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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笑红尘-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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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飘萍突然卷起眼帘,道:“朋友,这是要去哪里?”

那瘸子拄着钢拐回头眯着眼睛答道:“你很歪哦,晓得格老子是干啥子的不?”

任飘萍,笑,原来这瘸子是四川人,这‘歪’就是很厉害的意思,遂答道:“逛窑子的吧!”

那瘸子道:“龟儿子的晓得还问个球?”说罢继续向雅静阁里边走去。

任飘萍虽然从来不喜欢先下手,更不喜欢从敌人的背后出手,但是任飘萍又绝不是一个迂腐不知变通之人,所以任飘萍突然出手,身若闪电,一拳直直地击出。

任飘萍的快几乎已是无人能敌,更何况此刻先出手,结果是可以想象的。

那瘸子左边的这只脚尚在门外,右边的这只脚却是以钢拐代替,而那钢拐正要跨过却尚未跨过雅静阁的那道门槛时,任飘萍的拳头便重重地击在瘸子的拄着钢拐的右肩上。

瘸子的身体于瞬间便飞进了雅静阁里面,而那支精钢所制的拐杖却是当啷一声落在了门槛的外面,犹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瘸子已是痛得直叫龟儿子。

任飘萍,笑。当对手人数众多的时候,他的想法便只有一个,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少一个对手自己便多了一份胜算。

在他的心中那瘸子必是引诱自己入瓮的,而自己当然不想被别人瓮中捉鳖,所以只好先出手,出手一击,击而必中,那么埋伏在雅静阁里的人必会出来。

可是任飘萍似乎笑得有些早了,他的笑意还隐现于唇边的时候,书有雅静阁三个大字的牌匾忽然之间裂成万千碎片,千万碎片之后悄无声息地刺出一把剑来,剑疾势沉,随着一个青衣人影倒挂金锺斜向下直刺任飘萍的双目。

任飘萍立掌为刀,疾护双眼,与此同时,身形暴退,那青衣人持剑自空中急追。

青衣人手中的长剑的剑尖处突然激射而出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柱,不,准确地说,是很细很细的,细得纤若牛毛的一串水珠,那一串串水珠此刻便直袭任飘萍的双目而去。

任飘萍眼中的晶莹剔透的一粒粒水珠已是急速而来。晶莹剔透当是纯洁美丽的化身,可是在任飘萍看来,这愈是看上去纯洁美丽的东西愈是可怕,是绝对沾惹不得的。

是以任飘萍紧闭双眼,默运玄功,力及双掌,掌分两仪,两股急速旋转的力道破空而出,那一串串的水珠便在任飘萍的掌前不到一尺的地方被迫停了下来,同时,水珠开始旋转,而后一粒水珠也是接踵而至,那一粒粒水珠便相互拥挤着,瞬间的功夫,那青衣人的长剑中藏匿的水便已告罄,而那一粒粒水珠也旋转凝聚而成一个小儿拳头大的水球。

那水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泛着七彩的光芒,像极了一颗水晶球,球体的表面水意盎然四处游走,恰似小孩用皂角水在阳光下吹起的泡泡。

青衣人原本还是得意的笑容渐渐演变成一种痛楚,因为那流光溢彩的水晶球现在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如若此刻青衣人撤去力道的话,那水球必然会悉数打落在自己身上,他当然知道那水珠所含之剧毒的厉害,可是此刻他右手持剑左手出掌已是全力而为,水晶球却依旧不改先前之行进的速度。

任飘萍的眼依然闭着,含笑道:“青城七虎!”

那水晶球行至距离青衣人的剑尖一尺处,青衣人已是闭眼等死,奇怪的是那水晶球却忽然停止不前,于是青衣人提至嗓子眼的一颗心,还好,没有从口中喷出,耳边便响起了任飘萍的声音。

青衣人似是喘了一口气,道:“向尚峰见过任少侠!”

自己虽未见过青城七虎,但青衣人所使之‘龙涎剑’却是为武林人尽知。任飘萍冷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况且青城七虎你们也不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其他的几只病猫也给任某人滚出来。”

向尚峰眼底尽现羞辱之色,怒道:“江湖传言那咫尺天涯人虽年轻,但为人老成持重,今日一见不过是个年少轻狂之徒。”

任飘萍大笑道:“腥风血雨江湖路,四面楚歌我张扬!”

大笑声中,自雅静阁里面飙射而出两杆长枪,枪长丈八,一左一右,直指任飘萍双腿劲射呼啸而去。同时自雅静阁里面射出一个字:“球!”

第四十章 风雨飘摇任飘萍

任飘萍于凝神静立之中,听风辨影,上身不动,脚下步法精妙变幻之间便已轻松躲过两杆长枪。枪到人到,两道紫影各自飞快地接连拍出四掌,共计八掌掌击任飘萍的左右腿,竟比先前的两杆枪还要快还要强。

变生肘腋间,任飘萍却是犹豫了。

若是平时,任飘萍想要躲闪这八掌当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只因此时双掌使力逼迫控制水晶球,不敢稍有懈怠,身法受限。于他而言,只需稍作发力,那水晶球必会击中对面的向尚峰,可是任飘萍实在是不愿看到对方死去,若是施力把水晶球引向别处,只怕向尚峰的剑便会在顷刻之间刺向自己。

然而临阵对敌,最忌当断不断,任飘萍此刻却是犹豫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雅静阁的对面,‘栖风客栈’的二楼窗户前静立着一位锦衣人,似是对眼前的这场戏很是感兴趣,身后站着一个人,纪长山,锦衣人此刻似是见到时机成熟,右手迅速地抬起,立时便有十多个弓箭手快步移至窗户前,各自选好位置,拉弓搭箭,却是引而不发。

纪长山的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无奈的悲哀,而锦衣人却是脸上一丝兴奋的快意疾驰而过。

两名紫衣人的八掌已是直袭而来,任飘萍于无可奈何之下选择了退,退于他而言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却是唯一的选择。

任飘萍这一退,水晶球立时便跟着退,也许这一瞬间,对向尚峰来说是最佳的逃离时机,然而,向尚峰于压力顿减之时,心头狂喜,毕竟这对他而言也是最佳的进攻时机,似乎那‘天蚕宝衣’和‘弑天剑’已是在向他招手,陡然间向尚峰左手一挥,三枚柳叶镖已是飞向任飘萍的咽喉。

任飘萍却是不再无奈,不再叹气,有时,有人,也许本来就该死。

向尚峰挥动左手之时,栖凤客栈的锦衣人嘴角奔腾而出一串狞笑,举起在空中的右手突然迅疾有力地落下,瞬时间,十几支箭尖泛着幽幽蓝光呼啸着那锦衣人阴险和恶毒射向任飘萍等四人。

两名紫衣人八掌落空,在坚硬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劈出了八个深及一分的掌印,可是二人身形甫一落地,胸前便是‘咄咄咄’地各中三箭,箭疾力大,竟愣生生地入肉三分。二人手指那锦衣人,嘴角抽动了几下,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气绝而亡。

向尚峰的柳叶镖还未到任飘萍的喉咙之时,任飘萍的后背却是已中五箭;而向尚峰的眼睛的余光触及两名紫衣人身前突兀而来的箭时,自己的胸前亦是三箭扑面凌厉而来。

向尚峰立时侧身闪躲,可是箭的来势太急,他躲过第一支箭和第二支箭,却是未能躲过这第三支箭,箭现在就插在他的左臂上,向尚峰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而这退后的一步,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恰好就在此时,任飘萍由于后背中箭,向前也打了一个趔趄,控制水晶球的力道顿时失去准确的把握而由弱变强,而先前向尚峰侧身闪避之时,维持水晶球的平衡立时便被打破,是以此消彼长,那水晶球便飞速疾奔向尚峰的前胸而去。

水珠由聚及散,于瞬间四溅,那每一粒水珠,化晶莹剔透为血肉横飞,竟于片刻之间把向尚峰的血肉之躯化为一滩刺鼻恶臭的脓水。

就是那楼上的锦衣人也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居然比老子还狠毒。

任飘萍中箭之际只觉后背剧痛,气血翻涌。

任飘萍睁眼,水球已逝,臭气刺鼻,见及三人已死,不禁又生悲天悯人之心,却见那瘸子已是艰难的从雅静阁里爬到了门口,满脸悲愤,双目充血,破口骂道:“龟儿子,老子豁出去了……”然而,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再次响起,一支箭越过任飘萍直奔瘸子而去。

此时任飘萍身后同时也再起破空之声,但见十多支箭疾风骤雨般射向任飘萍,任飘萍已是有些愤怒了,长啸一声,急追射向瘸子的那支箭。

风儿不知何时不再疯狂猛烈,却是化作低沉的呜咽,浸染漫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太阳此刻在乌云的肆意狂虐之下已是向这片天空告别谢幕!

今日,农历五月初六,主大凶,诸事不宜,难道真的宜杀人吗,不是说诸事不宜吗?难道诸事不包含这杀人吗?

任飘萍背后再中三箭,却是身形绝不停留,因为那支箭对瘸子来说真的是迫在眉睫了,就在这时,雅静阁对面的锦衣人骤然一把夺过身旁一个弓箭手手中的弓和箭,力贯手臂拉弓射箭,一气呵成,而这锦衣人射出的后发的一箭却是先至,只不过这支箭射向的是任飘萍的左腿,因为他知道任飘萍穿着那传说中的刀枪不入的‘天蚕宝衣’。

任飘萍心中一阵庆幸和欣喜,他终于在那支箭距离瘸子前胸不到三寸的地方稳稳地抓住了它。

锦衣人的那一箭就在任飘萍感到庆幸和欣喜的同时来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任飘萍的左腿。任飘萍的左腿先是一麻,之后便是那钻心的疼痛,接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栖凤客栈二楼的锦衣人,笑,得意之至的一笑,欣喜若狂的一笑,笑,已经出声,因为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到他的笑声。

摔倒在地的任飘萍和瘸子正好头对头,脸对脸,只隔着一个门槛。听到笑声的任飘萍蓦然回首。

其实他的心告诉他不用回头,因为这笑声他太过熟悉,这是赵宏云的笑声,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他真的很想回头看一看此刻的赵宏云的丑陋的嘴脸。

其实他的心告诉他不能回头,因为那瘸子的眼里分明已全是阴冷恶毒,竟不参杂一丁点儿的感激之情。

可是任飘萍终究还是回头了,他真的想要知道人性究竟是什么样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脸,赵宏云的脸,一张小人得志的脸,一张小人得志犹如癞皮狗长毛的脸。

赵宏云似乎更期待看看此时的任飘萍的脸,那个在他心里一直自信微笑的脸,毕竟在他的心里,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击倒任飘萍,他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藐视这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压在自己头顶上的大山。

此刻,赵宏云已经下了命令禁止射箭了,因为在他的眼里,任飘萍分明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不可能再飞了,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欧阳小蝶的突然失踪,也许只有任飘萍是唯一一个知道答案的人。

可是忽然间两人,不,是三个人,还有瘸子,都听到同样一个声音。

金属,或者说是一件兵器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响亮的声音,原本在这种江湖厮杀的场面中听到这种声音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可是,任飘萍,瘸子,还有赵宏云三人俱是睁大了眼睛惊愕万分的样子,就好像突然发现公鸡下蛋,母鸡打鸣一样。

站在赵宏云身后一动不动的纪长山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看着任飘萍后脑勺的瘸子悄无声息地伸出的那只手掌也因为这个声音停留在任飘萍的头顶的百会穴上方。

只因为赵宏云射出的那支分明已是射中任飘萍左腿的箭,忽然不知怎地就从任飘萍的腿上掉了下来,就好像方才那些射在任飘萍后背的箭一样跌落在地,而且不带丝毫一丁点儿的血迹。

就是这支箭掉落在青石地面发出的‘当啷’一声的清脆响亮的声音使赵宏云刚才心中所有的踌躇满志和欣喜若狂在瞬间灰飞烟灭,他狐疑不解的眼光的背后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不可能的同时赵宏云又射出一箭,这一箭他已是全力而为,由于用力他憋红的脸上方额头青筋暴起,就连眼白也是挣得血丝隐现,这一箭也是八年来他心中积聚的所有怨气的一箭,更是他丧心病狂欲致任飘萍于死地的一箭,这一箭已是瞄准了任飘萍的喉咙射去。此刻的他已是全然不顾欧阳小蝶是否可以被找回。

其实就是任飘萍自己也不相信,难不成真的一如欧阳尚晴说的那样,自己已是金刚不坏之身,可是那是因为自己穿着‘天蚕宝衣’呀,自己的腿上可是没有覆着什么宝物。

不明白归不明白,赵宏云的那凌厉之极的一箭已是劲射而至,而此刻的瘸子已是咬了咬牙,将那只悬在任飘萍头顶百会穴上方的手掌拍将乐下去。

任飘萍此刻已是顾不上瘸子,迅疾之极的将头向后一仰。

于是任飘萍便看到了瘸子的狰狞的面目,还有那只拍向自己的手掌,此时任飘萍所有的招式变化已尽,况且距离如此之微,心头一颤,自知命不保矣,遂星眸紧闭,面显欢愉,似是根本就不曾留恋这人世一般,心底却是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筱矜。

没有人知道这个叫筱!的人是谁,是男是女,年龄几何,来自何方,是任飘萍的敌人、亲人、朋友还是恋人,任谁也不知道,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瘸子手掌拍下之际,射向任飘萍的那一箭便立时向他的喉咙处射来,心中大惊,哪里顾不得取任飘萍的性命,近在咫尺之余,那瘸子竟是使了个懒驴打滚避开了去。

任飘萍,睁眼,然后仰望的眼眸中那瘸子已不是瘸子,竟是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立地,稳稳地站了起来。任飘萍也是站了起来,不禁苦笑,心知自己走眼了,却也并不理会瘸子,径直向街上走去。

他这一走,瞧也未瞧一眼瘸子,倒是使得瘸子一怔,心中似是有所感触。

孰料赵宏云和纪长山已是带领一干弓箭手拦住了任飘萍的去路,弓箭手们已俱是将箭瞄准任飘萍。

任飘萍未等赵宏云开口说话,便异常冷峻道:“闪开!”

在赵宏云的记忆里,任飘萍算是一个自信温和的人,此刻见任飘萍一反常态,倒是心生畏惧,强作镇静,道:“如若不呢?”狐疑的眼睛却是瞥向适才自己射中任飘萍左腿的地方。

任飘萍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行动要远比语言来的更实际有力。

众弓箭手只觉眼前鬼影一闪,任飘萍已是回到了原地,再看那些弓箭手,俱是光天化日之下见了鬼一样,惊恐地望向自己手中的箭,原来搭在弦上引而不发的箭的箭矢俱是被任飘萍生生的截断,那掉落在地上的箭矢发出的不绝于耳的清脆的响声犹自还在众人的耳边回响。

这是赵宏云和纪长山第一次见到任飘萍施展他那冠绝天下的‘咫尺天涯’,赵宏云心头狂跳,心中更见畏惧,纪长山却是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任飘萍的脸越发的冷峻,刀一样的冷,掷地有声:“赵帮主,你信还是不信,半年之内我任飘萍便可以让整个震天帮从武林中消失!”

赵宏云的腿没有发软,但是心却已经软了,嘴上却是硬得比死了的鸭子嘴还硬,只是由于惧怕有些痉挛的声带却是出卖了他,道:“任飘萍,你不要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就可以一手遮天。”

任飘萍只是冷笑,纪长山的心底却是要笑得掉下眼泪来,因为此刻赵宏云的声音实在是比思春的母猫的叫声好听不到哪儿去,那里还像是天下第二大帮震天帮的帮主。

赵宏云自己却并不觉得,又道:“并不是我想为难你,只是你今天不把小蝶交出来的话,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任飘萍立时惊道:“小蝶不是被她带回震天帮了吗?”

赵宏云自然知道任飘萍嘴里的‘她’指的是欧阳尚晴,道:“是,可是小蝶昨个早上一听说你死了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我已差遣帮中众多兄弟寻找,却仍旧不见消息,你说,他还能到哪儿去呢?”

任谁都听得出赵宏云这是说任飘萍把欧阳小蝶拐走了。

任飘萍心道,难怪今日不见‘长白二老’和‘铁面判官’风无际等人,难不成赵宏云所言非虚,难不成小蝶是寻自己而去,难不成小蝶遇上了燕无双而两人又遇上什么紧急情况……

难不成的也许太多太多了,人,岂不是遇上自己紧张的事总会胡思乱想吗?岂不是会忘记很多本不该忘记的事吗?

现在,任飘萍至少忘记了两件事,第一,他必须迅速离开此地,决不能在此多耽搁丝毫,因为此前他从地上站起来之时就已经发现自己中了箭毒,之后为了早一点离开,他又强行施展‘咫尺天涯’威慑赵宏云,是以又加快而来毒性的发作;第二,赵宏云还在等他的回话,是以每耽搁一分,赵宏云便会对他一分怀疑,每多一分怀疑,任飘萍就多一分危险。

幸好任飘萍总算回过神来,道:“我的确没有见过她,不过我若见到他,必会通知于你。现在,告辞了!”

显然,赵宏云对任飘萍的回答很不满意,但是竟也没说什么,至于相信与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也许真的是被任飘萍刚才的‘咫尺天涯’或是那一句狠话吓住了,他就这样看着任飘萍从自己眼前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走至街口的拐角处,任飘萍忽然惊喜的发现那匹马竟在那里默默地等着他,不禁百感交集,凉凉地心道:这一阵子忙活下来,竟然只有这匹马儿在等他。

此刻飞身上马的他差一点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而这一刻,赵宏云还在街的那一头默默地注视着他,所以赵宏云的脸上又一次有了笑容,那笑容又有着说不出的阴冷。

【第二卷 燕赵三十六骑】

第一章 我本善良 从善难生

马是好马,马一路狂奔。

由于毒性开始侵蚀他的每一处神经,马上的任飘萍开始变得有些昏迷,任凭马儿去处而去。沿街楼宇的精致,玉树娇花的相互掩映,珠帘美人的百媚一笑俱是迷离的眼前一闪而过,他的心中似是谁都在想,又似是谁都不在想。

此刻,已近午时。街上行人熙来攘往,见一匹马当街恣意驰骋,俱是于愤怒叫骂声中慌忙闪躲,早上市的紫的李子、青的梨子、黄的杏子于瞬间儿跳着闹着滚落了一地,挤在一起的人们你推我搡的、嚷的、喊疼的、骂娘的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马狂奔至东城门下,突然长长一声斯鸣停了下来,若不是任飘萍下意识手里紧握马缰非得被摔下来不可。这一惊之际,任飘萍倒是清醒了过来,只是这一清醒过来,立时便感到扑面而来的浓郁杀气。

任飘萍抬眼看,城门旁边一个灰衣老道静坐于一青石之上,全身懒洋洋地斜倚着城墙,眯着眼似是在晒这初夏的太阳,只是左手里紧握着一把长剑,握剑的手由于太过用力指节泛白,剑鞘古朴典雅却是隐约间可见紫气飘逸萦绕于四周。

任飘萍知道那紫气中有杀气,从怀中拿出那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在嘴里,然后看也不再看那老道一眼,轻拍了下拍马头,道:“别怕!”,再一提马缰,双腿微微用力一夹马肚,那马儿荡开四蹄向城门外徐徐走去。

这一切俱是被那老道那眯着的眼睛收在眼底,他的心中原本便紧张不已,虽说自己出道成名已久,但这些年来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毕竟‘咫尺天涯任飘萍’这几个字在当今的武林中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轻视的名号。这次若不是吊唁故人赵世青,只怕还不知道任飘萍的身上有着自己渴望已久的‘弑天剑’。

任飘萍的马已行至老道的身旁,老道开口:“娃儿,你就是任飘萍?”

任飘萍勒马而立,道:“正是,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老道又问道:“你可识得贫道?”

任飘萍,笑,脱口道:“西出阳关无故人,天下谁人不识君,‘一剑倾城’莫青雨便是前辈吧!”

老道似是一惊,霍然站起,清瘦硬朗的身材,清癯面庞上镶嵌着的一对细长的眼睛竟于开阖之间神采奕奕,颌下花白长须垂及胸口,道:“何以见得?”

任飘萍笑道:“天下间若还有人持有神兵‘紫瞳’的,那人便一定是昆仑派一剑倾城莫青雨了。”

那老道笑,道:“噢,你识得‘紫瞳’剑?”

任飘萍记性好像还不错,背书一般,道:“天现紫瞳,莫有不从。紫瞳剑,重五斤七两,长三尺有八,宽一寸有三,剑身正中嵌有蓬莱紫玉,状若瞳孔,剑气纵横之间,紫气蔚然,摄魂夺魄。前辈,在下说的可对?”

老道不住的点头,笑道:“嗯,不错不错,看来你对天下名剑颇有研究啊!只是不知对那天下第一剑‘弑天剑’可否有研究啊?”

任飘萍心若明镜,面上却是问道:“不知,还请前辈指教。”

孰料那老道竟是淡淡地说道:“娃儿,贫道也不绕来绕去了,只需留下‘弑天剑’,你即可走人。”

任飘萍却是哈哈大笑,道:“前辈表面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内心万般畏惧!”

老道被戳穿的心狂跳不已,怒极,道:“任飘萍,无知轻狂小儿,你当真以为贫道怕了你吗?亮出你的弑天剑吧!”

任飘萍似是笑得很开心,柔声细语却是言辞犀利道:“莫青雨,你千里迢迢自西域来到中原就是为了一把弑天剑,也不怕毁了你多年的修行,不要说我手中没有弑天剑,就是有,对你用得上弑天剑吗?”任飘萍笑时露出了嘴里的两颗虎牙,两个浅浅的酒窝时隐时现。

任飘萍虽是如是说,面上似是潇洒倜傥,其实他一袭白衫之下隐匿的又是怎样的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紧张。毕竟这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武功修为除智远大师外的最强的对手。

想那一剑倾城莫青雨当年一人大战中原武林群雄,一套‘九天皓月’剑法一百零八招败武当掌门师弟无情子,三百零六招败舍得和尚……当时已是名噪一时,最后不知为什么从此回到西域昆仑,再未在中原走动过。

莫青雨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任飘萍如此当众羞辱,怒,已是不可言,忽地取出一小块黑布蒙上自己的眼睛,任飘萍还在莫名其妙不知莫青雨此举意图何在时,莫青雨已是将手中紫瞳剑竖直地向地上一掷,紫瞳剑触地的那一瞬间,莫青雨出手。

莫青雨飞身跃起,一出手就是八掌,每一掌俱是雷声轰鸣似的隐隐作响,正是昆仑派绝技‘雷鸣掌’,据说这‘雷鸣掌’非但出手时雷声相随夺人心魄,而且若是被不幸击中,则全身如同雷劈,焦若黑炭而死。

任飘萍依旧在笑,心中却是念如电闪,他自是深知雷鸣掌的厉害,只有两种方案可以选择,一是自己若功力较对方高,则无需多加考虑,直接以掌对掌,二是以属性相反的寒冰掌之类的掌法对之,则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任飘萍出掌,江湖中很多人都会的寒冰掌,在这夏意尚薄的空气中酝酿弥漫出一蓬寒冷的雾气的任飘萍的双掌迅速迎向莫青雨的掌。

两人对过第一掌之后,最近处的一棵槐树上飘落一叶,叶面含露凝冰,显然是为任飘萍的寒气所袭而致,只怕这第一掌任飘萍已是占了上风。

再对第二掌之时,被莫青雨掷向地面的紫瞳剑并未倒地,剑鞘里冲天而起一把紫气盎然之剑,剑身正中一如瞳孔的紫玉在阳光的照耀下飞速旋转,突然迸发四射而出漫天的万道紫色耀眼光芒。

围观的人们陡见强光,俱是闭目以避。

而任飘萍亦是凡胎肉体,又怎经得起这般强光照眼。任飘萍,闭眼,闭眼的瞬间看到的莫青雨的最后一个眼神密布着无限的嘲弄和骄傲,嘲弄是送给任飘萍的,骄傲是留给自己的。

闭眼间,任飘萍的听力和感应力已是调至极限。可是那雷声的轰鸣却是太大,大的足以掩盖住此刻这城门之下的所有的声音。

声音若是达到了最大值,岂不是可以使人失聪?

所以,此刻的任飘萍岂不已是一个失明失聪的人了,他又如何去接得莫青雨这无声而又致命的一掌呢?

值此之际,任飘萍才明白为何莫青雨要蒙上自己的眼睛,惨笑,惨笑中任飘萍施功护体,猛地一提马头上的一撮马鬃,马悲鸣狂奔,任飘萍身上已是中了莫青雨的第二掌,顿觉周身如焚,心若火燎,当即连吐三口血。

马的眼睛自然也是在紫瞳剑的强光下无法睁开,但是马儿受痛狂奔却是自然反应,反应的方向当然是向前,是以马直穿城门洞向城门外驰去。

莫青雨第二掌结结实实地击在任飘萍的身上之时,心中抹过狂喜,心道:任飘萍小儿不过如斯,那先前紧绷的弦立时便松弛了下来,可是随即自己的余下六掌却是落空。

此刻,紫瞳剑已是落地,蒙着眼睛的他自然也看不到任飘萍的身影,掌收雷声已停,却是听不到任飘萍坠马落地的声音,大失所望,毕竟凡是中了雷鸣掌之人轻则重伤咳血不止,重则心脉立断当场毙命。

马儿载着任飘萍一出城门,马与人立时便睁开了眼。任飘萍又是咳出一口血来,血色殷红,在阳光下似是挤出了一个无比嘲弄的同样殷红的嘴唇。他当然心里明白,当时箭毒尚未完全解去,是以他不敢贸然施展咫尺天涯躲闪,但是毕竟对方的策略却是用得恰到好处。

莫青雨拾起地上的紫瞳,取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脚下一点,身形立展,急追任飘萍,毕竟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个局已是成功了一大半了,他又怎会甘心任飘萍逃走呢?

狂奔的马背上的任飘萍,不停的咳血,沿途的一草一木的绿意盎然和花儿盛开出的五颜六色在他此刻的眼里竟全是一个颜色:红,血一样的红。

毕竟于他而言,这是出道以来的第一次落败,第一次的仓皇而逃,以往武学上的春风得意的世界此刻于瞬间突然坍塌,露出了这个世界的本来就狰狞的面目,原来这个他心中的无情悲惨的世界要远比他想象中更加无情悲惨。

任飘萍的心中忽然闪现出唐朝诗人孟郊的一句诗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心中苦,笑。

……

一人一马狂奔,一人在后疾追。

转瞬间便已到了牡丹山庄。

牡丹山庄的牡丹花依旧盛开灿烂,香气迷人。现在,欧阳紫就站在牡丹山庄前,也许欧阳紫要远比这牡丹来得更加灿烂更加香气迷人,因为今日的欧阳紫没有蒙面,也没有戴斗笠,更没有身穿夜行衣。

此刻的欧阳紫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笑面桃花,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皓质呈露。

任飘萍当然看见了面前的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是以任飘萍的心境似乎也是突然好了许多,勒马立于欧阳紫面前,欧阳紫粉色衣衫淡紫罗裙在这夏日的风中随风而动,杏色罗带飘起的丝丝淡淡的兰花香气已是扑面而来。任飘萍已知对方是谁,道:“欧阳紫!”欧阳紫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猜出是我的!”任飘萍无语,想不通的只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怎会生有那万般恶毒的心肠呢?

欧阳紫突然不笑,因为随风而至的任飘萍的洁白的长衫上斑斑的血迹,任飘萍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是一不小心挤出一口的殷红的血。

欧阳紫道:“疼?!”

任飘萍笑道:“不疼。”耳边却是听到身后莫青雨的声音:“娃儿,你是逃不掉了,还是拿出弑天剑吧!”

莫青雨转瞬即到,之前远远便看见一娇弱女子立于任飘萍身旁,此刻迫而察之,也不禁一口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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