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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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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机会,你是否转性呢?”
    姬别掀开车帘,笑道:“我和燕少在闲聊,看到吗?”
    燕飞隔窗和呼雷方点头。
    呼雷方现出讶异的表情,燕飞心中一动,在边荒集,与姬别表面关系最亲密者莫如呼雷方。而他绝不担心羌族会与慕容垂联成一气,故有可能是姬别把呼雷方一并与边荒集出卖。
    所以若可善加利用,呼雷方会是钳制姬别的一着好棋。
    姬别向燕飞道:“我们下车吧!勿要让呼雷老大久候哩!”
    纪千千在刘裕前方像表演骑术的策马疾驰,在热闹的东大街逢车过车,遇马过马,好不写意放任。
    在建康城若如此策马,肯定会招人不满。但在这强者横行的地方,人人皆习以为常,尤其当见到的是秀发飘飞、美如仙子的俏佳人,更有人鼓掌喝采,处处惹起哄动。
    刘裕紧追在她身后,看着她英姿爽飒的动人美态,心中百感交集。
    因何自己总是看上得不到手的美女,与自己一向脚踏实地的做人宗旨大相迳庭。
    幸好自己对纪千千只是止于欣赏,她肯视他为知己已心满意足,且为她垂青自己的好友燕飞而衷心祝福。
    他有点感觉是,她不但要征服边荒集,还要征服燕飞。纪千千并非弱质女流,在男女情事上,喜欢主动而她并不是霸道的人,只是想把命运控制在手上,尽情和放肆地去享受她辉煌的生命。
    可是当想起王淡真,他心内便填满自卑自怜的失落情绪。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忘不掉她,忘不掉她挥手道别时的甜美笑容,令他生出永志不忘的深刻印象。她的娴静大方,深深地打动他。只恨他对她注定是单思暗恋,而在乌衣巷谢家的邂逅,大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既是开始,更是结束。
    最聪明的方法是尽快忘记她,再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让时间把对她的思忆,埋葬在内心的至深处。
    纪千千一声欢呼,原来刚闯过夜窝子的边界。
    四周的楼房是如此与别不同,又全未开门营业,行人疏落,很易分辨出来。
    纪千千放缓马速,让刘裕从后赶上,娇笑道:“千千可以想像这处在晚上的情景,今晚你们定要陪人家来趁热闹。”
    刘裕笑答道:“这是燕老大的当然职责;陪边荒第一美人的;自然该是边荒的第一名剑。”
    纪千千狠狠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像在说:“又来取笑人家啦”。
    刘裕魂为之销时,十多骑从横街冲出,领头的骑士高呼道:“千千小姐请等一等。”
    两人循声瞧去,赫然是威武不凡的慕容战,在手下簇拥中飞驰而至。
    拓跋仪坐在北门驿站主建筑物的大堂内,心内思潮起伏。
    他很想找个人来谈心事,可是夏侯亭却要到钟楼参加会议,只好一个人独自思量。
    燕飞的话仍萦绕耳际。
    他说得对,目前他们的敌人是在北方而非南方,最大的祸患更是慕容垂。
    高柳之役击垮窟咄,令他们转危为安,但亦种下与慕容垂决裂的危机。慕容宝强行把窟咄这最重要的战利品掳走,后来慕容垂父子,更在窟咄付出赎金后把他释放,令窟咄可以收拾残兵,移居于统万之西的苏罗丘原,托庇于赫连勃勃的匈奴铁弗部的翼荫之下。
    由于窟咄在拓跋鲜卑族仍有影响力,且深悉拓跋圭虚实,加上野心家赫连勃勃,立成拓跋族西面大患,令立国一事雪上加霜,被迫延后。
    慕容垂这一招非常毒辣,既得赎金,又不用费一兵一卒,耍个花招便令拓跋和铁弗两部互相牵制,无法进一步扩张势力。
    对燕飞他是有一份深切的感情,儿时建立的关系最能持久,那时并没有任何利益的冲突,到成长后,人与人间的交往再不可能像少年时代的纯洁简单。所以燕飞提出要求,他根本没法拒绝,还要尽力为他办妥。
    心腹手下丁宣来到他身前,恭敬道:“仪爷召小人来有何事吩咐!”
    丁宣是北方汉人,很会办事,拓跋仪特地把他从牛川带到边荒集来,是要借助他的沉稳老练。
    重用汉人是拓跋圭一向的政策,拓跋圭对他的左右谋士许谦和张衮便言听计从,而拓跋圭有今天的成就,两人居功至伟。
    拓跋仪略一沉吟,道:“我己亲自挑选了一匹战马,你给我送往燕飞的营地去。”
    丁宣大为错愕,心忖,这么简单的小事,竟要劳动自己去处理?亦因而猜到事情非如表面的简单。
    点头道:“是否须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拓跋仪苦笑道:“这正是关键所在,你不可以太过张扬,又不可以不让人晓得。
    唔!以屠奉三的作风,他的线眼应已渗透全集,燕飞的营地亦不能幸免,只要你指明是交给刘裕的,理该瞒不过屠奉三。”
    丁宣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总弄清楚自己奉命去做的事。道:“小人明白哩!我会懂得拿捏分寸。”
    拓跋仪道:“此事须立即去办,战马送到营地之时,应是我动身去见屠奉三的一刻,如此屠奉三方不会怀疑我以此战马故弄玄虚;稍后他收到消息;更可以进一步证实我不是在说谎。”
    丁宣应命去了。
    拓跋仪长身而起,走出大堂,在大门外观察北门人来车往的热闹情况,心中却思忖能使屠奉三深信不疑的方法。
    要骗屠奉三并不容易,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桓玄是南方最厉害卓越的人物之一,屠奉三得他重用,本身当然有真材实料。
    不过;他对屠奉三没有丝毫惧意,现在边荒集令他最顾忌者不是慕容战,更非祝老大或江海流,花妖他更不放在心上。他忌惮的是赫连勃勃。
    拓跋族的人,比任何人更清楚他的手段。他肯舍下统万的基业,到这里闯天下,正像他拓跋仪般,是要在慕容垂的强大势力下寻求突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赫连勃勃的正面冲突,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第十二章钟楼议会
    慕容战代替了刘裕的位置,与纪千千并骑而驰,刘裕被迫屈居作随从。
    想想也觉得好笑,他挑中纪千千作外交大臣时,并没有计算到燕飞会与纪千千相恋。起因是由于高彦假燕飞之名,送纪千千十八盏走马灯,在某一程度上使刘裕阵脚大乱,因为任由纪千千周旋于边荒集最顶尖儿的一群人物中,对纪千千和燕飞的爱情,实在是很大的考验;一旦情海兴波,他们的无敌组合将从内部崩溃,这样的组合再非无敌,且是脆弱不堪。
    愈明白纪千千,愈感觉到她任性爱变的性格至足忧虑。目前燕飞或许是她心中最着意的人,可是任何深悉她的人,均不敢保证她大小姐永不变心,因为她和燕飞的关系,仍是相当薄弱的。
    刘裕仍清楚记得,纪千千探进车内看到哪甚么娘的“边荒公子”一霎间的神情,揉集发自真心的赞赏、惊喜和讶异,至少在那一刻,纪千千肯定忘记了燕飞。
    更严重的问题是,燕飞虽毫无疑问对纪千千心仪兼心动,可是他总好像没法全情投入,否则怎会仍要埋怨高彦的捣蛋,害得他鸡毛鸭血,陷身情劫。
    慕容战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道:“千千小姐有否听过我们鲜卑族的平原舞赛野火会?既是歌舞,又是游戏,以比赛的方式进行,求的非是胜负,而是欢笑声。”
    刘裕心中苦笑,每个人都有他温柔多情的一面,只是在一般情况下接触不到,眼前的慕容战正是可作示范的例子,谁想过慕容战可以变得如此情深款款,温柔体贴的呢?
    自己何尝不如此,王淡真一个笑容,便把他的魂魄勾了去,到现在魂魄尚未归位。
    纪千千喜孜孜道:“野火会是怎么玩的?”
    慕容战微笑道:“看千千小姐这几晚有哪一晚可以腾出空来,我们整个北骑联将会在边荒集北面的踏仙平原,于颖水之畔,开盛大的野火会欢迎小姐,让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睹小姐芳姿的机会。”
    刘裕开始感到慕容战在追求纪千千一事上,确有挑战燕飞的实力,特别是他语调透出来的诚意和自信,表达的方式,确是魅力四射,教人难以拒绝。
    纪千千瞥慕容战一眼,微笑道:“这是个邀请吗?”
    慕容战谦卑的道:“这是我们北骑联,不论男女,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实现的梦想。”
    刘裕差点不想听下去,即使换了自己是纪千千,站在外交的立场上,确无法拒绝慕容战。
    他首次对高彦的“多事”生出怨怼的情绪。
    燕飞、姬别和呼雷方登上钟楼的第二层,议堂所在之处,再登一层便是古钟台,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边荒集的全景。
    登上钟台敲响古钟,是边荒集最高的荣誉,纪千千轻轻易易便得到了,不过也由她一手把此殊荣无限期的延后,直至花妖落网。
    比他们三人早到的是匈奴帮的车廷,随他附席尚有燕飞也看不通、瞧不透的赫连勃勃。
    他的身分非同小可,乃当今匈奴族铁弗部的少主,谁敢反对他附席,等若与铁弗部为敌,所以姬别和呼雷方均依足礼数和两人打招呼,并不当赫连勃勃是外人,燕飞则更比姬别两人没资格在这方面提出异议。
    车廷一脸不快之色,道:“祝老大究竟想干些甚么呢?竟在会议尚未决定下,自行公布摧花妖的消息,又派人搜查全集旅馆,盘问在这三天内到达的外来人。
    哪我们这个会还开来作甚么呢?”
    呼雷方道:“待祝老大来后,看他如何解释,议会是讲道理的地方,若大家均有同感,他实在太不像话,可把他立即逐出议会,宣布他和花妖并列为公敌,看看他是否有资格当我们的议会不存在。”
    燕飞暗叫厉害,呼雷方只几句话,立即把祝老大迫往绝地。
    姬别微笑道:“最高兴的人肯定是花妖,我们自己人先来个笼里反,肯定便宜他。”
    赫连勃勃现出个留意姬别的眼神,却没有出言驳斥。令燕飞感到赫连勃勃从这句表面看来没有甚么漏洞的话,看穿姬别存有某种心意,可是自己细想一遍,仍发觉不到姬别说话的破绽,以此推论,赫连勃勃的才智,绝不在他燕飞之下。
    车廷不悦道:“若大家不用遵守议会的规矩,索性把议会解散,各派系自己顾自己的事,燕兄你有甚么话说?”
    燕飞见火头烧到他身上来,从容道:“祝老大只是想表明他的汉帮仍是执掌边荒集牛耳的龙头帮会,更想借连串公告搜捕及悬赏的行动,掩盖取消纳地租一事的负面影响,好争取人心,稳定人心惶惶的边荒集。若他的行动是在正式通知召开钟楼会议前进行,我们便没法把视议会如无物的罪名,加诸于他身上。”
    车廷闻言一呆,显然是没有想及此一时间上的关键。
    姬别点头道:“燕少正与祝老大周旋较量,故此对他的看法特别透彻,不过无论祝老大如何想办法挽回失去的面子,可是大家心知肚明是甚么一回事。”
    呼雷方忽然岔到离题万丈的事情上,笑道:“姬大少仍未解释,因何今早缺席欢迎千千小姐的盛会?”
    姬别好整以暇道:“请让区区卖个关子,待会向千千小姐请罪时,一并解释清楚。”
    当呼雷方提起纪千千的名字,燕飞注意到没有甚么脸部表情的赫连勃勃,双目异芒一闪即逝。以纪千千的吸引力,当然不足为怪,可是燕飞直觉感到赫连勃勃的“动心”,隐含某种他不明白的意思,殊不单纯。
    从第一眼见到赫连勃勃,他便生出预感,此人将是他可怕的劲敌。
    姬别转向赫连勃勃笑语道:“赫连少主也如区区般缺席啊!”
    赫连勃勃淡淡道:“姬大少的消息非常灵通。”
    姬别洒然笑道:“少主尚是初来甫到,所以未晓得边荒集谣言满天飞的情况,除非变成聋子,否则想耳根清净怕是难比登天。”
    在边荒集能出人头地者,人人均有一套。姬别这番话说得既含糊,又是东拉西扯的,反回避了赫连勃勃不大客气的质询。
    石阶足音响起,首先现身的是“边荒名士”卓狂生,接着是有“贵利王”之称的费正昌和大老板红子春,后面还跟着个人,燕飞瞧众人表情,知道姬别、呼雷方等像自己般并不认识他。
    卓狂生哈哈笑道:“连续两天举行会议,在边荒集是史无前例的事,苻坚那次想开会也开不成,可见花妖事件可以令我们团结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花妖的出现并非全是坏事。”
    由于燕飞仍对卓狂生与逍遥教的关系存有疑心,虽然他这番话表达了希望团结边荒集各方势力的意愿,燕飞总有些他言不由衷的感觉。
    边荒集从来都是敌友难分,今天的朋友,明天可以变成死敌,反之亦然,须看利益的变化。
    像他和高彦、庞义的关系,是经过一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于此段日子裹,他从来没有违背对两人的道义,直至苻坚先头部队开进边荒集的一刻,也因此赢得两人的真挚交谊。
    姬别、赫连勃勃、车廷、呼雷方四人目光全落在随卓狂生三人前来的汉子身上,显然不清楚他附席的资格和原因,不像赫连勃勃的不用解说大家也认为合乎规矩情理。
    此人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个子高瘦,令他长而尖的脸庞配合得天衣无缝,像老天爷和他开的玩笑,似是羊儿的脸给安上到人的脖子上去,给人的感觉非常古怪。
    他的衣服有点如从故衣铺东并西凑买回来的大杂会,上襟衣下褶裤,披长袍,脚踏藤织的方头履。腰挂阔把刀,头上戴了个不伦不类的介帻,形如屋顶,两侧向上翘,形成两个尖耳,外相装扮均可使人发噱。
    幸好他还算挺神气的,至乎有点装腔作势的模样。
    在场者均是大行家,察其气度步伐,只属武技有限的低手,这类人在边荒集一网撒去,至少可以网到十来二十个。平时想见在场任何一人一面亦怕难偿心愿,而他却能参与其间,也因此更不明白他在此现身的原因。
    红子春和费正昌均微一摇头,表示不清楚此人的身分,让各人晓得全是卓狂生搞出来的事。
    卓狂生退到仍立在石阶进口处,挨在不敢冒进的羊脸汉子旁,欣然道:“各位老大老板,请让卓某为你们引见一位最应景的人,这位是敝书馆的新台柱、原北七省总巡捕方鸿图方老总,他已点头答应在敝馆连说十场,书题是《花妖作恶史》。”
    看他说得口沫横飞,神情兴奋,知他因又可狠赚一笔而欣喜如狂,令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卓狂生是典型的边荒集产品,不放弃任何敛财的机会。不过总算弄清楚卓狂生带他来附席的原因,如此的一个人,对追捕花妖当然有很大的作用。
    燕飞忽然生出感应,朝赫连勃勃瞥上一眼,觉察到他唯一会泄露心内情绪的眼睛现出古怪神色,似是认识这位方鸿图,又像对他完全陌生,古怪的眼色裹暗藏惊讶,也带点嘲弄和不屑。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特别留意赫连勃勃,或许是因为对方能予自己深不见底的感受。
    姬别一向自认吃通南北,抢先笑道:“方总巡之名区区早如雷贯耳,想不到竟来了边荒集,看来苻坚确已余日无多。”
    北方的半壁江山是苻坚的,方鸿图以前当然是替他办事,现在连他也流落到边荒集来,显然苻坚的帝国已冰消瓦解,下面的人四散逃亡。
    呼雷方叹道:“方总巡生具奇相,我们早该认出是北方鼎鼎有名的“羊脸神捕”,请方总恕罪。”
    这番话算是非常客气,呼雷方不单捧了方鸿图,更给足卓狂生面子,于此亦可见呼雷方面面俱圆的交际手腕。
    燕飞在长安时也听过“羊脸神捕”的大名,没有联想到眼前此君身上,皆因印象中的方鸿图武功不俗,看来传言未可尽信。方鸿图办案办出名堂后,自然有人把他的功夫夸大了。
    方鸿图有点不自在的抱拳道:“方某只是浪得虚名,否则也不会让花妖逍遥法外。方某到边荒只是五天前的事,看到告示方晓得花妖竟到了这裹犯案行凶。”
    卓狂生笑着补充道:“方总像我般有做生意的头脑,寻上我的说书馆,想说几台关于花妖的传奇。给我硬拉来附席议会,说第一台的书,先此声明,这一台是免收入场费的,哈!”
    红子春哑然笑道:“卓名士竟肯放过赚钱的机会,确是边荒集的奇闻异事。”
    费正昌笑道:“难得我们的卓名士转性,红老板还要取笑他。”
    卓狂生若无其事道:“我是在伸张边荒集的公义,谁想破坏我们理想的营商环境,谁便要负担后果。”
    姬别鼓掌道:“说得好!我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必须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听在燕飞耳内,这番话说得漂亮,暗裹却似在针对车廷和赫连勃勃。基于某一燕飞不明白的理由,两方似乎特别具有对敌之意。
    果然赫连勃勃双目闪过杀机,仍没有开口说话。
    车廷冷哼道:“这正是我们肯来参加会议的原因,多谢姬大少再提醒我们一遍。”
    卓狂生感觉到两方人马间的火药味,干咳一声道:“时间差不多哩!还欠夏侯老大、祝老大和慕容老大三席。”
    钟楼议会有八席,这个月有资格占席者是祝老大、费正昌、姬别、呼雷方、红子春、慕容战、夏侯亭和车廷。
    卓狂生虽然是主持者,却不占席位,没有举手权。对议会来说,卓狂生这个召集人和主持人是必须的,既可使议会有延续性,并可以中立的身分根据议会的决定作仲裁者。
    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卓狂生有赞成或否定的权力,便是当持不同意见者各占一半的时刻,由此亦可见卓狂生在边荒集的份量。
    祝老大终于出现,舆夏侯亭谈谈笑笑的登阶而至,不明内情的肯定猜不到两人昨晚还差点正面冲突火并,而这正是钟楼议会的规条,在外面可以打生打死,到这裹来时必须暂把恩怨搁到一旁去。
    祝老大和夏侯亭首先注意到似有点或因不习惯而坐立不安的方鸿图,露出讶色。
    燕飞则心中暗叹,不论自己如何不喜欢祝老大的为人行事,此刻亦不得不支持他,否则如让其他帮会老大和财雄势大的商贾群起攻之,令他难以下台,边荒集立陷四分五裂之局,不要说应付不了慕容垂、孙恩或任遥这些霸主,恐怕对花妖也束手无策。
    踏前一步,微笑道:“小弟和祝老大你的午时之约改在这裹举行,以前有甚么开罪之处,请祝老大勿要见怪。”
    这番话给足祝老大面子,明明是祝老大恃势凌人,却说得像是他燕飞有甚么错失,不过在场明白情况者均明白燕飞不是示弱,而是表明不会助任何人联手对付祝老大的立常祝老大现出笑容,出奇地谦让的道:“哪里!哪里!外敌当前,我们当然须放下成见,同心合力。”
    接着向所有人道:“祝某先向议会所有成员道歉,祝某确是莽撞,收到花妖的消息,立即自作主张的作出连串措施,没想过会召开临时会议,请各位多多包涵。”
    车廷和赫连勃勃交换个眼色,没有说话,在如此情况下,人家已道歉认错,除非真和祝老大翻脸,还有甚么好说的。
    燕飞愈来愈感到,祝老大比以前圆滑多智,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
    第十三章首名顾客
    刘裕甩蹬下马,心中想着的却是今晚动程回南方,到北府兵根据地之一广陵见谢玄的事。
    愈接近建康一些儿,与王淡真的距离便缩减些许。只恨无缘相见,咫尺也可成天涯。不过感觉上总比被荒凉废弃的边荒所分隔好上一点。
    唉!自己是自寻烦恼,人家王姑娘只不过于道别时礼貌地展露笑容,当时她面对的且还有高彦那小子,因何自己却为此念念不忘?
    想虽是这么想,心中总觉得王淡真对他是有特别的印象,虽然更有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
    换了是高彦,恐怕会抛开一切,想尽办法再去见王淡真一面。可惜他并不是高彦,绝不会因私废公。
    慕容战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刘兄不若与我们一道上去开会议,大家集思广益,为边荒集除去大害。”
    纪千千的花容出现在神思恍惚的刘裕眼前,道:“是千千求慕容当家帮忙的,有刘大哥一起出主意,会大增成数。”
    慕容战点头道:“千千的提议是好主意。只凭刘兄力退任遥的本领,肯定没有人敢持异议。”
    刘裕听到他不再唤“千千小姐”而改叫“千千”,显示两人的交往又迈进一步,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这种男女间事,恐怕老天爷都管不了,他可以作甚么呢?
    叹道:“有燕飞列席,若太为难的话,我是否有份参予并不成问题。”他想到的是至少要离开十天,对付花妖的事自得交由燕飞去想办法。且他的情绪正陷于谷底,有种事事提不起劲的失落感觉。
    慕容战笑道:“怎会有问题,这个薄面也不给我,还讲甚么团结合作。”
    刘裕推无可推下,随两人进入钟楼。
    拓跋仪来到刚成立不到两个时辰的刺客馆门外,看着封隔视线的屏风,心忖,换过是一般人,欠些勇气也不敢踏入屏风后半步。
    这扇屏风有的只是赶客的作用,与保密扯不上边儿。而恼人的是,附近不论店铺的伙计又或路过的闲人,无不在偷偷留意着刺客馆的情况,看谁会进去光顾。
    幸好他早有准备,把风帽拉下,遮着大半边脸孔,昂然而进。
    原本是布行的大堂再没有丝毫曾卖过布帛的遣痕,布帛全被搬走,墙上挂的是各种兵器强弓,营造出肃杀森严的慑人气氛。
    呈长方形的大堂被另一组八扇大屏风中分为二,看不见另一方的虚实,这边却放了一张大圆桌,团团围着十多张圆凳,仍有空荡荡的感觉。
    两名武士坐在桌子旁闲聊,见有人来光顾,有点意外地站起来打招呼,不过,他们显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见到风帽遮面的拓跋仪,两对眼睛立即凶光闪闪,一派戒备的神情。
    拓跋仪缓缓揭开帽子,眼光扫过两人,淡淡道:“我要见屠奉三。”
    两人也是跑惯江湖者,见到他的体态神气,自知应付不来,其中一人转入屏风后通报上头去了,另一人则招呼拓跋仪到桌前坐下,茶水则欠奉。
    拓跋仪正思忖屠奉三到边荒集来做这么一盘生意究竟有甚么作用,足音响起,一名汉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在他对面坐下,冷冷地打量他,沉声道:“本人阴奇,有甚么关照?和我说便成。阁下高姓大名?”
    对阴奇来说,已是尽量保持客气礼貌,可是说话的惯性,使人感到他较似盘问而非谈生意。
    拓跋仪漫不经心的道:“屠奉三没有空吗?”
    阴奇在荆州一向横行惯了,谁敢当他只是屠奉三的手下,而眼前此人正有此倾向意味,登时光火道:“我说过和我说便成,就是和我说便成!杀个把人有甚么大不了的!只看你是否付得起价钱。”
    拓跋仪从容道:“对边荒集任何人来说,杀个把人绝非大事,不过我要请你们去对付的人,却怕非阴兄可以作主。”
    阴奇眼睛凶光大盛,缓缓道:“说出来给我听听看,看我会否给吓得在裤裆内撒尿。”
    拓跋仪打量他半晌,双目神光电射,毫不退让地与他直视,平静的道:“我究竟是否贵馆启业后的第一个顾客呢?若屠奉三想以这样的待客态度在边荒集创业,我劝他不如早点结业,免得浪费时间。”
    阴奇开始发觉拓跋仪非是寻常顾客,他外号镶有个“狐”字,当然不是蠢人,沉吟片刻,终于退让,点头道:“兄台总有名有姓,我可以给你通传,可是至少该让屠爷清楚,想见他的是甚么人吧?我也可以有个交待。”
    拓跋仪瞥一眼立在阴奇身后的两名武士,阴奇是老江湖,立即会意,着两人退下去。
    拓跋仪到两人远离屏风,方压低声音道:“本人是拓跋族的拓跋仪,请阴兄知会屠老大。”
    阴奇一震下,有点难以相信的朝他直瞧,显是已清楚他是何方神圣。
    忽然站起来,道:“拓跋兄请稍候片刻,敝主人立即便到。”
    看着阴奇消失在屏风后,拓跋仪不由想起刘裕,此人智计之高,确是生平仅见,既大胆又有创意,懂得于屠奉三尚未认识清楚边荒集的环境,阵脚未稳之际,祭出如此奇招,肯定教屠奉三进退两难。
    如若让此人他日成为北府兵的统帅,将会是拓跋圭的顽强对手,成为拓跋族统一南方的障碍。
    为大局设想,自己应否不念与燕飞从小建立的深厚交情,出卖刘裕呢?
    以屠奉三的作风,若晓得他此来是刘裕精心策划的陷阱,肯定可以轻易反过来用作置刘裕于死地。
    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跃动了几下,对他这种级数的高手来说,是绝对异常的情况。
    一人从屏风后转出来,只观其威慑众生、睥睨天下的气度,便知是屠奉三无疑。
    拓跋仪依礼貌站起来,互相见礼。
    坐下后,屠奉三双目深沉的打量他,淡淡道:“现在只有我听得到拓跋兄的话,拓跋兄可以畅所欲言。不过我想先请拓跋兄解释两句,刚才因何忽然紧张起来。”
    拓跋仪心中暗凛,晓得对方高明至可听到自己心脏忽地急跳的声音。从而心生疑心,暗叫糟糕,现在即使自己决定不出卖燕飞,恐怕已把事情弄砸。
    钟楼会议正式举行。
    在议会方形的大堂裹,分两边排开八张太师椅,供有资格占席位的人入座。
    卓狂生的主持位设于面对正门的一端,附席者的位子置于八张太师椅之后。
    纪千千的来临,大大舒缓了紧张的气氛,人人争着与她说话招呼,像她才是正主儿哪样子。
    燕飞特别留心姬别,只见他见到纪千千的一刻,整个人发呆起来,好一会方回复平时的萧洒自如、谈笑风生的姿态。
    那位原七省巡捕方鸿图,仍是没法投入到边荒集最高权力的社交圈子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只有在见到纪千千时,眼睛始恢复些神采,稍有点“神捕”的味儿。
    此时的古钟场由各路人马把守四方,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这是最有效的措施,以保会议可以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果然如慕容战保证的,没有人对刘裕的附席有异议。
    在卓狂生右边的依次是祝老大、慕容战、姬别和红子春;居左的是夏侯亭、呼雷方、费正昌和车廷。
    方鸿图、赫连勃勃坐在夏侯亭的一边,燕飞、纪千千和刘裕列席于祝老大等人身后。
    卓狂生正容道:“今次召开钟楼会议,要对付的是曾肆虐北方,犯下无数凶案淫行的花妖,幸好,今天我们请得有多年追查花妖经验的方鸿图方总巡亲来解说,使我们擒捕花妖的成数大增。”
    祝老大眉头一皱,截断他道:“为何尚未见长哈老大呢?”
    卓狂生朝费正昌瞧去,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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