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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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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大刺客是假的,并未在荣大侠身边,这件事他们谋害你的那天晚上,你是知道的,那年轻人自称姓符,不姓林。”

“荣大侠带来了不少人。梁剥皮一群人,是从郑州偷偷溜走的,那是敝镖局的人与丰源的人接到信息赶到郑州支援时,悄悄走马换将偷渡大河北行。想想看,梁剥皮满以为得计,身边一定没有几个人,大刺客跟上去,他的狗命能保得住吗?留在丰源的大批走狗以为拖住了狂剑荣大侠,便可一切如意了。岂知却上了大当,那位暗中主持大局的千面客闻健,以后有得哭了,哈哈哈哈……”

有三名食客仓皇下楼,脚下甚急。

夜风凛冽,大河南岸的柳园四渡口一片死寂。

高高的河堤上,建了两座候渡亭。向北望,半里长的河岸寸草不生,外边浊流滚滚,水声澎湃。三艘渡船靠在滩岸旁,每艘船有两名船夫照料,在舱内睡觉鼾声震耳。

十八匹健马来自南面,蹄声如雷,打破了夜空的沉寂,飞驰通过柳园口镇,引起一阵犬吠,直奔至河堤下。

“袁贤弟,把坐骑带走!”领先的骑上下马大叫:“告诉把守的和驿渡口的人,务必阻止任何人过来,看见人就立下杀手。”

“这里要不要留下人阻挡?”另一名骑上问。

“不必了,把剩下的渡船弄沉便可,走!”

十七个武林高手奔越河堤,向河滨急走。

河面高出地面,这一段黄河从汜水到兰阳,河床全是泥沙,河泥冲积,一年比一年高,河堤也一年比一年加高。尤其是河北岸,泥松沙浮,三年两载便会闹水灾,河水经常把北堤冲决,每一次决堤,总有无数生灵遭殃。

半里长的河岸,不可能藏有人,所以十七个武林高手毫无顾忌向渡船奔去。

黑夜中视界有限,但仍可看到船影。相距不足百步,三艘渡船有两艘突然自行向下游漂流。

“咦!渡船怎么了?”一名骑上急叫:“五爪龙,五爪龙,你的船……”

留下的唯一的一艘渡船上,两个黑影飞落河岸,语音传到:“五爪龙已被龙王招去做驸马,封邱三蛟三兄弟也进了水晶宫。哈哈哈哈!你们来得好快,汴梁酒楼传出的醉鬼谣言居然被证实了,诸位这时即使能过河,也赶不上热闹啦!不过,梁剥皮不会一下子送命,你们还可以赶得上替他送丧。哈哈哈哈哈……”

十七个骑士大惊失色,但并不害怕,在直震耳膜的狂笑声中,快速地奔到。

第二个黑影青袍飘飘,袍袂与袍袖迎风摇曳,剑插在腰带上,右手有一根枣木棍,用中气充沛的语音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得了梁剥皮巨额的聘金,理该替梁剥皮卖命,水里火里都得往里跳,这是武林最重视的道义,神圣信诺,所以,老夫不能劝你们弃暗投明自寻生路,你们来得好!”

十七个人雁翅排开,把两人堵在河滨背水而站。

“你是谁!”中间为首的人沉声问。

“狂剑荣昌。”

十七个人中,有五个人身躯抖动了几下。

“那一位是大刺客林彦吗?”

“不是,在下姓符。呵呵!你呢?”腰是大革囊的黑影说:“诸位虽则一直就藏头露尾,被情势所逼而隐姓埋名受了相当委屈,但仍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因此,在荣大叔面前,你们必须按武林规矩一比一公平决斗,不论场数,不限时间,不问手段,双方不死不休。如果有人不知自爱想倚多为胜,他将永远永远后悔。”

“阁下口气真不小。”

“没有三分颜色,就不敢开染坊。”姓符的说:“不客气地说,要不是荣大叔坚持遵守武林规矩要与你们公平决斗,依在下之见,你们十七个人,恐怕尸骨早寒了,来上百十条好汉,在下保证在片刻间,便会死得半个不剩,不信的话,阁下何不试试?不过,在下奉劝各位,千万不要轻试,那不会有好处的。”

一声龙吟,狂剑拔剑在手。

“十余年来,老夫今天是第一次亮剑。”狂剑一字一吐地说:“苍天谅我!苍天谅我!”

他徐徐迈出第一步,剑横身前隐发龙吟,虽在黑夜中,那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形杀气,依然可以让远在三丈外的高手们感觉得出来。武林十一高人之首,声誉得来不易。狂剑的名号,足以令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心惊肉跳。

迈出第三步,走狗中的右翼出来了一个人,“克啦啦”一阵金铁声传出,九节鞭开始旋舞,呼呼有声。

两丈,丈五……面面相对。

“断魂绝魄尤丹枫,你不该打头阵。”狂剑向前引剑:“你更不该贪图重赏,暗保人神共愤的梁剥皮,荣某得罪了……”

话未完,身剑合一行致命的冲刺,快逾电光石火,剑气突然迸发。

九节鞭急旋,宛若灵蛇般向来剑猛缠,罡风乍起,潜劲山涌。双方都快,势难避免兵刃接触,九节鞭必可将直线刺来的长剑缠住,鞭梢最后两节,极可能毁了狂剑持剑的右手。

高手拼命,出手生死立判。

“铮!”剑虹从直进改为上挑,轻触九节鞭的第三节,鞭以被无形的手所拉开。向上一蹦。

剑虹一振一沉,长驱直入,然后闪电似的后退,退出丈外,令人骇然的快速闪动人影重现。

“下一位是谁?”狂剑冷森森地说。

断魂绝魄尤丹枫勉强收回鞭,身形一晃,左手突然掩住右胸,上体徐徐下屈,然后拖着鞭往后退,退了两步,突然惨叫半声,屈膝摔倒。

“二比一,狂剑,你敢不敢接受?”为首的人沉声叫。

“好,上!”

两人并肩而出,慢慢举步欺进。

“荣老哥。”为首的人说:“即使你胜得了我们,也来不及赶上去了,梁公公已先走了七八天,你何苦不放手自认失败?”

“你放心,大刺客林贤侄早已追上去好几天了。梁贼心虚而多疑,多疑的人常会疑神疑鬼,举止反常。他过了河,必定会重布疑阵,昼伏夜行慢慢探路而进,不会走得太快,(奇*书*网。整*理*提*供)他只比林贤侄早走四天,林贤侄是昼夜兼程北上的。”

“别骗人了,荣老哥,大刺客远在太原……”

“你错了,在太原的林贤侄是假的。你们所派的黑狼会主阴狼宰森、副会主赛方朔晏天长,全是假的,林贤侄不会上当的。你们的出现,已证实梁剥皮的行踪去向,老夫的责任是,阻止你们留在开封作诱饵的人过河传信赴援,你们该拔剑了。”

“在下根本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为首的人拔剑立下门户:“姓荣的,你真的老了,不该仍在江湖现世……”

狂剑一声长笑,声出剑到,恍若电光一闪。

三支剑凶猛地吞吐旋动,狂野地纠缠在一起。三个人影更是急剧地闪掠、游走、盘旋,移位之迅疾惊心动魄,剑气的撕裂爆发声令人毛骨悚然,猛烈的兵刃接触声直撼心脉,撕裂人的心肺。

片刻的可怖接触,势若电耀霆击。

这就是狂剑狂澜十二式,威震武林狂野绝伦的剑道神髓。

金蛇乱舞中,人影突然中分。

一条人影从剑山中穿掠而出,远出丈外突然折向反绕,一声冷叱剑芒如经天长虹,人影再次急速会合。

“砰!”另一个人影在第一条人影穿掠而出时,凶猛地扔剑摔倒。

第三个人影也同时侧射,同时折向,却恰好被第一条人影反绕而回迎面截住,冷叱声与可怖的快速剑尖同时及体,任何超人的反应也无法应变了,这一剑神乎其神。

“砰!”第三个人影接着倒下了。

狂剑站在两个仍在挣扎的人体间,捧剑屹立有如天神。

“快走!与狂剑拼命,不会有好处的。”有人惊叫。

十四个人几乎同时转身狂奔,急似漏河之鱼。

 

第四十七章 最后一注

狂剑荣昌所料不差,梁剥皮在丰源驮队隐身的事终于证实。同时,他也料中了梁剥皮过河后的行动。

梁剥皮的确心虚而狐疑,过了河并不急于赶路,怕引起有心人的疑心,因此昼伏夜行徐徐北上。

恶贼的确早就派人控制了丰源宝号,作狡兔三窟的防险打算,算定早晚会被召返京城,造孽太多,不得不先作周密的安排。可以说,即使没有林彦大闹陕西的变故发生,恶贼也不会公然拥兵走山西道,怕山西群盗群起而攻,未雨绸缪准备得十分周详可靠。

原来预定是在开封,随丰源北上的另一驮队上路的,没料到在荥阳出了意外,来路不明的假横山双怪突然出现,软硬不吃来意可疑,不得不被逼改变计划,临时将原在开封待命换人的人手改调至郑州,恶贼由二十余名高手潜伏在鸿宾客栈,等驮队动身后,在未牌时分悄然离店北行,分为三组扮成客商,渡过大河奔向卫辉府。

如果让恶贼知道追踪的人是谁,恶贼不昼夜兼程逃之夭夭才是怪事呢。

大刺客林彦已被牵制在太原附近,再也没有其他的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啦!因此,恶贼心中并无多少顾忌,虽则仍然担心有不怕死的人行刺,对他已不构成威胁。但为了避免吸引刺客光顾,不得不昼伏夜行力求隐秘,八荒神君老匹夫在沿途建了数十处暗杀站,真要暴露行藏,担惊受怕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昼伏夜行,沿途又得处处提防意外,因此脚程不能加快,加以恶贼这几年养尊处优,怎能骑马赶路?所以仍然买了马车,慢慢向北趱程,一晚走上四五十里,第六天才赶到卫辉府。

在这里,接到开封传来的快报飞传:狂剑在开封现踪,已正式向丰源挑衅。开封的人,正故布疑阵周旋。

恶贼心中一宽,金蝉脱壳妙计成功了。

这天破晓时分,两辆马车绕磁州的东郊,沿滏河南岸绕回大道,车声辚辚,轻快地驶过北门的石桥。

桥头早有一人一骑驻马相候,等在车前面二十步警戒的骑上驰近,方策马并辔小驰,说:“舒兄,齐前辈传下话,打尖的地方必须更改。”

“更改?这恐怕不好吧?”舒兄不表赞同:“打前站的人干什么去了?齐前辈为何要临时更改?”

“打前站的人早已准备妥当,地方都准备好了。但齐前辈却从前面折回来,告诉前站人员说,八荒神君老匹夫磁州的暗杀站并未撤消,已得到朋友传来的信息,该站已改设在州北三十余里的车骑关。车骑关巡检司中,有齐前辈的朋友门人吃公门饭,所以知道一些形影。如果按脚程打尖,明天恰好午夜绕过车骑关,偷渡的小路只有一条可通车马,很可能引起暗杀站眼线的注意,晚上乘夜袭击,咱们担不起风险。”

“好吧,改改也好。”舒兄说:“你先走,我去禀报,希望宰前辈不反对。”

正牌初,车骑关北面的水乡北。

这是大官道路右的一座小小田庄,仅有十余户人家,南距车转关约已十里左右,大官道岔出一条小径,伸向半里外有座小柳庄,毫不起眼,既不是歇脚站,也没有任何卖食物的小店,北面两三里,便是河南与京师交界的李康集;那时,磁州不属京师,属河南彰德府。

一个留了山羊胡,穿一袭破夹袄,眼珠子往上翻,点一根问路杖,胁下背着八宝花子袋的老乞儿,慢吞吞地点着门路杖,走向小柳庄的村栅门。

秋收季节已过,但因地还得整理,得准备小麦下种过冬,所以村民都在田里忙,村里面只有老少妇孺走动。

距村栅口还有三二十步,路旁柳树下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公公,在树下细心地编织马络头,早就留意缓缓而来的瞎花子,手中的活计停下了,半闭的老眼目迎渐来渐近的花子爷。

风势不小,终于,他看到瞎花子急急忙忙,用手急掩被风揭起的百衲衣后摆。

如果他是瞎子,他决本会伸手去掩被风揭起的衣袂。

他放下活计,半闭的老眼神光一闪即没。

老瞎子渐来渐近,手中的问路杖的的笃笃一路敲来。

“喂!老乡,你知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吗?”白胡子老公公出声招呼。

“来讨碗水喝的。”老瞎子停步转脸:“我是赶路的,到邯郸,前不沾村后不沾店,路上行人说这里有村庄,所以来讨碗水喝。行行好,老天爷保佑你们。”

“喝碗水再弄些吃的填五脏,对不对?”白胡子老公公一步步稳健地走近,脸上有慈祥的笑容:“来吧!我牵你一把,一碟酱菜,加上两个硬馍凑合凑合,我会替你张罗的。”

白胡子老公公住在村中间一座土瓦屋内,儿子已经下地料理庄稼,媳妇和一个倒还清秀的十四五岁孙女正屋角勤奋地纺麻线,来了客人,媳妇出堂招呼,老公公忙手忙脚地为老花子准备茶水食物。这一带的人正是所谓燕赵男儿,好客之风最值得称道,款待一个老瞎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平常事。

食间,老花子有意无意地套口风,套得相当技巧,不着痕迹,他自己说姓康,从彰德府到广元府投亲,沿途乞食历尽艰辛,真苦。

白胡子老公公姓赵,小柳庄的人全姓赵。庄里有十二户人家,大家见了面,不是叔叔就是伯伯,没有外姓人落户。虽位于大官道旁,但既非宿站亦无歇脚亭设置,而且距大道还有百十步,所以一年到头,很难见到入庄的外地人,庄中子弟,有些年届古稀,一辈子都没到过磁州城。

食罢,媳妇送上一壶茶,老瞎子喝了一大杯,吧哒着嘴唇说:“茶叶并不好,水却是上品。赵老哥,很像是活泉,不带丝毫土腥呢。”

“是井水。”赵老头说:“本庄有两个井,深六十七尺。水是不错,不带土腥的缘故,是每家的用水,都用明矾澄清再过滤,通常使用隔夜水。其实,井水仍然有点浑的,幸运的是秋冬或闹旱灾,本庄这两座井从没干涸过,用不着远到滏河去运水吃。”

“那不是很好吗?一年四季不涸的水井,很难得呢。哦!最近贵庄有没有外地人来过?”

“没有。”赵老头的声音拖得长长地:“农忙嘛!连附近的亲戚都很少往来啦!我们还是说井吧,最近这几年真是见了鬼啦!听说广平府城南乡还出了旱魃呢!以今年来说,整个夏天就没下了几颗雨,从车骑关到邯郸,沿途的水井都快见了底,十丈深的大井,打上来的水全成了泥浆。只有本庄的两口井水量还过得去,只是稍浑些而已,用明矾澄上一天半天,还不是很好饮用?”

“我知道。”老瞎子说:“水就是财富,贵庄真是好福气。我要走了,赵老哥,谢谢你的款待,容后图报。”

康老瞎子走了。黄昏届临,来了十二名骑士,亮出了兵刃封锁全村,守住了两口水井。

赵老头的家很宽敞,成了歹徒们的指挥中枢,一家老少被赶到邻舍暂住,四名歹徒接管了房舍,厨房难满了歹徒们带来的肉类和菜蔬。

这就是康老瞎子图报的结果,真是好人难做。

就在康老瞎子进入小柳庄的同一时间,南面五里地的大屯庄,与北面八里的曹村,分别有扮成旅客的人入村探道察看。这两处地方的水井真差劲,绞上来的水几乎像是泥浆,用明矾沉淀,三两天仍有泥腥味,每一家每天仅能分到一桶水,仅够全家饮用。附近的河流都干得见了底,旅客如不算准脚程到有水的市镇投宿,保证有麻烦,人和牲口都受不了。

五更正,第一批人马到达小柳庄。不久,马车在骑士们的拥簇下,驶入村中的广场。最后又来了两批人马,把小柳庄完全占据了,庄外的警哨远放至三里外。

黎明前,前站人员乘晓色朦胧时出发北上,准备下一站的宿处。

赵老头的灶间里,仅备有已澄清的一缸水外加一桶,其他八只木桶的水仍在沉淀中,那只大木桶制成的滤水桶,作为过滤经过明矾澄清的水滤。可供使用的水,已经被先到的四名骑士用罄,后到的人,必须使用那八桶尚未过滤的水,因此四名骑士忙着过滤备用,一面到水井用辗转绞起井中的浑水补充。

天亮了,小柳庄外表看不出任何异状,马都上了厩,车也用麦秆掩住,庄内有妇孺走动,田野里有男人工作,一切依旧。不同的是,田野中的男人一个个神色不安,庄内活动的妇孺也神色仓皇。

一整天,没有外人光临。

天黑了,第一批骑士出发。不久,第二批骑士离开,然后是马车驶出了村口。终于,断后的最后一批警哨撤回,进食后整队出发。

庄内留下了四名骑士,其中两名就住在赵老头家中。

四骑士有三名外出,潜伏在村外围监视四周。唯一留在赵老头家中的骑士,是个满脸横肉,豹头环肯的中年人,佩的剑古色斑斓,确是一把好剑。

村民们受到严厉的警告,一切日常工作照常,但决不许可任何人远离,如有陌生人前来,不许透露两天来所发生的事。

赵老头总算可以回家了,随来的是他的儿子赵大牛,一位雄壮的壮年大汉。媳妇和孙女都回来了,首先便下厨替一家四口准备早膳,这时已是日上三竿啦!

骑士高坐在堂上,与赵老头聊天,天南地北胡扯一阵后,赵老头提出切身的重要问题:“壮士贵姓呀?小老儿真糊涂,聊了好半天,竟然没请教壮士尊姓大名呢,失礼失礼。”

“在下姓毛。老伯,不要多问。”姓毛的骑士居然相当和气:“多知道一件事,就多一份危险,知道吗?”

“是,是的。毛爷,你为何留下不走?”

“三天后在下才能走,要确实知道没有人前来打听消息,以免误事。”

“那……敝庄的人,岂不是要等三天之后方可外出到别处走动?”

“是的,谁要是敢违抗,死路一条。”姓毛的不和气了:“前来查问的人,也格杀勿论。”

“老天爷!你们是……”

“不要问我们是些什么人,你要在下说第三次吗?”

“可是,老夫要离开。”赵老头固执地说。

“你要离开?”姓毛的居然未留意赵老头已自称老夫:“离开什么地方?”

“离开这里,往北走,最远不会超过顺德府。”

“甚么?你要往北走?”姓毛的仍未听出危机。

“当然,老夫不是小柳庄的人,这家人老小四个人。是在大前天晚上被人藏起来了,老夫这四个人,不过是借他这地方办事而已。事办成了,当然要走。”

姓毛的大惊失色,一蹦而起。

“老夫也不姓赵,姓符。呵呵!你不感到奇怪吗?开封来的快报,不是说狂剑有一位年轻伙伴,不姓林自称姓符吗?那就是老夫的儿子。”

姓毛的火速拔剑,厉声问:“你到底是谁?你在此潜伏有何用意?”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姓符吗?老夫带来了不少人,在汤阴咱们便超越你们赶到前面去等候,耐下性子察看你们食宿的情形,总算摸清你们的习惯和部署,便先往前走,沿途计算你们的行程。老天爷真帮忙,小柳庄这地方太理想啦!你们非在此地投宿不可,前后三座村相距十三里,你们一定会在其中之一投宿,三座村的水以小柳庄最佳,你们选中的可能最大,所以由老夫亲自坐镇,另两村也作好万一的准备。不论你们在那一处投宿,结果都是一样的,绝无例外。我们早来三天,忍耐了这许久,蹩得真难受,现在总算大功告成啦!来,老夫替你引见三位同伴。”

儿、媳、孙女都出来了。在堂下一字排开。

“这是老夫的孙女,她可是最顽皮的厉害丫头。”

小孙女大方无畏地脱掉那身村姑短袄,现出里面穿的黛绿劲装,隆胸细腰原形毕露,怎会是十三四岁小女孩?分明已成及笄的大姑娘啦!

姓毛的大环眼一转,突然挺剑猛扑符小姑娘。

壮大汉赵大牛先是纹风不动,等姓毛的剑尖将接近姑娘的酥胸,方突然闪出左手一抬,同时大喝“接暗器!”

姓毛的根本看不见暗器,看到了也无法躲避,一枚飞钱切入右手的肘侧麻筋骨缝内,这滋味真不好受。

“哎……”姓毛的丢剑狂叫,如中雷殛,左手扣住右肘,几乎失足摔倒,脸无人色向大门退。

“他就是大刺客林彦。”符老头笑说:“和四海游龙的孙女龙芝姑娘。”

“大刺客在太原。”姓毛的尖叫。

两人双手在脸上一阵搓揉,肤色变了,皱纹也神奇地消失了。

“天下间并不是只有千面客闻健会易容术。”林彦拍拍手说:“按行程,狗官乐千户所带的兵马,该已到达太原府,在那儿要与千里追风、毒王、铁胆郎君、假林彦、假龙姑娘捉迷藏。他们做梦也没料到我在此地等到了真的梁剥皮,显然你们都上了当。从潼关到小柳庄,沿途彼此有输有赢,勾心斗角势均力敌。但昨晚,我们已赢了这场最后的大赌注。”

“你们并没有赢,梁公公已经平安到达邯郸投宿了。”姓毛的咬牙说:“你们已没有再下手的机会,真定府有朝庭的大军接应。”

“真的?”龙姑娘丢出一只拳大的湿湿的布囊:“这是暗藏在滤桶内的疫毒,见水即溶,无色无臭,三天后毒发。中毒的人先是有如中暑,然后是头痛腹痛满身痛,大小病一齐来,头晕目眩,四肢发肿枯萎,拖不了三天,梁剥皮一定会死在真定府,他还有六天的寿命,凡是曾在这座屋里吃过食物的人,无一幸免。目前我们要做的事,是在毒发前杀掉你们这些人性已失的走狗,以免毒发的人太多,引起官府的怀疑。梁剥皮是病死的,地方官便没有责任了,何况他并不是以钦差身份上路的,他的死不会累及任何人。阁下,你在这屋子里进过食吗?”

“你唬不了人,毒王还在西安。”姓毛的依然不信。

“毒王的毒可以验出来。”林彦接口:“听说过六合瘟神其人吗?这位老爷子就是神符符老爷子,他老人家的疫毒是无法验出来的。”

姓毛的脸色骤变,扭头向门外狂奔,同时发出一声厉啸,招呼在村外潜伏的三名同伴。

奔近村口栅门,他骇然止步,脸色惨白,如见鬼魅般直发抖。

门口摆了三具尸体,正是他的三名同伴。

站在尸体旁的,是一位村妇打扮的中年美妇,一位神色雍容华贵的老太婆,一位老苍头,一位花甲长者。

他认识后两个人;八荒神君单仲秋,与龙杖金剑易天衡。易天衡的龙纹鸠首枚握在手中,尺八金剑藏在衣内,衣袂下露出鞘尖所悬的姆指大翡翠辟邪剑饰。

他扭头回顾,六合瘟神四个人已谈笑自若跟来了。

“放我一马!”他失声狂叫。

“放你逃回去通风报信吗?你想得真妙。”八荒神君大笑:“呵呵!虎岭三雄死了两个,毛老大,你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赶快自杀吧,难道想等毒发而死吗?那可是极端痛苦的死法,铁打的人也会痛得死去活来,你不觉得自杀是最仁慈的死法吗?”

毛老大一咬牙,用左手指甲划开了右手脉门,仰天长号说:“你们都是侠义英雄,用毒害人,你……你们欺世盗名,你们……”

“哈哈!我六合瘟神可不是什么侠义英雄,你真是至死不悟。”六合瘟神说:“以毒攻毒,有甚么不对?”

毛老大的血流了一地,身形一晃,终于站立不牢,一头栽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慢慢停止了呼吸。

“埋了他们吧,咱们到屋子里好好歇息。”六合瘟神说:“按行程,荣老该在下半天循记号找来了。”

“不要等他来。”八荒神君笑笑:“磁州暗杀站的人,会听我的话设法引他走回头路,有他在,什么事都办不成了,我反对妇人之仁。天下各地都有税监,虽说都没有梁剥皮四大奸恶毒,但最少也有一半与梁剥皮相去不远。山东陈阎王死了,江湖客转投梁剥皮,为害更厉。梁剥皮死了,那些武林败类利欲熏心,同样会另投恶主,为虐依旧。所以,咱们必须一举铲除这些利欲薰心的败类,除恶务尽永绝后患。没有这些人助恶,那些该死的害民贼虽则不至于好多少,至少不会为所欲为比现在更坏。”

“没有狂剑在,你认为我们这几个人,铲除得了那些败类吗?”龙杖金剑颇感忧虑地说:“东面一个眼线逃掉了,消息可能已经走漏。他们实力仍在,最少也有五十名一等一的可怕高手,像阴狼宰森那些人,就不是你我这种老朽所能力拼得了的。”

“怕的人可以不参加。”八荒神君几乎在叫嚷:“我和林老弟打先锋,水里火里生死等闲。”

“你不要放泼。”六合瘟神说:“林贤侄对你很不谅解,当初你曾经以脑袋保证……”

“我并没忘了保证,暗杀站撤消是掩人耳目的手法,计划依然照样进行。这期间,我仆仆风尘在河南京师道上奔走,所为何来?”八荒神君拍拍胸膛说:“算定恶贼必定走这条路,我不是来了吗?我在彰德枯等林老弟,是他避着我,而不是我失信。老实说,即使你们不来,我的人仍然会冒死下手的。”

“下手?你下个屁!”六合瘟神说:“要不是林贤便从太原看破他们的阴谋,星夜赶回潼关会合,谁知道梁剥皮在何处?我们用最大的耐心来克制自己的冲动,花了无数心血多方侦察求证,才确定恶贼的下落,但迄今仍不曾看到恶贼的庐山真面目呢。你算了吧。”

“咦!这么说来,符老,你仍然无法确定恶贼是否中毒了?”龙杖金剑讶然问。

“我不认识他。”六合瘟神说:“也无法接近观察。但依情势估计,主脑人物住进赵老头家是可以确定的,住进去的人决难幸免,恶贼应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不相信应该两个字。”八荒神君焦灼地说:“咱们非打硬仗不可了,要让恶贼逃到真定,沿途大军保护,官道可容六车并行,在骑军兵车的拥簇下,鸟都飞不进去行刺。咱们追,非证实这件事不可。消息已经走漏,走狗们一下定会收拢集结,敌众我寡,凶险重重,怕死的人退出还来得及,有人跟我走吗?”

第一个跟上的人是林彦,他后面紧跟着龙姑娘。

“这老奸可恶。”六合瘟神摇头苦笑:“你不能定下心计议一番,策定制胜之机吗?逞匹夫之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逃走了一个眼线,他能有多快?按行程……”

“他们现在一定在邯郸投宿。”八荒神君说:“如果今晚他们不上道,便证明逃走的眼线已经将信息传到了。好在那位眼线并不知庄内所发生的变故,恶贼可能不知道中毒的事,只知道小柳庄受到不明人物的包围袭击。所以我猜想恶贼并不在意,但极可能改变行程,不再昼伏夜行,明天他们将聚集在一起,浩浩荡荡北上,我们将冒极大的风险,必须抢到前面去埋伏。在这里计议不出什么来的,到前面找到好的埋伏区再商讨,不是合乎实际些吗?”

“也好,老狐狸确有见地。”六合瘟神同意了:“但必需荣老出面了,不要将昨晚的情形告诉他,只说我们的计划失败了,不怕他不全力以赴。林贤侄,你能暂时守秘吗?”

“小侄不能在荣叔面前说谎。”林彦率直地说。

“你到前面探道,不就可以避免与他见面了?”

“也好,小径和小芝到前面去。”

“那就走吧,把走狗们遗下的坐骑代步,赶到前面去,切记不可冒失前进。”

“小侄理会得。”

官道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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