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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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羽荫沉下脸，转向我：“你很得意？受到制约的凌公公除非死，否则，不可能告诉我的人在皇宫的布置。既然他活着，你还是这么肯定你们可以安然离去？而你，肯定我的人只有凌公公？”
　　我深深看着他：“我不肯定任何事。只是，你能不让我们安然离去？”
　　此言一出，小家伙们都惊疑地看着我。
　　凤羽荫大笑：“翎凰陛下，你不觉得你的说话很荒谬吗？”讽刺地看着我。
　　我慢条斯理道：“凤羽荫，东若皇，东尔帝，我很认真地问，你能够杀我们吗？我想你的回答是，不能。”
　　“你们该让太医检查你们父皇的脑袋。”凤羽荫冷冷道。
　　我弯起唇，睥睨他：“那么，你大声说一句，凤羽荫可以杀死翎凰皇室的任何一个人！”
　　凤羽荫死死瞪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烧出一个洞。
　　“荫、荫，庇荫、庇荫……自你出世开始，就是为了翎凰的皇室而活……”
　　“住嘴！”凤羽荫转身，掌风一扫，筑水亭外的三人合抱的树木竟硬生生倒了大半。
　　他的双眼发红，胸口剧烈起伏。
　　“凤羽皇……凤羽皇！我恨你！我恨你！”他飞扑过来，死死握住我的颈项。
　　“父皇！”
　　“别过来。”
　　我命令道，脸色平静无波，淡淡地看着他。
　　“别用这双眼看着我！别这样看着我！”他偏执地吼着。
　　我依然淡淡看着他。
　　他闭上眼，突然，握住我颈项的手向前一拉，充满狂乱气息的唇印在我的唇上……
　　“父皇！”惊呼！紧张的、不安的、不依的……
　　吻一触而分。
　　他凝视我，固执地抿着唇：“别这样看着我……无论是皇叔还是敌人……我都不是你的陌路人……”
　　“收回你的条件。我们谈谈。”我冷静道。
　　“前两个条件可以。”凤羽荫也恢复冷静。他深思的目光落在依然迷糊的千翌身上，慢慢笑了，含着奇怪的看好戏意味，“也许，会很有趣。”
　　“别把歪脑筋动到他身上。”虽然不知道他要千翌除了要他的才能外还有什么原因，但是，他休想在我的面前伤害我的小家伙们。我微微警告道。
　　“至于第三个……”他置若罔闻，握住我脖子的手渐渐滑到我的衣襟，声音一点点转为决绝，“你休想我让步！”
　　他的目光告诉我，为了这个条件，他会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违背某些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原则。
　　“我有条件。”我深沉道。
　　“父皇！”
　　“我自有分寸。”
　　“我们在栖凰殿谈谈。”凤羽荫双眼透出异彩。
　　“好。”
　　……
　　
　　栖凰殿
　　“我第一次进这里。”凤羽荫环视这个寝殿。
　　听出他语气里的复杂，我坐在床上，微微莞尔：“你执着的到底是这个殿还是我？”
　　他握住我的手腕，整个人压过来：“你说呢？”
　　我轻笑，扬眉道：“不管哪一个，你都为之付出代价了。值得吗？”
　　“我不知道……”他深深凝视我的笑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迷醉。
　　“听听我的条件，如何？”
　　他妩媚一笑，直起身，缓缓拉开衣襟：“不如一边做一边说……”
　　随着衣服的滑落，他的背上，巨大的凤凰抬起骄傲的头颅，展开火焰般美丽的双翼，仿若振翅飞翔……
　　
　　

　　　　　　　　　　　　　　　　　　第七十章
　　
　　我恨凤羽皇族的所有人！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当我是猴子一般耍弄。
　　因为我的出生。我的出生是一个秘密，也是凤羽皇室的耻辱。如果不是因为背后的凤凰胎记，我早死在襁褓之中。
　　我的“母亲”本是皇族除了皇帝以外地位最尊崇的人，虽然从来都是隐在暗处，却担负着皇族传承和振兴的重任。但“她”爱上了东若的太子，在一个宴会上，两人一见钟情。瞒着所有人，他们结合了。本来他们可以暗中往来。但因为我的意外到来，“母亲”的秘密被揭露。最重视血统的皇族人无情地分开了他们。若不是父亲的身份特殊，他们连他也不会放过。但他们编写了谎言，让原来一对爱侣变成怨偶。父亲在东若登基为皇，风流浪荡之名传遍天下，“母亲”在翎凰被软禁，被灌下无数打胎药，苦苦支撑。
　　为什么我这么坚强，要在药力的激荡中活下来呢？如果死掉，他们就不会这么辛苦。如果我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就不会分开。
　　“母亲”生子本就凶险异常，打胎药更令“她”虚弱。那些人告诉“她”父亲的消息只为令“她”死心，不想却令“她”心情郁结。在生下我后，撒手人寰。
　　因为我背后的凤凰胎记，我被留下来，本来是要继承“母亲”的位置。但我的哥哥，翎凰敬瑞帝三十多岁依然无子。他的其他弟弟在宫争中死的死，废的废。我作为唯一的最正统的皇室血脉，受到他的重视。他不顾宗室的反对，亲自抚养了我。我记事早，即使那段时光只有两年，那把温和威严的声音和那双温暖的大手，成为支撑我活下去的支柱。
　　但在我两岁的时候，我的侄子，哥哥唯一的子嗣出生。宗室有了理由，强行把我抱走。
　　因为母亲的先例，他们严厉地教导我，限制我的一切。每一个训练我的人，都蒙着脸，用永远冷静理智挑剔的目光看着我。每一天每一天，我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痛苦漫长的训练，被动地被灌输着所有忠于翎凰的观念。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有利于翎凰。没有人教导我感情，没有人对我说话。他们想把我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生存意义只有翎凰的活死人。为了翎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连原来每个月都会来看我一次的哥哥，也因为身体日渐虚弱，以及集中心力培养他的儿子，没有再来。
　　那个孩子，在我痛苦地承受一切的时候，他却不费吹灰之力拥有了一切。宗室甚至为了彻底把我隔离在权力中心，找了名目把我遣离帝都。
　　又因为哥哥的逝世，哥哥儿子的登位，孔家的坐大，他们想把我安排在小皇帝身边保护他，却在明面上遭到孔家的严厉阻止。
　　这让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孔家身上。当时的我，因为对哥哥敬瑞帝始终有着一份感念，已经发下毒誓，保护翎凰血脉。也因此，他们稍微让我接触翎凰的秘密组织鹰部，小凌子成为我最大的助力，同样也是，最大的监视者。
　　他们自以为已经把我变成他们所想的。
　　如果没有那两年，他们的目的真的会成功。如果没有将我遣离帝都，他们也起码会成功一半。
　　但他们把我遣离。他们想不到在他们对我放松了监控的时候，我会遇到微服出来，故地重游的东若皇。我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容貌引来他的注意。他甚至想把我秘密带回东若，做他的禁脔。
　　涉足翎凰的情报网后，我开始不着痕迹调查我的身世。渐渐清晰起来的真相令我无法置信。
　　也因此，我没有反抗让东若皇手下的人抓住我，冷静地在那个男人面前露出□的后背……
　　真相令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崩溃……
　　
　　


　　　　　　　　　　　　　　　　　　第七十一章
　　这个一国之君竟因此而一夜白头。仿佛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完全破碎，支撑着他的某种信念轰然倒塌。他整个人弥漫在一种死寂的气氛之中。
　　我知道，那叫绝望。
　　我想不到他对“母亲”的感情竟然这么深。深得令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他在乎的只是“母亲”本身，而毫不在乎“她”的特异。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东若皇如此浓烈的感情感到困惑和可笑。
　　因为那时在我心中，没有分毫对人的感情，唯一模糊存在着就是一丝不甘。这一丝不甘让我的眼里露出野心，常常盯着帝都最高的象征皇权的建筑，一言不发。这一丝不甘，让我出现在东若皇的面前。
　　东若皇看着我，疲累而悲哀地笑了。
　　他离开了。整整一年。然后，他回来了，带走了我，留下了一个替身。
　　他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暗中授予我巫蛊之术，借以控制我身边的亲近之人，但他没有让我下手。他对我说，一个上位者如果必须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收复下人，那么，他就不配做一个上位者。
　　当时，小凌子已经在宗室的授意下，进了宫守护小皇帝。因此，下蛊的事交给了东若皇送给我的一个小侍女，叫做红。她后来成为翎凰安氏妃嫔最宠爱的贴身宫女。后来安氏的性情改变，她从中出力不少。
　　东若皇把我带到东若，秘密地开始培养我成为继承人，接受皇室的教育。他是最严厉的老师，把朝歌后宫所有污秽肮脏毫不犹豫地暴露在我面前。他让我易容成太监、宫女、侍卫等等，一一去体会他们之间的关系、斗争，教导我如何去控制。
　　因为身份的低下，我受过不少打骂。有一次甚至被打板子打到昏迷了三天。醒来后，身边空无一人。
　　他还教我武艺，把东若皇室绝学教给我。在翎凰皇室长大的我，筑基过翎凰皇室绝学。除了皇帝，没有人可以学到真正的翎凰皇室绝学。在身份未定前，皇子们都是自小筑基。我学了东若皇室的武功，竟发现它对我原来的武功大有助益，仿佛就是为翎凰绝学而设的。我将这一想法告诉东若皇。他让我做决定。于是，我开始有意识地在北罗西繁南应培植势力，趁机混入各国皇室，窃取他们的皇室绝学。
　　因为“母亲”，我的子嗣问题成了东若皇关注的一个重点。及冠以来，各式各样的女人被送入我的房中。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受孕。子嗣是成为一个皇帝必要的条件。但东若皇没有因此动摇我的地位。
　　只是，除了让我继承东若地位的执着之外，东若皇沉寂的双眼告诉我，他只是在培养继承人，与感情无关。他没有当我是儿子，也不需要我把他当父亲。他的心，已经死在我说出真相的那一刻。
　　多年来，对外，我把自己塑造出雄才大略、英明温和的太子形象。东若皇则渐渐变得平庸无能。所有仰慕忠诚，渐渐倾斜在我身上。我已经真实掌握东若的大权，更以各种身份与其他国家的皇室交好。
　　暗里，我则利用替身，更加严密地渗透翎凰。小皇帝的一举一动通过小凌子，源源不断地送到我的案牍上。
　　长于妇人之手的他虽然没有丢失一个翎凰皇室应有的尊严，但他一直忍而不发，让很多本不应该坐大的势力进一步瓜分皇权。
　　经过多年的经营控制，小凌子虽然没有完全屈服，但已经懂得机械地遵从我的命令行事。多年伴在小皇帝身边的他并没有对这个小孩产生多余的感情。
　　直到湘嫔下药的事被他发现。我发过誓会保护翎凰皇室血脉。但在我眼中，翎凰终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我保护翎凰血脉，不代表我的臣民，我的军队会保护。所以我把湘嫔送给他，一个精于狐媚之道的聪明擅药的女人，下了命令让她得到皇帝的子嗣——这是原本属于拥有凤凰胎记的我但我绝不会做的任务。
　　出乎意料的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的皇帝对这件事反荧大。他要求小凌子查出幕后指使者，然后，不顾人伦要了他的大儿子。虽然其中有小凌子的推波助澜，但他其后对自己儿子表现出的兴趣令人意外。
　　他甚至开始不着痕迹地挑起朝中各层势力的争斗。
　　他勾起我的一丝兴趣。
　　我回了翎凰皇宫。我的武功融合了五国的皇室绝学，独步天下。在我储备力量秘密清除宗室的他们前，我不时会因为鹰部的职责潜入宫。后来，再没有人能束缚我的手脚，我也偶尔会入宫，远远地看一眼这个皇宫里的人。而且，因为案上厚厚的翎凰情报。我自信我甚至比每一个皇子更了解他们的背景力量。
　　也因此，我一眼就认出伫立在湖边的大皇子千雅，一个被父皇收为禁脔的儿子。
　　不知怎地，我突然来了兴趣，停在他身边。
　　他的表情迷茫忧郁，却没有我预料中的痛苦仇恨。
　　因为我的易容打扮，他以为我是宫里的侍卫，脸色有点苍白。我当然知道他这样的原因。宫里的流言已经把他传得极为不堪。
　　我装作理解同情，故意为他抱不平，愤怒指责“那个人”的荒淫无道。
　　不料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打断，言语里竟全是对皇帝的维护。
　　他的样子，分明是对自己的父皇动了心。却还在迷茫、失落。
　　不伦……的确为世所不容……就像东若皇和“母亲”的感情……
　　丢下一句“唯心而已”，我走了。心里却是真的被勾起了好奇。
　　当晚，我隐匿在栖凰殿上，看了一场活春宫。
　　凤羽皇，他似乎变了。仿佛终于冲破一直以来的隐忍，破茧而出，强势、邪肆、狂狷、自私、任性、高贵、傲慢……目光落在儿子们身上，却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柔化宠爱……
　　那种欢爱……
　　我心里闪过怪异。
　　无声无息地，我越来越多地，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逗弄儿子们，拥抱他们、爱抚他们，为了教育他们找老师、出宫……
　　他的才能光华夺人心魄，却总是韬光养晦，噙着一抹饶有意味的笑专注地看着他的儿子们……
　　我看着看着，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很生气……
　　我想起北罗皇对功高震主的越来越嚣张的二皇子北庞的不满，利用太子凤羽千檀的画像鼓动了好色的北庞掠夺傀儡国翎凰国太子，暗中，却承诺北罗皇除去他……
　　北庞如我所料对凤羽千檀出手了。
　　凤羽皇的怒气和残忍，却令我更加生气……
　　明明，他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个儿子……
　　为什么？
　　他明明是一个自私无情的人……一个本该无私情的上位者……
　　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那些幼稚无能的儿子们？
　　为什么我通过小凌子出口的提醒，会一次一次被他漠视……
　　可恨的人！
　　明明是夺走了唯一给过我感情的哥哥的人，明明是我曾经为他承受着很多折磨，明明是荒淫无道不顾人伦的混蛋……
　　为什么漠视我的存在？
　　以他的洞悉力，怎会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甚至通过皇后那个蠢女人下毒来宣示……为什么他任由他那些笨蛋儿子胡乱猜测……为什么他明明看出小凌子背后有人，却从来没有一探究竟的意思……
　　为什么，他看不见我？
　　好恨……
　　为什么我会开始在意他，他却毫不犹豫对他的儿子们投入更多的感情……
　　好恨……
　　他们有什么好？有什么足以迷惑他的特质？
　　是在被我折了手，压着亵玩，依然倔强地说“我的资格由父皇评判”的傲气吗？是床上技术吗？……
　　我的心乱了。尤其听到他堕下茶药山，行踪不明的时候。
　　第一次，我不管不顾追去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出事。我无法想象，如果他到死，眼中依然没有我的存在，我会做出什么事……
　　他说我在做蠢事……
　　看着他的眼睛，我隐约明了我的身份将会被识穿。但是，何妨呢？我早厌倦了这种隐在暗处看他的日子。我要他看到我！我要他记住我！无论使出什么手段！
　　既然他喜欢子嗣……
　　我望了一眼被点睡穴的他沉睡中依然邪肆慵懒的脸，决绝一笑，转身离开……
　　
　　
　
　　　　　　　　　　　　　　　　　　第七十二章
　　
　　初更已过。
　　凉月孤零零地悬在空中，冷漠地俯视地上众生。中秋之宴已过去月余，寒意无声无息地笼罩着翎凰的帝都。
　　东宫太子寝殿，灯火昏暗。取暖的炉，火光若隐若现。清冷的气流在室内萦绕。
　　手捧书卷的太子千檀却一无所觉，屏退了侍从，一个人安静地坐着。
　　这段时间皇宫诡异的气氛深深影响着每一个人，即使一切似乎无比正常地进行着。
　　连他，脑里不停回放着的也是父皇转身而去的背影。
　　那一晚，父皇和东尔帝在栖凰殿待了整整一晚。
　　突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阻了他们进入殿里。那时他才真正惊觉，他与千殷自以为是的掌控是多么可笑。他对父皇曾经的质疑如今看来，是多么的意气用事。
　　即使是在翎凰的土地上，东尔帝依然有足够的能力兑现他的威胁。
　　而父皇……
　　即使他毫发无损，并且通过这一夜让东尔帝多年的经营化为乌有……也无法掩饰他为了他们这些儿子的性命而让步的事实……
　　自以为能独当一面的他们依然是他的累赘……
　　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让骄傲的他们受了不同程度的打击。
　　尤其是千檀。他自小便作为皇位的继承人而接受一切。他一直自信自己会成为一个明君。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帝王，他甚至连父皇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那种为了国家的利益，可以随时随地算计所有人，包括算计自己的理所当然……虽然父皇一直表现得不甚在意翎凰，但事实上，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一条不损害翎凰利益的底线……他分不清这一次父皇是抱着什么心态接受东尔帝的条件，但，他令翎凰避免了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动乱……而这一切，竟然与父皇对他们的“在乎”脱不了干系……
　　他感到非常不甘心。
　　凭什么？
　　为什么父皇对他们“在乎”了，却要因为这样的“在乎”而受委屈？
　　月余以来，这一种不甘心一直缠绕在他心上。令他的决断不觉雷厉风行起来。他绝不会再让那个东尔帝有机可趁！
　　在宣布安亲王凤羽荫的暴毙后，他们六个各司其职，成为六部首辅大臣，大皇兄千雅掌管礼部，他掌管吏部，楚亲王千殷掌管兵部，受封宝郡王的千翌掌管了工部，千夔和千铮则分别受封尧郡王安郡王，掌管刑部、户部。
　　千殷更是已经先一步回到军中，调动军力。
　　他留守朝中，与众皇兄弟商议后，首先严词拒绝了东若要求翎凰出兵相助的无理命令，并斥之为不义，与之断交。为了表示翎凰的决心，翎凰陛下下旨令太子妃原东若公主东泠筱，与太子仳离。接着，利用父皇从东尔帝口中得到的情报，东若在翎凰的各层谍报，与凤羽荫暗中勾结的大小官员，被秘密清洗。翎凰的大权才开始真真正正掌握在以翎凰陛下为首的皇族手里。
　　这也是第一次，翎凰皇室的皇子们如此合作无间，六人仿佛都在找一个宣泄口，迫切地想表现什么，效果十分惊人。
　　这事一了，千檀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平复。但一回到东宫，他的心里便升起一丝警惕。
　　他很早就明白他名义上的太子妃永远不会真正成为翎凰的一份子，不会真正成为他的妃子。最终的结果只有分离。但毕竟朝夕相处多年，他以为他会有一些惆怅。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她终究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令他苦笑的是，真正到了这一天，他没有感到一点惆怅。
　　因为他的这个妻子，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呆，然后是疯狂地冲出东宫，要见他的父皇。在遭拒后，毫不犹豫唤出她的下属，要除去“挡道”的他，她的丈夫……
　　他居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而且，早有准备的他冷静无比地吩咐把她软禁起来，直到最终将她遣返东若。
　　前天，他还得到一个消息。东若对翎凰遣返靖芸公主的决定，作出的反应竟是拒绝，言称靖芸公主已经嫁到翎凰，再也不是东若的公主，而是翎凰的太子妃……
　　其实，如果他是东尔帝，也会这样做。这些年为了自己的私心，这个公主已经做出了太多并不有利于东若的行为……更何况……以东尔帝的聪明狡诈无情，在妹妹回去的三年，怎会看不出妹妹真正心系的人是谁……以他的气量，又怎会容忍自己的妹妹觊觎他们的父皇……
　　千檀微微沉下脸想。
　　只是，太安静了。
　　他不过把东泠筱浮出水面的势力除去，但她留着的后手，他一直假装不知道。
　　想必东若的消息，已经通过这些依然隐藏的力量传到她耳边。
　　但是，三天了。以她一开始的闹腾，她如今的沉默显得反常而诡异。
　　正沉思间，他的贴身侍从略显匆忙的行礼后，轻而急道：“禀太子殿下，靖芸公主请殿下前往白鹭殿……她、她说，若殿下来迟，只能看见她的、她的……尸首……”
　　
　　

　　　　　　　　　　　　　　　　　　第七十三章
　　白鹭殿，连日来软禁东泠筱的地方。
　　千檀眼一沉。
　　终于来了。听她的这个通传，看来，这个足智多谋的靖芸公主已经有些竭斯底里了。
　　方下书册，千檀一拂衣袖，走出清冷的东宫……
　　白鹭殿火光莹莹，温暖如春，让蒙着一层寒冷走进来的千檀不适应地微微一颤。
　　就像每一次东泠筱扮演贤良太子妃、妻子的时候一样，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一身娉婷，仪态万千地坐在桌边，朝他露出温婉动人的笑。
　　“太子，一夜夫妻百夜恩……夫妻做不成了，难不成连陪我这个东若公主喝杯酒也不行？”东泠筱披散着如瀑的长发，巧笑倩兮道，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多谢公主的美意。本宫怕是配不上与公主殿下一夜夫妻……”千檀沉稳道，坐在她的对面。
　　“咯咯……原来太子是怨我没有与你做夫妻？”东泠筱娇笑，东歪西倒地站起身，走到太子跟前，素手一拉，竟拉下半边衣襟，露出一边□的肩膊，“现在做，也不迟呀！”语毕，娇躯柔若无骨倒向千檀怀里……
　　“公主！请自重！”千檀脸一冷，站起身避开。
　　倾倒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长发遮住了东泠筱的脸。她双肩颤动，自言自语道：“连他也不要我……”
　　她倏地转过身：“为什么连你也敢拒绝我！你不是一直最听我的话吗？为什么不顺从我？我说要和你做夫妻，你应该欣喜若狂！我是东若最尊贵的公主！你只是一个傀儡国的太子！为什么连你都不要我？！”
　　“公主，这个问题你应该问自己。”千檀皱眉，并没有动气。
　　“已经不是了！我什么都不是了！”东泠筱的眼里闪过怨毒，“这不是凤羽千檀你一直希望的吗？你不是一直把我的所作所为当成耍戏吗？你怨我没有与你做夫妻，你又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千檀心里微一震，竟有丝无所遁形又恍然的感觉。千殷娶妻生子后，父皇对他的态度他一直看在眼里。难道，除了东泠筱不想与他成为真正的夫妻，他竟也下意识地不想要这个妻子？不，他明明曾经想过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这是公主自己的抉择。本宫只是如你所愿。”千檀自然不会把内心的震动表现出来，淡然道。
　　“咯咯……我的抉择！好一个我的抉择！皇室无情，我只不过想争取自己想要的，却赔上所有！！咯咯……我的抉择！”东泠筱把桌上的所有东西一扫，笑得浑身发颤。
　　“你的抉择没有错。错的只是你的方法。”如果她没有想要伤害大皇兄，父皇不会用这种方法羞辱她。
　　“我没有错！”东泠筱冷冷地看着千檀，眼神渐渐转为朦胧，她拾起地上的碎片，一块一块丢向他，“错的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挡住了你的路，你一定会看到我！如果不是他们，你不会看也不看我一眼！都是他们的错！”
　　“公主！”千檀厉喝，挥手挡掉碎片。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东泠筱的身影鬼魅一般接近他……
　　“你……”千檀瞪大眼，看着贴着他的东泠筱。
　　她笑得十分动人，染红的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对……眼里有我了呢……我说了，只要他们消失，你一定会看到我的……”
　　千檀用力推开她……他的腹部，漆黑的匕首并发出冰冷光……
　　东泠筱快乐地转了一圈，碰到所有烛台……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皇……”
　　…………
　　一阵莫名的心悸。
　　我睁开眼，微微眯眼。
　　身边躺着的千雅倦倦地睁开眼睛：“父皇……”
　　“继续睡……”我望向东宫的方向，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事发生了。
　　翻身下床，小凌子自暗处现身，为我披上衣袍：“皇上，东宫白鹭殿走水……住在里面的人是东若公主东泠筱……”
　　我不发一言，大步走出寝殿。
　　“陛下！白鹭殿走水！太子在里面！”没走多远，一个宫仆连滚带爬冲过来，大声喊道。
　　我脸一冷：“小凌子，带朕过去！”
　　“陛下恕罪！”小凌子带着我，足尖一点，朝白鹭殿的方向掠去。
　　白鹭殿外一片混乱，忙碌的人群和熊熊烈火，为寒冷的初冬带来蒸腾的热气。
　　“什么回事？”
　　“禀陛下……白鹭殿内突然起火……由于天气干燥，火势蔓延太快……”当值的侍卫跪在我面前，结结巴巴道。
　　“太子人呢？”
　　“卑职等并不知道太子在里面……直到太子的侍从告诉卑职等……”侍卫吞吞吐吐道。
　　“所以，一开始救火没有尽力？”我轻道。
　　“陛下！陛下！恕罪！恕罪！……”
　　“啪”地一声，侍卫被小凌子打飞出去，软软地撞在墙上，再无声息。
　　我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
　　“陛下……”小凌子欲言又止。
　　“叫所有人来灭火。”眉宇间闪过酷厉，我劈手夺过一人的水桶，兜头淋下，冲入殿内……
　　殿内浓烟弥漫，燃烧的木头和残垣东歪西倒……敏捷地躲过几根掉落的横梁，我心里凛然，知道这殿再撑不了多久……
　　还好要找的人很快找到……
　　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披散着头发，跪坐在地上，千檀被她抱躺在膝上，生死不明……火舌已经烧着两人的衣角……
　　我冷静地走过去，看到千檀腹上插着的匕首，心里一震……
　　迅速撕下衣袖，按在伤口上，扑灭他身上的火，我抱起他……
　　那女人手紧紧地捉住千檀……
　　“放手！”我想也不想喝道。
　　她大大一抖，被烟熏黑的脸茫然地看着我：“皇……”
　　“放手！”
　　她终于松手。
　　我头也不回顺着原路冲出去……
　　“咯咯……他看到我，他终于看到我了……咯咯……咯咯……”
　　背后，隐约传来解脱一般的笑声……
　　
　　
　
　　　　　　　　　　　　　　　　　　第七十四章
　　
　　千檀在空无一人的黑暗中徘徊，茫然、疲惫……身体沉重得迈不开步子……
　　没有目的、没有亮光……很累、很困……
　　他停了下来，揉揉快要合上的眼皮……
　　他为什么要这么累呢？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不是很好吗？
　　只是睡一会儿……让他睡一会儿……真的很累、很累……
　　“小家伙，撑下去……”尊贵淡然的声音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