的当口,雷明急中生智,身形猛然后仰,同时足尖一点,倒身向后猛窜。

饶是如此,胸前衣襟,仍被剑芒划开一道口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他惊魂未定,抬眼一望,只见岳霖立剑当胸,威武不屈地凝立于一丈开外,满脸俱是不屑之色。

他虽是恨得牙痒,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非敌手,若不及早离此,最后这条老命也得赔上。

俗语有云:好汉报仇,三年不晚,何况光根不吃眼前亏呢!

他想到此处,忽将平举的长剑,向下一垂,恨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子,本番主今夜认栽,这笔帐,咱们留待日后再算……”

说着,左手微挥,接着身形一转,飞纵而去。

岳霖纵声笑道:“老贼!来时有路,去时无门,看你往那里走?”

足尖一点地面,人已腾身而起。

“青冥剑”寒芒暴涨,流辉四射,划起一道惊天长虹,向雷明的背心“灵台”穴,电射疾刺。

眼看剑尖已然递至雷明背心,蓦然自岳王墓后,倏地冒起一条黑影,双臂一扬,但听“格叭”一声轻响,只见十数寒星,呈梅花形状,疾奔岳霖面门打来。

岳霖身在空中,闪避不易,而且距离又近,当时无暇再去伤人,“青冥剑”向回一圈,舞起一道光墙。

一阵“叮叮”乱响,将飞来暗器悉数击落。

他见“金钱帮”非但预先布下埋伏,而且竟使用这种独门的绝毒暗器,不由心中大怒。

身形刚一落地,随即双足一点,腾身又起,掌中剑幻起朵朵银光,直向那墓后的黑影,疾然猛劈。

那黑影见一击未中,似是大出意外,方待转身逃走,剑光已自临头。

陡然,一声惨嗥,在漫天血雨中,一个身躯,已然一分为二,被岳霖一剑,由头至肢劈成两半。

回首一看雷明,已藉着这个载难逢的良机,悄悄逃去。

岳霖一声冷笑,道:“雷明,今夜若让你逃离了手心去,少爷不再姓岳!”

说罢,猛提一口真气,恍如流星赶月般,随后疾追。

雷明见岳霖果真追来,吓得心胆皆裂,心中一急,发足疾奔。

他猛得抬头一看,内见前面十数丈处,有一片浓密的树林,不禁心头大喜,暗暗忖道:“只要逃进林中,这条老命就算保住了。”

他不敢迟疑,脚卜加劲,疾窜猛纵。

突地,黑影一晃,林中闪出一个人来,身法轻灵快巧,煞是好看。

雷明一见,不由一惊,脚下慢得一慢,这小巧的黑影已然距他不足两丈远近,随听他沉声问道:“前面可是雷香主?”

雷明不由一怔,愕然说道:“不错,在下正是雷某。”

正当他脚步微停,想要看来人是谁时,陡闻一声清叱:“雷明老贼,还不纳命来!”

声到,人到,剑到。

雷明只见一片冷森森地剑芒,猛向目己胸前刺到。

这时,岳霖已自背后追到,人尚未至,遥空推出一拳。

雷明骤不及防,掌风已然触及后心。

“蓬”然一震,长剑随之落地,雷明只觉眼前一黑,喉头发甜,一口鲜血尚未喷出,胸前又是一阵奇痛,大叫一声:“老命完了!”

然而,他不愧是亡命多年,竟能够临终不乱,暗将似断未断的一口真气聚拢,环眼一瞪,凄厉地说道:“老子和你拼了!”

话一出口,鲜血随之四下飞溅。

他两掌凝聚了残余的全力,猛然推出。

那小巧的黑影,似乎未曾防到他临死还能还击,一时闪避不及,肋下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

他中掌之后,闷哼一声,长剑猛然一挑,但见五脏纷飞,鲜血淋漓,雷明在惨呼声中,倒地死去。

那人望着雷明倒地死去,忽然嘴角掠过一丝轻笑,接着,又双眉一皱,也颓然到地不起。

一柄长剑,仍自插在雷明胸前,还在微微颤动。

岳霖赶到近前,望着二人,不觉摇头一声轻叹。

他虽然妒恶如仇,对于恶人不稍容情,但是这一幕惨剧,却也令他触目惊心,不忍多看。

他旁移两步,来至那人身前,见他身材瘦小,蜷伏于地,整个头脸,都埋在肩窝之处。

岳霖用手轻轻一拉,已然将他的身躯,翻转过来,一张俊秀美丽的脸庞,赫然呈现眼前。

他这时双眉紧蹙,脸色苍白,虽然胸前在急剧起伏,但是,他的气息已是细若游丝。

岳霖知他伤势极重,当下凝聚功力,运指如飞,迅疾地连点他“气海”、“章门”、“百汇”三处大穴。

这时,岳王坟头,又已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只是尸体处处,血满狼籍,与这肃穆的景象,恰成一个强烈地对比。

岳霖随即将那人纵腰抱起,但觉此人躯体柔软,入手甚轻,当下未暇多虑,足下有力,疾向凄霞岭下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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