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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词-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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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心心道:“原来这就是一品堂了,这金前辈的住处真气派,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却听卧钟臣道:“这是师父与各分堂堂主及部下议事之处。还有每年的八月初五,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寿辰,各分堂的兄弟都要来此向师父敬献贺礼,那天可以允许所有兄弟饮酒狂欢,大殿里极为热闹。”

  戒心暗自记下八月初五的日子,心想:“那一天我若能来,也要送他老人家一件礼物才是,送一件什么东西好呢?”

  正思忖间,卧钟臣已拉他由大殿东侧一角门进去,戒心一看,竟是一座宅院,院内小桥流水,曲廊回环,却是另一番景色,院内到处是花,戒心从小种桃树,对花卉倒也略知一二,只见园内有什样锦,娇容三变,斗艳,二乔, 绿玉,姚黄, 烟绒紫, 赵粉,贵妃插翠,盛丹炉,金星雪浪,琉璃冠珠,朱砂垒……很多花品他竟从未见过,心中不禁赞叹不已,心道:“金前辈在院里种了这么多牡丹花,原来也是一个爱花的人。”

  顺着一条石阶扶阶而上,便来到一间屋子外,卧钟臣毕恭毕敬地垂首向屋内道:“师父,小和尚戒心来了。”

  只听屋内传来金满堂低沉的声音:“让那孩子进来吧。”

第三十一节
戒心心中一阵激动,跟着卧钟臣来到屋内,迎面看见一个大屏风,屏风上绣着各色牡丹,绕过屏风,屋内一人斜坐于榻上,背向他们正瞧着墙上的一幅画,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长袍,长袍上绣着一朵硕大的金色牡丹,那牡丹鲜艳夺目,令人目眩,戒心颤声道:“金前辈,多日不见,你老人家可好?您救了小和尚一命,小和尚给您磕头了。”低头便拜,

  金满堂似乎并未听见他说话,只望着墙上那幅画出神,戒心向那幅画望去,见那幅画上画着一堆牡丹,一个美妇人立在花丛之中,蛾眉淡扫,粉面含春,一点朱唇似启非启,似动非动,双眸定定地看着某处,似乎若有所思,神态极为安静。戒心初见那幅画,心中却是一动:“这画里的女人好象在哪里见到过,难道是在梦中?不对不对,我梦里梦见的是红花,可她,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只听那金满堂轻轻叹了口气,对着那幅画低声吟道:“家亡子别离,国破山河碎,牡丹空对月,苍狼徒伤悲,十六年生死茫茫,暮鸟惊,美人不归,英雄独醉。” 戒心不懂诗文,只听他吟诵时语调悲怆凄凉,心中似有说不尽的愤懑与无奈。心道:“金前辈以前一定是个豪气冲天的大侠,现在却躲在这谷里,心里肯定非常寂寞难受,倒也是人之常情,唉,他真是厉害,伤心的时候还能脱口吟出这么美的诗来,我伤心时却只会号啕大哭。”他从小跟着戒痴和尚无欲无求,粗识得几个字只是为了练功念经的需要,并不认为会吟诗作对是件极风雅的事,只觉得心中对金满堂更亲近了些,转身看卧钟臣神色凝重,垂首立于榻下,他便也不敢出声。

  等了一会,听到有衣袂之声,戒心还未及反应,金满堂已站在他面前,他比戒心高了大半个头,戒心看着他胸前的那朵大牡丹,正待说话,抬眼看了他一眼,却一时怔在那里,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只见金满堂双目含着眼泪,将他缓缓地搂入怀中,道:“孩子,爹爹知道你会原谅爹爹的,你娘不愿意来见我,我不怪她,爹爹对不起你和你娘,这么多年,你们娘俩受苦了,你回去告诉你娘,就说爹爹想她了,让她不要生气了,都这么些年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戒心顿时慌得手足无措,道:“金前辈……你这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吧。”他心中无数次地期盼着金满堂能再叫他一声孩子,却万万料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挣脱出来,却不料金满堂力量奇大,半天挣脱不开,只听他又喃喃道:“难道你也责怪爹爹没能救你?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我,你做的对,爹爹是对不起你。”戒心见他更语无伦次地说起胡话来,这才急了,大叫道:“卧大哥,金前辈他这是怎么了?”卧钟臣仍是立在原处,却垂泪道:“师父,他不是少谷主,他是张三哥的兄弟,是个小和尚,叫戒心。”

  “是是是,金前辈,我是小和尚戒心。”戒心连忙承认,金满堂的手慢慢松开了,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看着他,戒心见他胡须散乱,神情悲伤,突然间憔悴了许多,心中又不忍,便道:“小和尚没福气做您的孩子,您老人家也不会有我这么丑陋的孩子。”

  金满堂喃喃道:“小和尚?你什么时候作了和尚了?”又看了他半天,道:“是和尚为什么还有胡须和头发。”小和尚不知如何作答,心想自己此刻确实也不象一个和尚,只得苦笑。

第三十二节
金满堂又长叹一声,眼神中有一些忧伤,又有一些冷漠,道:“你不是我的孩子,你确实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早死了。”戒心如释重负,又莫名地有一些失落和难过,他自幼无父无母,心中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情景,也更能体会金满堂的失子之痛,他多想扑上去告诉金满堂,他愿意做他的孩子,象他的亲生孩子一样爱他,侍奉他,多想扑在他的怀里,让他用他的大手抚摸着他的头,一遍遍轻声地唤他孩子,他看金满堂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几乎要脱口叫出声来,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金满堂又缓缓地走回去,斜卧于榻上,良久,道:“那孩子既要一同去接张啸天,就跟着你一起去吧,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戒心本想宽慰他几句,却几次欲言又止,他嘴笨心实,不知拿什么话劝他才好,只得又跟着卧钟臣一起出来。

  出来后仍在那里怅然若失,默然无语,卧钟臣以为他被金满堂一番疯痴之言吓住了,便道:“师父近年来每想起妻儿便是这样,神志常有些恍惚,小兄弟不要见怪才是。”

  戒心怔了一会儿,忽然问:“他的孩子真的死了吗?”卧钟臣黯然道:“是,十六年前与师母一起被人害死了。”戒心忙问:“是谁害死他们?”卧钟臣自知再隐瞒已是不能,便道:“害死师母和公子的人你也见过。”   

  戒心惊道:“是谁?”卧钟臣道:“便是前日来谷中的玉玲珑。”

  “啊!”戒心失声叫了起来,道:“那玉玲珑对金前辈恨之入骨,我一直以为是金前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没想到事情却是这样。”可很多事他还是没弄明白,却听卧钟臣道:“此事说来颇为复杂,容我在路上慢慢说于你听。”便也只好将诸多疑虑暂时搁下,心中却想:“那玉玲珑不知为了什么却要害死金前辈的夫人和公子,金前辈不愿意见玉玲珑,是不是与此事有关呢,玉玲珑果真是心狠手辣,杀了别人的妻子和孩子,却还口口声声地要来寻仇,她还有什么仇可寻,金前辈失去夫人和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他心中自为金满堂委屈不平,下山的路上不免唏嘘叹息,与卧钟臣到得山下,见山下有一高楼,楼上有几十名武士把守,与先前看到的一样,皆是黄衣劲装,卧钟臣拉着他上得楼来,见楼下果真挖了一条大沟,楼前有一吊桥,沟外不时有野狼嗷嗷之声传过来,倘是白日,戒心仍浑身冷嗖嗖的直打哆嗦,卧钟臣笑道:“小兄弟,你已经喝过狼奶了,身上有狼奶的味,狼是不会吃你的。”也不等他答话,自去旁边吩咐手下人,一个高大的黄衣武士似是这一队人的头儿,在卧钟臣身侧站立,卧钟臣向他耳语几句,他便领了两个武士下楼去了。

  戒心站在楼上,谷里的风吹得他的衣角飘了起来,抬眼望去,整个谷全在眼前,两侧是连绵的高山,中间是一片极平坦空阔的草地,此时野草茂盛,风吹着绿草东摇西摆,场面极为壮阔,戒心忍不住站在楼上迎着风大喊一声,那喊声夹着回声在谷里竟延绵不绝,戒心好奇心大起,又啊啊啊地在楼上大喊,听着他的声音在谷里回荡流转,甚是好玩,转身见守城楼的卫士都朝他这边侧目张望,有些脸上还有露恼怒之色,但知他是谷主的客人,只是敢怒不敢言,戒心也很知趣,忙噤声。 。。

第三十三节
卧钟臣来到他身边,道:“小兄弟,你这样喊,要把狼招来,他们可饿了两天了。”戒心只得低头傻笑,忽见城前武士个个伸长脖子向城楼下观望,神情怪异,也就朝城楼下望去,只见谷前的草丛中有一些小黑点朝这边移动,速度非常快,那些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终于看得清了,原来是一群群的狼向这边奔过来,数量不下一百匹,戒心不禁脸色霎白,双腿发软,心道:“这下惨了,果真是把狼招来了”。再看先前对他微有怒意的那些武士,此时都是怒目圆睁,目光中的怒火恨不能立刻将他烧成焦炭。

  卧钟臣由腰中取出一物,在靴底一擦,只听哧的一声,那东西冒出一串火花,原来是一个炮仗,卧钟臣弹指劲射,将炮仗射向空中,那炮仗夹着哨声在半空中炸开,声震峡谷,卧钟臣肃然道:“我已发了讯息给师父,这次只有请师父下山解围了。”戒心自知闯了祸,呆在那里又是懊悔又是焦急,却也无计可施。大沟外已经聚集了上百匹狼,在城楼门前徘徊,它们一个个都饿的久了,双眼露出凶狠的目光,虽然极度饥饿,却秩序井然,七八匹分为一队,于各个方位伺机而动,这上百匹狼聚在城前,却无乱叫之声,黑压压立于城下,与城上守城众武士默默对峙,虽未动一步却隐隐有王者之风,不禁令人毛骨耸然,说不出的可怖。

  有人在城下大喊:“快放吊桥。”城楼下就传来噼哩啪啦一阵鞭炮声夹杂着牛羊嘶叫之声和人的吆喝之声,城门前顿时尘土飞扬,就见先前下去的那个高大黄衣武士领了十几个部下兄弟,赶着一群牛羊冲出城门去,那些牛羊尾巴上均绑了鞭炮火药,此时受了惊吓没命地只顾向前跑,吊桥此时刚刚放下,这群受了惊的足有四五十头牲畜便冲如洪水般冲过吊桥,领头的黄衣武士挥鞭大喊:“放出去了,快拉吊桥。”楼上的兄弟即刻将吊桥拉起,以防有狼钻空子溜过来袭击。

  那群牛羊看见狼群后更加惊慌失措,疯狂逃命,狼群让出一条道来让它们逃跑,却并不着急追赶,这时候只见狼群里跑出来一只狼来,卧钟臣道:“小兄弟快看,那是赛雪狼王。”戒心忙凝神看去,只见那只狼与其他狼确有不同,浑身雪白,只额前有一缕黑毛,四肢强健有力,行动十分机警,那狼王果有王者气度,所过之处,众狼皆一副俯首顺从的神色,直看得戒心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赛雪狼王站在一个土丘之上,向着那群牛羊逃走的方向连叫三声,似乎是在发号施令,众狼应声而散,速度之迅疾令人称奇,竟是象有人指挥一般,也仍是###匹一个分队,每个分队又有一个领头狼引领方向,向着那群牛羊疾奔而去,奔出时也悄无声息,无乱叫之声,那狼王自带领一队冲入谷中去捕食猎物。

  卧钟臣与戒心等一众人站在城楼上,将这一切看得极为真切,但见这一百来只狼在赛雪狼王的指挥下,立刻进入谷中追踪捕猎,行动之迅,速度之疾,气势之猛均叫人咋舌,与这群纪律严明的狼群相比,先前逃入谷中的那群受了惊吓的牛羊简直可说是一群乌合之众,此时只有四散逃命的份,哪有半点招架之力,不多时只听得谷内到处是被狼群擒杀后凄惨的哀嚎,显然它们都难逃一死,做了狼的腹中之物。 。 想看书来

第三十四节
卧钟臣捻须叹道:“听说蒙古人很多克敌制胜的战术都是跟草原上的狼学来的,此言果然不虚,这群狼虽凶残,却能守纪律听号令,换作是我们西夏的军队,士兵若饿了两天,临阵哪还有什么斗志,象这些待宰的牛羊,徒送性命罢了。”戒心不懂打仗,又因为这些事皆因自己多事而起,心里只盼着那狼群吃饱了便散去,不要再来。

  卧钟臣又道:“师父的驭狼之术实已到了化境,莫说是常人,便是我们这些常年在师父身边的弟子也只知些皮毛而已。”他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似乎也并不是说给戒心听的,又幽幽地叹道:“什么时候师父能把这些阵法用到光复大业上,他日与蒙古铁骑在战场相遇,也让他们尝尝苦头,我们又可以再为国效力了。”他长叹一声,望着城楼下深谷里那些牛羊的残骸黯然伤神。

  戒心跳将起来,道:“卧大哥,你快看,那群狼又回来了。”

  果然,那赛雪狼王带领着狼群又卷土重来,“它们大概是没吃饱吧?”戒心担扰地问。

  卧钟臣捻着胡须,眉头微皱,先前那个小首领由城下上来禀告道:“卧大哥,是不是再扔些活畜出去?”卧钟臣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道:“看看再说。”

  那群狼仍分方位守候在城楼下,只见那赛雪狼王冲着城楼又连叫两声,众狼均应声而卧,显然是不打算走了。

  城楼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便在这时,忽听见断断续续的一阵箫声由半山上传下来,听到那箫声,除戒心不明就里外,众人皆是面露欣喜之色,纷纷向半山翘首等待。

  “堂主下山来了。”众武士窃窃私语。

  “师父到了。”卧钟臣道。

  戒心才明白过来,想起方才辞行时金满堂的怪异之举,心中不免嘀咕:“他老人家神志可清醒些了?”

  箫声越来越近,如泣如诉地飘在风里,虽还未见吹箫之人,但那箫声却仿佛在身边一样,听得戒心心中一痛,想起三哥戒痴来,再看城楼上的众武士,也都沉浸在那箫声里,戒心心道:“这曲子真是神奇,听得人鼻子一酸一酸的,想必就是卧大哥先前说的‘失魂引’吧,我的魂倒真的象是被这曲子勾去了一样。”

  就见来路上众武士纷纷后退,让出一条宽道来,戒心一眼看到金满堂,顿时浑身寒毛直立,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金满堂仍穿着那件白色牡丹长袍,须发随风飞扬,却骑着一只斑额猛虎,那猛虎身高头大,异常威猛,只低吼一声,众武士皆远远地避开,不敢近前,那虎对众人咬牙切齿的,对金满堂却服帖顺从,极为温和,金满堂斜骑在虎背上,旁若无人地自顾吹箫,他眼角低垂似隐隐有泪痕在上面,脸上尽是哀伤之色,箫声微一停顿,又呜呜咽咽地飘向远方。

  卧钟臣知道师父此刻已进入箫声之境,忙令人放下吊桥,那金满堂便骑着猛虎,出得城去,武士又拉起吊桥,均长舒一口气,显然他们并不担心金满堂的安危,他们知道他此去定能将那些凶残的狼群制服。

  果然,那些狼先听到箫声时,身躯均是一震,那只赛雪狼王看见金满堂骑着猛虎出来,更是仰起头长嗷一声,群狼跟着啸声不断,响彻山谷,那嗷嗷之声悠长而略带沧桑,与箫声混在一起,使那《失魂引》的曲子更加哀伤凄厉,让人不忍再听。

  渐渐的,那些狼的眼神变得迷离,刚才一个个茹毛饮血地残暴,现在都丢了魂似的,被那箫声吸引,金满堂骑着那只猛虎向峡谷腹地缓缓走去,群狼在狼王的带领之下,仍分队依队列紧随而去,那只猛虎驮着金满堂,时而小跑,时而缓行,时而驻足,狼群与他们总相隔着几十步,不紧不慢,不离不弃,眼见着他们越走越远,只剩下一串黑点,那箫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却更有一种悲怆之情笼罩在谷内四野。

  良久,只听见城楼上的风还在呜呜呜地吹着,卧钟臣才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当年,伯牙与子期惺惺相恓互为知音,留下了千古名曲‘高山流水’,师父自创的这首《失魂引》原为伤怀之作,他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能懂它曲中之意,却不料真正能听懂他曲中之音的竟是这野狼谷的一群狼,他日若传出江湖,也算是一段江湖传奇了。”

  戒心立在城楼上望着金满堂离去之处发呆,他总以为这世上只有他和三哥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可今日,他看见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他失去妻儿与野狼为伴,他宁愿住在这与世隔绝的谷里,也不愿再到外面的世界里去。

  没有了野狼的侵扰,卧钟臣即刻吩咐手下,放下吊桥,与戒心各施展轻功出谷。经过“铁石阵”与“迷踪阵”时,又向戒心详细传授了出阵口诀与步法,戒心均仔细记下,他天性憨直,却能心无旁骛,饶是如此,待全部记下也有大半日。皆因那阵法确实错踪复杂,变化颇多,戒心一边记一边忍不住赞叹。

第一节
三日后,他们又到了苍松镇上。

  刚下了雨,镇上的行人不多,积水到处都是,大街上的土路被雨水一泡,稀松发软,甚是泥泞,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几丝凉意。

  临街有一家“洪福客店”,门前一大片青石板,搁着几张桌子,正可落脚,卧钟臣与戒心便决定歇息片刻再走,捡了一张桌子坐下,又吆喝店伙计过来要了几样小菜和油面馍充饥,雨刚停,客店的生意冷清,店伙计们大都跑出去清理店前的路面,有一个卖烧饼的老汉领着一个孩子被他们赶的无处可去,他们大概想找个摆摊的地方,但四处都是水窝子泥洼地,那老头背着卖烧饼的担子不知往哪边去。

  那孩子个头不高,瘦瘦的,衣衫破烂,拖着一双破草鞋,边走边扯着嗓子喊:“烧饼,卖烧饼。”他的喊声清脆而响亮,但并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更没有人去买他们的烧饼。

  戒心看见那老头和孩子,想起自己小时候常和戒痴印拓一些冥币纸钱拿去集市上卖的情景,他心想,他们可能是爷孙吧,那孩子也可能没有家,父母双亡,只能跟着爷爷出来讨生活,心里这样一想,便不由对那小孩产生了几分同情。

  这时,由远处急匆匆走过来四个人,行走速度甚快,大街上原本人不多,他们一身黄衣劲装打扮十分惹眼,戒心老远就看见他们,心道:“难道是野狼谷的人?”正待问卧钟臣,见他眉头微皱,显然也已经看见他们了。

  那四个劲装汉子低头只管走路,全不顾道路泥泞湿滑,从他们身边路过时,有一个人朝这边瞧了一眼,看见卧钟臣后,顿时面露喜色,四人一齐过来抱拳道:“卧大哥,原来你也出谷了。”又将戒心上下打量了一番。

  卧钟臣道:“此地蒙古探子甚多,凡事需要小心才是,你们四人慌里慌张的,出了什么事?”

  那名黄衣弟子便走上前在卧钟臣身侧低声道:“兄弟们顾不上隐藏形迹,实是有十分要紧之事要回谷向大哥禀告。”他见戒心在旁,略一犹豫,卧钟臣指着戒心低声道:“这位小兄弟与野狼谷大有渊源,你们但说无妨。”又对戒心道:“他们是我分堂的属下弟兄。”戒心点点头,站起身向他们双手合十行礼,他穿的不是僧衣,再这般行礼连自己也觉得别扭,只好摸摸头上的短发,晒笑着坐下。

  卧钟臣道:“我派你们出谷打听玉玲珑的行踪,可有消息了?”戒心听他说起玉玲珑,神情一凛,只听那黄衣弟子道:“遵照大哥的嘱咐,七日前堂内弟子禀报说这镇上来了一个面生的老头,曾去药铺买了些外伤药。我们知那玉玲珑善于易容,怀疑是她,待赶到时,已不见他的踪影。”戒心脱口道:“那老头身上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那四人听他这么说,一脸的茫然,戒心很是失望,心道:“一定是她,竟让她又逃了。”

  卧钟臣道:“那玉玲珑精于易容,为人又极为狡诈,当年一品堂众多高手奉先帝之命千里追杀她最终却无功而返,足见她的心机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这次她误入铁石阵受了箭弩之伤,只想寻找僻静之处疗伤,若在平日遇见她,恐怕你们都休想活着回来。所幸张三哥已服了师父的风云丹,虽不能根治却已没有大碍,那个母狐狸还会再来谷中滋事的。你们平日需严加防范,切不可大意,以免因她误了大事,若再有陌生人出现在附近,即刻报于我。”四名弟子均抱拳道:“是。弟子们记下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节
那黄衣弟子继续道:“属下们回来时在镇外胡杨林中意外抓到了一个蒙古探子。”戒心啊了一声,卧钟臣也是大感意外,道:“他现在何处,可招了些什么没有?”黄衣弟子道:“那贼人却是条汉子,宁死不说半句。我们便将他绑在镇外,十几个弟兄守着,我们四个准备回谷向大哥禀告,竟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卧钟臣道:“蒙古探子很少有单独出来的,这附近一定还有他们的接应,他们一旦发现同伙被擒,一定会设法营救,那里弟兄太少,时间一长恐生不测。我已得到可靠消息,西凉王阔端近日已秘密派多达那将军来野狼谷四周打探虚实,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你们抓到的这名蒙古探子八成是他的手下。此事干系重大,我需亲自走一趟。”

  卧钟臣把戒心拉至一旁,由背上解下来一个包袱交于他,道:“小兄弟,大哥有一些极要紧的事要出去办,这个包袱里有些碎银子,你今日便住在此客店等我回来,若我今夜不归,明日你可自行向西北行去,我办完事会来寻你。”戒心很想跟着他一起去看个究竟,但他重伤初愈,去了若遇到什么麻烦,动起手来,自己不但帮不上忙,还要让卧大哥分神照顾他,反而成了拖累,便只能答应了,道:“卧大哥多加小心。”

  卧钟臣便随那四名黄衣弟子出城而去。

  戒心坐下来吃菜,便又看方才那一老一少卖烧饭的爷俩,他们在不远处找了一处地方摆下摊位,因没有买卖,爷俩在那里歇息。那小孩也就###岁的样子,两只脚沾满了泥,站在一滩水洼里,盼着有人来买他的烧饼。

  戒心打开包袱,见包袱里除了一些衣物几锭银子外,还有几吊钱,他从里面取出几个铜板,跑过去对那小孩说:“小兄弟,买两个烧饼。”那小孩高兴极了,接过钱,极小心地放到一个破瓷碗里,又熟练地掀开扁担一旁的筐,由里面取出两个烧饼来,递给他,一脸的欣喜。

  戒心见那孩子高兴,心中也十分欢喜,将烧饼塞到包袱里,准备留在明日路上吃。

  转身回来,却见原本自已坐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一头乱发,穿着一件分不清是蓝是黑的长袍,此时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他桌上的菜,也不管那碟中之物是不是他的,顷刻将桌上的小菜一扫而光,戒心见他衣衫褴褛一副乞丐模样,想着他肯定有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倒动了恻隐之心,走到跟前见那人皮肤黝黑,身形高大,年纪有个二十###岁的样子,便颌首道:“这位大哥想是饿了,这几盘小菜是我们吃剩下的,你不要嫌弃才好。”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拍拍肚皮道:“吃都吃了,还嫌弃个屁,这些剩菜也只够我凑合的。小兄弟,我看你长得面善,还挂着一串佛珠,是个信佛之人吧?”

  戒心见他出言粗俗,倒也不以为意,这种边城小镇,寻常百姓说话也这般直来直去地,看他大手大脚,倒象个乡野村夫,便颌首道:“小僧是个和尚。”

  “和尚。”那人瞪着两个眼珠子愣愣地由上到下打量着戒心,哈哈哈地笑道:“和尚?你这又有头发又有胡须的,怕是个思凡的和尚吧。哈哈哈。”他大笑不止,戒心羞得满脸通红,道:“不,不是……”却不知怎么样向他解释。

  那人挥挥手道:“哎呀罢了罢了,就算你是个和尚吧,是和尚正好,你们佛门中人慈悲为怀,现在我饿得要死了,你既已施舍给我些小菜,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可怜可怜我这个将饿死之人,再施舍些酒肉给我吧。”他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哪象个将死之人,只是想讨些便宜,蹭些酒肉吃罢了。

  戒心心想:此人与我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倒象是老朋友似的,竟要我请他吃肉喝酒,这样鲁莽的人倒是少见,鲁莽是鲁莽了些,比起玉玲珑,他倒显得粗爽可爱了,想着佛确实曾说过要慈悲为怀的,他不由又多看了他两眼,见他长得大鼻子大眼的,一双浓眉很是威武,如果再把那污脸洗干净些,倒也是一表人才,英气凛凛,不象是一个坏人,他被玉玲珑折磨怕了,凡事不免多长个心眼,便坐下来问道:“你只是想吃些酒肉吗?”心里惴惴不安的,生怕他再提什么要求,若他真的提了,却如何是好?

  那人道:“只是想白吃你一顿饭,你又不是个小媳妇,还怕我吃饱了讨你作老婆不成?”

  戒心甚觉羞惭,只得为他要了两斤牛肉,又要了一壶酒。

  那人食量大的惊人,一会功夫就把牛肉吃的精光,酒量更是不知深浅,一壶酒几大口就入了肚,完了就眼巴巴地望着戒心,一幅意犹未尽唯我可怜的样子,戒心无法,只得继续让伙计再取一壶来,可那一壶哪经得住他喝,戒心只得再要,到后来,不等戒心张口,他已经再那里大喊道:“伙计,快拿酒来,你还怕我们赖你的帐吗?我这位小兄弟有的是银子,来,给我上一坛。”

  他全然把戒心当成他的银库,戒心哭笑不得,心道这下完了,真是要把佛送上天了,但事已至此,也只得任由他一坛一坛地要,心里只盘算着包袱里的银子还够不够为他付酒钱的,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心下稍安,心想只有等卧大哥回来后再向他解释了。

  那个人又喝了七八坛子酒,看着脸上有了一些酒意,抱着一个坛子,倒了一碗酒放到戒心面前,道:“来,小兄弟,你也喝一碗。”

  戒心忙道:“出家人不饮酒的。”

  那人道:“我倒忘了,原来你真是个和尚,这兵荒马乱的,你不在寺院里修行,一个人跑到这镇上来做什么?有什么事跟武大哥说,我替你出头。”

  戒心心道:“此人穷得连吃饭喝酒的钱都没有,却说这些大话。”见他有些醉了,便笑着说道:“原来是武大哥,小僧戒心,出来也没有什么事,正要回寺里去呢。”

  那人默念着他的名字,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好好的一个人,偏偏要去念什么经学什么佛,我有个老哥哥,跟你一样,整天地参佛悟道,跟个和尚也差不多了,他是个美男子,不象我这般粗俗不堪,兄弟们都说,如果他也做了和尚,那世上又要有多少女人跟着他遁入空门了,象我这样多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落得个逍遥快活,”

  戒心见他虽衣着破旧,却气宇轩昂,谈吐不凡,隐隐有侠士之风,想不到这小小的荒乡野镇也有这等粗豪之人,心中由然升起一股豪气,对那姓武之人也多了一份敬佩之情,便道:“我听人说,酒量大的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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