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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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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彦立时乐不可支,顾盼自豪。
    姚猛一头雾水的道:「清雅明白他的招数了吗?」
    尹清雅耸肩奇道:「有甚么难懂的,你竟不明白吗?」
    卓狂生苦笑道:「我只明白了小半,烦高少把其余我不明白的地方解释清楚。」
    尹清雅道:「高少说的甚么三招四招,简单来说只得一招,就是把留守江陵的桓修引出来,再在大江上突袭他的船队,只要能令桓修伤亡惨重,敌人将不得不撤军回防江陵,因为在形势比较下,敌人只好弃巴陵保江陵。」
    卓狂生和姚猛拍案叫绝,并对高彦刮目相看。
    有了目标,便有了动脑筋的方向,四人立即思如泉涌,你一句我一句的定下了收复巴陵的大计,忘了时间的流逝。
    自聂天还和郝长亨遇害后,尹清雅首次告别了悲伤和愤怨,全情投入反攻桓玄的行动中。
    第二 章心病心药
    「燕郎!」
    正忧心如焚的风娘和小诗闻声扑到床榻一旁去,只见昏睡榻上的纪千千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
    风娘和小诗均心中骇然,小诗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因为病至胡言乱语绝对不是好事,看来纪千千今次昏倒的情况非常严重。
    纪千千玉容又生变化,满脸凄怨,眼泪从闭上的双目洎洎流出来,令人为之心酸。
    小诗扑上去抱着纪千大恸哭道:「小姐!你千万不可以出事呵!」
    风娘后悔得差点想自荆都是自己不好,为何要告诉纪千千拓跋珪活埋数万人的事呢?纪千千显然抵受不祝纪千千双唇轻颤,似在说着呓语,却没有发出声音。
    风娘半劝半强逼的把小诗拉得站起来,强自镇定的道:「不要担心,你小姐只是在作梦,情况该是转好。看!她的眼皮在抖动着,梦由心生,该是个好梦来的。」
    小诗仍是不能自己,泣不成声,风娘怕她过度伤心,施展手法,不一会小诗哭得模模糊糊间,沉睡过去。风娘爱怜的把她抱起来,放到一角的榻子上去,又为她盖好被子。
    再回到纪千千床边时,纪千千已没有流泪,容色平复下来,呼吸变得均匀,就像平时熟睡的模样。
    风娘担心稍减,拂熄了房内的油灯,坐在床沿处,心中百感交集。
    纪千千在燕飞的怀里「醒转」过来,她没有像上回梦中相会般「见到」燕飞,那纯是一种感觉,但又是如此实在。
    纪千千不敢相信的呼唤燕飞。
    燕飞的声音在她心灵中响应道:「没事哩!不要哭了!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呢?」
    纪千千感到正被燕飞紧紧的拥抱着,炽热的爱恋感觉,令她回复了斗志和生机,燕飞的爱,像席卷大地的洪流般横过她心灵的天地,无需任何言语,便驱走了孤立无援和失落的扰人情绪,令她的心神回复澄明平静,再次生出已拥有了一切,别无他想的满足滋味。
    「燕郎呵!拓跋珪是否在参合陂活埋了数万燕兵呢?」
    燕飞在她深心处叹息道:「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小珪是不择手段的。因为怕我阻止,他故意支使我去追击敌人,令他可以在不受我阻挠下如此施为。千千你必须振作起来,不然我们携手离开这个残酷人间的计划将会功亏一篑。杀戮还会继续下去,直至另一方完全屈服,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包括拓跋珪、慕容垂和我燕飞在内。战争从来便是这一回事,现在再没有另一个选择。」
    听到燕飞没有参与这可怕的行动,纪千千整个人轻松起来,展眼舒眉,天地倏地明亮起来,下一刻,她从燕飞怀抱襄抬起头来,看到燕飞深情的眼睛。
    纪千千惊喜的道:「这是不可能的,燕郎怎办得到的呢?」
    燕飞的脸容在她的注视下逐渐清晰起来,四周却暗黑下去,那情景既真实又虚幻,秘异至极点。
    燕飞轻柔的道:「今次全赖安姑娘大力帮忙,令我能突破以前的局限,越过万水千山来与千千相会。生命真的未试过这般美,千千感应到安姑娘吗?」
    燕飞确是有感而发,任旁人怎么猜想,绝没有人可以猜得着,纪千千和安玉晴的初遇竟是在如此的情况下发生。三个心灵的接触,爱的感觉是如此无边无际和绵密,超越了世间任何男女的所谓「爱」。其纵深处亦是摸不着顶,碰不着底,爱的深处仍有无尽的爱。奇妙的感觉,在心灵的秘密天地里,泻出千川万河,激出漫空的火花。
    纪千千惊喜的嚷道:「玉晴姐!是你吗?」
    安玉晴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平静道:「千千姐!我们终于相遇了。纵然是初次相会,但我对千千的了解,已超越任何的了解,我们正分享着的,亦超越了我们所曾拥有过的一切。自懂事以来,我一直在追求某种东西,又或某一方面的事物;某种真相,又或某种最近似真相的真相。我害怕去知道,也渴想知道。但在这刻,我感到已找到我一直在追寻的东西。生命不是挺奇妙吗?」
    到最后几句话,她的声音沉寂下去,微如回音。
    纪千千叹道:「玉晴姐道出了我的心事,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其它的事我再不在乎。玉晴姐的话令我感动。」
    燕飞晓得安玉晴已支撑得非常吃力,不想她过度损耗,道:「我们要走了,千千要保重,人世间的劫难,自有其前因后果,非是个人之力能够改变,我们只要问心无愧便成。千千须坚强起来,比以前更坚强,记住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了。」
    纪千千忙道:「风娘告诉我,短期内我们会离开荣阳,目的地可能是中山,但可能只是个幌子,燕郎勿掉以轻心。」
    燕飞一句「明白了」,和她心灵的联系倏地中断。
    纪千千「呵」的一声叫了起来,心中填满依依不舍的情意,但再没有丝毫孤独无助的感觉。
    她自然而然的睁开双目,首先接触到的是风娘充满关怀的眼光,接着发觉返回了卧房的现实里,记起了自己仍是慕容垂的俘虏,身处荣阳城内慕容垂的行宫里。
    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情景,其强烈的对比和分野,令她生出奇异的感觉。
    黑夜是如此宁和静谧。
    坐在床沿正目不转睛打量着她的风娘正为她把脉,双目闪过惊异的神色,道:「小姐不但完全复原,眼神还比平时明亮深邃。」
    纪千千暗吃一惊,怕她看破端倪,忙岔开道:「发生了甚么事呢?」一边说话,一边坐将起来,风娘只好缩手。
    风娘体贴地为她拉被子盖着娇躯,答道:「小姐昏倒了,太医来看过你,说小姐的脉象虚弱散乱,不过我看小姐已没事哩!真奇怪。」
    不知如何,纪千千总感到风娘今天有异于平时,不单神态上远较平常亲近,更是满怀感触,难隐伤情。
    纪千千目光投往一角的小诗,担心的道:「一定吓坏了诗诗哩!」
    风娘柔声道:「当她醒来看到小姐身体安康,会以为作了个噩梦。」
    接着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纪千千讶道:「为何大娘像满怀心事似的呢?」
    风娘凝看了她好半响,脸上现出伤感的神色,轻轻道:「那是旧事了,在二十多年前的同一个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多么希望那一晚的事并没有发生,但我亦知道,假设事情重演一遍,我仍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那或许是命中注定的。」
    纪千千谅解的道:「那就是说大娘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风娘露出纪千千是她知己的感动神情,点头道:「小姐看得很准,我并没有后悔,只是叹造化弄人,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待我呢?」
    纪千千隐隐感到风娘说的事与燕飞之父有关,问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呢?」
    风娘沉默片刻,然后像提起与自己不相干的事般,淡淡道:「我爱上了敌人。」
    纪千千「呵」的一声叫了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风娘的容颜现出既伤感又沉醉的表情,显然脑际中正萦回着对往事的追忆,沉重的道:「回忆为何总是令人痛苦?是因为我们知道逝去了的岁月是追不回来的,而我们也永远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弥补因错误抉择而造成的痛苦。回想起当时的一刻,似乎某一力量正支配着我,使我完全无法为自己作主。这就是命运吗?」
    纪千千当然没法予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由想起在建康秦淮楼雨枰台上初见燕飞时的情景,本来她对到边荒集去仍有点犹豫,可是见到燕飞后,仅有的少许犹豫都消失了,更感到若命运真的存在,燕飞便是她的未来。
    风娘完全沉浸在记忆的洪流里,像看不到纪千千般幽幽自语道:「当时在王猛的率领下,包括皇上在内的大批高手全力追捕他,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没有人想过他如此强横,竟能屡次突破我们的天罗地网,脱身而去。那时我还不知道,已对他生出倾慕之意,他是如此智慧、大胆和坚毅,可以能人之所不能。」
    纪千千忍不住问道:「他是谁呢?」
    风娘似再次发觉纪千千的存在,目光往她投去,双目闪闪生辉,却没有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下去道:「当时他已逃至边疆,如给他逃往大草原去,我们将永远寻不着他。唉!我并不明白为何王猛不惜一切也要杀死他,只知道要遵从上头的命令。在我们全力搜捕下,他再一次陷进我们的罗网内,但仍给他凭着盖世奇功,突围而逃,不过他也因伤上加伤,接近油尽灯枯的田地,我和两个王猛手下误碰误撞的截上了他。唉!」
    纪千千好奇心大起,追问道:「接着发生了甚么事呢?」
    风娘像着了魔般双目射出温柔的神色,轻轻道:「真想不到,我们合三人之力仍不是他的对手,我的两个伙伴先后命丧在他的手中,当我也被他击倒,自忖必死时,他却放过了我。唉!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他般把生死置于度外,还和我开玩笑,说自知再没法逃走,又见我生得标致,宁让我割下他的头颅去领功。唉!如果他不是接着昏迷过去,我说不定真会杀他。可是我怎能对一个曾放过我,又全没有反抗之力的人下手呢?」
    纪千千同情的看着她,想象到当时她心中的矛盾和痛苦。
    风娘一脸沉醉的道:「于是我作出了这一生最大瞻的决定;最不顾一切的决定,就是助他逃往塞外去,然后永远都不回来。」
    纪千千只有听着,没法答话。她明白风娘当时的心情,那种不惜一切也要保着情郎性命的决心。
    风娘道:「由于我清楚王猛的布置和部署,加上我的座骑是族内有名的神骥,虽带着一个人,仍在二天之后才被迫上。」
    纪千千骇然道:「我还以为大娘就这样带着他成功逃往塞外去,岂知仍被人截着,那怎么办呢?」
    风娘望着她,眼神逐渐凝聚,从回忆中返回到现实来,沉声道:「截着我的是皇上,当时他只是王猛手下的一个大将,与王猛的关系亦不太好,因为王猛一直不信任他。」
    纪千千开始有些儿明白慕容垂和风娘之间的关系,明白为何慕容垂肯信任风娘,但她肯定慕容垂不晓得墨夷明和燕飞的关系,否则绝不会把看守自己的重责,托付在风娘手上。
    风娘像说着与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般的事?淡然自若的道:「皇上一个人追上来,只对我说了两句话,那就是﹃如果墨夷兄肯立誓永不再踏足中土,我便放你们两人一条生路。」
    纪千千生出很大的感触,因为想到若慕容垂当年没有放过墨夷明,就不会有燕飞这个人。
    风娘现出无限欷献的神情,道:「纵使皇上是出于想打击王猛的私心,我仍是非常感激他。」
    纪千千轻轻道:「于是,大娘遂带他去找燕郎的娘,因为大娘知道,若没有熟悉边疆情况的人帮助,你们绝无法脱出王猛的天罗地网,对吗?」
    风娘露出警惕的神色,回复平静的淡淡道:「老身今天话太多了。小姐好好歇息,老身告退!」
    纪千千看着风娘离去的背影,首次生出对命运的深刻体会,想到「造化弄人一四个字。
    风娘、燕郎的娘和墨夷明之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呢?为何他们不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共渡美好的岁月?
    纪千千很想知道。
    第三 章危险交易
    刘裕独坐大堂内,吃苦亲卫为他弄的早点,思潮起伏。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昨夜他只睡了两个时辰。
    当李淑庄中计身亡之时,建康城陷入惶恐惊怵之际,他会通过王弘和他的高门至交,向建康权贵发出最重要的信息,就是他刘裕若攻占建康,将会秉承谢安和谢玄的施政方针,继续「镇之以静」的国策。一切以稳定为重,所以他刘裕绝不是高门制度的破坏者,而是他们的保护者。
    要下这个决定是不容易的,须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和挣扎。
    可是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他憎厌高门大族华而不实的作风,不喜欢他们服药清谈、醉生梦死、脱离现实的生活方武。他更不欣赏皇室那种与民隔绝,以榨取民脂民膏,来维持极尽奢侈的宫廷生活,可是当他成为南方之主时,他将会成为他们的一分子,这个想法令他感到矛盾和失落。
    但刘裕更明白当他攀登至最高的位置,像现今的桓玄,只会有两个结局,一是保着那个位置,直至咽下最后的一口气;一是从那位置堕下来,摔个粉身碎骨。不会有第三条路走。
    个人的生死荣辱,对刘裕来说或许并不重要,直至此刻仍未被他放在心上。可是他必须为身边和追随他的人着想,例如江文清、屠奉三、蒯恩、阴奇、宋悲风、魏泳之、孔靖,至乎从边荒集来与他共生死的每一个荒人兄弟、每一个为他卖命的北府兵。那绝非只是个人的事。他刘裕若完蛋,他们的收场也会非常悲惨。
    进一步去想,假设江文清为他生下白白胖胖心爱的儿子,他刘裕有甚么不测,他的妻儿会首先遭殃。在激烈的权斗里,人性会彻底泯灭,只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斗争。
    桓玄正是处于这个位置上,而他作为唯一有资格挑战桓玄的人,他比任何时刻更能深切地体会到桓玄位高势危的处境,因为桓玄正是他未来的写照。
    他愈来愈明白屠奉三的话——当你处于那个位置时,必须做那个位置该做的事。
    所以为了追随他的人的整体利益,个人的得失再不是最重要,必要时须作出牺牲和让步。身为布衣庶人,他对高门大族的作风是深恶痛绝的,但为了大局,他必须作出妥协。而一旦他向高门大族发出妥协的信息,他只有坚持承诺,否则将成弃信背义的人。
    他唯一可以坚持的,是永远不被建康皇朝和高门的风气征服同化。在稳定政局后,他会倚仗智士如刘穆之等推行缓慢而持恒的社会改革,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如此才不辜负万民对他的期望,他也可向玄帅作出交代。
    这个想法令他的心舒服了点儿。
    他想到谢钟秀,她便是淡真的另一个化身,拥有她,似能弥补了不能挽回的过去留下来的最大遗憾。
    现在他兵权在握,再不是以前那个挣扎求存的小人物,只要击败桓玄,他将成为权倾南方的霸主,是否登上帝位,全看他自己的心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会拒绝他吗?
    已对谢钟秀死去了的心,忽然又活跃起来,烈焰般火热。
    她是在乎他的,否则不会投怀送抱,不会用那种可使人全身火烧般的眼神看他。
    她那晚拒绝他,或许是另有原因。
    他曾经恨她,但更清楚心中对她的爱,不是高门寒族的分隔所能阻止。当他成为九五之尊,社会阶层的分野对他再不起任何作用。
    他该怎么办呢?
    「何无忌将军求见大帅!」
    刘裕从起伏不定的思想潮里回醒过来,看着何无忌来到桌子另一边施礼坐下。
    刘裕欣然道:「不是有甚么急事吧?」
    何无忌双目现出悲痛的神色,道:「刘牢之统领的大葬定于今午举行,一切准备工夫已做好。」
    刘裕点头道:「我会亲自主持。入上为安,无忌须化悲愤为力量。」
    何无忌默然半晌,道:「我是代表众人来说话,希望刘帅你在葬礼上,自立为我北府兵的大统领,好名正言顺的领导我们,继承玄帅的遗志。」
    刘裕本身倒未想过这方面的事,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亦知道不能令手下们失望。同意道:「就这么办吧!」
    何无忌大喜而去。
    看着何无忌的背影消失门外,刘裕的心神却飞到建康去,前路虽仍是举步唯艰,但阻止他向桓玄作出最严酷报复的障碍已告消除,余下的就看他如何运用手中的力量,把桓玄连根拔起。
    他再次强烈地思念着谢钟秀。
    如得不到她,会是失去淡真后另一个不能弥补的憾事。
    建康。燕雀湖。
    屠奉三藏身密林里,监察着湖边小亭的情况,不久前,他就是在此小亭内被任青媞说服,带她去见刘裕。
    他等了近两个时辰,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还乘机把任青媞传他的丹道之学在心裹重温。幸好他不用强记二十四条丹方,只须记牢其中之五,便可依计行事,应付李淑庄。
    经任青媞为他妙手易容后,他的头发变得更乌黑闪亮,肌肤嫩滑如婴儿,一副服药有成的模样,他的耳朵变长了,鼻子高了一点,改变不算太大,可是当他照镜子时,竟差点认不出自己来,不得不对任青堤出神入化的易容街心生佩服。
    太阳已到了西山之下,天地暗黑下来,寒风呼呼,远近不见人踪。
    倏地一道人影出现在小亭之旁,来得毫无先兆,令屠奉三也不由暗吃一惊。李淑庄的武功,还在他估计之上。
    李淑庄油然登阶步上小亭,似生出警觉的朝屠奉三藏身处瞧去,也让屠奉三看到她别具风情的花容。
    屠奉三尚是首次见到她,心中暗赞,忖道难怪她能颠倒众生,确有非凡的魅力。他虽不好女色,却绝非对女人没有经验的人,一眼看去便知此女媚骨天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极品。她一身黑色紧身劲装,尽显她成熟动人的线条体态,更衬得她肤白如雪,不怦然心动者肯定非是正常的男人。屠奉三感到她是故意作此诱人打扮,目的在迷惑她以为是「色鬼」的关长春,这个想法令屠奉三大感刺激,生出玩火的感觉。
    李淑庄从容道:「关兄大驾既在,何不立即现身相见呢?」
    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力,与她独特的风韵配合得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屠奉三一阵怪笑,走出密林,一双眼睛贪婪地上下巡视她的娇躯,扮出一副色迷迷的神情,负手向她走过去,嘿嘿笑道:「清谈女皇果然名不虚传,确是人间极品,我关长春最擅观女之术,得我品评,夫人该足以自豪。」
    说话间,已登上方亭,在不到半丈的距离肆无忌惮的饱餐秀色。
    李淑庄双目闪过不屑的嘲弄神色,旋又以媚笑掩饰,横他一眼道:「关道兄果然是有道之士,神采不凡,没有令淑庄失望哩!可惜无酒,否则我们今晚在湖旁把酒谈心,必能尽兴。」
    屠奉二心中佩服,对象却不是李淑庄,而是任青媞。任青媞为自己设计的外貌形相,正是炼丹得道,凭丹药治疾并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延年益寿的超卓丹师。
    要知李淑庄之所以能成为建康最大的五石散供货商,全赖她依从任遥处得到的十二条丹方,炼制出遗害最少的五石散,登时把其它劣质的五石散比下去。
    屠奉三现在的模样,比用千言万语对李淑庄更有说服力。
    屠奉三傲然一笑,从怀囊裹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中心处,微笑道:「丹砂之道,博大精深,本人凭一己之力,遍访天下名师,归纳后经反复验证,创出『黄金三十六丹方』,已尽五石散之道。五石者,指的是五石之精:丹砂,太阳荧惑之精;磁石,太阴辰星之精;曾青,少阳岁星之精;雄黄,后上镇星之精;硅石,少阴太白之精。此五星者,能令人长生不死。」
    又笑道:「酒逢知己干杯少,但若真的饮过干杯,肯定会中酒精之毒,但若你服我瓶中的丹散,保证立获神效,飘飘如仙,有酒无酒,岂是问题,夫人敢否一试?」
    李淑庄坐往石,目光落在小瓷瓶上,美目闪闪生辉,道:「瓶内盛的是否以另二十四条丹方炼出来的五石散?」
    屠奉三在她对面坐下,微笑道:「瓶内有五颗五灵丹,粒粒不同,来自不同的炼制方法和配方,各有灵效,是否与夫人懂得的丹散相同,夫人一试便知。」
    李淑庄俏脸现出两朵红晕,令她更是充满诱人的神态,目光飘往屠奉三,秀眉轻蹙的道:「关道兄为何这么想淑庄立即服用呢?令淑庄不由怀疑瓶内装的或许是烈性春药,淑庄服食后会变得情思难禁,春心荡漾,抢着向道兄献身,任道兄为所欲为,岂非被道兄占了人家的大便宜吗?」
    屠奉三暗叫厉害,即使自己是别有居心,一意来对付她,可是仍被她此时的诱人情态打动,欲念大作。李淑庄的高明处是她没有半分淫娃荡妇的意味,反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但说的话又极尽挑逗之能事,合起来便成高度的诱惑力。
    屠奉三心忖整个骗局全由任青媞一手策划,他只是个执行者,幸好如此,他便不用「随机应变」,让个人的情绪心态左右计划的推展。而李淑庄的色诱早在任青?算计中,屠奉三亦清楚自己该如何应付。
    事实上任青娓是通过他来和李淑庄斗法,因为任青?不单要争取刘裕的爱宠,还要取李淑庄而代之。
    屠奉三原本色迷迷的神态一扫而空,双目神光闪闪,淡然自若的道:「夫人放心!我关长春行走江湖三十多年,早明白人心险恶,故一向公私分明。今次关某收到任后的传书,晓得夫人肯不惜代价,取得其余二十四条秘方,经反复思量后,方下决定到建康来见夫人。故今次我来不是求色,而是求财。所以夫人不必担心瓶内的是春药而非灵丹,关某有财后,美女还不是任我予取予求,何用冒大险打夫人的主意?」
    李淑庄露出对他刮目相看的神色,完全意料不到这个任青媞口中的色鬼,可以如此见色不迷,皱眉道:「难得道兄快人快语,淑庄亦不说废话,道兄尽管开出条件来,只要淑庄能办得到,都会尽力满足道兄。」
    又赧然垂首道:「纵然道兄提出的条件中,包括淑庄的身体,淑庄也会认真考虑。看得出道兄是个懂情趣的人嘛!」
    屠奉三眼前如出现了一幅成熟美女动春情的图画,却没有丝毫淫亵的意味,小亭内的空气似是灼热了起来,令他心中某种渴望油然而生。少年时代在情路上的惨痛经历,令屠奉三害怕爱情,害怕受伤,所以日后纵使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他仍要克制自己的情感,唯一例外的是纪千千。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被李淑庄勾起了久埋深心处的某种情怀,在很长的一段岁月,他从来没有生出这种愿望。
    屠奉三心中大懔,晓得这风情万种的美女正向自己施展最高明的媚术,如非心中戒备森严,一时不慎下,连他也会着了道儿。
    一切都在任青媞的预料之中。任青媞早曾警告他,李淑庄的最高目标,是把他收为己用,让他为她炼丹制药。于李淑庄来说,关长春绝对是无可替代的人材。
    虽然明知李淑庄在利用他,可是只要想到自己诈作受不住引诱,将可尽情享受这动人的尤物,心中也忍不住生出街动,由此可见李淑庄媚街的威力,影响的正是他的心。
    屠奉三微笑道:「我关长春从来不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夫人如果真的这么想,恐怕会非常失望。」
    李淑庄抿嘴浅笑,似略带着点羞涩,好像她正陷进情网里去,俏睑现出娇嗔的神色,予人打开了心扉的醉心感受。轻轻的道:「奴家说关道兄懂情趣,指的是道兄精通御女之术,奴家多希望世上有能征服我的男人呢!道兄认为奴家是个危险的女人,大概错不到哪里去,奴家自知不是甘于被驯服的女人。可是道兄遇上过奴家这样的女人吗?错过了便永远尝不到我李淑庄的滋味。奴家可任由道兄喂服春药,那至少在一段时间内,道兄可以完全控制奴家,对奴家干甚奴家绝不会反对,只会尽心尽力的讨好和逢迎道兄。」
    屠奉三心叫救命,这个女人挑逗男人的本领确是高明得令人害怕,轻描淡写裹每字每句,以她那柔韧低沉的声线娓娓道出,实具无比的诱惑力。幸好自己搜遍全身也找不到半颗春药,不然说不定会试试看。
    他装出不解的神色,道:「建康多名士,夫人若要男人,保证淮月楼外会出现人龙,为何夫人却独看上我关长春呢?唉!今次我来只是明卖明买,不想横生枝节,夫人明白吗?」
    李淑庄凝神看着他,秀眸燃烧起来,诱人至极点,显示她正催发媚功,轻轻道:「道兄可知奴家最憎厌的,正是那些矫扭作态的所谓高门名士。淑庄从来最讨厌那些打着道德旗帜,摆出替天行道,当他本身便是最高道德标准化身的人。反是道兄般的真情真性,最合奴家心意。对道兄奴家是真心的,我们不但会是床上的好对手,还会是最佳的合作伙伴。只要道兄肯点头,财富美女将尽人道兄掌握中。奴家亦绝不会干涉道兄的自由,淮月楼的一众美人儿,道兄爱那一个陪你都没有问题。」
    屠奉三心忖如果自己真是关长春,肯定立即向她投降,幸好他并不是关长春,且清楚她的底细。
    哑然笑道:「夫人勿要耍弄我了,夫人只是看中我另外的二十四条丹方,而非看上我这个人。任后在信中警告过关某人,如果是想要你的人,而不是来做交易,就着我千万勿要到建康来。任后不会无的放矢,我信任她的判断。夫人勿要在这方面再浪费时间,不如让我们落实交易的条件吧!」
    李淑庄微一错愕,接着花枝乱颤的笑起来,神态说有多迷人就有那么迷人,她娇喘着道:「道兄对自己炼制的春药那没有信心吗?又或者传闻中『凡炼丹之士,都是制春药的高手』这句话并不准确?好吧!看在你可拒绝我这分能耐上,李淑庄便恭听道兄开出的条件,希望可以办得到吧!」
    屠奉三生出危险的感觉,魔门的行事作风,从来是损人利己,想与魔门中人公平交易,等若与虎谋皮,何况自己会漫天索价?而据燕飞之言,魔门有一套刑法之学,如被李淑庄生擒活捉,她会有办法令任何硬汉乖乖的说真话。
    所以李淑庄色诱不成,下一步会出手试探,秤他的斤两。
    屠奉三淡淡道:「夫人先验清楚瓶内的五灵丹如何?」
    李淑庄含笑看着他,似听不到他说的话。
    屠奉三全神戒备。
    第四 章斗智斗力
    屠奉三的目光追踪着从瓷瓶倾倒往桌面的丹丸,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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