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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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诡异的心思中，中秋大宴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结束。
　　大宴结束，“家宴”却在筑水亭开始。
　　功力大损的小凌子提着宫灯，在前面开路。他自西繁回来便变得沉默寡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顺从地躲在偏僻的宫殿里疗伤。直到我吩咐他今晚随侍。
　　宫湖的岸边挂着各色自制的彩灯，有些歪歪扭扭的，每一盏灯都在角落注了一个小字，注明制造者的名称。
　　筑水亭没有桌椅，地上于是铺上一张宽大的地毡，上面呈三角放在三张矮桌。桌上三壶酒，九个白玉杯盏，数个放着鲜果、月饼等的小碟。
　　凤羽荫老实不客气地拿过杯盏斟酒。陈年老酒，甘绵香醇，一饮之下只觉齿颊留香。他看向他的皇侄，一时间胸中微动。自这个皇侄把他召回宫，每一年的节日中总有一两次他也在受邀之列。头一次受邀的惊讶，不比那次他突然出现在他被贬谪的属地的惊讶少。他还真是个怪人。明明这么有能力，却什么都不管不顾，放任儿子们上蹿下跳……
　　他耸耸肩，斟了一杯酒，递到含笑看着儿子们的皇侄面前：“陪我喝。”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小家伙们把各自做的彩灯点燃。他们的表情非常有趣。
　　彩灯是在千翌千夔的强力号召下完成的。只是每个人的手艺不一样。
　　千雅千檀做的灯还算周正，点燃里面的蜡烛，烛火下，一个温润清雅，眉目莞尔，一个风神俊秀，眼神幽深，端的是风彩斐然、引人注目……
　　千殷更适合舞刀弄剑，做不来细致的活儿，做出来的灯形状有点怪异。他蹙着眉，偶尔不满地瞟瞟自己的灯，又看看千翌的，却动作轻柔地把它点燃……
　　他粉雕玉琢的儿子汜儿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兴奋又努力保持贵族礼仪地不时看向我。我又一次想起刚才他看到我时眼里大大的光彩，让我感觉在照镜子一般的小脸激动得红通通的，让彻底被忽视的千殷更彻底地黑沉了脸……
　　千翌的手灵动纤巧，普通一盏彩灯做得精致完美，他十分专注地点燃自己的灯，没有注意自己三皇兄的视线。
　　千夔千铮共同做得灯呈奇怪的姿态，神神秘秘地说这矮胖的成品原型是一个人。他们一人固定灯，一人拿着蜡烛，如临大敌地确保不会把灯也点燃……
　　湖面渐渐映出点点星火，照得湖面平滑如镜，细微的纹路拨琴似的向外延伸……
　　中秋夜，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静影沉璧……
　　凤羽荫的声音令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眼里的没好气十分明显。多年来，他虽然不说，但从不掩饰他对我的“亲子关系”的不以为然。
　　我笑而不语，接过杯盏，淡淡酌了一口。
　　“搞什么中秋宴呢？劳民伤财……”他嘀咕了一句，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只是告诉那些人。别再妄想，翎凰是他们，任何人，休想指染……”我漫不经心道。
　　“他们可不觉得是你的功劳。”他轻嘲。
　　“那是他们的事。”我把玩着杯盏，事不关己道。
　　“也是，你向来什么都不在乎……”凤羽荫白了我一眼，无奈道，“我真想知道，除了儿子，你还在乎什么？”
　　“这很明显吗？”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摆弄彩灯的小家伙们。在乎呀……在这个时空，能入我眼，得我关注的，算来还真的只有这帮小家伙们……
　　他给了我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我轻笑。
　　“我喜欢子嗣……”也许是中秋的月夜有奇异的美感，令我微微眯眼，心情不错，破例说了实话。
　　他一怔，脸色古怪：“喜欢……子嗣……”这是什么理由？
　　因为“前世”注定没有的，突然在转眼间，拥有了。那种新奇的感觉……我唇角弯起。
　　“子嗣，值得喜欢吗？”他眼里闪过些许厌恶，对那种软趴趴的柔弱的东西充满排斥。他比我大不过两年，妻妾众多，却没有一子半女，显然就是这个原因。
　　“能干，赏心悦目。”好玩，□。我望着快摆弄好的小家伙们，有些邪气道。
　　“丢脸。”他隐约察觉到我的念头，翻眼，啐了我一口，把我空了的酒杯斟满。
　　我朝他举杯。
　　“他们还小，就不怕他们将来……怨恨你？”
　　“小不是原谅的理由。这是他们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放下酒杯，伸手接住一弄好就往这边冲的千夔，任他在我怀里蹭蹭。
　　“聊什么？这么高兴……”千铮缓缓道，也靠过来。
　　捏住他自然而然拿起酒的手，我道：“说你选择不喝酒，还是今晚自己睡？”
　　“父皇，我也要！”千夔摇着我的手臂。
　　“不用选择。我会自己爬上去。”千铮认真道。
　　

　　　　　　　　　　　　　　　　　　第六十六章
　　
　　我轻笑。千铮这性子与胆量真是非常人，冷面笑匠的功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炉火纯青。
　　凤羽荫皱眉，低声咕噜：“真是不要脸……”
　　千铮看向他：“我的脸在脸上，哪里不要？父皇常常亲。”木着脸趴跪在一边，他偏头看看我，一副求证的模样。
　　“对，哪里不要呢？”捏过他小巧的下巴，我笑着啄一口他的唇。
　　千夔不依了，凑过来要亲我，被我一手挡住。在他的脸鼓成包子前，我的手插入他的发，让他毫无防备地仰起脖子，承受我落下的吻。
　　凤羽荫气结：“要亲热靠边去，真是恶心！”
　　“皇叔公为什么生气？”千翌拉住千檀哥哥的手，走过来坐下，不解问。
　　千檀唇角微弯，摸摸他的头。
　　“他在嫉妒。”千殷嗤之以鼻，抱住鹤汜，在我身边坐下，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姿态不羁。鹤汜扭头看看我，害羞笑笑。
　　“不错！”千夔笑得像偷腥的猫，洋洋得意道，“他嫉妒父皇亲我们，不亲他！”
　　“假仙。”千铮严肃道。
　　最后过来的千雅抿唇浅笑，轻盈地坐在我的另一边。
　　“哼！你们！”凤羽荫悻悻然发指这些小屁孩，“你皇叔公我用得着嫉妒吗？我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哪里是你们这些吊死在一棵树上的小鬼可比的！”瞪了我一眼。
　　“就是嫉妒。”
　　“还不承认！”双胞胎非常有默契地继续声讨他。
　　“不跟你们说！你们就知道帮着他！被人卖了还笑嘻嘻的！哼！”凤羽荫气哼哼摆手，拿起酒杯要饮，发现没酒了，顿时眉毛竖起。
　　千雅早已酒壶在手，体贴地为他斟满一杯。
　　凤羽荫脸色一缓：“小鬼中就你好一点，怪不得你父皇疼你……”
　　几声轻哼马上传过来。
　　“哈，看吧！乳臭未干的稚子……”他横过去一眼，冷笑。
　　“啊？”可惜他挑衅的人除了一脸问号的千翌，其他人明里暗里都是人精，因此没有被激怒，只是齐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你教出来的小怪物……”凤羽荫碰了个钉子，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直噙着笑看戏的我。
　　“很不错，不是吗？”我环视小家伙们。小家伙们难得齐集，他对他们的了解，深浅不一，才会被反击成功。而我乐见这种情况。
　　千雅狭长的凤目莞尔，为我斟满杯中酒。
　　千檀不语，拿起酒壶和杯盏，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千殷。
　　“你才是怪物。”千殷随手接过千檀递来的酒，抿了一口，才想起这酒是谁斟的，古怪地瞟了瞟千檀。
　　“怪物？”千翌钻眉，“那是什么？很可怕吗？”
　　千夔吃吃一笑，在我怀里钻来钻去：“对，我就是小怪物……”
　　“说人是怪物的人最怪物。”千铮神情自若地伸手拿酒杯，在我的斜睨下，又神情自若缩回去，声音没有起伏道，“为什么就不给我酒后乱来的机会……”
　　千夔闻言双眼一亮。
　　我一掌拍过去：“停止你脑瓜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千夔抱头，哀怨地看着我：“谁叫父皇太难勾引……”仿佛这是我的错。
　　“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半露……”千铮像念经一样说出一长串辞藻，末了加了句，“勾引必读。”
　　“六弟……”千雅双颊飞红，实在听不下去，出言道。
　　“我在背书。”千铮肃穆道，“大皇兄多想，不是我的错。”
　　千雅的脸更红，呐呐不成语。
　　“吃点心！”千殷突然大声道，吓人一跳。他怀里的一直脸露好奇，眼珠骨碌碌的鹤汜呆呆地仰着小脸看着他。
　　见其他人也跟着看向他，他别开脸：“我饿了！”外露的耳朵却微微发红。
　　“父王，汜儿要蜜钱。”鹤汜回过神来，掩着小嘴悄悄偷笑，很配合道。大皇伯说的不错，父王果然很逗人。他心想。
　　“也尝尝月饼。”千雅把切好的月饼放在空碟上，推到中间。
　　以前，千檀在这种聚会中一直有些格格不入。这次虽然也显得沉默，周身的气息却变得柔和，他也有些生疏地把空杯子装满酒，递到其他人面前。
　　“我敬你们。”他转着手中的酒杯，出乎意料地举起，“尽此一杯，吾发三愿。”
　　他坚定地看着我。
　　我扬眉，对有些疑惑但更多是跃跃欲试的千夔千铮道：“一杯。”
　　千翌看着哥哥，有模有样跟着举杯。
　　“一愿国清平，二愿身康健，三愿……”他顿了顿，一笑，“喝！”把酒往前一碰，一饮而尽！
　　三愿——是“喝”？
　　我勾起唇，其他人又是困惑又是好笑，但见他如此，齐齐碰杯，一杯见底。
　　“三愿呢？”千夔好奇问。不会真的是“喝”吧？
　　千檀淡笑：“三愿，是自己的，自己想……”
　　“啊？”
　　“耍人……”千夔撇嘴，眼里却闪着笑意。
　　“张嘴。”千铮对千翌道。
　　千翌听话地张嘴，千铮飞快地把一块月饼塞进他口里，险险把他咽着。
　　千檀微惊，马上把杯子凑近他唇边，让他脸喝几杯，才咽下月饼。
　　“六弟！”千檀皱眉看着千铮。
　　“呵呵……”千翌拉住千檀的手，来回甩动，美美的脸红通通的，眼睛湿漉漉，傻傻地笑。
　　千檀才想起喂过去的是酒。而斟的人……
　　“大皇兄！”
　　千雅温雅地笑，温雅地笑。
　　“张嘴……”千殷看戏看得正高兴，一把熟悉的哄诱声音突然贴着耳边响起。他吓一跳，唇微启，一小块月饼便滑入他的嘴里。
　　我有趣地看着他转过头来的呆样，拿起一片蜜钱，喂到眼亮晶晶的鹤汜口中。看到他笑眯眼。孙子……真是个陌生的词……
　　我摸摸他的头，他享受似的蹭蹭我的掌心——像只小猫咪。又想摸摸我的小野兽，被他可怕的目光给瞪回去。
　　“别当我是小孩子……”
　　“父皇，喝酒……”
　　柔软地唇瓣冷不丁贴上来，卷入我口中。甘醇的酒随着舌头的交缠缓缓滑入食道。我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或者我喝得多了点，放开怀里的小家伙，我挑高眼角，微舔舔唇，笑道：“谁还来？”
　　
　　

　　　　　　　　　　　　　　　　　　第六十七章
　　众人眼神诡异地看着呵呵傻笑的千翌。他显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事，被吻得晕乎乎的，双手扶住不断摇晃的小脑袋。
　　“我也要玩！”千夔马上起哄！
　　“来。”千铮更直接，比千夔更快地抱住我颈项。
　　“呵呵……要来……”小醉鬼拍拍手，张开双臂扑向千殷，“咻咻……”
　　鹤汜被挤到一边，瞪大眼看着自家英明阴沉的父王脸一青一白，有些无措地抓住软倒过来的四皇叔，“你干什么？起来！”
　　千翌被抓得生痛，“雪雪”呼着，蒙蒙的大眼睛对准千殷：“父皇……咻咻……”
　　“……”千檀和千殷一同瞪我，仿佛在说“你都教了什么，把人教坏”。
　　“我是你三皇兄……”千殷没有用力，以防伤着他，只能闪躲他热情的“咻咻”。
　　“翌儿乖哦，过来哥哥这里。”千檀哄道，伸手拉名为千翌的小醉鬼。
　　“哥哥？”柳眉疑惑地钻起，“骗我！你不是哥哥！你是坏蛋……”小醉鬼口气肯定道，气呼呼地用力扯回手臂。
　　疼爱弟弟的千檀被这话打击到，一惊之下收紧抓住他的手，竟随着千翌的扯势，撞向千殷。
　　本来以千殷的身手绝对能躲开。但他怀里窝了一只小八爪鱼，宛如百斤沉石坠在他腰上，让他动弹不得。几个人于是撞成一团。
　　鹤汜在旁边，几乎看到父王的汗毛根根竖起的窘相。
　　“感情不错嘛……”我哈哈大笑，手搭在双胞胎肩上，邪肆地看向千雅，坏心道，“千雅，不如我们也来……”
　　“父皇……”千雅有些好笑又好气地瞟了我一下，退到凤羽荫身后，“我不要……”唯恐天下不乱的父皇。
　　“皇叔？”我转而看向凤羽荫。
　　“什么？”凤羽荫拧着眉，似乎看不惯小家伙们的胡闹劲，非常没好气。
　　“要不要我抱？”
　　“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你以为我是这些小鬼吗？”
　　“这样不好玩吗？”我不怀好意问。
　　凤羽荫微一怔，然后，同样不怀好意看着我：“当真？”
　　我的回答是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怔怔凝住我。
　　变故在一刹那发生！
　　千雅温雅的眼转厉，出手快如闪电，连点他背后数个穴位。
　　凤羽荫脸色一变，反荧快地侧身避开，手上竟没有迟疑地反握我的手，把我拉起，飘出三丈之外。
　　“父皇！”千雅低叫。
　　被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怔的小家伙们此刻也反应过来。千檀千殷双双站在千雅身边，与凤羽荫对峙。千夔千铮护着千翌鹤汜，警戒地瞪视凤羽荫。
　　一直躲在角落的小凌子脸色苍白，站在皇子们一边。
　　“我的好皇侄，请你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凤羽荫生气道。
　　“玩儿呗。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我好整以暇睨了他一眼。
　　“玩儿？有人这样玩的吗？”他恶狠狠瞪了瞪我，又瞪向小家伙们，“你们这些偏心的小鬼！就会陪着你们父皇胡闹！难道我平日有待薄你们吗？”
　　小家伙们闻言松一口气。
　　“被你吓着了，臭父皇！”千殷双手环胸，哼了我一声。
　　“父皇，您呀……”千檀沉稳的脸闪过没辙。
　　“父皇坏。”千夔拍拍心口，不满道。
　　“任性。只顾着玩。”千铮批判道。
　　凤羽荫握住我的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玩够了，吓着你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勾唇，“那，我回去我的儿子们那边了……问题是，你相信吗？”意味深长望着他。
　　凤羽荫板起脸，默默无语。
　　“这不像你，皇叔。你应该是直率的、忠诚的、任性的、喜欢恶作剧的……但不应该是，多疑的。”
　　他面无表情看着我。沉默在他的不放手中蔓延。
　　良久，他突然一笑，笑得仿佛他天生就是带笑的，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俊朗讨喜的脸一瞬间显出一股别样的雅致，以及霸气。
　　“是你！”千雅和千檀同时道。
　　“败给你……”他没有理会千雅千檀，看着我，用一种宠溺的语气说道，“但是，叫我怎样相信呢？擅长谋定而后动的陛下，让最宠爱的儿子攻击我，只为了玩儿？”
　　“所以东若皇费尽心思掩饰多年，被我三言两语逼得不得不现身？”我微微失望道。
　　不错！眼前这个凤羽荫，翎凰朝的皇叔，就是东若的皇，东尔帝！也是那一夜掳走千雅的白衣人。
　　他这样一笑，千雅千檀便认出了他，皆一脸震惊。
　　千雅虽然隐约怀疑凤羽荫，但没想到他居然竟然是东若皇。千檀则是没想到东若皇居然就是相处合作多年的皇叔公。
　　“你已经肯定了心中的怀疑。无论结果是对是错，你都会行进到底。难道，我坐以待毙？”凤羽荫含笑看着我，看了一眼回复警惕状态的皇子们。果然！一群擅长做戏的家伙！一副放松下来的模样只是为了确保父皇的安全。
　　“翎凰根基已稳，我不可能再放任你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凤羽荫哼笑，那一晚袭击千雅他眼里的偏执黯黑重现，还有浓浓的恨意：“随意按捏别人的一生，本就是你们翎凰皇室的拿手把戏……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自问，毫无破绽……”
　　“被皇室所不喜以及唯一活着的皇叔这两点，本身就惹人疑窦。”我曼声道，“五年前，湘嫔下药的事，我察觉到小凌子背后有人。那么，有谁能够驱使皇室秘部鹰部的头领做事？尤其鹰部的存在最重要的责任是保留皇族血脉。皇族极重血缘，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外人？我翻遍所有情报，最后锁定你，皇叔，凤羽荫。你的名字早就在说明一些事。”
　　“不错，荫、荫，庇荫、庇荫……自我出世开始，我就是为了翎凰的皇室而活……”凤羽荫眼神复杂。
　　“相比身不由己的小凌子，你的表现堪称完美。你玩世不恭、没心少肺、对翎凰朝廷的感情复杂，却愿意尽一个皇叔的责任，与你的遭遇、性情完全吻合。即使我一直对你有所怀疑，也没有把你和东若联系在一起。”
　　“直到我在西繁为了自保，把凌公公丢下。”凤羽荫微微恍然，瞟了我一眼，“我以为以你的性情，你不会留他的命。对背叛者，我们素来严厉。”
　　“没有忠诚，没有信任，便构不成背叛。”
　　“但是，这只能说明凤羽荫与东若有勾结，却不足以说明凤羽荫和东若皇是同一个人。”
　　
　　
　
　　　　　　　　　　　　　　　　　　第六十八章
　　
　　“但是，这只能说明凤羽荫与东若有勾结，却不足以说明凤羽荫和东若皇是同一个人。”
　　“的确。”我点头，伸指轻轻摸了一下鼻尖，“但是，你为什么到西繁呢？”
　　凤羽荫不动声色：“我想你没有必要知道。”
　　我勾起唇：“我没有必要知道，但我说过，那是一件蠢事……”
　　“我说过，东若皇不会做蠢事！我不相信你看能看穿，我的易容术冠绝于世。”凤羽荫冷冷看着我，高傲道。
　　“是吗？东若皇不会做蠢事……那么，东尔帝呢？凤羽荫呢？你到西繁，是以什么身份？为了什么目的？”我寸步不让。
　　“……”他狠狠瞪着我，目露憎恨，抓住我手腕的手倏然用力。
　　“你有小凌子，所以你早就知道‘岳遗’的身份。委托紫苑山庄办事，只是掩盖你有线眼在我身边的事。只是，你没有想到，我会立刻亲自前往西繁……你捉千翌的行动也因此被我打乱……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用真面目出现在我面前……”我神情自若，没有理会越来越痛的手腕。
　　“……我不认为我露了破绽……”他抿抿唇。
　　“你轻视了一个人。”我伸出修长的食指，戏谑一摇，“上位者除了不留背叛者，还要，不被感情控制……”
　　“我不懂你在暗示什么？”凤羽荫冷冷道。
　　“你不该因为嫉妒伤害千雅……”我眼里闪过寒意，突然一翻手，扣住他的脉门。
　　“荒谬！”他反荧快，几乎同时，也扣住我的脉门。
　　“你知道吗？我回来时，千雅就告诉我，皇叔公有异……”我扬起唇，轻缓道。千雅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在侦察方面的能力天分是我手下的人中最优秀的。所以，我才会让他掌控鹰部以外我亲建的情报网，影子们代替我们活动，后来都得经由他的检视，得到他的首肯才能继续行动。只是因为他总待在我身边，与凤羽荫相处的时日很短，才没有发现异状。但自他被掳受伤后，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身边的人。聪颖剔透的他不久便感觉到凤羽荫身上细微的不对劲。所以，我一回来，他就在我手心写下“皇叔公有异”五个字。
　　“就凭他一面之词……你怀疑我……”凤羽荫厌恶地看着千雅，仿佛前一刻他对千雅的赞赏没有存在过。
　　“你不甘心吗？”我没有告诉他，认出他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体香。一股极淡的仿佛天生的味道。我的六识本来就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当时他作为东若皇一靠近，这一缕有别于衣服熏香的香味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回到翎凰，便在凤羽荫身上又闻到一次。而且，我一直想不透东若皇出现在西繁见我的理由。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竟然只是单纯地看着，而没有掺杂其他。那不是一个帝皇看着另一个帝皇的眼神……直到千雅强忍着屈辱愤怒详细地描述白衣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刚才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怔然……
　　凤羽荫冷笑：“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凤羽皇！你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看来西繁那一摔，把你摔傻了！”
　　“所以，你到西繁，只是为了看我死了没有？”我平淡道。
　　他一怔，嗤笑：“荒谬！我堂堂东若帝君，怎么会去理会区区一个傀儡国的国君！”
　　“那你到西繁干什么？”我意味深长看着他，“你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不自以为是的理由。”
　　“我……”他眼里闪过一抹凌乱，“我不是……”
　　“所以，你吩咐小凌子疏忽千檀的危险、掳走千雅折辱他，只是因为嫉妒？”
　　“你……”他脸上露出一丝骇然。
　　“所以，你留在翎凰，忍而不发，是因为……我？”
　　“胡说！”他甩开我的手，指着我，方寸大乱，“你荒谬！荒谬！我恨死你！恨死你了！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你待如何？”我走近他，手抚上他的颈项，向上握住，让他看着我，“若不是我，你待如何？”
　　“主人！”一把娇俏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一阵香风拂过，只见一个大红的身影，半扶着凤羽荫，退开数步。
　　“父皇小心！”千雅认出她是那晚出现的红衣女子。
　　“红！”凤羽荫眼神一清，甩开搀扶。
　　被唤作“红”的女子扭头狠瞪了我一眼，跪在他身前：“请主人务必小心！”
　　凤羽荫按按额角，不再掩饰狠辣的目光盯着我：“好个翎凰皇！”
　　“你想否认我的猜测吗？”我负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突然一笑，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看着我：“你以为你已经胜券在握吗？”
　　我微眯眼：“这里没有胜负，凤羽荫，我只需要你为我解惑。”
　　“不！东若皇不会败给任何人！”他狠声道，“以我和红的武功，以及多年来我在皇城的布置，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所以呢？”我饶有兴味望着他。
　　“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身影一动，凤羽荫如鬼魅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手扣住我的脖子上。
　　“父皇！”小家伙们齐唤。
　　“凭什么你以为我会答应？”
　　“你不会吗？”凤羽荫笃定地笑了，这笑容，说不出的扭曲讽刺，“你说你不受威胁！那么，我用你亲口说出在乎的儿子们威胁你，怎么样？红！”
　　“是，主人！”
　　“我数三声，数到三，你把大皇子的手臂给我折下来……”
　　“你说。”我弯起唇，淡淡打断他。
　　“别对我这样笑！我不是你的儿子！”他生气地扬起手，似乎想打掉我的笑，却微咬唇，手没有落下。
　　“说。”我的眼神幽深。
　　“第一，我要翎凰出兵，帮我拿下南应；第二，我要四皇子凤羽千翌；第三……”他深深凝着我。
　　“嗯？”
　　“第三，我要凤羽皇你，陪我一夜！”
　　
　　

　　　　　　　　　　　　　　　　　　第六十九章
　　
　　“第三，我要凤羽皇你，陪我一夜！”
　　“你做梦！”几乎立刻的，小家伙们异口同声道。
　　气氛陡然紧张阴沉起来。
　　对凤羽荫的条件感到啼笑皆非的我不禁扬起唇线，转过头。
　　“父皇，我不会让任何人碰我一根汗毛！”千雅坚韧地看着我。
　　千檀素来平稳的脸有丝扭曲，似乎在拼命压抑某些情绪，看向凤羽荫的眼神几乎没吞下他：“你休想！休想……”
　　千殷双眼闪烁着复杂的光，视线在我身上打转，竟露出些许殷喜，些许狐疑。
　　双胞胎死死盯着凤羽荫，神色前所未有的冷厉阴深。鹤汜强忍着骇然，小手紧紧捂住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千翌也被他们的气息影响到，醉醺醺的小脑袋左摇右晃。他迟钝地扶住头，困惑地呆呆道：“四皇子……凤羽皇……陪、陪一夜？凤羽皇？哦，是父皇……四皇子……是谁？”
　　“皇叔，四皇子是你……”鹤汜捂住嘴的小手张开一点点，小小声道。
　　“咦？那不是我要陪父皇一夜？”千翌惊呼，然后，咧开傻傻的笑，“好呀好呀……喜欢陪父皇睡觉，亲亲！”居然拍起手来。
　　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在我身上。
　　尤其是千檀的，狠狠剜了我一眼。
　　紧张的气氛被这么一闹，莫名又平复了一些。
　　“你和四皇子亲热了？”凤羽荫紧紧盯着我，脸色古怪。似乎有点懊恼、有点玩味、有点不甘，说不出的古怪。
　　“与你无关。”
　　“你！谁说与我无关！他是我的……”凤羽荫被我冷漠的态度刺激到，冷怒道。不过很快意识地不对，抿起唇。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除非你不在乎你的儿子们……”凤羽荫哼了一声，“或者，你的儿子们不再在乎你……”
　　“凭你和她？”让他说出条件，只是好奇他的条件，可不是真的害怕他的威胁。
　　凤羽荫傲然地看了我一眼：“我在翎凰经营多年，便是在这个皇宫，也绝对有办法留下你们！”
　　“所以，你认为擅长谋定而后动的陛下我会毫无防范揭穿你的身份，打草惊蛇？”
　　凤羽微一怔，眼里闪过阴狠：“即使你有所防范，也阻不了我。”
　　“凭你的蛊术？”我轻问。
　　凤羽荫皱眉，看了一眼小凌子。
　　“你不该留下他。”我意味深长道，“不该留下他让我们知道你会巫蛊之术。”
　　“你……”凤羽荫眉间一凝，“你除了他身上的蛊……”声音里竟充满骇然。
　　“看来母蛊不在你身上。”我点头。除去子蛊，必定会对母蛊造成伤害。所以为免打草惊蛇，小凌子身上的蛊，中秋朝宴才让应铸解开。我曾料想身为上位者，以凤羽荫的骄傲，不会亲自对下属下蛊。看来没有猜错。
　　“红！”凤羽荫看着红。
　　“主上恕罪……”红跪倒，细看下，她的脸色惨白，额上布满细汗，只是一直强撑着。母蛊在她身上，小凌子身上的蛊一去，猝不及防的她受到不轻的反噬。
　　凤羽荫沉下脸，转向我：“你很得意？受到制约的凌公公除非死，否则，不可能告诉我的人在皇宫的布置。既然他活着，你还是这么肯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