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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媚乡春-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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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好,好,我没法再解释了,”炳根恼怒地挥挥手,“你想把我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死缠硬黏】………
264。死缠硬黏
狄庆槐难看地一笑:“我能把你怎么样?我自己都已经无路可走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有脸回去吗!”
炳根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脸色渐渐平静下来。他走过去,挨着狄庆槐坐下,壮着胆子终于说出了他想了好久的一句话:“庆槐,你为什么非回去不可呢?”
狄庆槐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就留在这里,跟我一起干!虽然我这货栈是小本生意,但是十分稳当。我们用不着坑蒙拐骗,老老实实一笔笔地做,很快就会起来的!说实话,上海这地方骗子确实太多,我谁也信不过……”
狄庆槐怪怪一笑:“你信得过我?要让我给你当帮手?”
炳根十分诚恳地望着他:“什么帮手不帮手的,我们一起干呀!到了这地步,你还回去干什么呢?搞实业本来就太辛苦,累死累活的,全村人占了便宜,还有听不完的流言蜚语,何苦呢?我早看透了,所以一直不愿回去,自己给自己干,这才是正路……”
狄庆槐恨恨地说:“炳根,你别忘了,你老婆孩子还在村里……”
“当然没忘。我要混得好,老婆孩子一起沾光;弄砸了,大家一起倒霉,大不了离婚,各奔前程。生意场上谁没有风险?”
狄庆槐忿忿地站了起来:“炳根,我算是明白你这个人了,你确实不是骗子,可是你和那些骗子也差不了多少!”
“庆槐,我是为你好呀!”炳根委屈地叫道。
狄庆槐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个酩酊大醉,出得店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好歹他还记得回宾馆的方向,就跌跌撞撞往回走。途中他路过一处建筑工地,整条小巷都坑坑洼洼,黑灯瞎火,行人很少。
正在这时,两条黑影儿突然从暗处扑了出来,一人抓住狄庆槐的一只手,将他死死压在墙上。紧接着,一把尖刀对准了他的喉咙:
“不准喊!敢哼一声,要你的命!”
狄庆槐醉得厉害,竟丝毫没有害怕:“谁要我的命?好,要就拿去吧,拿去!”他瘫软的身体直往下沉,一个汉子提住他,另一个搜遍他全身,将他的钱包和所有零钱全搜走了。然后那汉子一松手,狄庆槐便顺着墙根滑到了地上,随后这两人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
当他醒来时,却现自己已经躺在他住的那家宾馆自己套间的床上了。昨晚生的事像一场噩梦,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下楼去吃早餐时一问大堂经理,这才知道他被人打劫了,天快亮时才被目击者报告11o巡警,看到他身上的房卡,由巡警将他送回宾馆来的。这事儿连巡警都有些奇怪,抢劫者没有伤他一根毫毛,而且特意留下了他身上的宾馆房号牌……
“要没这牌子,你该去的就是盲流收容所了。”大堂经理笑着说,“以后别喝那么多了……警官说你被抢的钱物要是找到了,他们马上会通知你的。”
狄庆槐下意识地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突然紧张起来:“先生,麻烦你帮我查一查,我预付的房费还剩多少……”一夜之间变成一文不名的穷光蛋,他简直要昏过去了。
大堂经理很快回来了,一副很抱歉的样子:“狄先生,实在对不起,总服务台说您预付的房租刚好今天已经住满,如果您还需要继续使用这套客房,请在中午十二点以前,去补办手续交房费……”
狄庆槐木然地点点头,再没力气从餐桌前站起来。
午后他拖拽着行李箱,重新出现在东亚公司门口时,整个人已是一副即将崩溃了的模样。他刚推开门,里面就闪出一条汉子,拦住了他,凶狠地吼道:“喂!你走错路了,这里不是旅馆。”
狄庆槐一言不地硬要往里闯,那汉子不客气地将他推出门去,行李箱也被扔到街上,大门重又关上了。
狄庆槐将自己的行李捡回来,然后,在公司门口的街沿上坐了下来。
他就那么坐着,神情异样地平静。
天已经黑了。亮着车灯的无数汽车,流星般地飞驰而过。
一艘挂满了彩灯的轮船鸣着汽笛,梦一般在黄浦江面上缓缓游动。
当太阳再次照到这条冷清而陈旧的街道上时,东亚公司楼上的窗户里,露出了张福林向外张望的脸。他朝下望去,脸上的肌肉不禁轻微颤抖了一下。
狄庆槐依然坐在对面的街沿上。他抱着行李,头伏在胳膊肘里一动不动。这一夜,他竟然就是在这大街上坐过的!
张老板无可奈何地暗自叹道:这乡下佬真是顽固得可怕,可怕!他离开窗户,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钱包,还有用报纸包着的不少零散的钞票。
突然他眼睛一亮,在一张五十元的钞票上,现了一组数字。他好奇地照着光看着,现那竟是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他终于想起什么来,笑了,连声叫道:“阿毛,你来!”
黄秘书应声进来了,问张总什么事。张福林对窗口努努嘴:“那个乡下人真是顽强,他要真这么死缠烂磨,阿拉还是吃不消。好吧,是帮他一把的时候了。”
黄阿毛不解地看着他,张福林说:“我要给他买张车票,再送他一笔路费,用我的车送他到车站,让他老老实实地回家去。”
他把钱包和钱整理好,特意将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钞票,放在面上。然后推到秘书黄阿毛面前:“去办吧,然后请他上来。”
黄阿毛看着写了数字的钞票,十分吃惊地说:“老板,你这不是自找……?”
张福林打断他:“只管照我说的做!”
然而狄庆槐根本不领这个情,黄秘书刚把车票送到他手上,就被他撕了个粉碎,张老板康慨馈赠的那一大笔“路费”,他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这笔钱相当于他这个堂堂厂长一年的工资,张老板的用意不言自明。他小心翼翼地将钱揣进衣袋,冷笑着对那姓黄的家伙说:“想用这个就堵上我的嘴?没门儿!回去告诉你的老板,我是铁了心跟你们斗到底啦!”说罢,他扛起行李箱,跌跌撞撞地走了。
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不是弟弟庆祥及时来电话,让他去找姑父徐世坤,狄庆槐根本无法再呆下去。姑父的家是西郊富人区一座独门独院的豪宅,狄庆槐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时,天已经黑了。按响门铃,出来一个老保姆开了雕花铁栅栏,他被引上楼去,现一个满脸沧桑的小老头儿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了。
这就是姑父徐世坤。原来家里早跟姑父通了电话,老头儿这几天一直等着他呢。
姑父年近七十了,原先也是狄家湾人,但十来岁就来上海,在珠宝行学生意,后来又在证券交易所混;听父亲说,姑父是个生意精,临解放时在上海滩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暴户了,解放后娶了来上海念中学的他姑姑。
他本来好好地在一家公私合营手表眼镜店当小职员,一九五九年搞运动,不知怎么被人揭出解放前做过大烟生意,还跟杜月笙的青帮有染,结果一下栽了,与老婆一起被押送回狄家湾接受改造。
那阵子狄庆槐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懂事之后,他对这位姑父印象也不深;十多年前姑姑生病死了,徐世坤很快也离开了狄家湾,又去了香港投亲靠友,他们两家就很少有联系了。
老头前两年又从香港回上海定居,这份儿疏远已久的亲戚关系才算重新接上,不过各忙各的事,来往还是很少,幸亏二弟庆祥是个有心人,姑父给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一直保持着,不然偌大个上海,狄庆槐上哪找人去。
狄家湾最近生的一切,老头儿显然都知道了,对狄庆槐说不上热情,也丝毫不显出冷淡。他让一身肮脏的内侄先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早已替他准备好了的衣服,然后又看着他狼吞虎咽吃下保姆现做的晚餐,这才带着他进了空空荡荡的大客厅。
老头儿指一下沙,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先坐了下来,开口就问起这些天他在上海为什么不来找他,狄庆槐站在他对面,四下环顾着,有些局促不安,犹豫一阵,决定还是说实话:
“姑父,我是走投无路,只好来打扰您了……”
老头儿淡淡一笑,摆手让他别说了:“还能想得起来找我,就不错。”
狄庆槐说:“姑父,那年您从上海被遣送回村的时候,可是比我现在要狼狈多了;后来你离开狄家湾的时候,我才十七八岁呢,这才多少年,您这日子完全变样了……”
老头儿感慨万分,连连摇头:“不堪回,不堪回!”他指指茶几上的一壶水,“怎么还站着?坐下聊吧。你爸爸他们还好?”狄庆槐顺从地坐下了,答一声还好,接下去不知该说什么了。
………【家里有个情哥哥】………
265。家里有个情哥哥
“姑父,狄家湾是您的老家吗?”
“我爷爷那一辈就离开狄家湾了,把我和我父亲留在那儿,我的弟、妹都在上海出生上海长大,他们现在香港,还有个哥哥在台湾,也都是生意人……过去有这些海外关系,简直是罪孽深重啊。”
狄庆槐赶紧把话题往近里扯:“听我爸说,您回上海又开了一家金店?”
“什么叫新开的,那本来就是我的店子,政府还给我的,”老头儿笑道,“在香港当寓公养老,心总有所不甘,就回来重操旧业了。我也不图这个赚钱,你姑姑去世好些年了,剩我一个孤老头子,没点儿事情做这日子怎么过?算了,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庆槐,你到上海来是追货款?”
狄庆槐一脸苦笑:“我们这次,上了人家的大当了……”
“你跟我说说,办法还不都是人想出来的。我这么些年在上海还是有点儿办法的,能帮忙我会帮的。”
狄庆槐现在最需要帮助的,就是找个落脚处,当晚他就在徐宅住了下来,一五一十把所有情况都讲了。
狄家湾最先知道狄庆槐暂时回不来的消息,自然是他的相好瞿玉贞。第二天狄庆槐就跟她通了电话,告诉了自己的决定。玉贞一听就火了,大声武气地嚷嚷道:“狄庆槐,你敢就这么把我扔了?”
狄庆槐赶紧好言哄着她,说他追款的事已经有眉目了,这事一办成,就回来接她一块儿去上海展。玉贞也不知是真是假,放下电话,高兴得直想在地上打个滚儿——她年纪轻轻的哪肯把大好青春耗费在狄家湾,要不是有个情哥哥缠着,她早就远走高飞了!
瞿玉贞平时就住在公司办公楼里,很少回家,三顿饭有两顿是上街进馆子,不一定每天大鱼大肉,一碗阳春面两碟小青菜也能凑合,主要是懒得自己开伙。下班后她喜滋滋地正要上街去,锁上门走到过道上,正好碰见了狄庆祥。
“玉贞,我正在找你。”庆祥满焦急的样子。
玉贞打趣道:“新上任的领导要找我谈话?”
庆祥说:“我算个屁的领导。等我爸爸出院了,我还是当我的车间主任去。”他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玉贞,我哥给你来过电话没有?”
玉贞警觉地扬起眉毛,装出几分惊讶:“庆祥,你这是啥意思?你哥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在公司算个啥呀!”
“你心里比我明白。”庆祥紧盯着她,“他去了我姑父家,可是第二天又没消息了,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们一点不知道,真急死了……我知道他肯定跟你会有联系。”
玉贞一时摸不清这后生到底知道多少内情,只好继续撒谎:
“真的没有。你不信可以打他嘛。”
年轻的庆祥实在没几个心眼,他愁眉不展地说:“我哥恐怕又遇到麻烦了,手机总是关着,怎么也联系不上……玉贞,万一他给你来电话,你告诉他,那款子追不追得回来以后再说,让他赶紧回家,厂里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玉贞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下了,可心里根本没当一回事。
她想,该回来的已经回来了,该走的,也该远走高飞啦……
该回来的人,当然就是瞿家、吴家的两个大学生了。现在满村的人都知道了,瞿志平和吴馨兰真还呆在狄家湾,暂时不走了。就连馨兰也明白了,她爸跟狄家老阿伯斗,力量太悬殊了。老头轻轻松松给瞿志平许了几个愿,他就姓啥也忘掉了,接下新产品设计的活儿,屁颠颠地干得很欢了。
馨兰这天去找他的时候,瞿志平正在他家小屋里忙着,趴在桌子上又描又画。墙上挂满了新设计的灯具式样草图。馨兰诧异地问道:“志平,你真想留在这儿不走了?”
瞿志平反问她:“你说呢?”
馨兰兴奋起来,说:“我看干脆就留吧,看你这水平,呆在上海真是大材小用了。”
哪知瞿志平却连连摇头:“你千万不要害我,我可不想搅到你们两家的那些说不清的事儿里面去。等我把这几张草图画完交差,我还是回上海。”。
馨兰吃惊地瞪着他:“你忍心把我—个人甩在这儿了?”
“那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我?我这心里乱糟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走该留呢。”
“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现在灯饰厂到底谁说了算呀?”
馨兰眨巴着眼问:“怎么了?”
“说是庆祥代管,可我看狄老伯又不像是要听他的。你哥和你老爸一帮子人,也还算计着怎么把这权力给弄过来呢!”志平说着笑了,“你看看,这里头有多复杂!我们能留下来吗?”
馨兰说:“你答应了人家狄老伯留下的,怎么又变卦?你真要走,找他当面说去,走吧!”说完就伸手拉他。瞿志平这才算摸准了她的真实想法:原来她是想让自己跟她一块儿留下来呢!也好,先去看看老头,摸摸情况再说。
在医院里,他们现狄家老二庆祥正好也来了,正跟他爸嘀咕着什么。瞿志平将带去的几张图纸让老头看了,狄狄小毛十分满意,说是马上就可以安排试生产。可是这先得花上百万改造旧有的生产线,灯饰厂本身根本没辙。庆祥脱口而出说,由公司先出这笔钱还不是九牛一毛,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爸打断了:
“公司可不是大锅饭,谁想伸手就伸手的。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你还是催催你哥,赶快把上海那笔款子追回来吧。”
庆祥瞅着那图纸,吃惊地转向瞿志平:“这不等于一切都白做了?”
狡猾的瞿志平哪会接这个招,开玩笑地说:“狄老伯交给我的设计任务我算完成了,这钱的事情跟我就没有关系了。”
馨兰倒急了:“帮忙帮到底嘛!不要急着就想溜了。说到底你也还是狄家湾的人呀!”
“馨兰说的虽然有道理,”狄狄小毛笑道,“可人家志平确实已经尽力了。”
庆祥忿然转向老头:“早知道没钱,那还让人家志平搞什么设计呢?”
瞿志平想了想,出其不意地提出了—个问题:“狄老伯,公司的钱无法动,那村里的公积金上总可以想点办法吧,谁不知道狄家湾肥得流油?不是白要,就算借贷吧,行吗?”
这才是问题的实质!狄狄小毛瞟着瞿志平,觉得自己老眼没花,
这后生比狄家、吴家所有跃跃欲试的年轻人,确实更有头脑。这不明摆着又把球踢给我了吗?饱经风霜的老头儿当然丝毫不回避这个挑战,点头道:“村上倒是有,不过那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能算话的,还要馨兰他爸爸点头才行啊。”
这一说大家都不开腔了。吴树生不想方设法出难题就烧高香了,还能指望他点头?三个年轻人谁也弄不清楚狄狄小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继续扯一阵又扯不出个啥名堂,只好告辞走了。
一离开医院,馨兰满肚子不高兴就冲庆祥倾泻出来:“庆祥,你家老爸当我面说这些话,到底啥意思嘛?”
庆祥苦笑道:“你还不明白?什么事情只要找你爸爸商量,多半就成不了……”
馨兰正要火,瞿志平连忙打圆场:“其实他的意思也许是让你回去劝劝你爸。”
馨兰打断他:“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好像所有的重任一下都落到我肩上似的,真奇怪!”
瞿志平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着对她说:“我说你们两家是非多吧?”
馨兰被激怒了,气哼哼地扭一头就走:“好,既然是这样,我这就马上回去找我爸说去,有种的跟着我走!”
于是三个年轻人就往吴家大院走。一进门她就看到,她爸仍像往常一样,坐在葡萄架下喝着茶看着报纸听着小曲儿,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馨兰走到他跟前,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清楚了,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他,心里却没什么把握。
不出所料,吴树生一听就瞪起了眼睛,训斥女儿道:“厂子里生产上的事情跟我都没有关系,你操什么心?”
馨兰求助地回头望着瞿志平。然而他却一声不吭,退到一边去了。到这地步,庆祥觉得自己不好什么都不说了,于是他赔着笑脸上前道:
“吴老伯,厂子里的事隋也是村里的事情啊。你是村里的支部书记嘛。”
吴树生一抖报纸,哼了一声,懒得多说什么。庆祥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刚才你家馨兰都说了,我们想对大量积压的产品改造改造,好打开销路。可你也知道,现在因为货款收不回来,厂子里除了工资的钱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
吴树生转过身来,已换上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是想从村里的账上划一笔过去,好让你们继续在厂子里瞎折腾,是吧?”
庆祥强忍着别扭,低声道:“吴老伯,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来一招隔山打牛】………
266。来一招隔山打牛
“你想我怎么说?那几百万的货款让你们家里的人给弄得无影无踪了,现在又来打我这里的主意?你们是不是想把狄家湾这份家业都掏空,全部都塞到自己的腰包里去呀?”
“你简直是血口喷人!”积压已久的满腔怒火,使狄庆祥大吼起来,“你到处说那笔货款是狄家的人和骗子里应外和搞走的,我一直没理睬你。你居然当着我的面也敢这么说!我告诉你,这事情你要拿不出个证据来,我跟你没完!”
吴树生老练地笑着:“要是那几百万弄不回来,我看村子里的人才会跟你们没完呢!”说完起身笃悠悠地走了,像没事儿一样。
庆祥回头求助似地看着馨兰和志平,可是很奇怪,他俩都低着头,一声不吭。气得他一跺脚,大步奔出了吴家院子。
回到自己家里,已是黄昏时分。狄家院子冷冷清清的,母亲领着囡囡上医院给老头送饭去了,只有嫂子秋云一人在水龙头前,守着一台隆隆作响的洗衣机,洗一家人换下的一大堆脏衣服,弄得一手满是肥皂泡;看见庆祥回来了,她抬头招呼道:“庆祥回来了?饭在桌子上,你先吃吧!”家里出了大事,也不再分一家人两家人,秋云自动承担起了替一大家子做饭洗衣的活儿。
庆祥依然气哼哼地:“一肚子都是气了,哪儿吃得下饭啊!”
说着来到水龙头前,捧着一掬水洗开了脸,弄得水花四溅。
秋云问:“谁惹你生气了?”
庆祥狠声儿道:“吴树生那个老混蛋!”
秋云紧张起来:“你和他吵起来了?”
庆祥说:“他居然当着我的面血口喷人,要不看到他家馨兰份上,我真恨不得……”
秋云赶紧劝,道:“他那些话全村人谁没听说过,可又有谁信他的?人正不怕影子斜,你让他说去吧。你没见爸爸都不愿意招惹他?”
庆祥看她一眼:“嫂子,你没有埋怨我,嫌我惹事儿的意思吧?”
秋云笑道:“轮得着我吗?”
庆祥唉声叹气地说:“我已经都觉得自己蛮多余的了。你看,我哥在,他嫌我话多,还碍手碍脚;我哥走了,说是让我代管,可我看连爸爸也没有把我当回事儿。他好像更愿意信任志平。刚才跟吴树生说了两句,人家更没把我放眼里……”
正说着,屋子里传来电话铃声。秋云急忙站起来奔进去。她抓起电话刚听了两句,不觉喜上眉梢,原来是丈夫狄庆槐打来的。秋云一激动眼圈儿都快红了,问寒问暖哆嗦个不停,那边狄庆槐应付了两句,就不耐烦了,让她别说了,叫庆祥听电话。
庆祥抓起电话就急急问:“哥,我们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那儿到底怎么样?”
“糟透了。这回是真遇上骗子了,完全是无赖!货款现在是一点儿眉目都还没有呢。看来靠自己是没办法了,我已经告到上海的工商局和法院了……”
庆祥问:“炳根呢?”
“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成天忙着自己做生意呢!告诉爸妈,不追回这笔款子,我是回不了家……哦,这话可别跟你嫂子讲。好了,就这样吧,我没有钱再打电话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没钱了?”
可是那边狄庆槐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倒真还算是条硬汉子,只向家里通报个情况,竟没有一点求助的意思,连接下去的生活费用有无着落也不提,这倒更让人心焦了。庆祥失魂落魄地回头瞅一眼嫂子,只见秋云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珠。不用说,她什么都明白了……
这当口,吴家院子里,瞿志平和吴馨兰仍然还站在葡萄架下愣,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俩谁也看不大清楚对方的脸,但彼此都能感到,他和她心里都不轻松。
“走吧?”志平终于开口了,“老站在这儿干什么。设计图搞完了,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给我妈做顿饭的。看见她每天从学校抱着一大摞作业本回来,进门就做饭,心里还是有点儿难受……要不然,你帮我做饭去?”
馨兰还是不说话。志平有些急了:“你要还闷着,我可走了。别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可今天这事,你爸爸确实没道理吧?你要生气就跟你爸爸生去。”
“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馨兰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瞿志平仿佛漫不经心地开导她:“我要是你,我就在家里多劝劝他们,都快到颐养天年的岁数了,为了那么点儿小权力,还搞得两家人剑拔弩张,多没意思。”
蘑兰瞪了他一眼,没吱声。志平有了把握,继续说下去:“当然,这也不是你们一家人的事情。不过我看狄老伯这人挺好的,是不是主要是狄庆槐跟你们家别扭?”
馨兰摇头:“我哪儿知道?”
“你们两家打架,我的设计也白干了。你说怪不怪,眼看着这设计没用了,我倒越想看看真照这设计完成出来,该是什么样儿了。”
馨兰顿时兴奋起来,仰脸望着他:“那你打算不走了?”
志平却又叹口气:“厂里现在这个样子,不走我也看不到出路何在呀。”
“我想再找庆祥商量商量,想想别的办法。我们不用管他们上一辈的那些事儿,管他们谁对谁不对呢!我们为厂子能起死回生想办法,那总错不了!”
见她马上就要走,志平忙拉住她:“庆祥那儿一切都好说,我看你倒真可以先找你爸聊一聊……”
说罢他就自个儿离去了。馨兰又呆了一阵,终于转身冲进屋去。
吃晚饭时重新提到这事儿,吴树生仍是一副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样子,反倒训斥馨兰,说你一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跟着瞎搀和,让人当枪使了自己还蒙在鼓里。馨兰顶撞道:“爸,你太小心眼儿了!我知道你跟狄老伯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你们也总不能事事都拧着来啊!要这样下去,狄家湾只好垮台了事。”
吴树生根本没把黄毛丫头当回事,摆手道:“要你操什么心?没事儿多去和志平呆会儿,村里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我看瞿志平就比你聪明,人家一声也没吭,全当什么也没看见。”
眼看无法再谈下去,馨兰只得换了个口气,撒娇地说:“爸,就算给我个面子,你就同意从村里拿点儿钱出来吧!要能这样把厂子救活了,不是也有你的功劳吗?”
“救活?我还就嫌它老死不下去呢!”
馨兰气得眼泪都快流下来,她怒吼道:“好,既然是这样,我明天就走!我回上海就是讨饭,也再也不回狄家湾了,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说罢,放下碗筷就冲出了家门。
这倒真是个杀手锏,吴树生一下慌了神,也扔了饭碗追了出去。他老婆急坏了,跟在他后面怒骂道:
“死老头子,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要把她逼走了,你也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吴家父女闹了矛盾的消息,早有人迅报到狄狄小毛的病榻前。其实吴树生的态度,全在狄狄小毛的意料之中,他是有意让三个年轻人去碰碰钉子,让他们更好地认清他的真面目。老头子文化不高,却因多年在村里掌大权,玩弄这些小小的权术,真可谓得心应手,连老对头吴树生也不知不觉被他耍了——他要真聪明的话,就不会在刚刚从上海回来的女儿和未来女婿的面前,将自己丑恶面目暴露得那么彻底……哈,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躺在医院里不用亲自出面,只动动嘴唇,就让对手损兵折将,吴树生呀吴树生,你还有啥能耐跟我争权夺势呀!
只有二儿子狄庆祥仿佛识破了父亲的计谋,趁送饭的机会,对老爸好一阵埋怨,说是明知吴树生不会答应,偏叫我们去吃碰,差点引一场火并,你倒躺在阴凉地里隔岸观火,这真有些卑鄙了!
“我卑鄙?”儿子竟敢如此出言不逊,真令狄狄小毛大吃一晾,但他却没生气,反倒乐了,“就算卑鄙也只是手段吧,只要最终目的是为全村老百姓好,就问心无愧!”
庆祥激动地说:“好,真要问心无愧,你就亲自出面跟他商量!”
“没用没用,”狄狄小毛连连摇头,显得感慨万端,“他心里从根子上和我拧着劲儿呢……过去我和你吴老伯一个是书记一个是大队长,一起熬过了不少困难关口,谁能想到现在日子好过了,家业也大了,说话办事反倒弄不到一块儿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庆祥根本不要听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没钱什么都动不了,总不能就让那些产品在库房里一辈子压着,让厂子就这么要死不活的拖着呀!”
狄小毛显然不爱听这话,看他一眼:“你瞎嚷嚷这些有什么用!你说点儿主意出来吧,你哥走了,厂子是交给你的。”
“要我说,那就只有动用厂子里最后那些备用资金,全力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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