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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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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明白。
  他点头表示记得。
  拓跋珪道:「初时我还以为是临死前海市蜃楼的幻象,也从没有告诉你,当时我心中在
想甚么,趁这机会告诉你吧!」
  燕飞讶然瞧他,奇道:「除了万俟明瑶外,你仍可以想及其它吗?」
  拓跋珪欣然道:「仍是与万俟明瑶有关,我想到的是,若你没有把水囊里最后一口清水
留给我,我可能没那个命看到她。」
  燕飞虎躯遽震。
  拓跋珪仰天笑道:「你现在该清楚我的答案,兄弟!我对你的要求绝无异议。」
  燕飞喜出望外,道:「小珪!」
  拓跋珪倏地弹起来,从容道:「事实上你提出的方法,是唯一击败慕容垂的方法。纵使
加上你们荒人,燕人又士气受到重挫,但对方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配合慕容垂出神入化的
军事手段,我们能保月丘不失,已是非常难得。」
  又深深凝望在前方流过的桑干河,沉声道:「没有人能在战场上压倒慕容垂,在现今的
情势下更是没有可能办到,燕人对他像对天神般崇拜,便如南方北府兵对谢玄的崇拜,在燕
人的心中,天下间根本没有人能击倒慕容垂。假设你能当着燕人把他击败,慕容垂不败的形
象会被彻底摧毁,他的神话也完蛋了,由那一刻开始,北方天下再不是慕容垂的天下,而是
我拓跋珪的天下。」
  拓跋珪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向燕飞道:「我们和慕容垂的赌注,就是如果他赢了,我会
拱手让出平城和雁门两座城池,且退往长城外,否则他便须交出纪千千主婢。我对你有十足
的信心,正如燕人相信慕容垂是战场上不倒的巨人,我肯定没有人能在单挑独斗的情况下赢
我最好的兄弟。」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又有点难以相信,道:「谢谢你!」
  拓跋珪背着燕飞在石块坐下,双脚悬空,沉声道:「我现在最害怕一件事,那亦是慕容
垂扭转局势的唯一办法。」
  燕飞道:「是否怕他一方面把你牵制在日出原,另一方面却亲自领军,突击我们荒人部
队呢?」
  拓跋珪叹道:「如果慕容垂这 愚蠢,我是求之不得。现在的边荒劲旅,是天下最难缠
的部队,各种人材,应有尽有,高手如云,最难得的是自古到今,从没有过一支部队,全由
亡命之徒组成,人人自愿参与,为的是崇高的目标、边荒集的荣耀。在这样一支部队的全神
戒备下,袭击的一方反沦于被动,吃亏的亦只会是慕容垂。」
  燕飞皱眉道:「那你担心甚么呢?」
  拓跋珪沉声道:「我担心的是慕容垂于此关键时刻,放弃纪千千,把她们主婢送还你们,
如此我将陷于孤军作战之局。」
  燕飞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拓跋珪转过身来,盘膝而坐,道:「所以我用了一点手段,以令慕容垂不会忽然变得聪
明起来,我本想和你商量过才进行,时间却不容许我这 做。唉!你勿要怪我,为了拓跋族,
我是别无选择。」
  燕飞苦笑道:「说吧!唉!你这小子早前说的甚么别无选择,原来是另有含意。」
  拓跋珪微笑道:「你最明了我。昨夜之战结束后,我使人送了一封信给慕容垂,说只要
他肯交出纪千千主婢,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和手下安然返回中山,否则我会令他们没
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燕飞颓然无语。
  拓跋珪仍是以前的那个拓跋珪。以慕容垂对拓跋珪的仇恨,虽然明知拓跋珪说的是反话,
亦绝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交出千千主婢,否则颜脸何存?事实上他很难怪责拓跋珪,亦不想
荒人忽然退出,那将陷拓跋珪于万劫不复的绝境。说到底自己是半个拓跋族的人,如果发生
了那样的事,他只好和拓跋珪并肩奋力抗战,直至最后一口气。
  拓跋珪道:「我明白慕容垂,即使现今处于下风,仍有必胜的信心,他高傲的性格是不
容许他向我们屈服的,而交还千千主婢,正正是百词莫辩的屈服行为,收了我的信后,我最
害怕的情况将不会出现。如你能在敌我双方眼睁睁下击败慕容垂,将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表
面上看我似是没有为你设想,事实上我不但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你。小飞你能袖手旁观吗?」
  燕飞苦笑道:「你这小子,我真不知该感激你还是怪你。好吧!顺口向你说另一件事,
此战之后,你要让小仪解甲归田,任由他过自己的生活。」
  拓跋珪愕然道:「小仪这么怕我吗?」
  燕飞道:「你自己做过甚么事,心知肚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拓跋珪举手投降道:「甚么也好,只要你不怪我便成。」
  燕飞叹道:「你这小子,令我感到对不起荒人。」
  拓跋珪道:「没有那般严重吧!又怎关你的事呢?为了最后的胜利,我可以做任何事,
一切都是为大局着想。」
  燕飞道:「小仪的事,我当你是答应了。君子一言……」
  拓跋珪接口道:「快马一鞭。我会亲自和小仪说,保证不会阳奉阴违,你可以放心。」
  接着沉吟道:「在荒人抵达前,可肯定慕容垂不敢来犯,我希望你和向雨田能赶回去与
荒人会合,增强荒人的实力。」
  燕飞道:「如果慕容垂死守猎岭又如何呢?」
  拓跋珪欣然道:「那你们姬大公子制造的火器可大派用场,燕人真的可能没有一个人能
活着回去。慕容垂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何况他的兵力仍在我们联军之上。战争的事由我
来拿主意,你们只须配合我。」
  倏地弹将起来,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既有了由你单挑慕容垂之计,我们要改变策略,
只要你们能安抵月丘,我会营造出你希望出现的形势,把纪千千主婢从慕容垂手上硬夺回来。
且为了减轻你对荒人的歉疚,我会尽所能减低荒人的伤亡,这是一个承诺,够兄弟了吧!」
  燕飞犹豫片刻,道:「你现在是完全接受了楚无暇哩!」
  拓跋珪叹道:「我不是不听你说的话,且是无时无刻都记着你的警告,可是经我对她长
时期的观察,她确有痛改前非之心,何况她对我直到此刻仍是有功无过,我怎忍心不予她改
过自新的机会。在你眼中,她或许是图谋不轨的妖女,但我只认为她是失去了一切的可怜女
子。我已成为她最后的机会,她是聪明的女人,该知如何取舍。」
  燕飞潇然道:「我首次希望是我看错了,而你是对的。」
  说罢站了起来。
  拓跋珪探手抓着他两边肩头,微笑道:「兄弟!还记得我们在边荒集重遇的情景吗?彷
似昨天才发生。其时苻坚以移山倒海之势,率领百万大军南犯,你更一点不看好我。看!世
易时移,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情况?最令我高兴的,是我们又再次并肩作战。信任我,我会
全心全意的为你未来的幸福尽力,我是不会令你失望的。」
  燕飞坦然道:「在此事上,我是完全信任你。」
  拓跋珪叹道:「坐上这个位置后,和以前再不一样,往日关系亲密的人,距离都变远了,
小仪是个好例子,因为我们的想法再不相同。但只有你,仍是我最亲近的兄弟,不会因任何
事而改变,你唤我作小子时,我感到窝心的温暖。我们走的路虽然不同,但燕飞永远是我拓
跋珪最好的兄弟。」
  燕飞道:「我明白了!是时候回营地哩!」
  灯火映照下,纪千千移到正凭窗外望,忧心忡仲的小诗身旁,道:「没有甚么事,便早
点休息,你还未完全复元呢!」
  小诗担心的道:「外面发生甚么事呢?自今早开始,不住有受伤的人送到寨内来治理,
战争开始了吗?」
  纪千千道:「昨夜慕容垂领军攻击拓跋族的营地,现在看情况是无功而还,我们该高兴
才对。」
  小诗害怕的道:「既然如此,为何小姐今天整日愁眉不展?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纪千千心忖如果告诉她昨夜发生的事,保证可把胆小的她吓坏。挤出点笑容道:「一天
战争未分出胜负,我怎快乐得起来?更怕欢喜得太早。但从乐观的一面看,慕容垂当日大破
慕容永的情况将不会重演,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小诗凄然道:「小姐……」
  纪千千搂着她肩头,道:「有甚么心事,说出来给我听,让我为你解忧。」
  小诗泫然欲泣的呜咽道:「纵然燕公子和他的拓跋族人大获全胜,但我们……我们……」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纪千千把她搂入怀裹,心中也是一片茫然。而她更晓得危机已迫在眉睫之前,当慕容垂
回来后,谁都不知道他会否再兽性大发。
  她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该通知燕飞?这样做是否有害无益,徒扰燕飞的心神,打乱他的
计划?如燕飞不顾一切的来救她,结果会是如何?
  想得心惊胆跳时,风娘来了,直抵两人身后,道:「让老身先伺候小诗登榻就寝。」
  纪千千讶然朝风娘瞧去。
  小诗抗议道:「我仍未有睡意。」
  风娘探指戳在小诗胁下,小诗登时失去知觉,全赖纪千千扶着,才不致倒往地上。
  纪千千惊呼道:「大娘!」
  风娘神情木然的道:「我是为她好!」在另一边搀扶着小诗,把她送到榻子上去。
  纪千千无奈下为小诗盖上被子,不悦道:「为甚么要这样做呢?」
  风娘淡淡道:「听到吗?」
  纪千千注意力移往屋外,捕捉到正逐渐接近军靴踏地的声音。
  风娘朝屋内伺候纪千千主婢的几个女兵下令道:「你们给我到外面去。」
  女兵们呆了一呆,依言离开。
  风娘在纪千千耳旁低声道:「一切交由老身处理,小姐不用说话。」
  在风娘出手点昏小诗,纪千千便对她生出戒心,怕她对自己如法施为,此时方知误会了
她。
  足音抵达门外,一个汉人将领大步进来,目光落在纪千千身上,施礼道:「护军高秀和,
参见千千小姐,皇上有令,请千千小姐移驾。」
  风娘冷哼道:「皇上早有严令,千千小姐的事,由我全权负责,皇上想见千千小姐,我
怎会不知道的?」
  高秀和大感错愕,显然只是依令行事,没有想过会招风娘的不满,嗫嚅道:「皇上吩咐
下来的事,末将只是依令执行,请夫人包涵。」
  风娘道:「此事不合规矩,我要问清楚皇上,千千小姐才可随你去。」
  高秀和为难的道:「这个……这个……」
  风娘道:「不必多言,此事由我独力承担,皇上要怪罪,只会怪老身,不会怪到高将军
身上去。我现在立刻去见皇上,高将军可留在屋外,待我回来。」
  说毕再不理高秀和,径自出门见慕容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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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雨楼·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五——第 四 章 心态逆转
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五 
第 四 章 心态逆转
  卓狂生担心的道:「我们不在,不知费二撇是否撑得住边荒集的场面?」
  跟在后方的红子春怪笑道:「这个你放心,有财万事兴,而老费正是我们边荒集理财的
第一高手,只要管好财政,还有甚么场面不场面的?现在寿阳等若边荒集的兄弟城市,互相
呼应,任何场面都应付得来。」
  红子春身旁的庞义道:「最怕是姚苌之辈,见有机可乘,派人攻打边荒集,我们便变成
无家可归了。」
  卓狂生笑道:「这个我反一点也不担心,先不说姚苌自顾不暇,即使他有这个能力,亦
不敢冒这个险,长安离边荒集太远了,只要老费把所有人和粮资撤往寿阳,保证可把姚苌的
人活生生饿死。哈!」
  二千边荒战士,在星空下缓骑行军,右方远处是连绵不绝、起伏有致的太行山脉。
  休息一天后,他们兵分四路,每队二干人,沿太行山之西朝北推进,每人随身携带足够
五天食用的干粮,轻骑简甲,走来轻巧灵活,足可应付任何突变。
  据他们们的推测,龙城兵团被彻底击垮,将大出慕容垂料外,一时无法动员截击他们。
不过对慕容垂这个威震北方的无敌统帅,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仍做足防袭的工夫。
  队与队间保持一里的距离,一半居前,一半在后,左右前后互相呼应。小杰领导的全体
风媒三十多人,比大队早半天出发,利用太行山的山险,在山脉高处放哨,只要敌踪出现,
肯定瞒不过他们。
  余下的七千战士,则采偏西的路线,押送运载粮食、物料和武器的骡车队,靠着左方的
黄河,朝平城而去。
  当慕容垂发觉他们沿太行山而来,势难对在日出原布阵的拓跋珪全力猛攻,因为他们的
全骑兵部队、可快可慢,如截断慕容垂退返猎岭的归路,即使慕容垂也要惨吃败仗。
  昼伏夜行,对一般战士是苦事,但荒人全是愈夜愈精神之徒,黑夜行军,反对他们有利。
  一切依计而行,随着不住接近主战场,荒人的情绪亦不住的高涨,虽然仍没有人想出如
何从慕容垂的魔掌里,救纪千千主婢出来的完善方法,但比之以前在千里之外的边荒集束手
无策,徒叹奈何,已不可同日而语。
  风娘进入帅帐,出乎她意料之外,慕容垂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神色平静,温和的道:
「坐!」
  风娘今回去见慕容垂,其实心存死志,纵然牺牲性命,她也要力劝慕容垂对纪千千不可
造次。在慕容鲜卑族裹,每一个人均晓得如此冒犯慕容垂,不论为的是甚么,都不会有好结
果的。
  风娘在一侧坐下,目光投往慕容垂。
  慕容垂似有点羞惭的避开她的目光,道:「大娘误会了,我请千千来,是要亲自向她赔
罪。」
  风娘弄不清楚这是否他发自真心说的话,不过她的确豁了出去,淡淡道:「自皇上派给
老身负责照顾千千小姐主婢的任务,老身心中一直有一句话想问皇上,到了今天,更有不吐
不快的感觉,请皇上赐准老身问这句话。」
  慕容垂的目光终于往她移去,叹道:「从小我们就一直情如姊弟,到今天情况并没有改
变,我或许不信任我的儿子,但却绝不会不信任你,否则当年就不会冒死罪放你和墨夷明一
条生路,直至今天我仍没有后悔当年的决定。你和墨夷明之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我没有问
过半句,风娘你现在却要来质询我吗?你要问的那句话,我已大约猜到是问甚么了,最好是
不要说出来,以免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风娘苦涩的道:「皇上对老身的大恩大德,风娘不敢有片刻忘怀,但我想要说出来的话,
却不能再藏在心裹,我更清楚只有我一个人敢说出来。」
  慕容垂回复冷静,道:「风娘是否要我释放千千主婢,把她们送往正麾军北上的荒人部
队呢?」
  风娘沉声道:「这是唯一能破拓跋珪的方法,如此荒人再没有继续北上的动力,荒人是
绝不肯为拓跋珪卖命的。」
  慕容垂胸有成竹的微笑道:「这确实是拓跋珪最害怕的情况,荒人得回千千后,会掉头
便走,留下拓跋珪孤军作战。所以这小子写了一封信给我,胡说八道甚么只要你把千千主婢
交出来,便放你一条生路,如此愚蠢的激将法,亦只有拓跋珪那低智小儿想得出来。」
  风娘喜出望外道:「皇上是不会中拓跋珪的奸计哩!」
  慕容垂从容道:「你对战争始终是外行,故只是着眼于一时的得失,致忽略了整体的形
势。对!表面看我的确是被逼在下风,小隆的军团几乎在雾乡一役全军覆没,荒人部队则挟
大胜的余威北上,气势如虹,昨夜我们突袭拓跋珪又无功而返,但事实就是事实,我们的兵
力仍是在对方的联军之上,如果正面交锋,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风娘色变道:「皇上仍是不肯释放她们主婢吗?」
  慕容垂淡然道:「试想想以下的情况,如果我把千千交给荒人,荒人立即撤走,拓跋珪
会怎么办呢?那时他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死守月丘。拓跋族战士乃我燕族战士以外当今天
下最精锐的部队,当晓得再无退路后,每个人都会奋战到底,昨夜他们更展示出有守得住月
丘的实力,而只要他们能稳守一个月,我们的粮资箭矢,将出现吃紧的情况,将士也会因长
期作战和大量伤亡,生出思归之意,反对我们大大不利。」
  接着双目明亮起来,道:「可是若我任由拓跋珪和荒人会师,形势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
事。」
  风娘不解道:「如此拓跋珪实力大增,岂非更能守住月丘吗?」
  慕容垂微笑道:「这个当然。不过拓跋珪还可以只顾死守月丘吗?荒人是为何而来?他
们是妄想可以从我手上把千千夺走,绝不甘心留在月丘,不得不主动出击,那时主动会落入
我的手上,而拓跋珪与荒人之间将产生矛盾,成进退两难之局。例如只要我摆出撤走的姿态,
荒人可以眼睁睁看着我把千千带走吗?」
  一时间风娘乏辞以对。
  慕容垂欣然道:「你没有想到吧!现在千千已成了我们致胜的关键,亦只有把千千主婢
掌握手上,方有一举尽歼拓跋族和荒人的机会。当他们的兵力被削弱至某一程度,纵想守住
月丘也有心无力,我们不但可以收复失地,且可乘势夺下边荒集,令南人一段时期内没法北
上骚扰,我则清除了一切障碍,可安心用兵关内,完成统一北方的大业。」
  风娘心中一震,慕容垂确是看得透彻,荒人是为营救纪千千主婢而来,绝不会只安于守
住月丘,当他们主动出击,慕容垂便可凭优势兵力,削弱和打击他们。
  慕容垂微笑道:「风娘刚才是否想问我,我慕容垂究竟是以江山为重,还是以美人为重?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当两者只能选择其一,我会选江山,因为那关系到我大燕国的盛衰存
亡,我个人可以作出任何牺牲。」
  风娘呆看着慕容垂,呼吸急促起来。
  慕容垂道:「荒人诡计百出,而我则不能只顾看着千千主婢,保住她们主婢的重责落在
风娘你的身上。在我军之内,除我之外,只有你有胜过燕飞的本领。为了我们慕容鲜卑族,
你必须全力助我,为显示我的决心,必要时你可下手处决千千,那荒人将会发狂来攻,我们
便可以迎头痛击,尽歼敌人。」
  风娘感到头皮发麻,浑体冰寒,心中难过。她从没有想过,对纪千千情深如海的慕容垂,
竟会亲口作出杀死纪千千的指示。
  慕容垂又道:「为了我们慕容鲜卑族,为了在参合陂惨遭活埋的我族战士,风娘你必须
拋开对千千主婢的怜惜之意,全心全意的为我办好这件事。千千主婢已成诱饵,绝对不容有
失。你要设法安她们主婢的心,千万勿要让她们晓得我心中的想法。趁荒人仍在北上途上,
今晚我会进军日出原,倚桑干河设立营地,造成两军对峙的形势。事关我族存亡,我没有选
择,你也是别无选择。」
  风娘颓然道:「老身明白了!」
  慕容垂仰望帐顶,冷然道:「拓跋小儿!你太高估自己了,今仗将令你永远再没有翻身
的机会。」
  燕飞进入帐内,向雨田正盘膝打坐,在燕飞揭帐的一刻,睁开双目,奇光闪闪的看着燕
飞,紧张的问道:「如何?」
  燕飞点燃帐内的羊皮灯,到他身前坐下道:「他答应了。」
  向雨田讶道:「是否花了很大气力说服他,你的表情这 古怪的?」
  燕飞道:「刚好相反,是正中他下怀,他爽快答应。」
  向雨田警觉的从揭起的帐门望往帐外,皱眉道:「他去了哪里?」
  燕飞道:「他放心不下,亲自去巡视阵地的新布置,今晚我们会把削尖的木条,安装到
壕坑内去。」
  向雨田点头道:「这确是个有险可守的好地方,且后倚平城,粮草方面不成问题。」
  燕飞叹了一口气。
  向雨田不解道:「既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为何你却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燕飞苦笑道:「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或许是因敌我双方,形势均已改变过来,令我再不
是那 有把握。刚才小珪明示我们荒人必须听他的指挥调度。唉!你也知我们荒人都是桀骛
不驯之辈,习惯了自行其是,恐怕到月丘后,问题会立即出现。」
  向雨田同意道:「对!说到底,我们和你的兄弟的战争目标并不相同,战略亦会因此生
异,这个问题很难彻底解决。」
  燕飞道:「边走边想吧!」
  向雨田问道:「我们到哪里去呢?」
  燕飞道:「去和我们的荒人兄弟会合,坦白告诉他们现时的情况,或许有人能想出解决
的办法来。」
  建康。石头城。
  江岸旁泊着三艘双头舰,桅帆满张,随时可以解缆起航。
  刘裕立在登船的跳板旁,心中激动的情绪,确是难以言表。他奋斗多年,纵使在走投无
路的时候,仍不肯放弃,竭尽全力去争取的形势终于出现眼前。
  再没有任何人事,能阻止他去和桓玄正面对决,为淡真洗雪她的耻恨。他深心内清楚知
道,不论他成为了当今南方最有权力的人,又或是无名却有实的帝皇,淡真永远是他最钟情
的女子,他向她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为她遭到生命中最沉重的打击和创伤,也因她的屈辱和
死亡负起毕生没法弥补的遗憾。
  苦待的时刻终于来临,只有手刃桓玄,方可舒泄他积郁在心的仇恨。
  来送行的有王谧、王弘、蒯恩、刘穆之和江文清。
  刘裕的目光凝注在滔滔流过的江水上,迷茫的星空下,一重薄雾依恋在河面上,这道由
西面无限远处倾泻而来的大河,把他和桓玄连接起来,中间是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刘裕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刘穆之身上。自己难道确是南方新朝的真命天子?否则刘
穆之这个超级谋士,怎会出现得这么及时,没有他,自己肯定应付不了建康波谲云诡的复杂
政治。
  他的目光转移到王谧身上,道:「我离开建康后,王大人至要紧稳住建康的情况。朝政
方面,请倚重穆之的意见;军事上,则由蒯将军负起全责,他们两人是我出师不在时的代表,
王大人可以完全信赖他们。」
  王谧恭敬领命。
  刘裕绝不怕王谧会阳奉阴违,现在王谧的名位权力,是来自他的赐予,他不因王谧曾效
忠桓玄而处死他,已是网开一面,何况还对王谧恩宠有加。
  蒯恩道:「大人放心去吧!我们不会辜负大人对我们的期望。」
  刘裕微笑道:「我很高兴蒯将军信心十足,记着如发生任何乱事,只要守住石头城,可
以应付任何突变。」
  蒯恩高声领命。
  王弘欣然道:「大人声威如日中天,如有人敢不自量力,便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裕微笑道:「记起当日我们在盐城并肩作战,对付海贼,到今天在这里殷殷话别,岂
是当初所能料及?回想前尘往事,有如一场春梦,令人感触。」
  王弘被他勾起情怀,道:「不知如何,自第一天认识大人,我便对大人生出信心。坦白
说,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看对情况,但对大人,却是首次没有看错。」
  刘穆之笑道:「在最关键的情况下,作出最明智的选择,足可令人终生受用不尽。」
  刘裕微笑道:「请容我和文清说几句私话。」
  四人欣然点头。
  刘裕把江文清牵到一旁,低声道:「我离去后,文清千万保重身体,不要胡思乱想,以
免影响……」
  江文清嗔怪的打断他道:「知道哩!你也要小心行事,勿要轻敌大意。」
  刘裕道:「我会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小心,当我回来时,会带着桓玄的首级,以祭岳丈大
人在天之灵。」
  江文清柔声道:「只要桓玄授首裕郎刀下,我心中的恨意将可烟消云散,其它一切再不
介意。」
  刘裕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自江文清怀孕后,她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从仇恨的死结解放
出来,再不着意过去了的事,而是放眼美好的将来。
  自己的百结愁怨,也能得解吗?
  江文清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我会懂得照顾自己。谨祝裕郎此去一帆风顺,旗开得
胜,凯旋而归。」
  刘裕一阵激动。
  他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再非像以前般有心无力。道:「朝廷的事,自有穆
之先生和小恩去应付,文清不要费神,我们的孩子才是最重要。」
  江文清粉脸一红,垂首轻轻道:「真唠叨!现在的江文清,只想做个好妻子和慈母,其
它的都不关我的事。」
  刘裕呵呵一笑,拉着江文清的手回到登船处,与众人逐一握手道别,登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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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雨楼·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五——第 五 章 最后机会
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五 
第 五 章 最后机会
  燕飞睁开眼睛,星空旷野映入眼帘,意识重新进入他的脑海,颇有重返人世的感觉。
  向雨田坐在他左方十多步外一块大石上,朝他微笑道:「燕兄从千千小姐处得到甚么有
用的情报呢?」
  燕飞别头朝日出原的方向望去,仍可隐见月丘上拓跋珪营地的灯火,吁出一口气道:
「慕容垂反击了,猎岭的燕兵拔营离开,山寨的防卫却大幅加强,显是怕我们劫寨救人。」
  向雨田道:「纪千千在这两天有没有见过慕容垂呢?」
  燕飞苦涩的道:「千千是欲言又止,但我感到她充满焦虑,于是我告诉她现今是最关键
的时刻,她绝不可以有任何事瞒着我,否则我会作出错误的决定,她才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
出来。」
  接着把纪千千道出的内容,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向雨田。然后叹道:「我的心有点乱,
情况似乎非常不妙。」
  向雨田沉吟片刻,点头道:「风娘的转变很奇怪,之前她是豁了出去的全力维护纪千干,
但见过慕容垂后,她反变得冷淡起来,更没有只字片言提及见慕容垂的情况,教人奇怪。
  燕飞道:「千千说感觉到风娘心情沉重,似是正陷于没法解开的矛盾和痛苦中。」
  向雨田拍腿叹道:「风娘被慕容垂说服了。」
  朝燕飞瞧去,双目奇光闪闪的道:「风娘当然不会为慕容垂一己的私欲而屈服,而是被
慕容垂晓以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义,不得不再次站往慕容垂的一边,由纪千千的维护者,变成
纪千千的看管人。」
  又道:「我忽然有很大的危机感,如果今晚我们想不出办法,会输得很惨。」
  燕飞皱眉道:「有这么严重吗?」
  向雨田道:「我是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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