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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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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禵上前佯装不觉的替她吹了吹眼睛,两人又都沉默了下来,良久,彼此互视一眼,胤禵轻轻道:“薇薇,天冷了,进房去吧。”
    她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胤禵怔怔停在原地,他现在是大将军王了,他们还说他还会是未来的皇帝,可他心中为何还那样空虚,那秋风似一直吹入心底般凉。
    胤禵如惊醒般,追上了她,从身后一把将艾薇紧紧搂在怀里,仿佛一下填满了他心中的空虚,“今夜我留下来好不好?”
    艾薇背心蓦然一滞,胤禵转过她的身子,月光如水洒在她荏弱的脸庞,分外哀美,他一声叹息,吻上了她颤抖的唇。
    也许是月色太美,也许是彼此受伤的心无力再抗拒,他抱起了她走入寝屋。
    室内蕴红的烛光,跳跃着将两条人影映照在窗棂上。  
    胤禵见她似被钉住般,挪不开步,伸出手去,不容他们之间有任何距离的拉近了她,两人跌倒在榻上,脸颊顿时贴近,近得可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胤禵起身褪去两人靴袜,重搂她入怀,艾薇慌乱地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他怀里的身子似仍同以往般微僵着,胤禵心中怅然,难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他吗?
    她的馨香萦绕在鼻间,胤禵掌心渐涌起股热力,隔着衣衫撩动着他,他的呼吸越来越热,湿热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他双手极缓极缓的褪去她外衫,艾薇脑中似万马奔腾,昏晕得不能再思索,她摒尽浑身的力量欲控制自己不住颤抖的身子。
    她浑身僵硬无比,他的热情、欲望高涨不熄,硬生生止住,不能,还是不能啊,胤禵溢出丝苦笑,轻拍她背道:“好了,不要勉强自己,我可以再等。”随即感到怀中人一松。
    他见她神色尴尬,便俯在她耳边故作轻松道:“薇薇,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行呢?妾身名不符实的,很委屈。”他说得哀怨兮兮,逗得艾薇嗤笑出声,双颊晕红。
    他搂住她的手依旧轻柔,身侧另一只手却不为她察觉的缓缓攥紧,终有一日,我要叫你们统统知道,这世上究竟谁才是真正强者。   
    她见他满目踌躇志得,心中一怮,他生在帝王之家,看虽无所不有,但有一点却与穷苦人家的孩子相同,童年都那么短暂,后者是因得到的太少,而他是因为拥有的太多,使得他们都必须过早地开始承受起生存的压力,急急地从一个孩子长成了大人,磨灭了他们曾经纯洁的童心,她无法想象当他想要的一切落空时,该是怎样的绝望沮丧。
    “胤禵,这仗总有打完的时候,从前你不是说过‘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陇亩民’吗?我不喜欢朝堂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胤禵等仗打完了,你不要象从前八阿哥那样争什么,就陪在我身边好吗?”也许她是徒劳而试,可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已不能如从前那般置之事外。
    “好。”他微微一颤,心怦然跳动,“薇薇,那你就永远都不离开我了?”他俯身将她紧贴住他心口,似寻求保证般喃喃低吟。
    她闭上双眼将脸颊偎着他的肩膀,同样的宽肩,同样的温度,触动了她心中那条思念的河流,欲哭的冲动在她的心底泛滥,她揪紧缎被,绞得手指泛白。进与退本来就在人一念之间,况太多太多的东西堆挤着她,似已无路可退,“恩。”她轻轻却坚定的颔首。
    她从来高高在上的姿势,忽地这般温柔,这般顺从,似措手不及,他的心房忽地“咚咚”擂捶,幸福来得这样仓促,胤禵有些不敢确定的疑虑,他等这一刻,似已等了千年万年。那样苦苦的坚持,虽还未到春天,但却总已见绿意。但他也知道,他就像个踩在薄冰上的人,虽因放不开她而恋恋不舍不能离去,可他的脚下,是那么地脆弱,那么地不堪一击。 
    “薇薇,我要彻底将你困在这里。”胤禵唇畔噙笑,满意地扬起双掌合拢住她的纤手,似宣告他的占有般,“我要将你困在我的掌心里,让你再也逃不了了。”他握得那样的紧,让人无力甩脱。 
    描金红烛哔啵燃烧,蹿升着明丽的火焰。
    
    窗外,秋风吹来,呜呜如诉,漫无边界,仿佛再怎么吹拂,也到不了天涯的尽头。夜色中一双怨恨的眼眸烁烁声光,又透出如释重负的轻松。

今千万恨,付水东流
    天灰蒙蒙,云压得低低,千万条银丝飘落了下来,篱笆那头二、三枝性急的腊梅,已轻吐幽香绽放于雨幕中。
    风里带来了溅翻的泥土气息,混着树木的清香,艾薇深深地吸了口气。
    “夫人,您咳嗽还没好,爷才特意让您在府里歇着的,等下要让爷看见您站在窗口,又要唠叨了。”蝶衣轻声劝道。
    艾薇歉意的笑笑,走了开去,“蝶衣,你看天都黑了又下着雨的,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蝶衣轻轻笑了出来,“忻圆格格说要去吃烤鸭,爷能拿她有什么法子呀,夫人,忻圆格格福气可真好,还没见过有这么疼孩子的呢。”蝶衣语透羡慕,“夫人,你也用膳了吧。”
    艾薇想着依胤禵的脾气就算是下暴雨,也是一定会带忻圆吃完了才回来的,便颔首让人布菜。
    “咳,咳。”艾薇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忻圆,忻圆,小家伙才出去半日她已经想她了,虽然忻圆人小主意大常常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可是谁也不能在她面前说额娘的坏话。她夜里不让忻圆吃糖,忻圆会哭闹得不可收拾,可若胤禵打圆场故意逗忻圆说:你额娘也太没有耐心了;就不会多哄哄人。忻圆会可怜兮兮边泣边语道:“额娘耐心是蛮有耐心的,就是老不让我吃糖,阿玛,我很伤心。”她放风筝总是飞不上去,每回胤禵得意的臭她时,忻圆会一本正经的说:“额娘放是放的挺好的,就是放不上天。”气得胤禵直瞪双眼。
    艾薇想想笑笑心不在意的用毕餐,一旁丫鬟捧上茶来,另有人捧过漱盂,艾薇匆匆漱了口,唤过蝶衣,“我让师傅配的药,你都给爷那边送去了吧?还有那棉袍、皮袄、大氅什么的也备齐妥些,算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艾薇起身正欲走,忽地蝶衣莫名问了一句,“夫人现在您很幸福吗?”
    艾薇忍不住笑了,“蝶衣你怎么了?”
    “你还记得霓儿吗?”
    艾薇闻言愕然的抬睫看去,蝶衣从来温顺的眼眸正冷冷地看着她,黑白分明,那一股子怨恨竟是清清楚楚,容不得人不心中一寒。
    屋中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她和她僵持着。
   “夫…人,”蝶衣唤了她一声,仿是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摒出的声音,“关于霓儿还有一桩事,我忘了告诉你。”
    艾薇窒了窒,觉到了她话中的危险,忽就有些慌乱不安,某种预感袭击了她全身,令她恐惧,心底溢出丝苦笑,好象她做人很失败,她们一个个都这么恨她吗?她暗吸口气,镇定道:“你的故事还真多。”
    蝶衣听出了她的一丝嘲意,冷笑道:“是啊,如果不是认识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故事好讲,真是要多谢夫人了。”她款步走至艾薇近前,将所有的事情缓缓道来。
    艾薇面色惨白,只觉似有寒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寒噤,不能置信地望着她,颤声道:“你撒慌,因为你喜欢他。”似是用了极大的力说出。
    蝶衣望向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屑,“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心甘情愿让那个恶魔当着众人一次次的凌辱我。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即使是猪狗不如的卑微也要挣扎的活着。那么你呢?夫人,你问问你的心,我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蝶衣稍停顿了下道:“那日救你出来的全是他的死士,可他还是不放心,他们全都不见了,不见了,你知道吗?哦,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那天你昏过去了,多么脆弱啊,一觉醒了,一切不过是个恶梦,什么都可以忘得干干净净。可你一定还记得那个在门口说闲话的婢女吧,他终究是容不下长舌的人,等到你不太注意时,他也让她永远的闭上了口。”
    蝶衣阴郁的眼看着她,似瞧出了她的疑惑般,讥笑道:“可他怎么会独独放过我呢?他把所有的人都抹得干干净净了,而我能活下来,那都是托你的福。”
    她早该在知道霓儿的事时便该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早该逃了去,可还是舍不下,舍不下。凭着那一丝的念头,她又来到他府里,哪怕是做个最卑微的婢女,只要能日日见着他也心甘。渐渐的,她感觉到了他竟是想要杀了她,她怎能相信,在她为他付出了那样多后,他竟连一丝怜悯都无。总算她还有两分姿色,和那侍卫搭上后,才知那些人真的是都不见了。她不过是他手中没有生命,不懂情感,任凭他无情拨弄的棋子,最终被他舍弃是她唯一的结局。
   “若不是碍于你,他早就动手了。可我知道他终究是放不下心的。”她眸中的怨毒越加浓烈,“象我这样的奴才要活着太难了,可要找个机会寻死总是很容易的,梅林那一次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让我真死了不是更好。”果然他因为艾薇对她有了救命之恩,见她又的确是忠心耿耿才渐渐放过了她。
    艾薇的脸色越加苍白,这是怎样刻骨的仇恨,竟能让她苦候多年,甚至不惜设计拿命相搏,那样惊人而可怕的意志。可让她怎么相信,如何相信,假的,全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竟不是命运的捉弄,而是他为了得到她而刻意制造的。那样执着的眼神,那样款款深情,那样轻吟浅语,那样深厚的心机,这就是她宁愿丑陋也要真实的血淋淋的真相!艾薇无法面对,只想逃离,可忻圆,忻圆,她顿时惊慌无措的如同个孩子般无所适从,“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说出来?”
    蝶衣怨毒的眼神露出了快意,一字一字缓慢的说,“因为那时候你还没有爱上他,而他还没有得到过你,那么你们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痛。”哀伤涌上她双眼,紧握住手,指甲刺进肉中,“霓儿她太傻了,她以为她那样做了,便能在他心里刻上痕迹,可结果呢?他眼里只有你,只有你!”她似要崩溃般吼了出来,忽地停了下来,仿极力压抑着,低喃得如同自语般,“他这样的恨我,该忘不了了吧。。。。。。”然而她不明白,为什么艾薇在经历了那样多的险恶后,仍然如此轻信天真,如此善良愚蠢,如此轻而易举地便堕入她的彀中,“你真傻。”她眼神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蔑视。
    艾薇缓过神的黑眸里只有难以明言的悲悯,盯着她,良久才吐了口气道:“是,这世上象你们这样聪明的人太多了,总也需要几个傻子。”她还有忻圆需庇护;她怎能让她击倒。
    蝶衣听她声音冷静如水,完全没有她无数次幻象中的崩溃,她的失望慢慢地沉淀,泪早已干涸,心亦粉碎,再该如何继续?她萧潦而迷离的目光透过窗棂,仿看到很遥远的地方去,半响,她转身离去,眼中绝望得再没有一丝生的欲望,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艾薇目睹着蝶衣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浑身如抽了骨般散了开来,仿佛行驶在江海中的渡船毫无征兆地突然间就漏了底,她惊得没有了丝毫力气,眼睁睁地看着海水不断涌入。
    良久,空气似凝结般,那样无望的窒息,艾薇冲出屋去,伫立着,仰头望向天空,任雨点润湿了她的眉眼,瞬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挫败感,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心头是空落落的惊茫,却又如这雨丝般纷繁纠错,那么多年的相依相伴,点点滴滴汇成的岁月,让她已不知再该如何全身而退。
    雨落在大地,卷起了一阵轻烟,泥土好像绽出了一个个笑的酒涡……风卷过几朵残梅飘滚而来,艾薇垂首呆呆的瞧着,既不知它们从哪吹来,也不知它们将要被吹到哪里去。她岂非也正如这残梅一样,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是不是非要等看到真相时,才会发觉原来那些漏洞一直都在她眼前,可惜从前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原本下得渐渐沥沥的雨骤然加剧,丝丝如细密的利刃,无情地割裂了所有的恬静。
    艾薇茫然地伸出手去,冰冷的雨激打在她的掌心,也打在了她的心底,慢慢的,双眸满漾的泪水滴落了下来。  
    天色越加灰黯起来,暮霭掩住了远远近近的楼阁。
    这是一间小小却收拾得很干净的屋子,昏黄的烛光映着四周,透出几分暖意,衬照着蝶衣苍白如雪的脸。
    她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几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可曾经的爱有多汹涌那恨就有多强烈,它点燃的雄雄烈火早已将她身心焚毁,无法重来。也许她只是个无所依托的女人,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永不能翻身了。
    蝶衣慢慢地坐起了身,四周那样寂静,一切都结束了吧。
    她取出早已备好的长长白绫,搬过把方凳,踩了上去,将白绫穿过房梁打了个结,用力扯了扯,很牢。她环顾四周,这里从没有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她也再不需要任何东西了,过往的恩怨情愁一幕幕晃过。她将头伸入活结里,唇边露出了丝笑意,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总算等到了这安静的一刻,再不用担心还会醒来面对那丑陋的一切。她踢开了脚下的凳子,一双绣花缎鞋在空气尘埃中旋转,慢慢地,慢慢地停了下来,鞋尖绣着的那朵红梅黯艳如血。

    
人生万千,那堪回首
    胤禵轻撩起车帘,漫天一片泛白,无数雨滴纷纷跌坠于车顶,发出粉身碎骨的悲鸣,平稳的车儿猛地一阵颠簸,似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怎么了?”胤禵一边忙看向睡着的忻圆,一边扬声问道。
    架车人赶紧下去细瞧,原不过是个石坑,下雨天忙着赶路没看清,他回了话后继续上车往回赶。
    忻圆半梦半醒的睁开了眼,嘟囔着,“阿玛,我们快到家了?”
    “快了,忻圆,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你额娘怕是要等得急死了。”胤禵拿过绢帕轻轻拭去忻圆唇边粘挂的口水迹。
    
    十四贝勒府,凤鸣居。
    胤禵怕忻圆乱踩水,一路抱她走过来,还未进门,忻圆已不耐的扭着身子滑下来,蹦蹦跳跳地跨进屋里,见艾薇背对门坐着,嚷叫起来,“额娘,额娘,我回来了。”
    艾薇猛地回首,略略镇定,避开胤禵追过来的视线,起身俯下身子抱住忻圆,“忻圆,忻圆。。。。。。”
    忻圆见额娘似有些伤心,立刻搂住艾薇的脖子乖巧道:“额娘,我想死你了,想得来象雨水那样滴嗒嗒的。”
    一股酸暖冲上艾薇心头,她要坚强,为了忻圆,她一定要坚强,逐抬眉笑道:“小滑头。”
      忻圆叽叽喳喳兴奋地说起了外出的趣事,艾薇耐心倾听,不时随声附和。
    忻圆忽地说道:“额娘,我今天才知道你很丢脸的。”
    艾薇一楞,“怎么了?才出去一回,就开始说额娘坏话了?”她笑了笑。
    忻圆双目睁得圆圆道:“额娘,你知道吗,人家大人都打小孩子的,你却不打的。”
    艾薇傻住了眼,“谁和你说人家都打的?我怎么不知道?”
    忻圆望望一旁有些尴尬的胤禵道:“我今天在大街上看见的,阿玛说是喜欢小孩才打的。”她有些得意的再加一句,“额娘,你不知道的事多哩!”
    是啊,她不知道的事是太多了,艾薇有些倦怠,“忻圆,睡了好不好?”
    胤禵唤过乳娘,才想起似问道:“蝶衣呢?怎么不在你跟前?”
   “哦,我的咳嗽大概传给她了,我让她下去休息几天了。”艾薇有丝慌乱,佯装无事般说道。
   胤禵似不甚在意的听过,俯下身与忻圆咬咬耳朵,忻圆咯咯咯笑出了声,撒娇道:“阿玛,那你抱我过去睡觉。”
   “好。”胤禵一把抱起了忻圆。
   “忻圆今晚和我睡吧。”艾薇欲拉住忻圆。
   “不要,我都快走了,我要你多陪陪我。”耳边传来胤禵低低的一句,还带着他呼吸的暖暖气息。
    艾薇心一震,呼吸有点不顺般,“好。”她似怕眼神泄秘般垂首应道。
    雨停了下来,艾薇推开窗棂,天空嵌着鱼鳞似的一片片云朵,远远的花从中几只荧火虫明明暗暗,隔得太远,飞得太快,总有种看不真切的感觉,让她以为那一片不停闪烁的美丽都是她的错觉。生命中,究竟是真实多些,还是她的错觉更多一些?她竟还曾天真的以为凭自己的力量能改变些什么。
    胤禵悄无声息地靠近,伸手,轻轻地把艾薇揽进自己怀中,他的气息在她的颈间游走。
    艾薇傻住了。
    “薇薇,今天一个人做什么了,有没有想我?”胤禵吻着她耳廓低低问道。
    “没做什么,自己和自己下了会棋,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艾薇佯如想起般挣开他怀抱,走去桌边,收拾起了散乱一摊的棋子。
    “薇薇,要不你和我一块去西南吧,你不是一直说那边很美?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寂寞的。”胤禵跟了过来,漫不经心的岔说道。
    艾薇心底一搁楞,难道他疑心了什么,她斜睨他一眼,娇嗔道:“你胡说什么呢?哪有还没开始打,就带着女人随军的。”她上前投入他怀中,揽住他脖子,过了今晚就好了,所以无论自己再怎样不平静,都不能表现出来,“胤禵,等你凯旋时,我再去等你。”她语音柔媚,浓浓情意,溢于言表。
    胤禵仿佛陷溺在了她的一眸春水中,心底暖暖的,可惜为何美梦总是醒得特别早?突地他的手臂收紧,清清楚楚地说道:“可我怕等不到那一天,薇薇,只怕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吧?”若不是他心总惶恐,特跑去了蝶衣那,只怕她是要瞒过他逃了去吧。
    “薇薇你现在也学会骗人了,”胤禵紧盯住她渐变的神色,若无其事的缓缓说道:“薇薇,你要记住,如果你真想骗人的话,那你骗人的时候绝不能完全说谎,你一定要先说上十句真话,等别人都相信了你说的是真话之后,再说一句谎言,那样才能真骗倒他。”他捏起枚碧玉棋子,眯起眼,迎着烛光细瞧,棋子澄清剔透,长眉一挑,戾气时隐时现,“所以蝶衣什么都告诉你后,你该很生我气,对着我大发一通脾气,等我左哄右哄后,你才慢慢回心转意,也许那样我就会相信了。” 
    艾薇惨然一笑,任手中紧攥的棋子“叮叮”跌落。劫已历尽,恩断情绝,曾许下的承诺可随往事成烟,可留下的却是刻骨伤痕。
    她迎住他目光道:“你真的会相信吗?不,在这世上除了你自己,你谁也不会相信。”
    “是,说得对,我真不该一时心软,放过了她。”胤禵似要故意激怒她般说道。
     可室内却沉默了下来,两人都默无一言的站着,他是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是不想再和他说。
    许久,他低低问道:“如果没有这件事,你真的会跟我一辈子吗?”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桓了很久,却总希望永远没有问出来的那一天。 
    艾薇神情恍思,幽幽道:“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她紧咬住下唇,渗出一行细细的血丝,她忽地仰起脸,一对清水黑眸中盈满了恨痛的光,“胤禵,你放我走吧,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让我怎么可能再继续留在你身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是精心设计过的,我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胤禵,如果你真的对我是有感情的话,你就放了我吧。”
    胤禵望着她的双眸,嘴唇几开几合,吐不出一个字来。风吹着烛焰,若隐若灭,曾在掌心握住的誓言,他视若珍宝,却原来还是同那风中残烛,一吹即灭。
    这一番相依相守相伴,到头来,到头来她仍狠心选择离去。
    她嫌恶的眼神,无言的抗拒,唤醒了他骨子里的残暴,嫉妒更是像从地狱中猛然窜出的魔爪,撕抓着他的心,“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他洒落了一地的棋子,怒不可抑道:“爱就是不顾一切,不加思索,毫不犹豫的想去占有,只要是真爱,就一定会有嫉妒。你不要和我假惺惺地说什么爱不是占有,是奉献,既然是奉献,那就不该嫉妒。说这蠢话的人不是圣贤,就是伪君子。可惜圣贤博爱,而伪君子根本就不会真正的爱上一个人。那我有什么错?我错就错在爱上了一个心里有了别人的女人,可这他妈的是我愿意的吗?但凡我有一丝能力,我都不要爱上你!”   
    她将从前的一切全盘否定,没有一丝犹豫,那么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等待到底算是什么?算是什么?这一段感情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激情和耐心,他再也经不起她的任何否决。   
    他欲努力控制自己,尽力缓下戾恨,“薇薇,如果我不曾想过你所想,忧过你所忧,那我就不配说我爱你,第一次在山上时,我就知道,你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你宁愿日子清贫一些,一夫一妻,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可他能吗?他能做到吗?你老实告诉我。” 胤禵猛力的摇摆着艾薇的双肩,“十年了,我不是没有想过放手,可我做不到,如着了魔般的痴狂。十年了,从那一天起,我一个人独自傻傻的守着自己心里对你的承诺,这一生决不再碰她人。可为了能对你放手,我还是找到了霓儿,她长得那样象你,躺在她身边,我却还是不能,那一刻,我才知道从来都是在自欺欺人……”他声音凄凉无奈,“多少个夜里,我辗转难眠,一想到你就在他身边浅笑清兮,我就如颠如疯。你恨我残忍,怪我不择手段,可如果当初你选择的是我呢,你以为他会比我良善吗?你以为他会好好放过你吗?”多年来他刻意压抑住的委屈,愤怒,酸楚都在这一时暴发。
    艾薇散乱了秀发,身子摇摇欲坠,勉力扶住桌边,寒风似从四面八方吹来,如千百根尖硬的刺针,扎得她周身都痛。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说不出口吧,”她的沉默彻底激怒了他,他难以自制,口不择言道:“你心里该是高兴的吧,总算让你等来了这一刻,从此可以冠冕堂皇的离开这个牢笼了。”他奋力抓过她的手腕,伸至她眼前道:“你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心里想戴的并不是这枚吧?你们私下里从来就没有断了过!那枚翡翠扳指是他第一次猎到豹时,他那个高贵的皇后额娘亲手替他戴上的,我那时只不过羡慕,趁他不备,偷偷把玩了一下,便被他好一顿苛责。。。。。。每年才一入夏你就紧张难安,要让人早早备妥了一切消暑的物品,可忻圆她就算在烈日下疯玩二个时辰都不会中暑,你不要和我说是担心我吧。那么多年了,你居然还不知道我吃鱼会发藓,喜欢吃鱼的人是他,是他!你最怕冷天,可若是为了赏梅,倒能冻得个面红耳赤亦不悔,我还从不知道那小小红梅竟能摄你心魂。你每每唱着曲儿哄忻圆时,只要一看见我走近,就会停了下来。。。。。。可我只是想着,薇薇,只要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哪怕只是看着,我也心满意足了。。。。。。”他的嗓音由刺耳的尖锐慢慢转低,渐至嘶哑,最后噤音难语。
    “是我错了,原来都是我错了。。。。。。我错在不该让你爱上我,错在不该在你爱上我之后,还不诚惶诚恐的接受,更错在傻傻的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可胤禵,你觉得我还回得去吗?我还能回到他身边去吗?爱,什么是爱?我已不知道什么叫爱,也不知再该如何爱了。可忻圆,忻圆她是无辜的,因为我们,她被剥夺了本应属于她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再和她解释这些。。。。。。那枚扳指我挂在了忻圆身上,那以后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艾薇眼角慢慢渗出泪水,一颗一颗坠落,无可遮掩,“胤禵,你看看身后的影子,长长而又孤单,它日日夜夜紧随不放,无法甩去,它是黑暗中,看不清面目的自己。胤禵,也许对你而言;他们生来就是属于你的;他们的尊严;生命不过是你允许他们暂时保有;你随时可收回;就象碎了只花瓶那样的寻常;无足轻重;可我不行;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懂吗?一个人绝逃不开自己,自己犯下的过错,自己内心的歉疚,自己应该面对的责任,一样都不能逃了开去。因为它就像是你自己的影子,是绝对避不了的。胤禵,我如留下来,我们只会彼此折磨,彼此伤害,那又何苦?胤禵,世间何人无悲痛,人又怎能维所欲为,事事如心,便是皇上亦不能。从前种种,或痛苦或快乐,我都不想再记起,就当我们从不曾相遇,生也罢,死也罢,你随我,我只要你还我自由。”
    胤禵只觉得心口似如钢钉穿透,疼得几欲流泪,他自知永远无法走进她心里,可她如今竟连自欺欺人都不能给了他,这般的绝情,想想,真是不甘心哪,他那般用力的想把内心残存的一点爱全给了她,却总也暖不了她,“自由?哈,”他笑了起来,笑声苍凉,“真真可笑,你问我要自由,你竟向一个没有丁点自由的人要自由,对不起,你要的自由我无能为力。”他也常常想自己如何就能这般的爱她,苦苦纠缠,不能放手,也许是几世欠下的债,注定今生需用孽爱来偿还,他喃喃道:“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能顺着你,只是这一件不能。。。。。。。我不能。”
    屋内一下静了下来,只听得沙漏的声音滴嗒滴嗒流逝。
    黑色的夜空渐渐褪色,空气中似还充满着夜的气息,东方已渐渐发白,慢慢一种酒醉了似的绯红渲晕了天际,太阳随着那金色的云朵一跃而出,洒向山川大地。
    胤禵出声唤人,吩咐道:“去看看忻圆格格起来了没?要醒了将她带过了。”婢女应声离去。
    艾薇杏眸怒睁,声音一紧,“你把她叫来干什么?”
    胤禵倦倦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要自由吗?那也该给别人选择的自由吧?”
    门外清脆的童音已清楚传来,忻圆一身红色薄裘蹦跳跑入。
    胤禵俯下身子迎住忻圆,出声示意其他人等退下。
    “忻圆,阿玛问你一件事,你要好好想一想再回答好吗?”
    忻圆从没见过阿玛这般肃严的与她说话,不由轻轻颔首。
    “忻圆,阿玛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会很久很久都不能回来了,忻圆你要和阿玛一起去呢?还是要和额娘留在这里?”胤禵背对着艾薇,他忽然对着忻圆眨眨眼。
    “我要和阿玛一起去。”忻圆毫不犹豫,回答得大声而响亮。
    “可额娘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块去呢?”忻圆不解的问道。
    艾薇苍白着面容,将忻圆拉入怀中,艰涩道:“忻圆,额娘生病了,去不了那么远,忻圆你留下来陪陪额娘好不好?”
    忻圆似有些犹豫,伸指入唇啮咬,左右为难,阿玛早就告诉过她,如果有一天要她回答这个问题的话,一定要说和阿玛在一起,只有这样他们三个人才能永远在一起,不然以后她就再也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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