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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见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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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一颗槐树枝头,昀尘子飘然而下,他神色有点古怪,似乎遇到极为困惑之事,但却也听从姬夷召的吩咐,快步走来。

    “帮我包扎。”右肩的穿透伤还在流血,虽然他诱敌之时已经尽量小心,避开大的血管和骨骼,

    但这种贯穿伤依然不会太轻。

    “好。”昀尘子去撕自己麻布道袍的下摆。

    “等等!”姬夷召突然道。

    “怎么了?”昀尘子疑惑不解。

    “你这衣服多久没洗了?”姬夷召嫌弃地看着对方撕下的布条。

    “七天吧。不过山中少水,不是人人都可如你天天沐浴的。”昀尘子明白对方那鸡毛的性子又犯了,索性把布条收起,道,“你的中衣不但干净还是细麻,用你的吧。”

    姬夷召一想也是,这地方感染可没有抗生素:“帮我脱吧。”他淡淡道。

    “少君不怕我偷下毒手?”昀尘子对此很是好奇。

    “就算我伤的再重,杀你也只是转眼。”姬夷召冷笑一声,任他把染血的衣物撕下。

    “利器从锁骨与蝴蝶骨的空隙中穿出,伤的不重,血止了就是……只是……”昀尘子好奇地看着对方洁白如雪的背脊,那上边有两边巨大的伤痕,从肩胛向下,几乎延伸到腰部,如同被从中挖走了两条肉,伤痕上布满了扭曲的肌肉,仿佛两只丑陋的蜈蚣。

    这伤痕很旧,想来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把对方的伤口缠上,一边好奇地问:“是哪个人这么欺负你啊,你长的如此像山君,夏王应该不会这么狠心才是。”

    “你说那两个疤吗,据说是胎记。”姬夷如无所谓地道,但刚刚那男人的行为方式,这肯定不是什么胎记了,“另外,别老提那个死人。”

    “你们南荒本来也不是铁板一块。”昀尘子随口道,他思索着其中关键,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你好像知道什么。”姬夷召将皮裘穿回身上,抬眼看他。

    “我知道的不多,姬氏部族向来能者称王,山君当年是王族九子,非嫡非长,但天人之能,力压南荒。他的兄弟大多被流放到南都之外,你的能力来说,继承大位绝无问题。”昀尘子一副我看好的你的样子,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姬夷召面无表情掸开他的爪子:“走吧,其尧该着急了。”

    “要我扶你吗?”

    “我没那么脆。”

    “好吧,但你这样子,肯定是没办法‘快’点回去的。”昀尘子很诚恳地说。

    “你好像一点也不讨厌我?”姬夷召皱眉看他,无事献殷勤都非奸即盗,更何况这家伙是被他威胁来着。

    “你身上的帝气那么重,我非常好奇,要知道我们崆峒广成子一脉向来都是国师帝师,如果我可以教出一个皇帝那样的圣人,功德一定够我白日飞升啊。”昀尘子眼睛闪闪发光,“你应该不会当暴君吧?”

    “……你们不是夏朝的后台吗?”姬夷召理解不能。

    “后台?”昀尘子疑惑,但他大概知道对方的意思,“给谁做事不是做呢,天道无常嘛,为了淑世而行,我辈当一往无前才是正途。”

    “天下又没大乱,你急毛线。”还淑世,真看的起自己。

    “帝气不在夏王身上,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昀尘子也不知怎么和对方解释望气术。

    “别废话了,过来扶我一把。”

    “哦,好。”

    ……

    南山部族的人并没走远,就算如此,追上他们之时,天已经黑了。

    现在时食物短缺,夜盲症极为普遍,晚上无法前行,也极为危险,他们选了块裸露的岩石空地,

    三三两两的聚集起火堆。跪在三个大火堆周围,似乎在祈祷什么。

    弟弟一看到姬夷召,就哇哇大哭着扑了上去。

    姬夷召一阵好哄,这时,那些年轻的族民们都跪下来向南荒先祖祈祷,感谢先祖护佑,他只是点了点头。

    只是,眼角突然看到一丝血迹,然后就看到在火堆中心,有着数十具已经没有呼吸的族民躯体。

    “有人袭击?”他神色一凛。

    “不是,”伊尹神色一黯,“先祖有灵,当有祭品,方才更灵。”

    “祭品?”姬夷召冷笑一声,“原来你与那夏王没有不同。”

    “我们是自愿的。”一名跪着少年突然抬头,他的头发很乱,身上裹着粗荨麻布,只有一双眼睛大的吓人,“少君,你保护了我们这么久,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你做的。”

    那种虔诚与崇拜,让姬夷召一时有些动容。

    他其实并没有保护过他们,加入他们,不过是想给弟弟一个好一点的环境,不过是懒而已。

    他们要的,只是这么简单么。

    姬夷召很想骂愚昧,但却知道自己没有侮辱别人信仰的权利。

    “如果真的想要保护我,就别用这种法子。”他猛然甩手,一股气劲盈指而出,在地面轰起一阵烟尘。

    他拉着弟弟走开了。

    伊尹有些难过的低下头,他又何偿愿意如此,可是如果不是少君一路保护,族人这一路不知会饿死多少,他们又如何能眼看着少君遇险而无动于衷。

    “族长。”刚刚那名开口的少年突然扯了扯他的手,“这是什么?”

    伊尹一愣,随即顺着那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

    刚刚轰起烟尘之处,已经渐渐散去,数百个简单字符安静而整齐地排列在那,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

    这个是!

    伊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法、法决!这是法决!”

    “法决,就是那种修炼之后,可以上天入地,力大无穷的那种的东西吗?”旁边的少年们统统激动了。

    要知道,法决是仙人传下的法门,向来非权贵嫡脉不能习,对他们来说,这几乎是传说中的东西。

    “是法决。”昀尘子神色严肃地看着地上了寥寥的数百字,“但这个不是神照经,也不是什么**门,想来是姬夷召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挺新奇的。”

    “这是自然,神照经是南荒至宝,非王族习之必诛九族。”伊尹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少君自己的创的,那就完全没有关系了,有了这东西,南山族定然可以比之前更加兴盛,“只要有就可以了。其它的,我等并不奢求。”

    “奢求……”昀尘子微微一笑,这东西,并不一定就比神照经差啊,不过这只是一个基础的东西,想来后边还在修改中吧,真想快点看到下边。

    ………

    离开众人视线,姬夷召这才皱起眉,刚刚可能伤口又裂开了。

    “哥哥,”其尧抱住他的腰,“我以为哥哥不要我了。”

    “我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的。”姬夷召擦掉他眼角的泪水,“其尧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当年那个喜欢爬他身上流口水的小不点,都长这么大了啊。

    他是真把弟弟当儿子养的。

    “哥哥不能骗人。”

    “当然不会。”

    “我信哥哥,哥哥最厉害了。”

    “那当然。”姬夷召在一块青石边座下,把弟弟抱进怀里,天之一轮明月高悬,冰冷皎洁。

    怎么,又是十五了吗?

    “那哥哥为什么这么厉害呢?哥哥也是神仙吗?”

    “还是神仙,嗯,是道士吧。”

    “什么是道士呢?”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所行路者,谓之道也。”

    “好复杂,听不懂。”

    “额,简单的说,凡是练习法决的都算道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道士很厉害吗?”姬其尧好奇地问。

    “当然!比如我今天中午算一卦,晚上大凶,于是安排好陷阱走人,第二天早上回来收尸……懂了吧?道士的决战应该在战场之外 ;。”

    “那哥哥为什么还要带我逃跑呢?”

    因为这个我没学过,不过弟弟怎么这么小就会吐槽了,姬夷召闷闷道。

    “……人生如此艰难,有些事就不要拆穿了啊,乖。”他把弟弟的头埋进怀里,不让冷风吹到。

    过了一会,其尧抬起头。

    “哥哥,你求的道是什么呢?”

    “求道,求什么道?过好自己的日子,把你养大,收拾那些麻烦,找个老婆把终身大事办了,这辈子就过了。”他笑了笑,抱紧了弟弟,“顺天应命 ;,何必长生。”
第12章
    第二天醒来时,姬夷召本能地抬起手,愣了一下,然后眯起眼,伸手去摸左肩的伤口。

    隔着麻布绷带,他也可以感觉到那里已经结痂。

    有没有搞错,这是贯穿伤啊。

    再摸了下右手,他昨天强行运功,右手少阴、太阴、厥阴三经都伤到巨大损伤,这个时间应该肿了抬不起来才是。

    可是为毛现在只是有点酸疼啊。

    难道我的体质不是人类的而是奥特曼?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只纠结了那么千分之一秒,就被他抛到脑后。

    昨天的攻击威力真大,要知道平时他都是丈着山寨神照经那种破尽万法的附带效果上战场,所以昨天在遇到正品时才会出现无从下手的情况。

    但是这种螺旋劲的攻击力和神照经比起来真的m109重狙和散弹枪的区别啊。

    昨天控制肌肉的弧度不对,膛线太密,参数上调30%重新试验。

    “哥哥?”姬其尧好奇地看着兄长从铺着干草的床上爬起来,在旁边的山壁上直接用手指刻出一分深的字迹,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的从上到下写满长篇大论。

    “经脉宽度约为1。45毫米,按最佳计算公式的话,是弹头直径的平方分之长度,再乘上固定参数,右手太阴经的长度是……”

    “解出来了,是4。37。只是这个速度有点太快了,向下调整再计算一次……”

    “哥哥……”姬其尧有点傻眼,上去扯哥哥的衣服。

    “阿尧别闹,哥哥在研究绝世武功。”姬夷召一把将弟弟抱到一边,回来继续算。

    “好的。”其尧乖乖地在一边看。

    “只是针对单条经脉太慢了,用肌肉模拟出的螺旋状凹凸的线很难控制速度,那就只安排几个节点加速,可以通过经脉连接点来达到同样的效果……”

    “那路线就是……”他迅速在墙上划出人体轮廓,以指点出共409个穴位,以指连出一大周天。

    凝视着自己的成果,他默默运气,元气过奇经,入督穴,在奇经与正经的连接点产生旋转,每过一节,加速一次,当最后一穴过后,直冲出手太阴经,在空中无声的擦过。

    对身体没有伤害。

    那就是……

    成了!

    再看了一眼山壁上的功法,姬夷召微微一笑,没有动手毁去。

    他抬头,顶上山崖高千尺,如果将来有什么主角跳崖不死的话,就当是奇遇了,这怎么也算是一种上等法门了。

    啧,我也可以当一把武侠小说里的高人了。

    “好了,弟弟,我们去走吧,每次都睡懒觉到中午,让他们一早先走,这是不好的。”姬夷召心情大好,去逗弄弟弟。

    “哥哥你喜欢赖床的毛病和你喜欢宅的毛病都是天生的,治不好,我懂的。”姬其尧像小大人一样,很严肃的点头。

    “……你今天不认一百个字就再也别想听睡前故事!”

    “哥哥,你以权谋私。”姬其尧挥着小拳头抗议。

    “没错,你可以选择听故事还是写字,我很民主的。”

    …

    虽然吵吵闹闹,但一路上毕竟人多,也不孤单,白天赶路,晚上一部份人守夜,剩下的一起修行法决,偶尔有胆大的族民还会把问题收集起来,询问姬夷召。

    姬夷召也发现自己的生活档次嗖嗖嗖的往上窜。

    比如他每天睡的草席都是换的新的。

    比如弟弟天天都有野蜂蜜喝。

    再比如有人主动给他织细麻衣服。

    要知道抽细麻的工序有七十二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伊尹微笑着表示大家都想少君不为俗事叨扰。

    姬夷召让他有话直说。

    “少君,你的法决……下边呢?”

    “下边,下边没有。”姬夷召那个只是自己以前写的大众版本,适合几乎上所有体质,远不如弟弟学的神照经那么苛刻,但胜在通俗易懂上手快,但毕竟更深一层的就要复杂许多,指不定就有疏漏,自己有变态的控制力当然没问题。但给别人的话,还是保险点为好。

    “那什么时候有呢?”伊尹的眼睛里水光闪闪,那是一种崇拜又充满渴望的目光。

    这让姬夷召都没点不好意思说出想坑掉的话。

    于是敷衍道:“过两天吧。”

    “谢过少君!”伊尹大喜,立刻三叩九拜,“我南山一族此生定为少君出生入死,以谢少君之恩。”

    姬夷召点点头,然后继续计算自己的螺旋优化去了。

    不过他们如果练出元气,那就是有了源头,是不是也可以催动螺旋劲呢?

    也许可以想想。

    两天后,伊尹准时准点一秒不差地带着桌鲜香的山货出现在姬夷召面前。

    “那个,写出来了,但是要调整。”姬夷召越看越觉得里边有问题,在伊尹几乎冒火的眼光里把写了一半胛骨捏碎,“再过七天来看吧。”

    “少君不要太辛苦。”伊尹只能把这事按下,“先用膳吧。”

    七天后,伊尹做了一桌更丰盛的菜肴。

    “大纲有问题,我改了,还在修改中。过一个月更新。”

    一个月后……

    三个月后……

    “下一层了有,拿去吧,有不懂的问那道士。再不懂就问我。”姬夷召终于把写好的甲骨给他,“这是第三重天到第七重的,后边的我要再想想。”

    “少君。”伊尹小心的把甲骨收起,郑重道,“其实您无需如此谨慎,法门向来是仙人所传,我们平民就是摸上一下,也是死罪,你愿意交给我一族,无异是天大的恩德,又如何敢让您费如此重的心思。”

    “你真的想好了?”姬夷召突然问。

    “少君何出此言?”伊尹不解。

    “我既是南荒少主,你们若成为我的嫡系,那将是无尽的征伐。”虽然有想过自己可以安静的找个地方隐居,但弟弟和他的身份敏感,他更没兴趣去当野人,总不可能让弟弟也活在别人的追杀之中。

    “少君。”伊尹突然笑了,他眉眼清秀,那一笑起来,风光霁月,那是一种刻入骨血的气魄骄傲。

    然后,他单膝盖跪地,以右拳叩心。

    “南荒部从,为战而生,我南山众以对天立誓,奉您为主,自会守诺。”

    …

    南荒远离中都,山险林密,整整花了两年三个月时间,这只不足两千人的队伍终于走出绵延数千里的矩山山脉。

    姬夷召遇到的那名面具男人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一路虽然坎坷,但也没有大的伤亡,而且经过法决锻炼,这种队伍的气色大不相同,个个矫健敏捷,在山里灵活如豹。

    虽然说修法初期需要大量营养肉类支持,但这年头的山林物种丰富无比,獐、狸、猩猩、鹿、熊、野猪、狈、狼、豺、虎、豹、牛……应有尽有,加之他们一路迁移,不存在灭绝物种的可能,养出来的族人身体真心过关。

    走过数千里路,他们终于看到一条极为简单的蜿蜒小路,上边有人行走的痕迹。

    在欢呼过后,他们顺着小路向前走了十余里,道路慢慢的宽敞起来,终于见到一个挑着木柴的中年大汉。

    姬夷召做为技术宅天然的不喜欢交流,于是这事自然落到伊尹头上。

    很快,伊尹问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少君,”伊尹神情凝重,“我们在矩山中绕了一个大圈,现在的位置离南都很近,但是,山君已经回到南都,但之两年前一役,山君虽然回归,但身受重伤,至今不曾痊愈,如今妖魔围攻南都,我们是等妖魔退走再去,还是赶去支援?”

    “信息太少。”姬夷召凝视着远方天际,“走吧,我需要更多信息。”

    这辈子的父亲,那个传说中的山君。

    当年他幼时被虏,在中都夏国为质,8岁之时,夏帝闻山君又得一子,大怒,令山君献幼子为质,否则就把他的头颅还给山君。

    按理,只要不管他,山君就不会再受要挟,但山君最终将才满月的幼子送入中都,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姬夷召素来恩怨分明,山君既然对他有恩,他自不会不顾。

    而且……是他害弟弟流落异乡,怎么也要让弟弟的生活回复本源。

    不见一面,怎么也说不过去。

    真是期待啊。
第13章
    东胜神州地域广阔,夏国中州之南,延绵数万里的群山,统称之南荒。

    而人类的活动,就在于靠近中中州的数千里之内较小的群山之中,星罗棋布着七十二大部族,形成一道巨网,时刻警戒着妖族动向。

    巫妖之战后,妖族十不存一。

    三皇五帝之时,高阳氏瑞顼帝斩断天地,从此天地隔绝,天地灵气日渐稀薄。

    大禹治水之时,妖族与人曾大战一场,后大禹以九鼎镇河山,轩辕剑试天下,将妖族驱入四夷,由各大部族镇守四方。

    “妖族有多厉害?”姬夷召最关心这个问题,他在中都十年基本上都是被软禁的状态,对山河地理的研究都是山海经注和别人的口头传说,无法联系实际。

    “这个,曾听我父说,妖族一但化形,就有七重天的修为,但因灵气日渐稀薄,如今天阙强者并不算多。但妖族有青鸟、金雕等部族,轩辕部族以后土之阵守此地,有祖灵加持,又有地利,均是压制着妖族。”伊尹毕竟生长于南荒,还是有一丝熟悉。

    部族边走边说,沿着小路渐宽,行走不远,就已看到一座山涧小城。

    这里山势平缓,在山腰就可以平视到远方天际,周围山岩□。一条大河穿插而过,形成数十公里的河谷。

    那是河谷两旁,绵延的山寨木楼依山而建,水车灌溉着河谷下的大片农田,扬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此时已是春耕之时,不时有着三五人,在土地中刨土栽苗。

    大河湍急,河上无桥,只有数只渡船来来回回。

    “这是灵川的支流,淮水,”伊尹用一种尊畏的眼光看着这种大河,“南荒的所有大小山河都流入淮水,他向下就是淮中大地,那里有着不输给中州大地的肥沃土地,南荒的粮食九成产自淮中,但是每夏淮水泛滥,若无中州支援,南荒就很容易发生饥荒。”

    “我记得南都就在淮中平原上。”姬夷召凝视着河流下方,“也就是说,顺水而下,就可以到南荒王城,见到山君?”

    “就是如此。”伊尹小心地道。

    “嗯,”姬夷召思考了一下,才道,“我们来之路上,一路打猎采集,多有皮草,你让人去城中换取食粮,顺便通报我与弟弟来到的消息。”

    他可没兴趣给那个便宜父亲一个惊喜,或者说,他觉得自己还要做一下心理准备,虽然按山君的年纪,做自己的父亲也并无不妥……

    但总觉得很怪。

    “遵命。”

    *

    “你说山君的两位公子就在城外?”那是一名威凛虎目的中年男人,南荒七十二部落向来各自为政,但在战争之中立刻就会形成以山君为首权力无限的长老会,征走所有可战男丁,如今正是战时,城中空虚,听到这个消息的城主,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不错,少君斩杀夏帝之后,救我南山部族,我等无能,拖累少君今日才出矩山。”伊尹的表情诚恳而真挚,“若城主不信,可随我一去。”

    “那为何不让少君入内休息?”城主反问。

    “少君生性不喜喧哗,故在城处驻扎。这是少君印信,虽然是夏帝当年所赐,但真假一辨可知。”伊尹自怀中拿出一方小印。

    接过印信,帝王赐印,自有王气,一见就知,确定之后,城主基本已经信了大半。

    但更多的是心中惴惴。

    两年前,南荒少君姬夷召剑斩夏帝,灭夏国精锐数千,其剑术天下无双。后来新任夏帝继位,四方诸君齐聚中都,自尸体与战场中,断定少君剑术天下至毒,不留生路,新帝以山君镇守南荒有功,免了姬夷召死罪,只给了一个“终身流放南荒,不得再入中州”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罚。

    但此一役,姬夷召的大名天下无人不晓,那种天下皆杀的气势,让这位城主不得不担心,这位大人不进城,是不是哪里不满意,要把自己拉城处去处理掉……

    “城主可是有事,若如此,我当通报少君,让他入见您便是。”伊尹通融地道。

    城主自然听出其中的威胁,只是思考了一下,就道:“怎敢劳少君王趾,臣下这就随你前去。”

    伊尹的办事能力很强,城中的城主很快随他出城,沿着田间小路来到山腰一空阔观景之地。

    转过山角,城主只是一抬头,就见树下席上静立的白衣少年。

    山风转过,那少年肤色苍白若雪,长眉若柳,身姿如玉,可谓绝色,只是那双眼眸,冰冷刺骨,仿佛高山上溶化的血水,被他盯住时,竟有一种令人悚然的寒意,似乎在他眸中,自己已经被剥皮拆骨,没有丝毫隐秘。

    不过城主毕竟见过世面,控制住自己心态后,他发现自己完全不用做什么确认。

    就如同孩子偷生不得,这种和山君一模一样的容貌,再做什么都是多余,徒惹祸端。

    想到这,城主自然而然地换上那不怒自威的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和善。

    “萧山族偃让,见过少君。”

    接下来的事情,就理所当然。

    萧山族长派出船队,顺流而下,护送少君直下南都。

    至于说南都还被围着?

    开什么玩笑,少君这种强大的天阙强者在,肯定是不攻自破,一箭双雕。

    “哥,我们要去见父亲吗?”姬其尧已经8岁了,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三,肉嘟嘟的圆脸长开后,已经可以看出以后绝对有让无数女子着迷的风采。

    “对。”

    “哥,你在紧张。”姬其尧一把抱住哥哥的腰,嘿嘿笑道。

    “……”姬夷召把他踹到河里。

    “哥哥,现在还是春天,你不怕我得风寒吗?”姬其尧趴在船边,也不上来,只睁着可怜兮兮的眼睛瞅着兄长。

    姬夷召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喝姜汤。”

    顿了下,他补充道:“我熬。”

    姬其尧飞快地爬上岸,进船仓里换了干衣服,把头发拧干,却定阻挡所有感冒的因素后,这才出来。那东西真心难喝不说,哥哥还总想调出什么可乐味道,他宁愿去死也不想喝哥哥煮的东西。

    “你不满意?”姬夷召斜他一眼。

    “哥哥,你的厨艺和你的剑术一样,都是杀人于无形的东西,饶过你唯一的弟弟吧。”姬其尧去哥哥身边蹭啊蹭。

    “那就闭嘴,神照经你练到几重了?”他觉得最近弟弟越来越野了,玩可以,但是功课绝对不能放下。

    “第三重天了,哥哥,我可以一剑劈开人那么高的石头。”姬其尧兴奋地向哥哥邀功。

    “不错。”没法找嚓,姬夷召继续看风景去。

    “哥哥,我有点紧张。”姬其尧有点闷闷,“他长什么样啊,会不会和以前一样不要我们,他一直都没来看过我们,只是让人送来了神照经,这么多年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给我们说过……”

    “听说长的和我很像,你把我当成他就是。”

    “怎么会,哥哥那么好……”姬其尧有点恼,“我不是说他不好,可是——”

    听着弟弟的抱怨,姬夷召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紧张。

    父亲,多么温暖的一个词……

    也是他不敢回忆的词。

    少年时他以自己的父亲为荣,就算他在外多年不归,也努力学习,想要成为父亲的传人,然而母亲的最后一面,却因为他的研究在最后关头而错过。

    从此,父子反目成仇。

    后来,他在事故中与他人一起,数天未眠,将他们从深埋的山腹基地中救出。

    后来的日子,再忙再累,他也会来到他床前陪伴。

    他身体的核辐射剂量超过3000毫西弗,脏器损害极重,那一个月都在生死线徘徊,那个不到五十的男人就此全白了头发,他拒绝那他的陪护,甚至不许他出现。

    那男人总是会在深夜里悄悄到来,为他守夜,为他看护。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就在他准备原谅他的时候,在那个炎热的夏日里,医生说可以多吃水果,他没有多想的出去了,再没回来……那时他才知道,父亲也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然后,他知道,他没有家了。

    ……

    …………

    这一次,他有了弟弟,又有了父亲。

    如果,如果他还可以拥有的话,他想保护这个家。

    用所有的东西。
第14章
    南荒多山,山高万米也是平常,鹊鸟难飞,称为鹊山。

    淮水切穿千里鹊山主脉,横贯南荒,进入片相对平坦的淮中盆地,造就了巨大的平原。

    只不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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