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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196 (不缺章) 三月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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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纪家,纪星璇。

    “爹爹。”

    纪孝春一看见宝贝女儿就精神了,站起来引荐道:“星璇,来,这位公子就是薛尚书家的薛公子高才。”

    纪星璇半转了身,看了看薛睿,她擅在相面,观对面是个眉端目朗的年轻公子,便大方地行了礼:“薛公子。”

    薛睿展眉一笑,煞是英气逼人,“纪小姐。”

    纪孝春在旁边看了这一对年轻人,就想起来一句“金童玉女”,暗道若是皇室攀附不成,这薛家的大公子倒也配得上他女儿品貌。

    这头纪孝春在相女婿,那头已经走到门口的余舒也在往里面打量,她看看门里头三个人,纪孝春她认识,那披了薛大少马甲的曹子辛她也认识,至于那个蒙着面纱的小姐,一定就是纪家星璇了。

    头一回见到纪星璇本人,生理反应之下,余舒脑子里冒出来的头一个念头,便是:这就是因为一块玉使得她的前身被关在祠堂里闷死的那位小姐。

    第二个念头是:这就是那个命格奇高,需要她这狗屎女顶替做小妾的那位小姐。

    这么一想,余舒由不得暗自西笑,这还叫是往日有仇,近日有怨呐。

    她一提气,整理了表情,出声道:“二老爷,您找我来?”

    闻言,屋里三人转头,便见门口多立了一个姑娘,松垮的灰布裙子,洗白的短衫,素着头,净着脸,乖巧地望着门里面。

    薛睿皱眉,纪星璇讶然,纪孝春又僵了脸,看一眼薛睿脸色,暗道一声糟糕,忘了让人嘱咐这丫头打扮了再出来,这下坏了,这邋遢样子给薛少爷亲眼瞧见了,会不会用不着等三天,这薛家就反悔了。

    薛睿指着门口,不确定地扭头问纪孝春:“这,是昨天上别馆去的那个丫头?”

    纪孝春道:“啊,是。”

    薛睿斜睨了余舒一眼,“呵,这样子还真是认不出来。”

    余舒看着这“薛大少”装模作样,心里冷笑:装,你就给我装吧,真当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是吧,早晚给你扒下来。

    纪孝春干笑,对余舒使眼色:“你不是在照顾你弟弟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不快回去。”

    余舒装傻没看见,茫然道:“不是您让人喊我来的吗?”

    纪孝春暗骂一句没眼色,急着把她这丢人的撵走,“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余舒“哦”了一声,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怯怯对纪孝春道:“二老爷,我想出一趟门。”

    “出门干什么?”

    “买点儿东西。”

    “让下人去就是。”

    “他们找不到地方。”

    余舒就赖在门口不肯走,吃准了纪孝春在外人面前不会为难她,借机找机会出门。

    纪孝春被她缠的不耐烦,眼瞅着薛少爷就在一边看着,一挥手就答应了:“去吧,让人跟着不要乱跑。”

    “谢谢二老爷。”余舒目的达到,转身就走。

    纪星璇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她走了,才对薛睿一礼,歉声道:“刚才妹妹无状,让薛公子见笑了。”

    “无妨,”薛睿不在意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指着对面的椅子:“星璇小姐请坐。”

    纪星璇颔首,“薛公子也请坐。”

    纪孝春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再上一壶好茶。”

    接下来,大约么过了一壶茶,有纪孝春在旁边监督,薛睿只是同纪星璇聊了一些太史书苑的事,言谈有度,并无逾越,看太阳见高,就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丢下一句话:

    “我明日再来。”——

    本章完

第97章 是你吧?

    托薛大少爷的福,余舒总算得令出了门,虽然跟着个尾巴,但好歹是出来了。

    在她熟悉的长门铺街上转了半圈,就轻松地把那个纪孝谷派去跟她的护院甩掉了,余舒绕了两条街,小跑去了青铮道人的小院子。

    一如她所料,屋里屋外维持着她那天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外面石桌上摆着空酒坛,酒碗,竹床上的被子是她匆忙叠好的。

    纵使早猜到会是这样,余舒不免感到一阵失落,隐隐有种预感,那天青铮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她,日后,怕是再见不着了……

    她一个人在青铮常坐的那张藤椅上躺了一会,站起来,把门窗都关好,东西全抬进屋里头,锁了门,钥匙塞到门槛里,跑去了临巷。

    曹子辛家的大门依旧紧闭着,余舒摸了摸锁头上落的灰尘,惊讶于曹子辛竟然没有回来过这里,又想起昨天和今天那张熟悉的脸,用嘲讽的神情看着她,陌生得让她气闷。

    站在曹子辛家门口,她忽然地就想起勉斋的曹掌柜,邻家的曹大哥,温和而友善的像是一个老朋友,以至于她每逢困难都不自觉想到他。

    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自嘲地一笑,她拨了拨门锁,余舒转身去敲赵慧家的大门,来开门的竟是贺芳芝——

    “贺郎中?”

    “小余?”

    看到对方,两人俱是惊讶,贺芳芝侧身让她进来,探头瞧了瞧门外,把门关上,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出不来吗?”

    余舒看了看屋门,小声道:“慧姨怎么样了?”

    “好多了,刚才吃过药,隔壁胡嫂回去做饭,我在守着。”

    余舒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包银,递给他,“这些钱您帮我交给慧姨。”

    贺芳芝一愣,“你不进去吗?”

    “不了,我进去,不晓得该怎么和她讲,”余舒摸摸耳朵,把钱推给他,声音有些发闷,“要是慧姨再问起我,你就告诉她、告诉她我好的很,不是故意不来看她,是家里管得严。”

    贺芳芝看出来她为难,就安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余舒情绪低落,没听出来他话里别的意思,道了谢,又看了一眼屋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芳芝回到屋里,赵慧就靠在床头看着他,眼里有些难过:“是不是小余来过了?”

    贺芳芝点头,拿了钱袋给她,赵慧眼圈霎时就红了,垂泪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有生在一个好人家呢……”

    贺芳芝抬手拍拍她肩膀,“好人会有好报的,你不就是吗?别伤心了,她说会回来看你的。”

    把钱给了赵慧,余舒全身家当还剩下十两,她在后街上的成衣铺子里,挑了一套合身的男装,把身上这件裙子换下了,让掌柜的保管,就出门租了马车到泰亨商会总馆找裴敬。

    她路上给自己卜了一挂,算得人和,到了地方,正巧裴敬在后院坐班查账,一个人一个屋子,桌上却只放着三本账目。

    “家里的事解决了吗?”裴敬放下手里的算盘,揉了揉眉心,余舒鲜少见他亲自动手,却没好奇的心情。

    “还没有,我给先生送卦来了,”余舒掏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出来,放在桌上。

    “咦?这上面怎么是五天?你不是只能算近三天吗?”

    余舒站在桌对面,笑笑道:“我是说能保准三天,没说算不出往后两天。”

    裴敬听出她话里玄机,眼睛一亮,点头道:“送来的正是时候,商会明天有一批货要走水路,对了,你既然来了,我就先把钱拿给你。”

    他起身出去拿钱,余舒站着等他,看看桌上账本,随手就拿起来翻了翻,对于懂行的人来说,账本这东西就是一个立体的数据库,一目扫去,大概就能整理出来一个形状,对于专家来说,就更是一目了然了,哪里有不对,大概都能看出个端倪。

    “挨?”余舒轻疑,翻回去两页手指在一行上划过,皱了眉头,把账册放下去,又后翻了几页,“啧”了一声,看桌上只有毛笔,就凑合抓过来用,拿纸写写画画,最后嗤笑一声——

    “你在做什么?”裴敬回来看到余舒正趴在他的书桌上写画,急忙出声,生怕她不小心画花了商会的总账。

    “裴先生,”余舒不好意思地放下毛笔,抓抓头发,“我、我刚才随手就……这账是不是不能给外人瞧啊?”

    “没事,给你看到不要紧,被外人瞧去就坏了,”裴敬递了十两面额的银票给余舒,抽走了她手里的账阖上,丢到一旁,叹气到:“这是今年收上来的新账统计后的大单子,我总觉有哪里不对,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出来,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余舒看看桌上的账册,又瞧瞧裴敬疲惫的样子,伸手拿了过来,翻到一页,推到他面前,指着上面一行数道:“您瞧这里。”

    “嗯?”

    她翻了两页,又指着一个地方“再瞧这里。”

    裴敬也是行家,当即发现不对,直起腰来,伸手够了算盘,啪啪打响,

    “还有这里……这里。”

    看着算盘上的珠子,裴敬恍然大悟,总算知道不是错觉,做这套账的人的确是插进去了一笔巨额的支出,登时拍着桌子,又气又笑。

    按下怒气,裴敬惊叹地抬头对余舒道:“我都没有看出来,你怎么知道那些地方不对?”

    余舒佯作糊涂:“之前您不是让我看了好些账吗,不对就是不对啊,我就看着它们奇怪,就知道不对了。”

    要不是知道余舒不可能和那一拨人有关系,裴敬一定要怀疑她的来历,眼下只有见猎心喜的兴奋:“你这孩子,真是、真是好资质,不学算简直是浪费了!”

    余舒打到了大安朝这鬼地方,还是头一回被人夸奖资质好,羞怯地笑了笑,道:“是先生教得好。”

    不是裴敬大方地教授,她怎么能那么短的时间里就了解了古代的账目。

    “好,好,”裴敬连声道好,看着余舒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喜欢,要不是他女儿已经嫁人,他真想收这小子做个上门女婿。

    “裴先生,我有个事向你打听。”

    “什么?你说。”解决了这笔烂账,裴敬心情大好,两手交错靠在椅背上,就等着听余舒有什么能让他帮忙的。

    “我想问问,从义阳城到京城去,该走什么路线?”

    “你想去京城?”裴敬惊讶道,“是要去……做什么?”

    余舒摇摇头:“我帮别人问的。”

    “哦,”裴敬作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心里头可不这么想。

    “要上京,光知道路可不行,最好是跟着镖局和商队走,只要花些钱大点,路上自备干粮就行,不然一个人在旅途,遇上强盗水匪就糟了。义阳城里的同远镖局几乎是每个月都有往京城去的镖车,他们的镖师身手都不错,商队的话,我们泰亨就有自己的护队,因而不需要人押镖,每个月也都会往京城去一趟。”

    “哪个更安全一些?”

    裴敬毫不犹豫道:“自然是跟着我们泰亨,不过商会出行,通常是不带外人的。”

    不带外人,就是能带自己人,余舒听出裴敬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了盘算。

    “阿树,如果有什么能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裴敬放了一句话出来。

    裴敬很会做人,余舒却不是愣头青,当然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感动地向他求助,果真要用到他帮忙,她也会选择另外一种不屈于人的方法。

    “呵呵,那您现在就把桌子接我用用吧,让我写个东西。”

    中午同裴敬一起在总馆吃了三菜一汤,余舒道别后,去了万象街,从东街头一家赌坊起,赢一局就走,避开了宝仁赌坊,横穿了大半条街,七家赌馆,赢了二十多两银子,加上裴敬给的,之前剩下的,就有了五十两,路飞是绰绰有余了。

    她在钱庄换了三两的一小袋子碎银方便使用,剩下的银票贴身藏了,回想起那天下午纪孝谷撕她那一张十两的票子,牙还痒痒。

    他是不在乎那十两八两的,可那些钱足够普通的一家三口过上大半年好日子了。

    把这些杂事琐事都处理好,余舒又回到了长门铺街,去那家成衣铺子换回了自己的以上,大摇大摆去了薛家别馆。

    不论如何,她都要见上曹子辛一面,不,是薛大少。

    薛家别馆闭门谢客,路上冷清,余舒宅在大门斜对面路边墙下,左等右等,等不来人,看着黄昏落下,只好踢着小石子往街头走。

    她心不在焉,就没留意四周的动静,转角的时候,一辆马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胳膊肘急停下。

    她尚且有些茫然地扭头看着停在身侧的庞然大物,就见那车窗帘子一拨,露出一张冷漠的面孔:

    “不看路么——是你?”

    薛睿望着车窗下头的小姑娘,先是意外,眼底一闪,后又皱起眉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尽管余舒现在讨厌这张脸,可能撞见他,心里头还是高兴更多一些,左右看看无人,便踮了脚,凑近了车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发亮的瞳孔里倒影着他的脸,悄声道:

    “曹大哥,是你吧?”

第98章 陪客的

    “是你吧?”

    余舒相信曹子辛不会无缘无故就变了一个人,假装不认识她是有苦衷的,前几次见面都有外人在场,说话不方便她可以理解,她不需要他向她解释什么,更没在外人面拆穿他的打算,只要他一个小小的暗示,让她确定他是友非敌就行。

    她直视着车窗边的那张侧角英挺的脸,希望能够看到他露出一点她所熟悉的温和以及友善,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那张脸上除了困惑就是厌烦——

    “曹大哥?那是谁。”

    好像一盆凉水从头顶上浇下来,余舒握了握拳头,压下了心里头刚刚冒尖的火苗,后退了一步,扯了下嘴角,冲车里的薛大少假笑道:

    “没有。没什么,呵呵。”

    不是就不是吧,人家不愿意认,她何必强人所难,就当他是薛家大少爷好了。

    薛睿看着余舒眼睛里的亲切一下子闪没了影,嘴唇动了动道:“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余舒看看左右安静的街道,搓着手臂苦笑道:“我下午和人出来,走丢了,迷路就转到这里了。”

    “迷路到这里?”薛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否信了余舒的瞎话,手指叩了叩窗栏,“上来,我送你回去。”

    “啊?你要送我?”余舒有点意外,怎么看这薛大少都是不喜欢她的样子,一扭脸又好心说要送她回去。

    薛睿皱眉:“怎么,你不是迷路了吗,到底要不要上来?”

    余舒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立马就绕到车头前,撩了车帘爬上去,有车不坐是傻瓜,更何况让薛大少亲自送她回去,正好为自己跑出去一整天做掩饰,纪孝谷纵是怀疑她故意甩了盯梢的,因薛大少这个挡箭牌也不好找她麻烦,真是一举两得。

    这马车里头的布置和裴敬有一辆车很像,并不宽敞,但足够舒适,余舒挑了个靠门边的地方坐下,薛睿就让车夫掉头去纪家。

    薛睿两手交握在膝上,看着离他远远坐着,正在低头玩指头的余舒,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今年多大了。”

    余舒正把六驳断法背到第三段,忽听他问,顿了顿才回答:“十五了。”

    “你还有个弟弟?”

    “嗯。”

    “昨天家里的相师为你看过面相,说你面带血光,似是令弟出了事故,据说是调皮挨了打,是吗?”

    余舒抬头,看着薛大少眼角滑露的讥诮,眼神一暗,轻声道:“是啊,不听话,挨了一顿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现在还趴在床上不能下地,可不是血光么。”

    薛睿目光跳动,沉默了一会儿,手突然一松,前倾了身子执起茶壶,往嵌在梨花木案上的两只雪瓷杯里倒了,一杯拿在手里,一杯搁到离她最近的桌角,重新坐正身子,一手撩开了窗帘看向外面。

    余舒斜眼看着那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又扭头看看正在望窗的薛少爷,刚跑出来的沉闷一扫而空,突然有些想笑。

    有些东西,不管外头怎么变,它是什么,就还是什么。

    她伸手端了茶,咕咕咚咚地仰头喝了,“嗒”地一声放回茶几上,没有道谢。

    一路无话。

    ***

    薛睿让马车停在纪家大门前,并没掉头就走,而是跟着余舒一起下了车,门房进去禀报,未几,纪孝谷匆匆赶到前门,见着跑没了一天的余舒,几乎当场就发作,但一转头看见薛睿,脸上就堆起了笑。

    “小女冒失,有劳薛公子送她回家。”

    “无妨,正好在街上碰见,就顺手捎她回来。”薛睿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街边上捡了什么东西送回失主一样。

    纪孝谷转向一身邋遢的余舒,心里有恨不得赏她两巴掌,面上却还作了笑:“谢过薛公子了吗?”

    余舒乐得瞧纪孝谷憋气,就故作了羞怯地瞥了薛大少一眼,低头道:“谢过了。”

    纪孝谷见她露了女儿态,又瞧一旁薛睿相貌堂堂的模子,眼睛一晃,暗自哂笑,心道这野丫头前两天还要死要活不肯答应,这么快就上了道。

    “薛公子,时候不早,不如留下来吃一顿便饭,家母正盼望着见一见你。”毕竟是未来纪家的女婿候选人之一,纪老太君是相当有兴趣亲眼见一见。

    “改日吧。”薛睿兴致缺缺,当即就道辞,瞧也没瞧余舒一眼,出去坐上马车就走了。

    人一走,纪孝谷的脸就拉了下来,没好气地对余舒道:“回你房里去!”

    余舒又欣赏一眼他窝火的样子,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回到小院子,正是傍晚时候,秋香正站在院子里发傻,见到她走进来,就激动地跑上去:“小、小姐你,上、上哪去了,三老、老、老爷他——”

    “三老爷他到处找我,是吧?”余舒替她把话说囫囵,今早上才发现这小丫鬟不是胆小说不成话,而是真的结巴。

    “是、是。”

    “我知道了,没事,你忙你的去吧。”余舒拍拍她的肩膀,进了余小修的房间,屋里的药味还没散,显是他不久前才喝过药。

    余小修这几日都是在床上趴着,除了睡觉就只有睡觉,余舒将门倒插上,走到床边上坐下,拍了拍他,就把人叫醒了。

    余小修打着哈欠,扭头道:“你回来啦,三老爷找你来着,还跑到院子里问我话,我都说不知道。”

    余舒早上出门和余小修打过招呼,因而她不见了一整天,他都没怎么担心,不像纪家人,一个个怕她拍屁股跑了。

    “嗯,别管他,”余舒拉开被子,看着他缠着纱布的单薄脊梁,轻轻按了按他的伤处,“还疼吗?”

    “不那么疼了,就是有点儿痒,姐你给我挠挠吧。”

    “挠什么,忍着吧,过几天还有更痒的,”余舒重把被子给他拉上,话题一转,正经道:“我今天去商会走了一趟,已经打听到了路子,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就走。”

    余小修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余舒见他高兴,迟疑了一下,道:“小修,我们这一走,你要是想娘了怎么办?”

    翠姨娘肯定是不会和他们一起走的,她还好,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余小修就不一样了,那是他正儿八经的生母,对他再冷落,都有一份母子之情。

    余小修眼睛黯下来,扭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道:“娘她……有没有我们都一样。”

    他没告诉他姐,今上午翠姨娘来看他,关心话没说一句,眼泪没掉一滴,就是再三叮嘱他要听三老爷的话,警告他,看好他姐不让她跑掉。

    他被打成这个样子,娘不心疼就算了,还让他听那个坏蛋的话,还让他防着他姐,他又气又委屈,可是没法子,那是他娘。

    “姐,咱不是还有几十两银子吗,给、给娘留下一半好不好?”

    余舒怕他难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走之前我想法子留给她。”

    这么一来,身上的钱就不够用,还得寻个机会出门,再弄一笔才是。

    昨晚上余舒熬了夜,最近几天都没时间研究那祸时的法则,昨天劲头上来,就点了灯算了一晚上,天快亮了才收拾了纸张躺回床上。

    刚刚睡着,就被人摇醒,一睁眼看见黄婆子,还以为自己是记错了日子,今天要到薛家别馆。

    “快起来穿穿收拾,薛公子来门上了。”

    余舒浑身酸疼不想动,起床气就冒出来:“他来你喊我做什么,不是还有四小姐么。”

    昨天那薛大少不也来了,她没记错就是四小姐陪的客,纪孝春叫她过去走了个场子就把她撵走了,今天是怎么地,还非得让她露脸是吧。

    黄婆子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没好气道:“四小姐天亮就坐车回京城了,三老爷找你去见客呢,你快起来!”

    走了?

    余舒醒了醒,坐起来抹了一把脸,一边套衣裳,一边琢磨着这算个什么事,正主走了,留她个替代的下来,那纪星璇可真够大度的啊,这薛大少是她将来要嫁的男人吧,怎么好像没她什么事儿一样呢?

    余舒只是奇怪了一会儿,就没多想,反正在她心里头,纪家和薛家这门亲事,她非得给他们搅黄了,想攀亲,呵呵,那她就让他们结仇。

    阴笑了一下,余舒弯腰捧了一把冷水拍在脸上。

    同那天一样缠腰抹粉挂零件,都穿戴好,弄的假模假样的,黄婆子才推着她出了院子,同秋香一起,陪着她往南苑走。

    不是昨天那间茶室,换了一座花厅,余舒被领到门口,转身往里面一瞧,就见到纪孝谷正陪着衣冠楚楚的薛大少坐在里面说话。

    “三老爷,薛公子。”余舒站在门口行了礼,手里头的扇子遮着半边脸,打了个哈欠。

    两人一齐回头望她,纪孝谷皱眉对她道:“怎么来的这么慢,让薛公子好等了半晌。”

    余舒又偷打了个哈欠,垂着眼不说话。

    薛睿眉一挑,放下手里的茶,问她:“早点用过了吗?”

    余舒老实道:“还没有。”

    薛睿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一拂衣摆,“走吧,先去吃早点。”

    余舒唬了脸,扭头去看纪孝谷,这是要干嘛?

    纪孝谷讪讪道:“薛公子初来乍到,要在义阳城里走走,你陪他四处转转。”

第99章 抓住了

    一大早,余舒就被领出去了,她跟在薛睿后面出了纪家大门,身后没有盯梢的,只有他带的一个名叫宝德的小厮。

    这状况让余舒觉得可笑,前两天她苦心琢磨着怎么寻机会和薛大少碰头,真逮着机会,她又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薛睿朝前走了几步,发现余舒没跟上来,扭头道:“怎么站着不走,不饿吗,先找个地方吃早点。”

    余舒收回神,下了台阶,看看对面的马车,伸手指道:“不坐车吗?”

    薛睿嗤笑:“就是要出来走走,坐车做什么,快带路。”

    余舒迈开两条沉甸甸的腿,昨晚上一夜没睡,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躺着:“你想吃什么?”

    “皆可。”

    余舒一抬眼,转身往路东走,薛睿腿长,两三步就跟上了她,走在她旁边,不远不近保持着三尺距离。

    出了街,余舒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往长门铺街的方向去,留意着薛睿的反应,但没见他露出半点怯态,就放心地领着他去了南大街,进了一家茶楼。

    不是她不想领他到小吃摊上丢丢丑,而是考虑到她迫切下个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歇歇腿。

    茶楼这地方,余舒也是头一回来,她正在四处张望好位子,薛睿的随从宝德已经招了小二来,问了雅间上楼,随手就掏了一块碎银递出去。

    余舒暗道一句有钱人就是烧得慌,跟着上了二楼,在临窗的地方落座。说是雅间,并不是醉仙楼那种单独的房间,而是用几扇屏风隔离出一张单独的茶桌,茶具都是摆好的,能坐四个人。

    小二:“客官要点什么?”

    薛睿:“一壶龙井。”

    余舒:“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同时出声,扭头看向对方。

    小二:“客官,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还有热腾腾的蟹黄包、水晶饺子。”

    薛睿:“两笼蟹黄包。”

    余舒:“来壶龙井。”

    两人又碰了嘴,余舒肩膀一抖,扇子掩口,发出一声轻笑,这薛大少倒是没那么讨厌嘛。

    薛睿目光在她弯起的眼睛上落了落,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碰到才发现是空的,轻咳一声,扭头看到小二还傻站着,不悦道:

    “没听到吗,还不快去上茶。”

    “是、是,公子小姐稍等。”

    宝德站在雅间外面,余舒和薛睿在一张茶桌上坐了对面,一扭头就是窗外,可将街道上的景象收入眼中,薛睿侧头看向楼外,余舒一手托腮,扇子掩着面打了个哈欠,眯起眼大瞌睡。

    过了一会儿,就听薛睿问道:“昨天在街口遇到你叫我曹大哥,那是谁?”

    余舒掀开眼皮,看着他侧脸上,耳边整齐蓄着的鬓角,慢腾腾道:“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薛睿回过头,傲慢的脸上露出好奇之色:“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舒想了想,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字:

    “假惺惺的。”

    薛睿一愣,随即便皱了眉,满脸不悦道:“你把我错认成这样的人?假惺惺,嗯?”

    余舒道:“是一时看花了眼。”

    薛睿冷哼一声,“你可是认错了两次。”

    “唔,那就是看花了两次。”余舒敷衍道。

    薛睿还要说什么,就听一声传唤,小二端着托盘进来,放下了茶壶和笼屉,说了一句“慢用”。

    余舒早饿了,拾起筷子倒过来在桌上轻磕了一下对齐,挑开了蒸笼,捏了一只白里泛黄的包子放在面前的盘中,拿扇子遮着,低头吹了吹,咬开一个小口,吸着气,又吹吹,再继续。

    薛睿自顾倒着茶喝,等余舒吃好了三个包子,才发现他没有动筷子,不由停下道:

    “这包子蒸的不错,馅很鲜,你不尝尝吗?”

    薛睿摇摇头,没说话,又倒了一杯茶,余舒就没再管他,自顾吃了个饱,两笼包子,一个没剩下。

    等她放下筷子,薛睿才嘲笑道:“你食量真是不小。”

    余舒腼腆道:“还行吧。”

    薛睿脸上嘲色一滞,他刚才是在夸她吗?

    吃好了早点,余舒领着薛睿在长门铺街上兜了两圈,薛睿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讥诮了几句,余舒就趁机提出来要回府,薛睿大概没勉强她,步行把她送到纪家门口,门都没进就坐上车走了。

    余舒一进门就被纪孝谷找去了,见了面,就是问她和薛睿去了哪,余舒一五一十地讲了,并未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纪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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