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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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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众人什么也没说,而是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让唐漾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走进极少家具放置着的帝町,唐漾人把梁十三放在床上,这才慢慢把包在他身上的布抽去。  
  昏黄的灯光下,梁十三的双手被粗韧的绸丝反绑在背后,十只手指都被人用纱布包了个实透,双腿则是每两尺距离用同样的绸子绑着,几乎动都不能动一下,嘴里更是塞着一个布包。  
  而那些用来绑着他的丝绸,全都斑斑点点,东一块西一块地分布着些褐黑的块痕。  
  似乎是干掉的血迹。  
  这番景象,怎么看怎么悲惨。  
  但梁十三一双眸子却依然清亮、依然高傲,仿佛自己身上的束缚并不存在一样,混杂着那些不时出现的茫然,和控制不住的痛苦——  
  眩目得惊人。  
  媚惑得惊人。  
  美丽得惊人。  
  “真是的,这么犟,苦的却是自己。”唐漾人怜惜地说道,伸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把眼睛闭上罢?”  
  梁十三轻轻摇头,再眯了眯眼,似乎要挤出个笑容,却因为嘴里塞着的绸巾而失败。  
  因为他这番动作,嘴里的丝团吐出了些,突然身体一个抽搐,梁十三嘴一磕,竟又咬破了嘴。  
  那本已褐黑了的丝绸又重新鲜艳起来。  
  唐漾人皱着眉,眼里已有了痛楚。  
  由于这些痛楚是由内力的反噬引起的,因此,他不敢随便点梁十三的穴道去阻止后者那自愿或非自愿的自残,只能用不会勒伤身体的粗韧丝绑紧了梁十三身上一切可以动的地方。但梁十三又岂是这些丝绸所能绑紧的人?回来隐月谷的路上,他已不止一次挣脱开,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受伤、流血。  
  从一旁拿过一个新的纯白的丝团,唐漾人定定地捏住梁十三的两颊防止他咬到自身,再把里面那个已经被唾液和血丝染得不成样子的丝团换了出来。  
  做完这些以后,唐漾人又仔仔细细地把对方身上所绑着的绸丝一一检查一遍,最后自己也脱鞋坐上梁十三的床,把他轻拥入怀。  
  “快子时了……恭喜,你就要挨过了。”  
  说这话时,唐漾人笑了,异常凄惨地。  
  凄惨得几乎让人以为那笑容是在哭泣了。  
   
   
   
  第三十八章 浓夜隐月血腥风  
   
  “古月,不许来。”  
  黑暗中,有人这么说着。  
  那声音很温柔,仿佛春天吹拂着的和风。  
  “来了的话……”  
  来了的话?来了的话会怎样?  
  想知道下文,但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四周只剩下一片孤寂。  
  夏古月皱眉,这种天上地下只有自己的感觉非常糟糕,他不太习惯。  
  不由自主地,他伸出手、伸向黑暗中。  
  然后手指似乎碰到什么,下意识地,他反手一抓,把那似乎是人手的东西拉了过来。  
  那的确是一只人手,连着一具他很熟悉的身体。  
  但那身体,此刻却染满了鲜艳夺目、红彤彤的血液。  
  那浓稠的血液,污了这人的手,污了这人的身,污了这人的脸。  
  虽然这样并不妨碍夏古月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但在看清楚的那一刹那,夏古月甚至宁愿自己是个瞎子,永永远远看不到那个人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属于血的铁锈味,那种浓烈的程度甚至令人有种肠胃翻滚的强烈呕吐感。  
  被夏古月从黑暗中拉出的梁十三穿着平日的那种玄衣,但那件衣服上已经结满干凅的血液,一块一块地,稍作移动,便“唆唆”地掉下许多血屑。  
  这衣服的主人,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深深浅浅,纵横交错。  
  而且那血液还仿佛永不枯竭般汩汩地往外淌,这次不止是梁十三的衣服,甚至连夏古月穿着的衣服,也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那双仿佛能一直掩藏着自己的感情,再演变出各种各样或高兴或悲哀的光芒的黑眸,此刻竟失去了一贯的光华,只是仿佛两颗无暇的珠子,再看不到哪怕只是一丝的属于人类的生气。  
  夏古月怔怔地看着怀中仿佛一个被破坏了的娃娃般的梁十三,动弹不得。  
  心脏仿佛突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肆意蹂躏。  
  ——痛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十三……”  
  面对着这个样子的梁十三,夏古月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只能……颤抖着手,把他拥得更实。  
  “十三……”  
  “古月。”意外地,怀中的人竟然有了反应,而他的语气依然如平常般镇定、冷静、平和、柔得一如情人耳语。“所以说……不要来……”  
  “什……十三!!!”夏古月正想询问,却惊恐地发现怀里的重量越来越少。  
  怀里的梁十三,一点一点地消失着。  
  夏古月睁大眼睛,双手一收,正打算把对方抱得紧些,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把那个正慢慢变得透明的人捏碎了。  
  化作漫天血花,散落在整个黑暗的世界里。  
  夏古月没有反应,他呆呆地看着那些血花,呆呆地站着。  
  慢慢地,这些血花漫过了夏古月的膝、腰、胸……最后是头。  
  那些浓得让人喘不过气的血花,一点一点地渗进夏古月的口中、鼻中、耳中,令人恶心和发晕的腥甜味充斥着四周,与那些突然变得粘稠的血液一起,渐渐把夏古月的五感、五官都掩盖起来。  
  直至窒息。  
  ……  
  ……  
  ……  
  夏古月一下怔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那些漫天飞舞的凄美绝伦的血花,那种甜腻得令人发晕的味道,全部都消失无踪。  
  “梦……吗……”夏古月把自己的脸埋入双手中,颤抖着呢喃道。  
  全身都被冷汗湿了个透,简直令人有种溺水的错觉。  
  嘴里不禁逸出一丝充满自嘲意味的苦笑。  
  从小到大,曾几何时他会被一个虚幻无据的梦吓成如此模样?!  
  “梁、十、三……”  
  夏古月一字一字地念着那人的名字,仿佛思念、仿佛诅咒。  
  太可恶了……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心情……你肯定没有过吧?”  
  你这个……爱折磨人心的鬼蜮!  
  整理好心情,夏古月才从床上起来。  
  然而经历过那个梦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心里一片虚空,有种无可寄托的感觉。  
  摇了摇头,夏古月把那些无用的思绪丢开。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这么想着,他走出这个房子。  
  房外,宫慈早已等候多时。“少爷,你托的东西已经送来了。”说着向夏古月递上一个大约十一至十二寸的长形纸盒。  
  夏古月把那纸盒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感受着那久违了的重量。“辛苦你了,这么远把这东西给我送来。”  
  宫慈笑了笑,“不麻烦,能为少爷做事宫慈很高兴。另外,少爷要的人也准备妥当了,老爷那边有方留衣稳着,少爷你随意做吧。”  
  夏古月正是因为要等宫慈这句话,才在灵山坪的客栈里待了一天,才有空余时间,做了那个惹人嫌的梦。  
  “那便开始吧。”夏古月摊开一张因“恶名在外”终是没有来的杜传略画的地图,开始指点。  
  六月二十六,深夜。  
  隐月谷的演武场上,气氛异常地凝重。  
  数不清的火把燃烧着、跳跃着,从演武场一直延伸到天边再望不见的地方,看得人眼也花了,心也沉了。  
  唐漾人笔直地站着,双手随意地贴在身旁。  
  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底银金边的衣服,十分贵气——若不是左边肩间有道刚才与夏古月甫一交手便被割开了的缝子,而使他显得有丝狼狈的话。  
  那裂缝刚好开在衣服纹理的边缘,衬着上面染得鲜红的血花,不认真看还会以为那是专门镂空出来作的装饰。  
  不过,尽管身上有血,唐漾人却并未受伤。  
  那些血,不是他的。只不过是夏古月割裂他衣服之时,铁骨古木扇带上去的。  
  唐漾人身后,站立着密密麻麻的夜圣众人,穿着五种不同颜色的衣服,整齐地排着个似阵非阵的架式。  
  他们都与唐漾人一样,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些不请自来、入侵速度飞快的恶客,没什么表情,沉着脸,很有拼死一战的势头。  
  与唐漾人对着站立的夏古月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手中好久不见的铁骨扇子,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又或是漫不经心。  
  他身上少了点江湖人的洒脱和飘荡,倒很像一位翩翩的官家贵公子。  
  这样的贵公子,应该闲闲地在京中挂个一官半职,无聊时上个酒楼、会会朋友、吟一下诗歌、叹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而不该此时此地,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甩着染进扇子骨上纹理的血腥。  
  这些血,全都属于他进谷之时,那些数不清的前来阻挠的夜圣教人的。  
  而那些人,此刻都已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带着身上美丽妖异的古朴花纹,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把铁骨古木……不,也许不应该再这么称呼它了,因为此时这把扇子上面的纸面已不见,剩下三十根黑澄澄透着凝重反光的扇骨。这些扇骨,边缘竟都磨到异常锋利,看着那些幽幽的反光,令人毫不怀疑它们能吹毫断发。  
  如今这把只剩下扇骨的扇子,尾端连接着的地方系着一根很细却很韧的天蚕银丝,银丝的末端则捏在夏古月的手里。  
  夏古月手上戴着两只看起来同样材质的手套,只露出十个指头,而每节指节上却又戴着个漆黑的薄铁环套,衬着他莹白如玉的手,实在有种残忍的怪异美感。  
  宫慈恭敬地站在夏古月身后,而他背后,则跟着一队队数不清的、萧煞的、装备整齐的士兵。  
  军队那常年厮杀形成的浓重血腥气与夜圣教人暗地里养成的凶狠残忍的浑浊气息撞在一起,竟额外生出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仿佛瘴气一般的气氛,粘瘩着、紧压着,不少人的额上已流出了过多的汗水。  
  “逍遥侯这算是什么意思?”唐漾人微笑着,那张缺陷却媚丽的脸因为黑夜里火光的照耀,显得明暗不定。  
  夏古月收回甩着的铁扇,像是要研究那些在扇骨纹路上的血迹甩干净了没,“在下刚才不是说了?让梁十三出来,在下要带他回去。”  
  说完这话,他很满意地抬头,再度看向唐漾人,因为扇上的血,已由着那些美丽的花纹尽滴在地上,扇身此刻就仿佛新造的一样,没留一点痕迹。  
  很多人以为他这把扇子边的纹路只是装饰,其实不然。  
  “兵王”烈百逸,从来不作多余的事情,特别在他打造的武器上。  
  “凭什么?”唐漾人冷笑一声。“官府的人难道就可以无故抓人了?”  
  夏古月没答话,反而是他身后的宫慈一本正气地道:“官府做事,何时轮到你这些刁民来插嘴?若再阻挠,就不要怨我们将你们看作外族细作而动手了。”  
  夜圣教义,的确是从西域传来的,官慈这一顶帽子盖下来,唐漾人却是反驳不得。  
  唐漾人眼光焯焯,突然大笑了出来:“哈哈!……逍遥侯果然有备而来,唐某佩服,只是帝君既为夜圣之主,除非夜圣之人死绝了,否则,休想碰到他一根毫毛!!!”  
  说着,手一扬,几样不知什么的细小物品,迅速掠过众人眼前,飞向夏古月。  
  唐漾人平时用的武功,大多在一双手上。今天夏古月出奇不意地换了铁扇的用法,使的都是远攻的功夫。一寸长、一寸强,加上夏古月那把扇子强横得令人难以接着,他这才吃了个闷亏,瞬息之间让对方得了个彩。  
  砍、挑、敲、点、转、刺、抛……烈百逸果然不愧有着“兵王”之头衔,这把自他手中打出的武器,竟有着这么多令江湖人想都想不到的变化,实在佩服。  
  因此唐漾人明白单靠一双手,他是敌不过对方的。  
  于是这次,他使出了原本打算一辈子隐藏、与梁十三系出同源的针。  
  不过他的针,与梁十三的又略有不同。与后者的相比,他的针更细,更小,而且——针头是幽黑的。  
  他向来追求一击必杀的效果,他的针的尖上,涂着黑沉沉的毒。  
  梁十三喜欢谋定后动,他则更爱冲动随势,当初也是因为这样,他成了掉落悬崖的那一个,而梁十三则跟着司徒放跟到最后。但跟到了最后,认识司徒放时梁十三胸中满腔的恨竟转成了爱,这点唐漾人自认忍受不到,所以若有选择,他还是会拿起尖刃,向司徒放捅那一刀。  
  这世上,除了那个救了自己又老是走在前面的无心男人,他不会去原谅、在意、喜爱第二人。  
  而无论那男人如何不理自己,但只要在自己身边、甚至知道他他身边,自己便已满足。  
  因此,若有人要从他手里夺走那男人,使尽一切手段,他也会阻止对方。  
  即使玉石俱焚。  
  即使粉身碎骨。  
  那飞去的几根毫针,在没有月光的夜色下隐蔽得很,若是常人,恐怕便这么被一插入骨,呜乎哀哉而去。  
  但夏古月右手吸过铁扇,手指一撩把扇骨展成圆花,旋转着在自己身体前中左下三个位置迅捷地挡了三下,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叮叮”的响声,他面前便掉落了数眼已经完全弯曲废掉的针。  
  夜圣教的众人在听到唐漾人的宣言后,本已呼喝着准备冲将上来厮杀——尽管他们当中已有不少人不再关心梁十三的生死去向,但此战事关乎夜圣名誉,所以谁也不敢怠慢——然而这响遍全场的针铁相撞声,却又稳住了这些人冲上来的脚步。  
  演武场顿时又恢复一片死静。  
  无视身边众人的变化,唐漾人赞叹:“好兵器。”  
  他不赞夏古月迅速的反应与准确的定位,而赞对方手中那把铁扇,话语中还饱含了十二分的戏谑,自然是在说对方如此厉害,靠的却不过是那把扇子。  
  夏古月微笑点头致谢,又道:“能衬得起这把扇子,一直是在下最自豪的事。”  
  三言两语,化掉了对方言语的攻击。  
  然后这两人便这么站着,对看着,不发一言。  
  他们身后的宫慈、领将、崔竹吟、五行使……也都看着对面的敌对方,一言不发。  
  说不清是谁开始动手的,也许是唐漾人的手微微震了震,也许是夏古月拿着的铁扇稍稍荡了荡,又或是其他人一口气突然吸快了、呼重了……总之,突然之间,演武场上爆发出一连串好像鞭炮一样响亮清楚又急速的兵器撞击声,中间再夹着两三种不同人所发出的惊呼和叫喊。  
  这场日后在官府方面被记载成山贼剿灭战、在江湖上则被传成为了一个绝世美女而起的混战,就此开打。  
  梁十三觉察到隐月谷有异动的时候,他正在品茶。  
  经过十一天的调理,他之前所受的伤早就好了。  
  没了“修神决”的抑制,过往内敛着的气劲这几天都异常张扬地外放着,任何人站在他身边,都感到一种口干舌燥的恐怖压迫感,因此帝町已经很久没人来访过。  
  这十天多来他一直一切自给自足,日子倒也算过得写意。  
  关于定心珠的事,那天子时过后,唐漾人便没再提起,只把那玩意留在了帝町,之后再也没踏进过这里一步。  
  那些争权夺位的事,教里也再没人提出,只是现在,夜圣教所有的事务,都转到唐漾人手上罢了。  
  一切,与梁十三所希望的虽有出入,却并无不同。  
  “我果然是个坏人啊。”拿起一杯不再是八分满的小石,梁十三推开窗,凭杆叹息。  
  但还没来得及继续伤春悲秋,他便从空气中嗅到一阵不同寻常的紧张感。  
  首先,是人群快速走动的脚步声。  
  然后,是远处传来的、偶尔一两下的兵器相撞的金属声。  
  最后,是众人混战,所发出的嘈杂叫喊声与建筑物燃烧倒塌的轰隆声。  
  梁十三皱起眉,继续叹气。  
  “明明我都警告过了、明明知道会没命的,还是要来吗?”  
  叹完气,梁十三又笑了起来,一口喝掉那杯热着的小石后,他睁开本来一直合着的眼睛,那双十多天前还很明亮的眼睛一如既往,但最中央的地方却仿佛缺少了什么。  
  大概,是一种称作焦点的东西。  
  随意地把手中的杯子丢掉,不意外地听到一声清脆的陶瓷破碎声,梁十三再扬起一个更显温和的笑容,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满满两手全部都长三寸的银针。  
  “好久没用过,也不知会不会生疏呢。”这么叹息着的同时,梁十三双手一抖,手里的针只剩下两根,其他的则全都收了回去。  
  做完这些,梁十三慢慢地站起身。  
  然后,他手一捏,两根银针就仿佛面条一般,被他捏成两个小银圈。  
  没再把玩这两个小银圈,梁十三反而把它们扔了出去,仿佛耍杂技一样,那两个小圈碰上什么东西又会自动地弹回梁十三的手上。  
  靠着这些探路的小圈,梁十三稳稳地往帝町外走去。  
  路上一直没什么阻碍。  
  夜圣教的人此时估计全都到那个最“热闹”的地方去了,梁十三走在以往人流不息的路上,有些感叹。  
  被他抛着的那两个小银圈一来一回地不停跳弹着,时而撞上些坚硬的东西,便会发出“的的”的响声,回荡在比平时静悄十倍的道上。  
  就这样,在这些像是诉说着什么的响声里,梁十三慢慢接近了唐漾人与夏古月正混斗着的地方。  
   
   
   
  第三十九章 万夜浩劫君王临  
   
  本来平静无波、常年充满着阴郁气息的隐月谷,此时此刻,完全地沸腾起来。  
  夜圣教众与西营士兵仿佛两股汹涌着喷射而出的水流,相互冲击在一起,然后叠起千重水花,再混在一处。  
  原本界线分明的五色与藤甲,一瞬间糊成一团,难分彼此。  
  杀声斥天!  
  震耳欲聋!  
  逞凶斗勇本该是江湖之人的强项,但此时隐月谷内之战已非平日比武,众人相隔既近且密,一些繁复的招式俱都用不上,而西营战士虽然并未练过什么高深武功,但却懂得一套最快最省力的解决敌人之法,一来二往间,两边的人打得竟是势均力敌。  
  武功比众人高一层的五行使、宫慈和西营将领等人,则相互打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最后,本该是全场焦点的那两人,却穿入人群,融入人的海洋中。  
  被银丝牵着的幽黑的铁扇骨横过半空,追向唐漾人的背后。  
  眼看就要穿透那穿着暗红衫子的身躯,夏古月手却一缩、一转,硬生生地把扇子扯了回来。  
  “逍遥侯怎么停手了?直穿过来呀。”唐漾人张狂地笑着,身子却没慢下来,依旧在人群中左穿右插。  
  然后回头,谈笑间,又是一把毒针洒出。  
  “卑鄙。”夏古月冷笑一声,道出的话没有温度。“有本事便好好与在下打一场!左闪右避地拿士兵作挡箭牌算什么高手?”  
  伸手轻档下飞弹而回的铁扇,夏古月感到挡下扇骨的右手食指指骨一阵钝痛,却没有理会,只迅速地又把扇子抛了出去,左手牵丝一甩,那扇子仿佛风车一般转了起来,带走一大片洒来的黑针。  
  也解了原本在夏古月身旁混乱地打斗着的或士兵或夜圣人之危。  
  “哪里学得了逍遥侯的菩萨心肠?!”唐漾人一脸充满讽刺的笑意,脚下却不曾停歇。“又或者逍遥侯舍了那扇子与我打一场?哈哈!”  
  夏古月听了这话,也不答辞,一拍收回的铁扇,震走夹在其中的针,提气轻点地面,轻易跃过三人的头,在空中捏起扇子其中十三根扇骨,甩出银丝,以之攻击。  
  银丝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铁坠子,带着银丝,去势凌厉。唐漾人一时没料到这下出乎意料的攻击,身形慢了一拍,不注意间,左手竟让那铁坠子碰上。  
  那银丝立时便如同银蛇,一下子紧紧地缠绕上他的手腕。  
  夏古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然后手上一拉,趁着唐漾人新旧气交换之处把他的身子给扯了回来。  
  手轻轻一甩,另外一十七根可以自由活动的铁扇骨便顺着自然之理转到唐漾人的脖子上。  
  “终……”  
  夏古月一句话,不、甚至一个词也未说完,突然觉得身体内的气劲一乱,他不由自主地往西方看去。  
  同一时间,唐漾人也突然瞪大眼睛,明显地那双斜眸中闪过一丝散乱,但他没有如夏古月一般看向西边,而是运劲于左手,然后一狠心,硬是把自己被缠实的手腕扯了回来。  
  脚下两个拈步,他立刻逃离了夏古月的捉擒。  
  不过,左腕鲜血淋漓,颈上也多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这两道伤若再深一分,恐怕那精致的手腕和修长的脖子便会喷出更鲜更红的血液来。  
  得回自由,唐漾人却没理会身上的伤。  
  他反而与夏古月一样,望向了那个传来异常强劲内劲波动的方向。  
  “你们,在为什么而打斗?”一把平静柔和,但能让在场每一个人清清楚楚地听见的男声,平地响起。  
  隐月谷中数万人听得这个尤突的问题,竟都同时一顿,但挥起的刀、砍落的剑,甩出的鞭、举高的枪……都是不长眼的,那些人虽然心里一愣,身体还是按着惯性行动,谷内虽然突然没了人声,却没有安静多少。  
  到处依然是兵器碰击发出的金属音。  
  “若没什么意义,还是停下来吧。”那声音第二次响起,然后一条黑色的人影自西方一座矮房上跃起,姿态妙曼,仿佛是能随风飞翔、恣意穿梭的乌黑燕子。  
  那人影跃至最高点,在稍微停顿却还未落下的那一刻,扬手挥出漫天银雨。  
  风高夜黑,数不清的银色雨丝映着那些拿在人手里的火把、跌落在地上的火种、建筑物上燃烧着的火焰,一点一点、慢慢地扭曲,染上火颜、染上血色,再洋洋洒洒地降落尘世间。  
  一如上古神话里的那些美丽奇迹。  
  然后,就在雨丝落到地面,甫接触到那些相互丑陋地打斗着的人们时——  
  凡是接触到这阵银火雨的人们,突然都不动了,好像他们突然全都变成木石雕刻而成的塑像一般,虽然脸上带着个种表情,动作千姿百态,却全都是不会说话没有生气的死物。  
  他们每个人身上的某个部位,竟都插进了半根整个没入肉体里,从而封住了他们穴道的银针!  
  没等其他人有反应,那个缓缓落下的人影又是一纵,身形再次蹿高。  
  这次降落的却不再是雨丝,因为那人身上的银针虽多,甚至那些针都被他折断成两半了再用,但地上的人却不知是那些银针的多少倍,此时他身上可不再有武器了。  
  所以这次出现的,是狂风!  
  半空中无端出现的狂风,来得蹊跷,威力却大得惊人。  
  刚才那阵针雨,因为出现得过于安静,所以其实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演武场出了变化。  
  如今这一阵突如其来却强劲得能将人吹倒的风,终于惊动了所有人。  
  挥起的刀不再狠狠地砸下,砍落的剑不再机械地提起,甩出的鞭不再利落地收回,举高的枪不再无情地穿刺……  
  众人仿佛着了魔,呆呆地看着那空中的黑色人影,悠悠然地飘落。  
  狂风过后天空一片昏暗,几大片乌云不知从何而来,却聚集到了一起,地上的火有些被刚才的风吹熄了,但那些燃着的建筑物却反而因此烧得更厉害。  
  黑浓的夜、疯狂的火。  
  血腥满场、天地色变。  
  众人好象突然做完恶梦醒了过来一样,看着眼前这仿佛浩劫来临、又好像身处地狱的景象,没人说话。  
  面对着这几乎非人力所能为的景象,他们都惊呆了,即使身体自由,但神智却似乎已被人夺去。  
  甚至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不知是谁,突然低吟了一句:  
  “万——夜——浩——劫——”  
  这一声虽然低沉,却拉得很长,然后这四个字便像瘟疫一样,瞬间在夜圣教众中传播开去。  
  万夜浩劫?  
  万夜浩劫!  
  是夜圣教的不传之秘——万夜浩劫!!!  
  江湖上都知道,万夜浩劫是夜圣教的专属武功,但除了知道它速成、威力大、风险高并且分成内功招式两部分外,并没有进一步的认知。  
  夜圣中人练的虽然都是这武功,但他们中大多数人其实只学了内功心法中的一点皮毛。  
  万夜浩劫的招式,据说没有顶重万夜浩劫的内功的支持,会反而噬食修炼者,令其走火入魔。  
  这种武功,据说当年的司徒放也没有练至极顶,所以,所谓完整的、极至的万夜浩劫,几乎已成为一个神话。  
  夜圣教中,只剩下一句人人都记得的话,来形容使出完整的万夜浩劫时的状况。  
  ——如雪、如雨、如丝,似梦、似幻、似惑。  
  也有人曾找出一份年代久远不可考究的夜圣教前辈的手抄,里面对万夜浩劫只有一句不算形容的形容:  
  “面对那份近乎极至神圣与无限邪恶的美丽,我跪了下来,衷心膜拜。”  
  由此万夜浩劫的魅力可见一斑。  
  在众人惊愕的时候,那夜空中的黑影终于落到地面,先是落到那些不能动的人群中,再缓步走来。  
  这人脸色苍白,面目平板,长相很普通。  
  然而他脸上一片平静,甚至非常祥和,让人感觉异常亲近,却又似乎遥不可及。  
  最重要的,是他并未走过来,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却先袭向众人,仿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一般,令人觉得稍微靠近都是种亵渎。  
  那些站得近些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退后、再退后。  
  “帝、帝君……”  
  “帝君……”  
  “帝君!”  
  一个、两个……然后是整片、整片的夜圣教众人,低下头、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曲膝单跪下行礼。  
  甚至好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也跟着跪了下去。  
  金弘贾、石淳、麦火耀、华芷,乃至于从未真正心服口服过的沐由,脸上迅速地闪过疑惑、惊叹、震撼……信服。  
  然后,也都全部毕恭毕敬地单膝着地,由衷地献上自己的礼节。  
  梁十三悠然自得地在跪倒的人群围成的宽阔大道上穿梭,一如出巡的真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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