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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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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可能懵然不知的。而慕容战偏选上这时候来找燕飞,正显示他精于计算,既可向人显示他并不害怕燕飞,更借纪千千来缓和双方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免致破坏他坐山观虎斗的有利形势。最好,当然是汉帮与飞马会和燕飞等拚个两败俱伤,他则坐收渔人之利。
    现在慕容战请求燕飞试招较量,更令燕飞陷入进退不得、绝对被动的处境,唯一的收获,或许是从而推知慕容战将是他在边荒集最难缠的对手之一,且是保持边荒集势力平衡的一大障碍。
    要知,慕容战出言挑战,且声明是友谊比试,他燕飞在对方没有施出辣招前,当然不能有失身份风度,痛下杀手。这等若任慕容战有心来摸它的底子虚实,如慕容战察觉有机可乘,谁敢包保他不会把握机会干掉他燕飞?
    燕飞公然挑战任遥,已令燕飞一夜间声威倍增,倘若慕容战在这场比试上漂漂亮亮的和燕飞来个平分秋色,立可把本身的地位提升至燕飞的级数,且又可向族人有所交待,一石数鸟,慕容战的心计确是了得。
    燕飞双手垂下,卓立街心,酒坛放在身旁。两丈许外的慕容战,双目立即精芒剧盛,于刹那间把功力运转至巅峰状态,缓缓踏着方步,手执刀把,形相威猛无伦。
    北骑联和羌帮的人,分把长街封锁,让出广阔的空间,原本聚集在该处的人,则蜂拥上来围观,加上不断闻风赶至者,顿然增添此战谁强谁弱的重要性。
    十多个火把熊熊燃烧,照得一片火红,在这个不平静的晚夜。
    燕飞现在反希望慕容战欲寻隙杀他,哪他或可巧布陷阱引他上钓。只要慕容战伤而不死,边荒集的势力均衡将可继续保持。
    慕容战大喝一声,掣出马刀,高举过头,猛然下劈,击于身前空处。
    一直不敢作声的以百计围观者,见终于动手,虽然大多数人并不明白,慕容战隔远劈空的一刀有何作用,表面看是完全威胁不到尚在两丈外的燕飞,不过,见他刀甫出,立即营造出挡者披靡,似可君临天下的威势,莫不轰然喝采助威。
    边荒集一向如此,崇尚勇力,倒非因对慕容战特别有好感。
    当慕容战倏地变得威势十足,燕飞已生出警惕之心,晓得慕容战非但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且是力足以争夺天下,出类拔萃的高手。
    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而是天下豪雄霸主云集的处所,江湖上最险恶的战场,若他仍是停留在以前的武学层次,今晚休想活着离开。
    单凭慕容战可以随心所欲地晋入顶峰的状态,已可与任遥那级数的高手媲美。
    更何况,他劈空的一刀,生出潮涌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当气浪袭上燕飞,与燕飞本身的真气互相激荡,即产生微妙的气机感应,而慕容战便可凭气机神妙的感应,出乎天然地运刀进击,此种能耐,换过是以前的燕飞,怕亦要自愧不如。
    此刻的燕飞当然是两回事。
    “锵”!
    蝶恋花出鞘,随即送出一道尖锐的剑气,往气浪涟漪的核心笔直刺去,教对方无法窥探自己的虚实,又迫使其刀势不得不发,从而争取主动上风。
    剑气“嘶嘶”作响,当遇上慕容战的刀劲,更生出尖锐的破风声,骇人可怕之极。
    慕容战大喝一声:“好剑法”!忽然似跟一把无形的剑、又成蝶恋花隐形而延伸丈余的部分搏斗般,马刀使出精妙的绞击手法,行云流水地绞卷朝着燕飞攻去。
    他双目明亮,散发飘扬,全身武服箕张,神态威猛如天上战神下凡,只凭其迫人的气势,足今旁观者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更想到换过自己是他对手,可能不战已溃。
    燕飞仍是那副潇潇洒洒的样子,事实上心底亦颇为震撼,慕容战的刀法,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在他以精微的刀法,绞击他无形剑气的一刻,对方的刀势立时把他锁死,令他无法变招。
    他当然可以变招,不遇等若向慕容战献上性命,任由对方把刀势推上巅峰,而唯一的应付方法,是以攻对攻,硬拚对方此刀。
    燕飞同时掌握到,对手奇异的真气与其分布的情况,表面看,慕容战是全力出手,真正的情况却是仍留有余力,待接触后全力引发,分三重刀劲攻击他燕飞,一波比一波强暴猛烈,如此武功,边荒集能挡格他此刀而不伤的,该不会多过十人。
    燕飞从容微笑,凝立不动,淡然道:“慕容兄才真的高明。”
    “锵”!
    燕飞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反手挥出,砍中刀锋。
    慕容战浑身一颤,往横移开,顺手一刀扫向燕飞,后者仍是卓立原地,爆起一团剑花,迎上马刀。高明者当可看出慕容战已连续抖颤三次。
    “当!当!当!”
    刀剑交击声连串响起,燕飞的蝶恋花在眨眼的高速和狭小的空间内,三次碰上马刀,一时劲气激荡回旋,生出厮杀缠斗的惨烈况味。
    慕容战收刀疾退,返回原处,现出惊讶的神色,有点难以置信地瞧着燕飞。
    燕飞的惊骇实亦不在对手之下,他曾轻易令祝老大受伤那先炽热后阴寒的手法,在慕容战身上竟不起丝毫作用,所以表面虽占着上风,斗下去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即使他可以击杀对手,肯定自己多少也要负伤,假如慕容战联同其他够资格的敌人围攻他,他燕飞将更是形势险恶。
    围观者鸦雀无声,静待形势的发展,谁都不晓得接着会发生甚么事。燕飞和慕容战,均使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受。
    蓦地,慕容战仰天大笑,震人耳鼓,尽显出他性格一无所惧的一面。
    燕飞还剑鞘内,心忖,自己眼前傲立的人,大有可能是慕容鲜卑族继慕容垂后最出色的高手。
    慕容战笑罢,心满意足的抱拳道:“燕飞果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佩服佩服。天下再非慕容垂和谢玄等人的天下,而是属于我们这新一代的。兄弟们!我们回家睡觉去。”
    再向燕飞道:“过两天找燕兄和呼雷老大喝酒。”
    两番话均以鲜卑语说出来,隐含天下乃北方胡族天下之意,然后领着族人呼啸去了。
    呼雷方走到燕飞旁,厉目一扫道:“热闹完哩!还有甚么好看的?给我滚!”
    其他羌族武士立即同声叱喝,围观的闲人岂敢逗留,连忙散去,最后剩下燕飞、呼雷方和二十多名羌帮武士。
    呼雷方向手下道:“我和燕老大闲聊两句,你们回去吧!”
    手下依言离开,呼雷方欣然道:“燕兄!让我送你一程如何?”
    燕飞晓得,自己显示实力,已使呼雷方感到它的利用价值,微一点头,领路而行。
    刘裕和高彦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都没法把眼前婷婷玉立的小姑娘,与能在两湖区只手遮天的聂天还联想在一起。
    尹清雅顶多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大眼晴乌溜溜的,衬着两条小孖辫,横看竖看仍只是个天真的小女孩,怎可能是以轻身和灵巧身法,在两湖有飞雁之誉的尹清雅?
    高彦首先看呆了眼,如遭雷殛地愕立不动,心中唤娘!她的精灵可人、丽质天生固不用说强烈地震撼着他,可是最使他心动的,是看出她天真得来并不是无邪,且是透骨子而来的狡滑机伶。他敢肯定自己明白她,因为他高彦也属同一类人。
    刘裕首先回过神来,与庞义交换个眼色,晓得庞义亦不清楚地的来意,礼貌地说道:“这位姑娘确是聂帮主的高徒“白雁”尹清雅小姐吗?”
    尹清雅现出甜而纯洁的笑容,忽然滴溜溜地转了一个身,却没有予人任何色情的感觉,只会认为是一种充满游戏和童真的娇姿妙态,以一把犹带三分童稚的娇嫩声音“噗哧”笑道:“看清楚了吗?人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白雁”尹清雅是也!”
    当她转回来时,手上已多出一条装满金锭的缠腰囊,雀跃道:“燕飞不愧是燕飞,竟厉害得找到郝大哥头上去,还迫人家来归还金锭。人家纪姐姐才不会那么小器呢。清雅只是闹着玩嘛!看看燕飞是否真如传闻般的了得,早准备明天一早物归原主,完成整个玩意儿。唉!
    可惜我偷人家,人偷我家,另一半金锭给另一个小贼顺手牵羊偷了!”
    说罢,双手捧起金锭带囊,送至刘裕眼下,道:“纪姐姐既已入睡,清雅不敢打扰,烦兄台转交予她。你是刘大哥吗?”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无从插嘴,由她演着独脚戏,她说话那种可爱娇痴的神态,纵使她做下最坏的事,也令人无法生她的气,更不忍责怪她。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高彦抢前一步,来到她身旁,像变成另外一个人般,双目发亮的看看她,微笑道:“我是高彦,敢问姑娘是否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可让我们把金锭子寻回来呢?”
    刘裕和庞义对视一眼,心中均升起古怪的感觉,此刻的高彦似在燃烧其智慧,力图在尹清雅芳心内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小子不是看上人家吧?哪就极可能是场灾祸,聂天还的得意女徒岂是好惹的?
    尹清雅的反应更出乎他们料外,鼓掌喝采道:“高大哥真聪明,游戏要留下破绽才好玩嘛!”
    高彦手上多了尹清雅送上来的腰囊,犹带着她香暖的体温,灵魂儿差点飞上半空。
    在这一刻,他深切明白到,自己第一眼的感觉并没有错,他终于遇上毕生在找寻的梦想。
    尹清雅在纪千千的绝代风华相媲下,只是一朵明丽的小花朵,可是高彦却知,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将全藏在这朵小花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纵身轻跳,着地时像完成了壮举般喜孜孜道:“这事与郝大哥无关,一切全是清雅自把自为,现在向各位道歉哩!明天见!”
    就那么往后飞退数步,接着原地拔起,连续两个姿态美妙轻盈的后翻,“飕飕”的两声,足尖轻撑,仰身射往对街屋顶处,消没在暗黑里。
    庞义回过神来,见高彦仍瞪着小精灵消失处,喝道:“高彦!你末见过女人吗?”
    高彦似闻不闻的摇摇头。
    刘裕向庞义笑道:“原来这小子真的末见过女人!”
    高彦半点听不出刘裕说话背后嘲讽的意味,喃喃道:“这个是不同的!”
    庞义气道:“当然不同,这是只由聂天还一手培育的小妖精,不但懂开锁、玩游戏、偷东西,更懂勾傻瓜的魂魄。”
    高彦双目射出坚决的神情,狠狠道:“你们是不会明白的,我以后再不去泡妞,只泡她一个,我们注定是世上最好的一对。你们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只有如此方活得有味道。”
    第三 章大敌当头
    燕飞和呼雷方转入横街,朝东大街举步,街巷静悄无人,在远离夜窝子灯火的暗黑里,这对仍是敌我难分的高手,像好朋友般闲逛,悠然自若。
    呼雷方客气两句后,转入正题,道:“我曾劝过祝老大,你燕飞又不是外人,有甚么事不可以坐下来解决,大家以和为贵。边荒集刚经历大劫,元气未复,且大敌在外虎视耽耽,我们不但不懂团结,还要拚个几败俱伤,对其他帮会亦非好事。我和慕容战直至看到你下的战书,方晓得任遥已潜入集内,此人的出现,等若向所有人响起警号。”
    燕飞笑道:“呼雷老大是个很称职的和事佬,说得情理兼备,我当然同意支持。只不知老大说的外敌,指的是谁呢?”
    呼雷方负手肃容道:“请先容我冒昧问一句,燕兄现在是否谢安、谢玄的人呢?”
    燕飞点头道:“老大你说话很直接,那我也不愿绕圈子,我敢对天立誓,我燕飞只属于一个人,就是我自己,从来是如此,将来也是如此。不过谢家确于我有恩有义,我亦渴望有回报他们的机会,可是我绝不会出卖边荒集,等若没人肯出卖自己的家。”
    呼雷方欣然道:“我放心哩!边荒集谁都晓得燕飞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还剩下一个问题,燕兄凭甚么仅一天时间便揭破任遥藏身此地呢?”
    燕飞道:“这叫事有凑巧,他给我方的人无意碰上。”
    呼雷方沉吟片刻,道:“在苻坚之祸前,没有人想过边荒集的安全是如此脆弱的。唉!
    现在我更有大祸临头的感觉,据我的线眼说,慕容垂正从各地抽调精锐,准备组成一支劲旅,进占边荒集,把边荒集变成他其中一个据点,至于由谁人指挥,则尚没法弄清楚。我很明白慕容垂这个人,击则必中,所以来自它的威胁力,不可小觑。”
    燕飞早从高彦处听过此事,那时还以为慕容垂只是派一批高手来边荒集打天下,此时听到呼雷方的话,始知慕容垂派出的是一支军队,要以压倒性的姿态一举控制边荒集。这可不是说笑的,即使边荒集所有帮会团结一致,也只是千来人,荒人则人人自私自利、散沙一盘,在此种情况下,边荒集确是大祸临头,还何来自由呢?
    呼雷方道:“这消息已秘密在各北方帮会间流传,适才我方告知祝老大,他听后脸色很难看,以慕容垂的心狠手辣,必令手下杀尽汉帮的人。”
    燕飞皱眉道:“哪边荒集将会失去价值,谁可代替汉帮作南北贸易的桥梁。”
    呼雷方道:“以两湖帮作新汉帮又如何呢?两湖帮已和称霸大河的黄河帮暗中结盟,密谋瓜分边荒集的利益,而黄河帮的“黄龙”铁士心正是慕容垂的拜把兄弟,燕兄从此中可有联想?”
    燕飞心中一震,暗忖难道任遥也与此事有关?苦笑道:“呼雷老大的消息非常管用,请告诉祝老大,若他肯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说话,我们一定奉息。至于其他的事,我想清楚后再请你老哥指教。如何?请哩!”
    呼雷方停下来,向逐渐远去的燕飞喝道:“明早必有好消息!燕兄晚安!”
    营地在四更前的暗黑里,一片宁静,走马灯也暂且休息,只余下满空星斗。
    刘裕和刚回来的燕飞坐在箱阵顶说话,其他人包括庞义和高彦,均酣然入睡。因有刘裕此力能击伤任遥的高手在站岗守卫,人人放心倒头大睡。
    燕飞听罢刘裕述说在他离开后发生的事,露出凝重的神色。
    刘裕还以为他在担心高彦,点头道:“此事确非常头痛,若此刻高彦在梦呓,唤的肯定是“我的小白雁”,刚才见到尹清雅时,他像给人命中要害的样子,完全豁了出去。”
    燕飞哑然笑道:“这小子很易兴奋,更容易沮丧,过两天便没事哩!郝长亨这一手非常高明,轻描淡写便把危机化解,又给足红子春面子,不愧面面俱圆的长材。”
    刘裕见他脸上凝重之色未褪,讶道:“你竟不是为高彦忧心,我却认为此事可大可小,大有可能令高彦反成为我们的破绽。”
    燕飞仰望星空,徐徐呼出一口气,道:“高彦或许不会听你和我的说话,但肯定对千千的话听得入耳。此事我们可静观其变,我担心的只是任遥,你或者远远低估了他。”
    刘裕愕然道:“我不明白!”
    燕飞往他瞧去,道:“我曾和他交手,此人不但喜欢使诈,且诈得非常高明,我便为此吃过大亏,差点给他把小命诈去。我从羌帮老大呼雷方听来惊人的消息,两湖帮和黄河帮已暗中结盟,而黄河帮的龙头老大“黄龙”铁士心乃慕容垂的拜把兄弟,三方势力联手,密谋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占领边荒集,若任遥有份参与,你道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况?”
    刘裕为之色变,道:“我须立即通知玄帅。”
    燕飞淡淡道:“以慕容垂的雄材大略,如此惊天行动,怎会不把北府兵的威胁计算在内,若玄帅派军前来,说不定正中其下怀。更何况,玄师与朝廷关系正处于紧张状态,正式向朝廷请命,肯定不获批准,私下调军动员会使情况恶化,进退两难,如果闹个灰头土脸,淝水之战的胜果,会输个一干二净。玄帅既把边荒集交给我们,须由我们来解决。”
    刘裕听得颓然无语。
    慕容垂现时是北方最强大的势力,力足与整个南方抗衡,若在沙场公平情况下正面较量,合北府兵和荆州军之力,仍未可言稳胜。现在慕容垂联合黄河、两湖两大帮携手而来,边荒集人的反抗与螳臂挡车的膛螂根本不会有分别。
    这样的一场仗如何打?
    刘裕当然不会就此认输离场,只是一时无计可施。
    慕容垂联结两大帮的策略,比符坚的百万大军更难应付,事发时,恐怕想走亦无路可逃。
    从这角度去看,高彦若迷上尹清雅,后果更可怕。
    燕飞道:“以任遥爱用阴谋手段的性格,边荒集必有他的眼线,使他对边荒集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否则不能我们这边立战书,他那边便到营地来寻晦气。”
    刘裕皱眉道:“你是指……”
    燕飞道:“我指他是在明明晓得我不在的情况下,故意来闹事。以他的深沉狠毒,没可能沉不住气,他是故意诈作动气而失手,不是我长他人的志气,以他出神入化的剑术,即使我和你如何大有精进,绝没有可能几个照面下可令他受创,而以他的心性,千千怎拦得他住?”
    刘裕动容道:“你的看法很有道理,当时我也有点不相信自己可以得手,只因对他了解不够深,想不到你想到的。”
    又不解道:“这样做对他有甚么好处呢?他肯定是高傲自负、目中无人之徒,竟肯容忍如此奇耻大辱?”
    燕飞道:“当然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复国,他可以作出任何的牺牲,何况更是补救他暴露行藏的妙着。他可以借此回避与我的决战,亦使人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反之令你一夜在边荒集成名,令祝老大更受不了。唉!我真的担心卓狂生是他的人,老卓阻止我追上任青媞,巧合得教人担心。”
    刘裕叹道:“如此敌我难分的处境,我还是首次遇上,红子春便有可能是黄河帮或慕容垂的人,那钟楼议会的八个议席,便有两席是敌人,使边荒集更难团结起来。”
    燕飞苦笑道:“这裹诸胡混杂,汉人则不但有南北之分,还有地方之争,南方侨寓世族和本土世族的势成水火。兼且帮派对峙,山头林立,要他们团结起来共御外侮,只像缘木求鱼,而且我们尚须为活着待到那一刻而努力。”
    刘裕沉吟片晌,道:“我们也不是全无办法,只要能先一步击垮郝长亨,将可拖延慕容垂大军的入侵。”
    燕飞一拍额头,赞道:“还是你老哥有办法,这么简单的事,为何我没想过呢?虽说困难重重,郝长亨更不好惹,但总有个努力的方向。”
    刘裕道:“千千可以在团结边荒集诸帮上发挥它的魔力,只要我们成功把两湖帮的势力连根拔起,又压制得聂天还不能北进半步,哪慕容垂即使得到边荒集,也唯有与汉人合作,如此至少可以解决掉一半的问题。唉!我的娘!我们可以想到此点,慕容战和呼雷方也可以想得到此点,怎肯自我牺牲来成人之美呢?拓跋族更是你的族人,你也不能坐视。”
    燕飞沉声道:“只好把黄河帮一并计算在内,连根拔起。他奶奶的,此为安内攘外,舍此别无他法。我现在开始头痛高小子的问题哩!此人在男女之事上固执得可怕,若我们摆明铲除郝长亨,该如何对待尹清雅呢?弄不好首先我们的所谓无敌组合便要完蛋。”
    刘裕却在思索另一个问题,道:“任遥的故意受伤,会否是针对你呢?譬如他依旧接受你的挑战,再于决战时故意露出似是因伤势而来的破绽,引你堕入陷阱。”
    燕飞微笑道:“任遥还舍不得杀我,至少要待我和祝老大两败俱伤之后,可是他绝不会放过你,还可以嫁祸祝老大,明白吗?”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道:“此招果然毒辣。”
    燕飞道:“任遥的动向,很快会现出端倪,今次到赌场我虽败北而回,却有两大收获,首先是掌握到必胜的赌术,其次是汉帮真正的老大未必是祝天云,或许是程苍古。”
    刘裕一呆道:“这看法新鲜有趣,汉帮的真正主事者竟是程苍古。嘿!世上真有必胜的赌术吗?你敢否包保自己不会出错。”
    燕飞微笑道:“空口白话说来没用,明晚我将以事实证明给你看。趁现在还有个把时辰,我们好好休息,明天是变得更好或是更坏呢?醒来后将会有答案。”
    燕飞从近乎禅定的静修境界中醒过来,心中留意的不是喧哗的人声车响,而是想到昨晚纪千千向他说过“明天睡醒若不立刻见到你,将不肯放过你”这句撒娇的说话。
    现在他当然没有满足她的期望,她会怎样地和他没完没了呢?以粉拳打他几记?又或气鼓鼓的不理睬他。
    外面闹哄哄的一片,箱阵内却只有他单独一个人,感觉上挺古怪的。
    卸下木材的吵声不住传过来,今天是好是坏,尚是未知之数,但肯定有个充溢活力和工作的开始。
    高彦兴奋地从入口探头进来道:“我们的燕老大终于坐醒哩!还不滚出来当迎宾,你可知整个边荒集的猛人全来了。”
    燕飞吓了一跳,一头雾水的道:“不要夸大。”
    高彦气道:“你有手有脚兼两眼无缺,不懂探出你的鸟头,来看看我有否吹牛皮吗?”
    “高公子!”
    高彦尴尬地闪进来,后面现身的是俏脸烧霞的小诗,捧着一盘水和梳洗的巾帛等物,狠狠瞪高彦一眼,道:“高公子怎可以大清早便说粗话呢?”
    盈盈走进来,向燕飞笑脸如花的道:“小姐嘱小诗来侍候燕老大梳洗。”
    高彦慌忙为她接过盛满水的木盘,故意捧到燕飞眼下,卑声道:“燕爷请梳洗,还要出去见客呢!”
    燕飞正想!因何纪千千没有进来和他算账,颇感失落,闻言没好气道:“放在地上行吗?”转向小诗道:“谢谢小诗,我惯了蹲在井旁打水上来照头照脸泼个痛快,小诗快回去照顾小姐,我立即出去。”
    小诗欣然去了。
    燕飞双膝着地,以双手作掬水状,敷上脸上去,冰寒的感觉,令他精神一振,咕哝道:“你的小白雁来了吗?”
    高彦蹲下来,笑道:“算你这小子消息灵通,娇俏的白雁没有飞来,来的是她英伟的郝大哥,正向千千展开攻势,你再不出去迎战,肯定要吃亏。”
    燕飞一震停下来,看着高彦愕然道:“郝长亨竟敢公然现身?”
    高彦道:“他有甚么不敢的,有红子春带他来,他两湖帮的朵儿更是响当当的,除非铁定与红子春和两湖帮为敌,谁敢拿他如何呢?”
    燕飞接过高彦递上的布巾,揩去脸上水珠,叹了一口气,心忖,郝长亨每一着棋都下得漂亮爽脆,出人意外,肯定是个难缠的对手。即使对他顾忌甚深如呼雷方者,正因晓得他与黄河帮结盟,又与慕容垂有关系,即使恨不得郝长亨突然暴毙身亡,却是第一个不敢开罪它的人,还希望由燕飞笨人出手,与郝长亨斗个不亦乐乎,哪呼雷方便可以轻松得多,从容拟定自保之策。他会蠢得当勇先锋吗?
    高彦道:“你在想甚么?”
    燕飞苦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好奇,别人想的事也要寻根究底?”
    高彦忙道:“我是在关心你,怕你嫉忌得疯了。嘿!我有件事想你帮忙。”
    燕飞没好气道:“是否要我去和郝长亨商量,看怎样安排你和美丽的小妖精见上一面,对吧!”
    高彦拍腿赞道:“老燕你真的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哈!他确是可以迷死人的小妖精,我正是欢喜小妖精。”
    燕飞细看他好半晌,淡淡道:“你可知她或许是名副其实的妖精,可以害得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呢?”
    高彦肃容断然道:“无论是甚么代价,更不论成败,我都要得到她。记得我和你说过,从小立下的宏愿吗?现在终于遇上哩!我从未试过对女人生出昨晚见到她时的感觉,我直觉,她没有我是不行的。”
    燕飞终于明白刘裕因何头痛,长身而起,盯着也随他起立的高彦,道:“现在我们最大的劲敌,不是祝老大,而是郝长亨,你要追求尹清雅,是否自寻末路呢?”
    高彦脸上现出坚决的神情,立誓般道:“真正的男女之爱是超越一切的。唾手可得的娘儿有甚么乐趣?令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爱上你,与不可能结合的美人儿成为鸳侣,方是最伟大的成就。燕飞你便当作做好事,从旁助我一把,我会非常感激你。”
    燕飞搭上他肩头,拥着他往出口走去,点头道:“误堕爱河的可怜小子,唉!你也说得对,人总要有梦想,没有梦想日子确非常难捱。”
    高彦道:“见到梦想,却勒着马头不去,更是难受。刘裕和庞义两个家伙都不明白我,幸好你比较好些儿。”
    燕飞待要答话,刚转出箱阵,入目的情况,立时令他看呆了。
    第四 章边荒寻梦
    甚么祝老大、慕容战、呼雷方、夏侯亭、红子春,在边荒集有点头面的人物全来了,正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穿上目前最时尚服饰的纪千千,活脱脱是个园游会。
    “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裙开见玉趾,衫薄映凝脂”。
    纪千千上穿罗襦白纱衫,下穿绛纱复裙,围以抱腰,头扎百花髻,俏脸薄施脂粉,艳光四射的周旋于边荒集一众帮会头领和大小商家间,其绰约的风姿,绝代芳华,燕飞敢肯定,营地内的百多宾客,人人感到不虚此行。
    在营地与第一楼空址间,摆开一列长桌,上面放满胡族汉人的拿手糕点小食饮料,由香茗、羊奶茶、奶酪至乎烧饼,式式俱备,任由享用。郑雄、小马等人便放怀在大嚼他们的早缮,吃个不亦乐乎。
    东大街处,排满载木材的骡车,汉帮的人正不住把木材卸下,由忙得一头烟的庞义指挥木材最后的安放位置。
    东大街马道另一边的行人道,挤满以千计的荒民,争睹纪千千的风采,却没有人敢踏入场地半步,因为若敢违规,等若同时开罪各大小帮会。
    出奇地,刘裕也似颇受欢迎,给边城客栈的老板娘、风骚入骨的阮二娘,红子春和匈奴帮老大车廷扯着在说话,却不见赫连勃勃。
    纪千千是第一个发现燕飞现身的人,欣然朝他迎过来,立时领队似的领着大群人随她移动,有男有女,其中燕飞熟识的包括祝老大、呼雷方、慕容战三人。
    燕飞心中暗叹一口气,暗忖,这般一个开始,究竟是好是坏呢?
    不过,第一楼的重建已撇除了一切障碍,想想他感讽刺。前两天庞义刚给轰出汉帮总坛的大门,现在汉帮却前倨后恭,在老庞的指挥下安放木料。不过边荒集一向如此,谁的势子大,其他人必须跟风而行。
    纪千千采芒涟涟的眸神集中在燕飞身上,俏脸燃烧着明艳的亮光,唇角轻吐出一抹笑意,涟漪般扩大为一个动人的笑容,口角生春的道:“燕老大终于睡醒哩!大家在恭候大驾呢!”
    燕飞心叫不妙,若纪千千如此对他“另眼相看”,岂非人尽皆知纪千千对他有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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