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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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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来的梦想,就在眼前实现,建康军的不战而溃,不但代表他拥有南方最强大的军队,更代表人心的归向。
    在南方,谁能比他更有取司马氏而代之的资格?
    开路部队忽然散往两旁,列阵肃立,原来已抵宣明门外。
    桓玄目光投往城墙,飘扬着的已尽是他桓氏的旗帜。
    一队人押着双手反缚身后的司马元显,从城门走出来,领头的正是换了一身将服的谯奉先。
    桓玄呵呵笑道:「元显公子别来无恙?」
    司马元显被押至桓玄马前,两旁的战士同时伸脚踢在他后膝处,司马元显惨嚎一声,「噗」的跪在桓玄马前,只见他满身血污,一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样子,便知他吃尽苦头,令人难以联想他以前威风八面的模样。
    司马元显双唇颤震,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但双目仍射出坚定不屈的神色。
    桓玄像看着最能令他开怀大笑的景况,欣然道:「你的爹没带你一道抱头鼠窜吗?」
    司马元显咬着嘴唇,目光射往地面,不肯答他。
    旁边谯奉先狞笑一声,移到司马元显左后侧,一把抓着他的头发,扯得他仰起睑庞,向着马上的桓玄。
    在桓玄身旁的谯纵一副哭耗子假慈悲的神态,怜惜的道:「南郡公心胸广阔,若元显公子能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南郡公不但不计较元显公子过去的胡作妄为,还会赏你一官半职,元显公子要把握机会呵!」
    司马元显现出不屑神色,嘴里发出「呸」的一声。
    桓玄右手扬起,手上马鞭闪电的往司马元显抽下去,「啪」的一声,司马元显右脸颊清楚出现血痕,口鼻同时渗出鲜血,接着半边脸肿了起来。
    司马元显狂呼道:「刘裕会为我报仇的!」
    四周登时嘲弄声响起。
    桓玄讶道:「刘裕?哈!刘裕!为何为你报仇的不是你的老爹?你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司马元显外貌虽不似人形,但双目却喷出火焰般的仇恨。
    谯纵淡淡道:「这叫忠言逆耳,亦是你们司马氏覆灭的原因。」
    桓玄笑道:「刘裕算甚么东西?他在江南已是自救不暇,无法脱身,只要我断他粮草,再和天师军来个前后夹击,他还可以有多少风光日子呢?公子你把心愿错托在他身上了。」
    司马元显紧?着嘴,双目神色坚定,显是对刘裕信心十足,丝毫不为桓玄的话所动遥桓玄忽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柔声道:「没有你老爹在旁照拂,元显公子是不是很不习惯哩?」
    司马元显现出不解的神色。
    桓玄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情,哑然笑道:「让我带公子去见你老爹最后一面,肯定公子做鬼后仍会对我非常感激。」
    司马元显双目射出既疑惑又惊惧的神情,尚未有机会想清楚桓玄话中含意,已被兵卫架往一旁。
    大笑声中,桓玄领头驰进宣阳门去。
    刘裕进入书斋,正盘膝默坐的燕飞睁开眼睛。
    刘裕把门关上,到燕飞身旁坐下,问道:「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燕飞摇头表示不饿,道:「现在是甚么时候?为何外面这么静呢?但我却感觉到外面有很多人。」
    刘裕神采飞扬的道:「尚有小半个时辰便到午时,我们会于午时一刻离开这里,然后到码头登船赴京口去。外面的确有很多人,自今早日出后北府兵的手足便在府门外聚集,人愈来愈多,无忌打开了府门,让手足们进来,不过一个广场并不足够,府外的大街也挤满了人。」
    燕飞精神大振道:「看来你成功了,刘牢之有甚么反应?」
    刘裕现出鄙夷的表情,晒道:「他可以有甚反应?昨夜他想调动军队,却没有人依他的命令,最支持他的高素又被你干掉了,令他更是无计可施。连他的亲兵团离心者亦大有人在,今回他是彻底的完蛋。」
    燕飞皱眉道:「为何你不出去和你的北府兵兄弟说话?好激励他们?」
    刘裕摇头道:「迟未到时候。」
    燕飞讶道:「你在等待甚么呢?」
    刘裕微笑道:「我在等候建康陷落的消息。」
    此时何无忌门也不敲的推门闯进来,紧张的道:「刘爷来了!他要见你!」
    刘裕从容道:「把他请进来。」
    何无忌掉头便去,又给刘裕唤回来,吩咐他道:「无忌你接着立即到码头去等我,我和刘爷说几句话便来会你。」
    何无忌现出犹豫神色,欲言又止。
    刘裕微笑道:「放心去吧!我说过的话,是不会不算数的。」
    何无忌苦涩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去了。
    燕飞不解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牢之来找你有甚么作用?」
    刘裕长长呼出一口心头的闷气,徐徐道:「自淡真死后,我一直在等待此刻,就是刘牢之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的一刻,你道我知不知道他为何事来此呢?建康失陷了!」
    此时足音渐近,燕飞明白刘裕的心情,在此事上他亦很难说甚么话,拍了拍刘裕肩头,迅速从窗门离开。
    刘牢之跨槛步入书斋,昨夜颐指气使的气焰已不翼而飞,容颜苍白憔悴。
    书斋门在他身后掩闭。
    刘裕双目不眨地直视刘牢之,脸上没半点表情。
    刘牢之沉重地呼吸着,迎上刘裕的目光,书斋内的气氛立即变得像一根拉紧的弓弦。
    刘裕没有起身迎迓,更没有如往常般敬礼,淡淡道:「统领请坐。」
    刘牢之并没有因刘裕无礼冷淡的神态勃然大怒,默默在他对面坐下,苦笑道:「我错了!」
    刘裕心中一阵快意,若不是刘牢之计穷力竭,四处逢绝,怎肯说出这句话来。
    刘牢之见他没有反应,只好说下去道:「刚收到建康来的飞鸽传书,荆州军在黎明前登陆建康,石头城的将兵竟不战而降,令建康军阵脚大乱,士兵四散逃走,不战而溃,司马元显还被桓玄生擒活捉,司马道子匆忙逃离建康,不知所踪。唉!真想不到建康军竟如此不堪一击,我很后悔没听小裕的话。」
    直至听得司马元显被活捉的消息,刘裕的眼神方有变化,但一双眼仍是牢牢地盯着对方,令刘牢之感到浑身不自在。
    刘牢之叹道:「现在桓玄甫占京师,阵脚未稳,如我们立即举事,反扑桓玄,说不定能把他一举击垮,小裕认为行得通吗?」
    刘裕把因闻得司马元显悲惨的收场而来的情绪硬压下去,平静的道:「我真的不明白统领,你手握的是南方最精锐的雄师,却对桓玄望风而降,坐看京师落入桓玄手上。到现在桓玄刚刚得志,倚天下最强大的城池,威震四方,朝野人心皆已归之,你才要去讨伐桓玄,这算甚么道理呢?」
    刘牢之没有半点火气的苦笑道:「我错在低估了魔门的力量,没有听小裕你的忠告。唉!昨夜魔门进行刺杀,高素、刘袭、竺谦之、竺郎之和刘秀武均已丧命,真想不到情况会发展至如此田地。」
    接着双目射出炽热的神色,道:「小裕……」
    刘裕举手截断他的话,目光投往上方的屋梁,双目现出沉痛的神色,缓缓道:「我曾恋上一个好女子。」
    刘牢之为之愕然,不明白于此时刻,刘裕因何忽然扯到与眼前之事风马牛不相关的话题去。
    刘裕续道:「红颜命薄,为了家族,她不得不投入她最憎恨和讨厌的人的怀抱里,牺牲自己。最恨是她的牺牲只是白白的牺牲,因为她的爹被一个无义之徒以卑鄙的手法杀了。最后她只好服毒自荆」
    说罢目光回到刘牢之身上,双目精光遽盛,语调却出奇地平静,沉声道:「统领晓得这个可怜的女子是谁吗?」
    刘牢之晓得不妙,但却是无从猜测,只好茫然摇头。
    刘裕吐出长压心头的一口怒气,冷然道:「她就是王恭之女王淡真,现在统领该清楚我刘裕的心意了。」
    接着拂袖而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斋。
    刘牢之像失去了一切希望的呆坐着,脸上再没有半丝血色。
    外面忽然爆起震天撼地喊叫小刘爷的声音,广陵城也似被摇动着。
    屠奉三和宋悲风在建康东北燕雀湖旁一座小亭碰头,相视苦笑。
    宋悲风叹道:「建康军窝囊至此,的确教人难以相信。」
    屠奉三道:「有刘帅的消息吗?」
    宋悲风摇头道:「建康对外交通断绝,到午后桓玄才重开大江。究竟问题出在甚么地方呢?据传司马元显已成阶下之囚,桓玄又大肆搜捕司马道子的心腹臣将,弄得乌衣巷的世族人心惶惶,不知何时大祸临身。」
    屠奉三道:「问题出在我们低估了魔门,经长期的部署,他们有一套完整攻陷建康的计划,只看守石头城的王愉忽然向桓玄投降,便知王愉这人很有问题,若非本身是魔门之徒,便是被魔门收买了,所以临阵倒戈,令司马元显的部队立即崩溃,否则桓玄岂能如此轻取建康。」
    又道:「至于乌衣豪门的惊惧肯定是不必要的。在魔门的辅助下,桓玄会施怀柔之政,以笼络人心。我刚才在码头看到大批粮船源源不绝地从上游驶来,照我猜桓玄会开仓济民,稳定人心后,再向北府兵开刀。」
    宋悲风眉头深锁的道:「若桓玄能令上下归心,我们单凭武力,实不足以硬撼桓玄。」
    屠奉三冷笑道:「假设桓玄只是魔门的傀儡,像那个白痴皇帝般,我几敢肯定我们将没有机会。幸好桓玄绝不是愿意任人摆布的人。所谓共患难易,共富贵难,桓玄和魔门之间肯定会出问题,例如我们设法让桓玄晓得谯纵、谯奉先和李淑庄等均是魔门之徒,我才不相信疑心重的桓玄不起戒心?相信我,桓玄很快会露出他狰狞的真面目。以他的性子,忍不了多少天的,特别在没有人能控制他的情况下。」
    宋悲风听得心情轻松了点。
    屠奉三道:「见过大小姐了吗?」
    宋悲风道:「她和孙小姐应在返回建康的途上,所以我须多留几天。」
    屠奉三色变道:「不妙!」
    宋悲风骇然道:「甚么事这般严重?」
    屠奉三道:「桓玄对谢钟秀一直有狼子之心,垂涎她的美色,又可作为对谢玄的报复,如她在现时的形势下返回建康,没有人能保得住她。」
    宋悲风登时乱了方寸,道:「桓玄不敢这么胆大妄为吧?」
    屠奉三道:「很难说!桓玄若想得到某个东西,是会不择手段的,如果我是你,会设法截着她们,不论如何都不让她们回建康。」
    宋悲风心急如焚的道:「我立即去!」
    屠奉三一把扯着他,道:「我会在建康多待十天,顺道刺探敌情,你回来时联络我。」
    宋悲风点头答应,径自去了。
    屠奉三长长呼出一口气,心绪波荡不休,难以平复。
    他太明白桓玄了,一向自恃家世,目中无人,以往在莉州能称王称霸,皆因桓氏在荆州根源深厚,故无人敢与他争锋。
    这种自小养成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感受的性格,是没法改变的。当再没有任何力量约束他时,只会变本加厉。很快建康的高门便会清楚他是如何可怕和可恨的一个人。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后,他只会是个无人不恨的暴君。
    如果没有挑战者,他的暴政可赖强大的武力来维持。
    不过他却有一个最强劲的挑战者,那个人就是刘裕。
    刘裕与桓玄是截然不同,有若天壤之别的两个人。
    刘裕的布衣出身,本是他争权的最大障碍,令建康的高门难以信任他。
    可是当累世显贵、出身著名世家的桓玄令所有人失望之际,刘裕反令人觉得他可为建康带来清新的气象。
    对群众而言,即使没有甚么「一箭沉隐龙」,刘裕布衣的身份,对他们已具莫大的吸引力。
    屠奉三有十足信心刘裕能从刘牢之手上夺取兵权,当刘裕全面反击桓玄,桓玄将尝到今天轻易得到胜利的苦果。
    正因得来太易,以桓玄的性情,不但不会懂得珍惜,还会自以为不可一世,余子均不足道。
    他和桓玄之间的恩怨,亦快到解决的时候了。
    在这一刻,屠奉三清楚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刘裕,是他一生人最行险但又最正确的一着。
    就在此时,衣袂破风声在他后方响起来。
    第四 章走投无路
    太阳刚刚下山,天色转暗。
    慌不择路下,好不容易穿过一片丛林,来到一处奇怪的地方,在及膝的野草原上,放满一堆堆的石头,怕超过百堆之多。
    司马道子愕然道:「这是甚么地方?」
    在前方领路的陈公公停下来道:「这是个乱葬岗,附近的村民没有钱买棺木,死了的人便就这被挖个坑穴埋葬,堆些石头作记认算了。」
    司马道子大感不是滋味,不想再问下去。
    当外宫城守将开门向敌人投降,他便晓得大势已去,匆忙下来不及收拾财物,就那么逃出建康,希望能逃往无锡,与驻守该城的司马休之会合,再借助刘裕的北府兵,反击桓玄。
    离开建康时,追随的亲兵近二百人,岂知不住有人开溜,到坐骑力竭倒毙,司马道子方骇然惊觉只剩下他和陈公公两个人。踏羞乱葬岗的枯枝败叶,那种失落的感觉,是他作梦也未想过的。
    他不想听乱葬岗的由来,陈公公却不识趣的说下去,道:「附近有几个村落,人丁最旺的是陈家村,谢安在世时,陈家村非常兴旺,丁口有过千之众。淝水之战后,富家豪强四出强抢『生口』,掳回家中充当奴婢,加上朝廷为成立『乐属』,强征大批农村壮丁和佃客入伍,弄至田产荒废,饿死者众。陈家村现已变成荒村,余下的村人都逃往别处去了。」
    司马道子大感不妥当,道:「公公!在这种时候为何还要说这些话呢?」
    陈公公没有回头,叹道:「皇爷问起此地,我只是如实奉告,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皇爷不用多心。」
    他的语气有种来自心底的冷漠意味,再经他带点阴阳怪气的语调道出来,份外有种使人不寒而栗的怵然感受。
    司马道子不安的感觉更浓烈了,沉声道:「公公为何对这地方如此熟悉?」
    陈公公淡淡道:「皇爷想知道吗?随我来吧!」
    说罢领头朝前方的密林走去。
    司马道子犹豫了一下,方猛一咬牙,追在陈公公背后。
    此时天已全黑,抵达密林边,疑无路处竟有一条铺满腐叶的林路,植物腐朽的气味填满鼻腔。在向右转后,眼前豁然开阔,竟是一个破落的村庄,数百个被野蔓荒草征服侵占的破烂房子,分布在一道小河的两岸,彷如鬼域。
    司马道子厉喝道:「公公!」
    陈公公在村庄的主道上站定,冷然道:「皇爷有甚么吩咐?」
    司马道子「锵」的一声拔出忘言剑,脸上血色褪尽,厉呼道:「为何要背叛我?」
    陈公公缓缓转过身来,面向着他,木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先落到他手上的宝剑,再移到他脸上去,不带半分感情平静的道:「皇爷也懂得问为甚么吗?那我便要请问皇爷,为甚么谢安、谢玄为你们司马氏立下天大功劳,却要被逼离开建康?为何祖逖、瘐亮、瘐翼、殷浩、桓温先后北伐,都因你们司马氏的阻挠至功败垂成?你如果能提供一个满意的答案给我,我便告诉你为甚么我会出卖你。」
    破风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司马道子非是不想逃走,只恨陈公公的气劲正牢牢紧锁着他,令他无法脱身。
    忽然间,他陷身重围之内,两旁的道路屋顶上,均是憧憧人影。
    下一刻数十枝火把熊熊燃烧,照得荒村明如白昼,更令他失去了夜色掩护的安全感。
    一把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琅玡王别来无恙!」
    司马道子感到陈公公收回锁紧着他的气劲,慌忙转身。
    桓玄在十多个高手簇拥下,正施施然朝他走过去,司马道子一阵战栗,脸色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桓玄在他前方三丈许处立定,其它人散布在他身后。
    桓玄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笑容满面的笑道:「琅玡王害怕了吗?」
    桓玄身后一人微笑道:「本人巴蜀谯纵,特来向皇爷请安问好。」
    司马道子剑指恒玄,厉喝道:「桓玄!」
    桓玄好整以暇的欣然道:「琅玡王少安毋躁,先让我们好好叙旧,畅叙离情。我这人最念旧情。哈!坦白说!我桓玄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真的要好好多谢你,若不是得你老哥排斥忠义,穷奢极侈,官赏滥杂,刑狱谬乱,令民不聊生,局势大坏,弄至朝政腐败不堪,我岂能如此轻取建康……」
    司马道子大喝道:「闭嘴!」
    桓玄毫不动气,笑道:「琅玡王竞怀疑我的诚意,事实上我字字发自真心,没说半句假话。来人!让元显公子和他的爹父子相见。」
    司马道子听得浑身遽震之时,司马元显从人堆背后被押到桓玄身旁来。
    司马元显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披头散发,军服破损,满脸血污,一睑羞惭的垂苦头。
    司马道子颤声道:「元显!」
    押解司马元显的其中一人伸手扯着司马元显的头发,硬逼他抬头望向司马道子,喝道:「见到你爹还不问好?」
    司马元显上下两片嘴唇抖颤了半晌,艰难地吐出一声「爹」。
    百多人包围苦这对落难父子,当场同时发出嘲弄的哄笑声。
    桓玄捆审司马元显的神情,微笑道:「看!我桓玄不是说得出做得到吗?说过带你来找你的爹,现在你的老爹不是活生生在你眼前吗?公子心愿得偿,黄泉路上好应感激我。放开他!」
    司马道子狂喝道:「不!」
    正要抢前拼命救子,后方劲气袭体。
    司马道子终究是九品高手榜上的第二号人物,反手一剑劈去。
    「锵!」
    桓玄的断玉寒离鞘而出,就在司马道子与陈公公剑掌交击的一刻,刃光闪过,司马元显的头颅离开了脖子,尸身侧倾倒地。
    桓玄断玉寒回鞘,司马元显死不瞑目的头颅才掉往地上,鲜血喷洒滚动了近丈,溅出一道令人惊心动魄的血路。
    陈公公一击便退,只是要阻止司马道子出手。
    司马道子脸色苍白如死人,呆盯苦儿子身首分离的遗体,双目射出悲痛绝望的神色。
    桓玄像作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耸官道:「我对元显公于已是格外开恩,让他死得痛痛快快。不过我对琅砑王会更尊重一些,保证你可以有个公平决斗的机会。这可是琅讶王最后一个杀我的机会,琅玡王要好好掌握。」
    司马道子深吸一口气,双目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似在这一刻回复了信心和斗志,冷笑道:「公平?哼!这就是你这贼子所谓的公平吗?」
    桓玄笑道:「世上岂有绝对的公平?琅玡王该比任何人更明白此中道理!退后!」
    谯纵等人忙往后移,另一边的陈公公也后撤数丈。
    司马道子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不眨眼地狠盯着桓玄,显是生出拚死之心。
    桓玄心中暗喜,他今回的种种施为,无非是要激起司马道子拚死之心,令他心存侥幸,希望可以一命换一命。即使司马道子处于巅峰状态,他桓玄也有把握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上,何况现在司马道子身疲力竭,末路穷途。最理想莫如把司马道子生擒,那他便可以要司马道子受尽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铿!」
    断玉寒出鞘,遥指司马道子。
    一个令桓玄无从揣测的笑容,在司马道子的睑上逐渐显现。
    桓玄感到不妙时,司马道子摇头叹道:「你桓玄有甚么斤两,可以瞒过我?不长进就是不长进,事实会证明我对你的看法没有错。」
    桓玄大喝一声,断玉寒化作寒芒,横过三丈的距离,直取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一声狂喝,手中忘言剑没攻向敌人,却往自己脖子抹去。
    在刎颈自尽前的一剎那,他想起了干归,更想到桓玄只能得到他尸身的心情。
    桓玄倏地止步,一脸失望神色瞧着司马道子在他身前颓然倒下去。
    除火把烧得「僻啪」作响外,荒村鸦雀无声。
    当人人以为桓玄会割下司马道子的人头时,桓玄却缓缓还刀入鞘,仰望夜空道:「下一个是刘牢之,接着便是刘裕了。」
    屠奉三诤坐不动,彷似不知有人接近。
    香风袭来,一身夜行劲眼尽显她动人体态的美女在他对面坐下,竟然是久违了的任青?。
    屠奉三朝她瞧去,心中一震,不是因她慑人的美丽,而是因感到再不能掌握她的深浅。这个感觉令他不敢妄然出手,偏偏她又是屠奉三最想杀的人之一。
    任青媞看破他心意似的凄然一笑,像因见着他而勾起重重心事,生出无限的感触。她的魅力变得更诱人,不但肉体的每一寸地方都充盈着活力和生机,最引人的是那双美眸像隔了一层雨雾般的朦胧,教人没法一下子看个通透,却更是引人人胜,亦更具慑魄勾魂的异力。
    屠奉三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对侯亮生的死,他一直感到痛心和惋惜,所以特别照顾蒯恩。屠奉三很少对人动感情,但与侯亮生交往的日子虽短,但他却很欣赏侯亮生的节操才智和学养,令他视其为肝胆相照的知己,也因而对害死侯亮生的任青堤,生出切齿的仇恨。
    任青媞双目蒙上凄凉的神色,轻柔的道:「刘裕呢?」
    屠奉三闷哼道:「任后认为我们仍可以互相信任吗?」
    任青媞从容道:「成大事者岂能拘于小节?这道理屠当家该比任何人更清楚。若我要向桓玄出卖你们,保证你们死得很惨,看在这点份上,屠当家仍不肯回答我这简单的问题吗?」
    屠奉三心中懔然,晓得了任青堤为何能寻上他。破绽在宋悲风身上,由于宋悲风曾往乌衣巷谢家去,故被伺眼在那里的任青堤掌握行藏,追踪到这里来,现身相见。
    他的感觉没有错,任青媞确实是功力大进,故能瞒过已提高警觉的宋悲风。
    任青媞又问道:「刘裕是不是正身在建康?」
    屠奉三暗叹一口气,道:「他不在这里。」
    任青媞美目深注的看着他,轻轻道:「我清楚屠当家心中对我不能释然的恨意,可是屠当家最大的仇人应是桓玄而非我任青媞,对吗?」
    屠奉三压下心中的情绪,皱眉道:「纵是如此,但我们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性吗?」
    任青媞苦笑道:「我奉不想解释侯亮生的事,可是见到屠当家现在对我的态度,忍不住要向你道出实情,我实在无害死侯亮生之意。」
    屠奉三冷笑道:「真是笑话,那晚如非我出手,侯先生早命丧任后手上。」
    任青媞道:「那晚我确是想行刺侯亮生,以向桓玄昨出报复,却被你阻止。当我再次去见桓玄,以为侯亮生定会向桓玄报上此事,故向桓玄解释在离开江陵途上,遇上一个怀疑是你屠奉三的人,并跟纵你直抵侯府,还和你动过手。岂知……岂知侯亮生竟向桓玄隐瞒此事,致令多疑的桓玄怀疑侯亮生是你安置在他阵营内的奸细,遂派人去抓他来问话,侯亮生竞又先一步眼毒自尽,事情就是如此,我实无害死侯亮生之心。」
    屠奉三默默听着,脸上不露表情。
    任青媞再问道:「刘裕究竟是否正身在建康?」
    屠奉三叹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苦苦追问刘裕的下落?找到他对你又有甚么好处?」
    任青媞淡淡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憎恨桓玄。」
    屠奉三愕然以对。
    任青媞幽幽道:「我清楚刘裕的为人,他绝不会就这样耽误在海盐,坐看桓玄覆灭司马氏皇朝,毁掉谢玄一手创立的北府兵团。」
    屠奉三沉声道:「你既然这么了解刘裕的行事作风,便该猜到他到哪里去了。」
    任青媞双眸精光闪过,道:「他在广陵,对吗?」
    屠奉三没有直接回答,皱眉道:「我仍不明白你想找刘裕的原因。」
    任青媞淡淡道:「因为我怕他在不明白真正的形势下,会输掉这场与桓玄的决战。」
    屠奉三细看她好半晌,道:「任后似乎认为自己清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任青媞回敬他锐利的眼神,柔声道:「你们不知道的事多着哩!我敢说即使刘裕能把北府兵控制在手上,若依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你们仍是输多赢少的局面。」
    屠奉三忽然问道:「你对桓玄的仇恨有多深?」
    任青媞微笑道:「屠当家误会了,我与桓玄其实说不上有甚深仇大恨,但我却是敞底的憎恶他。喜欢一个人或讨厌一个人,都是没有甚么道理可说的。」
    屠奉三道:「这是你要帮助我们的主因吗?」
    任青媞道:「可以这么说,但这只是部分的原因。首先,我和桓玄再没有合作的可能。唉!坦白点说吧!聂天还已死,投向刘裕变成了我唯一的选择,何况我现在最感激的人正是刘裕,你该明白我为何感激他。」
    屠奉三点头表示明白。
    任青媞最大的仇人是孙恩,刘裕现在把天师军打得七零八落,令任青娓心中的恨意得到宣泄。
    屠奉三道:「你最感激的人该非刘裕,而是燕飞,因为孙恩已命丧燕飞之手。」
    任青媞遽颤道:「甚么?」
    屠奉三遂把翁州之战依燕飞的说法道出来,他并非原谅了任青媞,而是以大局为重,希望从任青堤处得到多点有关桓玄的情报。
    任青媞是个毫不简单的女人,只看她想出杀侯亮生以打击桓玄的计策,便知她把别人的强项弱点把握得非常精准。她既说出刘裕处于下风,必然有所根据,令屠奉三不敢掉以轻心。
    对屠奉三来说,杀死桓玄乃头等要事,其它一切均可以置诸一旁。
    任青媞听得热泪泉涌,心情激动。
    屠奉三待她平复下来后,道:「任后可否告诉本人,关于桓玄还有甚么事是我们不晓得的呢?」
    任青媞默然半刻,然后缓缓道:「如果你们不能在攻打建康前,杀死李淑庄,此战必败无疑。」
    屠奉三顿然呆了起来,愕然瞧着她。
    第五 章成败关键
    百多艘战船,浩浩荡荡的顺流而下,朝京口驶去。
    目的地在望。
    立在指挥台上的刘裕,极目远眺,讶道:「为何码头处如此灯火辉煌。」
    站在他身旁的除燕飞外,尚有何无忌、魏泳之、彭中和数名北府兵的将领,他们都无法解开刘裕的疑问。
    燕飞的眼力最好,道:「我看是火把的光芒,且是数以千计的火把光,方有如此威势。」
    刘裕道:「刘袭死了,京口现在该由谁来主事呢?」
    何无忌答道:「刘袭的副手是檀之,刘袭遇刺身亡,京口当由他主事。」
    燕飞一震道:「我果然没有看错,码头处挤满了人。」
    此时离京口码头已不到一里,人人清楚看到码头处高举着数以千计的火把,映得临江处一片火红,数也数不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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