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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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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珪自抵平城后,从没有疏懒下来,他踏遍平城四周的丘陵山野,而日出原一直是他
心中最理想的战场。
  日出原为平野之地,变化不大,桑干河由东北而来,横过草原,往西南流去,灌溉两岸
的草野。
  月丘是日出原著名的丘陵,北依桑干河,像一条长蛇般纵贯平原近三里,位于平城和太
行山之间。
  如能占夺月丘,将取得制高以控草原的优势,是日出原最具战略价值的地点。
  只要拓跋族大军能利用月丘的特殊地理环境,部署大军,将成日出原最坚实的阵地,扼
守着慕容垂往平城必经之路。
  投进今次战争的战士共二万人,余下二千人分驻平城和雁门,以防慕容垂派兵绕路突袭。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拓跋珪只是以防万一,因为他随时可今日出原的大军回师反扑敌人攻
打两城的突击军,教慕容垂吃不完兜着走。
  拓跋珪又从两城另外征召工匠壮丁五千人作工事兵,随主力部队出发,负起运送粮草、
建立阵地的防御设施和军中杂务。
  拓跋珪的心情很平静,战争的来临,反令他放松下来,不像以往般朝思夕虑,为茫不可
测的未来而忧心。
  从城门驰出来的骑士人人士气旺盛,斗志高昂,每一个人都清楚知道,对手是北方的军
事巨人慕容垂,此战将决定北方的霸权谁属;但亦清楚晓得最高领袖拓跋珪今仗是成竹在胸,
一切依计而行,井然有序。
  楚无暇一身武装,风姿掉约的坐在马背上,双目闪动着兴奋的神色,向旁边的拓跋珪欢
喜的道:「春天真的来了,地上已不见积雪。」
  拓跋珪微笑道:「大地的春天来了,也代表着我拓跋族的春天正在来临。当慕容垂骇然
惊觉我们进军日出原,已是迟了一步,悔之莫及。」
  另一边的长孙嵩道:「慕容垂会有何反应呢?他当晓得自己的奇兵再不成奇兵。」
  拓跋珪有感而发的欣然道:「任他智比天高,但他想破的脑袋,仍不会明白为何我们可
以对他的进军路线了若指掌,时间上拿捏得如此精确。只是在这方面的失误,足可令他阵脚
大乱,进退失据。」
  众人均以为他指的是向雨田这个超级探子,却不知拓跋珪心想的却是纪千千。没有纪千
千,眼前的优势绝不会出现。
  叔孙普洛轻松的道:「慕容垂惊悉我们布军月丘之际,龙城军团被破的坏消息同时传进
他耳内去,不知他是否抵受得了这双重的打击,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他的表情。」
  众人闻言发出一阵哄笑声。
  长孙嵩道:「那时他仍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即退军;一是直出草原和我们正面交锋,而
不论是哪个选择,都是那 困难,那 难以决定。」
  拓跋珪缓缓摇头,道:「不!慕容垂只有一个选择,如果他仓惶撤退,我会全力追击,
教他在回到中山前全军覆没,重蹈他儿子小宝儿的覆辙,慕容垂是不会这么愚蠢的。」
  接着以鲜卑语高声喝道:「儿郎们!努力啊!」
  三千骑士轰然呼应,领军的长孙道生发出指令,号角声响起,三千骑分作三队,放蹄像
三把利剑般往远方的日出原刺去。
  蹄音填满夕照下的原野。
  二百多辆骡车似一条长蛇般蛰伏岸旁,诱敌大军经过一个白昼的休息,人与畜都回复精
力。太阳下山前,他们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入黑后上路。
  由小杰指挥的探子团三次派人回来传递消息,指前路上没有发现敌踪。
  王镇恶、卓狂生、姬别、红子春和庞义等人,聚在一起商讨行军的路线。
  卓狂生道:「我们沿河再走一个时辰,将偏离河道,进入太行西原,由此再走两个夜晚,
可于黎明前抵达敌人最有机会发动突袭的北丘,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事实上慕容隆可在
我们到达北丘前的任何一刻,以快马攻击我们,因为表面看来,我们太脆弱了,根本不堪一
击。」
  王镇恶摇头道:「敌人只有两个攻击我们的机会,因为只要是懂得兵法的人,当不会选
在我们行军途上发动攻击,那时我们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下,在那种情况下攻击我们,会
遭到我们最顽强的反抗。」
  红子春道:「镇恶言之成理。唉!老卓,不是我说你,说书你是边荒第一,对战争却完
全外行。」
  卓狂生笑骂道:「你这死奸商,总不肯放过糗我的机会。好!我认外行了。镇恶,告诉
我们,敌人会在哪两种情况下攻击我们?」
  王镇恶道:「敌人最佳的攻击时刻,是待我们经一夜行军,人疲马乏,松驰下来,生火
造饭的一刻,那时我们精力尚未回复,抵抗力最薄弱,斗志亦不坚凝,最易为敌所乘。」
  姬别笑道:「如果没有我想出来的奇谋妙策,我们确是不堪一击,老卓至少在这方面没
有说错。」
  庞义笑道:「卓馆主真的不赖,至少是半个兵法家,在知己知彼上,是只知己而不知彼,
所以是半个兵法家。」
  卓狂生苦笑道:「放过我成吗?」
  众人哄声大笑,气氛轻松写意。
  王镇恶道:「崔堡主之所以猜测敌人会在我们抵达北丘方发动攻击,一来因北丘位于雾
乡之西十里许处,令敌人得进攻退守之利,更因为丘陵地易于埋伏,可在四面八方对我们发
动攻击,使我们守无可守。根据小杰的情报,前路上见不到敌人,正代表慕容隆一意在北丘
伏袭我们,所以不派探子来侦察,以免惹起我们的警觉。」
  红子春点头道:「明白了!」
  姬别仰望天空,道:「今晚看来又是天朗气清的一晚,视野清晰对我们行军大增方便,
敌人绝不会冒险来袭。」
  王镇恶道:「这是敌人第三个不会在我们抵北丘前发动攻击的原因。据崔堡主说,由于
地势关系,初春时节,黎明时雾乡一带水气积聚,影响到北丘一带,致烟雾迷茫,视野不清,
是敌人最佳的伏击地点,过了北丘,敌人将失去天时地利的地理上优势,故而慕容隆绝不会
错过这个机会,亦使我们能巧妙布局,引敌人入彀。」
  卓狂生大笑道:「关键仍是慕容隆自以为是奇兵,而我们则视他为送进口来的鲜美肥肉。
哈!是动身的时候哩!」
  北丘西南方不到五十里的一处密林内,五千名边荒战士休息了整天,正等待日落西山再
绩行程的一刻。
  他们在诱敌大军起行后才动身,先朝西行,待远离崔家堡后,方改向北上,为的是避过
敌人耳目。
  由于轻装马快,虽比诱敌大军迟上路,却远远把诱敌大军拋在后方,一夜急赶,等于诱
敌大军两夜的行程。
  他们会早一晚抵达北丘,埋伏在北丘西面的密林,养精蓄锐,好待螳螂来捕蝉时,他们
成为在后的黄雀。
  慕容战来到正倚树而坐的屠奉三前方,蹲下来道:「一切顺利!」
  屠奉三现出灿烂的笑容,响应道:「一切顺利!」
  两人伸手互击,以表达心中兴奋之情,发出清脆的响音。
  慕容战叹道:「苦待的时刻终于来临,自千千主婢被掳北去,我便快乐不起来。」
  屠奉三道:「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一个女人而去出生入死,但现在却觉得是义无反顾,
理所当然。」
  慕容战道:「想想也是奇怪,由边荒集到这里,我没有听过半句怨言,每一个人都是自
发性的参与今次的行动,每一个人都愿意为千千流血至乎献上宝贵的生命。」
  屠奉三道:「千千感动了我们每一个人,如果她不是牺牲自己,边荒集早完蛋了。」
  慕容战道:「但我仍非常担心,打胜仗并不代表可以成功把她们拯救出来,希望燕飞能
再创奇迹,完成这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屠奉三双目闪闪生光,沉声道:「那就要看我们能赢得多彻底,如能把慕容垂围困起来,
便可逼他以千千主婢作为脱身的交换条件。」
  慕容战道:「我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拓跋珪肯答应吗?拓跋珪在我们胡族中是出名心狠
手辣的人,如果可以,他不会容慕容垂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屠奉三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真的当燕飞是最好的兄弟。」
  慕容战叹道:「我并不乐观。」
  此时拓跋仪匆匆而至,道:「好险!姚猛使人回来通知我们,前面三里处有一队由百多
人组成的敌骑经过,朝北丘的方向去了,差点发现我们。」
  慕容战吁出一口气道:「想不到慕容隆如此小心谨慎,我们须格外留神。」
  屠奉三道:「不用担心,这该是最后一支巡查附近地域的敌人骑队,慕容隆比我们更怕
被发现影踪,惹起我们的警觉。」
  拓跋仪道:「我已着姚猛和他的人探清楚远近的情况,在高处放哨,只要再不见敌踪,
入黑后我们便可以上路。」
  又讶然审视屠奉三道:「是否我的错觉呢?总感到屠当家与以前有点分别,像是春风满
面的模样。」
  屠奉三笑道:「救回千千主婢有望,谁不是春风满面呢?」
  慕容战仰首望天,道:「是时候了。」
  纪千千来到正凭窗外望的小诗身旁,道:「还有不舒服吗?」
  小诗答道:「好多哩!春天真的来了,天气暖了很多。」
  又压低声音道:「小姐!我很害怕呢?」
  纪千千爱怜地搂着她肩膊,道:「诗诗又在担心了。」
  小诗抗议道:「我不是瞎担心。你看,那边本来有十多个营帐,现在全都不见了。」
  纪千千早留意到这情况,道:「现在是行军打仗嘛!军队当然会有调动。」
  小诗道:「他们到哪里去呢?」
  纪千千柔声道:「当然是到平城去,还有甚 地方好去呢?」
  小诗朝她望去,讶道:「小姐真的不担心吗?这个山寨这么隐蔽,平城的将兵可能懵然
不知,那就糟糕哩!」
  纪千千微笑道:「勿要胡思乱想了,平城由燕郎的兄弟拓跋珪主持,他是很厉害的狠角
式,绝不会窝囊至此。」
  小诗不解道:「为何小姐总像很清楚外面情况的样子呢?我真不明白。」
  纪千千道:「你不明白的事多着呢!总言之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们脱离苦难的日子快来
临哩!」
  小诗天真的道:「那就好了。得到自由后,我们是否回边荒集定居呢?」
  纪千千道:「当然要回边荒集去,天下还有更好的地方吗?」
  小诗答道:「的确没有了。」
  今回轮到纪千千讶道:「你在边荒集时不是很害怕吗?」
  小诗不好意思的道:「起始时当然不习惯,个个都是凶神恶煞、杀气腾腾,一副想吃人
的样子。可是相处下来,原来他们是良善的人,对我们都好好的。」
  纪千千哑然笑道:「良善是谈不上哩!不过他们都是真情真性的好汉子,让我告诉你一
个秘密吧!他们正从边荒远道而来,为我们的自由作战。」
  小诗不解道:「小姐怎会晓得呢?」
  纪千千拍拍小诗肩头,暗示风娘刚入门来。
  风娘举步朝她们走过来,纪千千感到风娘要找她说话,凑到小诗耳旁低声道:「一切不
用担心,老天爷自有最妥善的安排,诗诗受了这么多苦,还不够吗?现在上床好好睡一觉,
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
  小诗依言而去。
  风娘来到纪千千身旁,叹了一口气。
  纪千千直觉感到风娘心中很同情她们主婢的遭遇,只是无能为力,不由好感大增,道:
「大娘为何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风娘道:「小姐没有心事吗?」
  纪千千耸肩道:「担心有甚么用呢?」心中一动,问道:「我和小诗不用到前线去吗?」
  风娘答道::厄要由皇上决定,我们很快会知道。」
  纪千千生出希望,如慕容垂不在,主力部队又被调往前线,燕飞只要有足够人手,突袭
营地,她们大有脱身的机会。旋又想到刀剑无情,在那样的情况下,风娘定会拚死阻止,一
时心中矛盾之极。
  问道:「皇上在哪里呢?」
  风娘微一犹豫,然后道:「皇上会于几天内回来,届时小姐的去留,自会分明。」
  接着再叹一口气。
  纪千千忍不住道:「大娘是不是又想起旧事呢?」
  风娘沉默片刻,道:「小姐心中要有最坏的打算。」
  纪千千心忖这句话该向慕容垂说才算找对了人,但对风娘的关坏和提示,仍是非常感激,
答道:「自失去自由的第一天开始,我一直作着最坏的打算。」
  风娘有感而发的道:「那是不同的,直到今天,小姐仍抱着希望,可是当一切希望尽成
泡影,那种感觉绝不好受。」
  纪千千感到风娘是在描述她自己的感受,而她正是失去了期待和希望的人,因为风娘的
幸福和快乐,早被不能挽回的过去埋葬了。
  纪千千道:「若我真的失去一切希望,我会晓得怎么做的。」
  风娘凄然道:「这是何苦来哉!我已曾多次苦劝皇上,但他总听不入耳,到头来他只会
一无所得。这样做有甚么意思?男女间的事怎能勉强?」
  纪千千讶道:「风娘……」
  风娘截断她道:「老身只是一时禁不住发牢骚,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唉!我的确有心事,
想到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希望燕飞能逃过此劫吧!」
  纪千千愕然道:「燕飞?」
  风娘道:「不要多想。只要燕飞在世,小姐仍拥有美好的未来,对吗?」
  纪千千感到风娘这番话内藏玄机,只是没法测破。
  风娘低声道:「小姐早点睡吧!老身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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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雨楼·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四——第 九 章 命运之手
黄易《边荒传说》卷四十四 
第 九 章 命运之手
  二更时分,燕飞和向雨田领导直捣敌人大后方的突击队,抵达雾乡所在的山峦。为免打
草惊蛇致功亏一篑,军队于背向雾乡的崖壁处觅地藏身休息,再由燕飞和向雨田去探路。
  雾乡是太行山内一个小盆地,原为太行山以打猎焉生的猎民聚居的避世桃源,现在终于
难逃一劫,被战火波及。以燕人的作风,他们该是凶多吉少。
  雾乡四面山峰耸立对峙,只西面有出口,连接着被燕人开阔了的山道,直通往山下的北
丘。
  近百栋房子,平均分布在广阔达一里的盆谷高地上,显然都是拆掉原住民简陋的茅房后
新建成的屋舍,除此之外还有数以百计的营帐。
  东北面传来水瀑之声,一道溪流蜿蜒流过雾乡,朝西南流去,确为进可攻退可守的福地。
如非崔宏想出从后突袭雾乡之计,只要龙城军团撤回盆地内,便可稳如泰山,守个坚如铁桶。
  在战略上,慕容垂此计确是无懈可击,立于不败之地,只可惜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
他最钟情的女子,正是他今仗的唯一破绽。
  向雨田道:「你听到吗?」
  此时盆谷内灯火黯淡,大部份人在房子或营帐内好梦正浓,只有数队守夜的巡兵,于各
关键位置放哨。
  从近五十丈的高处看下去,房舍像一个个的大盒子,与圆形的营帐合成一幅奇怪和不规
则的图案,或聚或散,在夜空下一片宁静,让人嗅不到半点战争的气息。
  雾乡的确名副其实,空气中充盈水气,形成薄薄的烟雾,笼罩着整个盆谷,颇有些儿虚
无缥缈不大真切的奇异感觉。
  燕飞点头道:「是狗儿的吠叫声,如果我们硬闯下去,未至谷地,肯定先瞒不过狗儿的
灵觉。」
  向雨田道:「龙城军团身经百战,只要有喘一口气的时间,便可以奋起反击,那时吃亏
的将是我们。」
  燕飞道:「如果崔宏所说无误,水气会在晚上大量积众,尤于此春浓湿重之时,到天明
时雾气会在谷内聚而不散,大幅减弱狗儿的警觉性,只要我们手脚够快,加上姬大少的厉害
毒火器,该可完成任务。」
  向雨田道:「如我是慕容隆,会于四面山坡上设置警报陷阱,如有外敌入侵,触响警报,
可以有足够时间从容应付。你认为慕容隆有我这 谨慎小心吗?」
  燕飞看着下方杂草丛生,加上仍有很多地方因山内清寒的天气而积雪未解,头痛的道:
「在如此雾夜,要在陡峭难行的崖壁找出敌人设置的警报陷阱,似乎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但
若在白天行动,更怕惊动敌人,你有甚么办法呢?」
  向雨田道:「我们还须防敌人一手,只宜在明晚方采取行动,否则如敌人每天都对警报
陷阱作例行检查,我们的突袭行动便告完蛋。」
  燕飞讶道:「你似是成竹在胸,但我真想不到还有甚么办法?」
  向雨田道:「若要清除所有陷阱,又须只凭触觉,恐怕神仙也办不到,但只是开辟一条
供我们下谷的路线,本人却是绰有余裕。我们秘人长期在沙漠打滚,对危险养成奇异的触感,
那天明瑶在我们决战时接近我们,事实上她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只是瞒不过我这种对危险特
别敏锐的感应。」
  接着话题一转道:「告诉我,你是否相信命运的存在呢?」
  自第一天认识向雨田,燕飞便晓得向雨田这种说话的风格,会从一个话题扯到另一个完
全与先前谈论的没有任何关连的话题去。他的脑子像装满非常人所能想象,稀奇古怪的念头,
对平常人没留心的事,充满了猎奇探索的兴致。
  每次与他交谈,燕飞总有启发。
  燕飞沉吟片晌,叹道:「我对是否有命运这回事,一向没有理会的兴趣,因为晓得纵想
破脑袋也想不通。不过那天在长安街头,看着明瑶掀帘向我露出如花玉容,还风情万种的向
我作出勾魂摄魄的笑容,事后回想起来,这种巧合确是玄之又玄,似乎冥冥中真有命运存在
着,否则如何去解释呢?」
  向雨田道:「说得好!若不是明瑶当时故意要气我,决不会掀帘对街头一个男于微笑,
而燕兄你若不是意图刺杀慕容文,那个时刻亦不会置身在长安的街头,看似简单的一个巧合,
是要无数的『如果』去支持。如果不是如此,这些事便不会发生。」
  燕飞皱眉道:「向兄究竟想说明甚么道理呢?」
  向雨田道:「我想到的是天下的运数,想到谁兴谁替的问题。我和你今天在这裹并肩作
战,实是命运的安排,换过另一种情况,你的兄弟绝不是慕容垂的对手,双方的实力太悬殊
了。最奇妙的是纵然明知道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也没法去改变命运,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只好依从命运。难道我们仍可半途而废,坐看慕容垂灭掉拓跋珪,而纪千千则永远成为囚笼
裹的美丽彩雀吗?」
  燕飞讶道:「为何你忽然有这个古怪的想法呢?」
  向雨田沉声道:「我和你都清楚明白,眼前的人间世只是一个存在的层次和空间,世人
迷醉其中而不自觉,而我们正身历其境,忘情的去爱去恨,为不同的目的和追求奋战不休。
主宰这个人间世的是一种无影无形、无所不包的力量,它在我们的思感之外,捉不着看不见,
但我们却能从自身的情况,例如你和明瑶的重逢,隐隐察觉到它的存在。我们并不明白它,
亦永远弄不清楚它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只能名之为命运,但我们也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因
为它是超乎我们认知的能力,转瞬我们便会再次忘情的投入,忘掉剎那间的明悟。若如在一
个梦里,一刻的清醒后,继续作我们的春秋大梦。」
  燕飞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眼前所有存在的事物,究竟是何苦来哉!
  向雨田道:「这正是我舍明瑶而专志于修练大法的原因,因为只有堪破这个人世的秘密,
方能真正令我动心。想想吧!只要有一个条件不配合,你和明瑶在长安的重逢便不会发生,
命运是多么的奇异,也是多么的可怕。但我们更懂得的是以自我安慰去开解自己,认定这只
是巧合,与命运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自你在沙漠边缘处遇上师傅,命运便安排了你未来的
路向,也决定了我的命运,决定了包括慕容垂、拓跋珪在内所有人的命运。」
  燕飞感到遍体生寒,向雨田说的是最虚无缥渺的事,但却隐含令人没法反驳的至理。如
果没有遇上明瑶,他或许不会到边荒集去;如果没有高彦一意要见纪千千,他与纪千千也无
缘无份;如果不是因谢安离开建康,纪千千亦不会到边荒去。眼前的情况,确由无数的「如
果」串连而成。
  向雨田道:「假如我们破空而去,是否能逃出命运的控制呢?又或许甚么洞天福地,仍
只是命运的一部分?」
  燕飞苦笑道:「这种事我们最好不要去想,再想只是自寻烦恼,我给你说得胡涂了。」
  向雨田笑道:「你的看法,恰是命运的撒手简,因为忘掉它,人才有生存的乐趣,谁愿
意受苦呢?」
  燕飞点头道:「的确如此!现在我们是否应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作个忘掉
一切的好梦呢?」
  向雨田欣然道:「正合我意。走吧!」
  刘裕清早起来,刘穆之来求见,刘裕遂邀他一起进早膳。
  两人边吃边谈,刘裕问道:「辛苦先生了,看先生两眼布满红筋,便晓得先生昨夜没有
睡过。」
  刘穆之道:「多谢大人关怀。昨夜我小睡一个时辰后,惊醒过来,愈想目前的情况,愈
生出危机四伏的感觉,幸好想到破解之法,且是一石数鸟之计。」
  刘裕大喜道:「请先生指点。」
  刘穆之道:「我们立即雷厉风行的推行新一轮的上断。」
  刘裕愕然道:「我们昨天刚提及土断,到现在我仍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只知道牵涉
到世家豪强的根本利益,亦是他们害怕我的一个主因,在现在的时势下推行这种大改革,会
否过于仓卒呢?」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请让我先向大人解释清楚土断的内容。自晋室立国江左,曾推行
多次土断,最著名的有咸和土断、咸康土断、桓温的土断和安公的土断。所谓土断,是征税
的方法,而与上断唇齿相依的就是编制户籍。」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了,要公平征税,必须先弄清楚户口,有详实的户口统计,才能
有效的推行税制。」
  刘穆之欣然道:「正是如此。在咸和五年以前,田租是继承前晋按丁征收的制度,每丁
谷四斗。可是这种按丁收租的制度并不公平,因其不分贫富,对大地主当然最有利,但对无
地和地少的贫民不利。故而在咸和五年,朝廷颁令改按丁收税为度田税米,田租按亩收税,
土地多的自然要多缴税,土地少缴税少,这度田税米的税制,大抵袭用至安公主政的时候。」
  刘裕不解道:「那桓温做过甚么事呢?」
  刘穆之道:「桓温的改革,主要在编订户籍上。由咸康土断,到桓温土断,其间二十多
年,北方流民不断迁来南方,特别是北方在残暴的石虎统治期间,南下的流民更多,朝廷须
设置侨郡以安置流民,再加上大族豪强的兼并和自耕农破产逃亡,以前编订的户籍再不切合
实际。桓温的改革,就是重新编定户籍,把逃户流民纳入户籍,如此便可大幅增加朝廷的税
收。」
  刘裕点头道:「我开始明白了,土地户籍的政策,正是统治的基础,若这方面做不好,
朝廷的收入将出现问题。桓温接着便是安公,为何仍有土断的需要呢?户籍的变化该不太
大。」
  刘穆之道:「任何改革,均是因应当时的需要。桓温推行上断,是因两次北伐后,人命
和财力损耗严重,所以须增加收入。安公的土断,是因符坚已统一北方,随时有大举南侵的
威胁,而南方的军力则集中在大江中、上游的地区,由桓冲率领,而建康一带兵力空虚,有
必要成立另一支军事力量,那就是大人现在统领的北府兵了。」
  刘裕叹道:「经先生解说,我比之以前更明白安公的高瞻远瞩,没有他,就没有淝水的
胜利。」
  刘穆之道:「安公的土断,与以前最大的分别,就是既非按丁税米,也不是度田税米,
而是按口税米,每口二斗米。」
  刘裕胡涂起来,大惑不解道:「先生刚才不是说过度田税米是比较公平的做法,为何安
公却反其道而行?」
  刘穆之道:「此正代表安公是务实的政治家,他的政治目标是要增加税收,以建立一个
新的兵团,故针对时敝,施行新政。」
  稍顿续道:「度田税米本为最公平的税法,可是理想和现实却有很大的距离,在门阀专
政的制度下,度田税米根本没法推行,兼且度田税米手续繁复,逃税容易,而按口税米却手
续简单,容易推行。」
  刘裕明白过来,统治阶层是由高门大族所垄断,他们怎会全心全意的去推行不利于他们
的税收改革。当然,桓温在时,威慑南方,谁敢不从,便拿他们来祭旗示众,自是卓有成效。
可是桓温去后,他们再无所惧,故阳奉阴达,令良好的税收政策形同虚设。到谢安之时,良
政变成劣政,严重损害国家的利益,谢安只好退而求其次,采取在当时情况下较有效的税收
方法。
  他同时得到很大的启发,明白务实的重要性,只顾理想而漠视实际,会惹来灾难性的后
果。例如他一直不喜欢建康高门醉生梦死、清谈服药的生活方式,更不满高门对寒门的压制
和剥削,但假如他要改革这个情况,在现时的形势下,是完全不切合实际的。
  理想固然重要,但他更要顾及的是实际的成效,这才是务实的作风。他须以安公为师。
  刘穆之又道:「安公另一德政,是指定只有现役的军人可免税,其它一概人等,包括有
免税权的王公官贵都要纳税,一视同仁。」
  刘裕道:「现时的情况又如何呢?」
  刘穆之道:「自安公退位,司马道子当权,一切回复旧观,王公大臣都享有免税的特权,
加上天师军作乱,令朝廷税收大减。」
  刘裕道:「那我们该如何改革?」
  刘穆之道:「事情欲速则不达,我们只须严格执行安公的土断,暂时该已足够。」
  刘裕道:「我不明白,这与应付当前危机有甚 直接的关系?」
  刘穆之道:「大人继续奉行安公的政策,正代表大人是安公和玄帅的继承者,旗帜鲜明,
以前拥护安公政策的高门中开明之辈,将会把对安公的支持转移到你的身上来。这也更表明
了你是有治国能力的人。」
  刘裕点头道:「我开始有点头绪哩!对!这比说任何话,更明确显示我是秉承安公和玄
帅的改革。」
  刘穆之道:「另一方面,大人亦是向南方高门表明,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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