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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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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飞等人听得面面相觑,大感不妙。以聂天还的性格,怎肯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他肯定是晓得情况危险,故以此作借口把小白雁送到边荒来,让他们荒人保护她。
    这一着也等于他同意了高小子和小白雁的恋事,再不会阻挠。
    「呀」!
    众皆愕然。
    原来小白雁一把推开高彦,还汊着小蛮腰,玉颊虽然犹挂泪珠,但已大致回复了一向刁蛮娇女的本色,狠狠瞪着高彦。
    高彦手足无措的道:「为甚么推开我?」
    尹清雅大嗔道:「你愈来愈放肆了,大庭广众中,又众目睽睽下,仍对人家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高彦一头雾水的抓头道:「是你……」
    尹清雅跺足嗔道:「不准说!」
    姚猛第一个忍不住发出哄笑声,其它操舟的兄弟见有人出了声,哪还忍得住,众人齐声大笑。
    尹清雅自己也忍不赘噗哧」一声,破涕为笑,又狠狠瞪高彦一眼,会说话似的一双大眼睛似在表示迟些才和你算账的样子。
    有这小精灵在,他们登时有满船皆春的感觉,虽然天气实在冷得厉害。
    尹清雅别转娇躯,面向燕飞和卓狂生,道:「你们刚才说甚么呢?」
    卓狂生代答道:「我们想知道令师刻下在甚么地方?」
    尹清雅一双美目又红起来,凄然摇头,道:「我不清楚。你们不是无所不晓吗?」
    接着又怀疑的道:「你们问来干吗?」
    刘穆之,程苍古和姚猛来到高彦身后,均是神色凝重。
    高彦则像呆头鸟般站着。看他的神情,该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发其春秋大梦。
    燕飞道:「我们今次驾舟南F,既为高彦的未来幸福着想,也想见到令师,提醒令师一些他或许忽略了的事。」
    卓狂生接下去道:「我们只有善意,没有恶意。」
    尹清雅以手指隔远指着燕飞,道:「我相信你!」
    又指一指卓狂生道:「却不相信你,满口胡言,甚么《小白雁之恋》,全是凭空捏造,把人家说得不知成了甚么东西。」
    卓狂生拈须微笑道:「尹大小姐请放心,我卓狂生最懂将功赎罪,当我返回边荒集时,新版本的《小白雁之恋》将同时面世,保证大小姐你满意,因为里面句句属实,没有虚言。」
    小白雁整块脸烧了起来,大嗔道:「不准写真的,你这老混蛋。」
    卓狂生只好摊手苦笑。
    燕飞向高彦打个眼色,高彦醒觉过来,探手执着小白雁柔捆的玉手,拉得她转过身去:出乎所有人料外,尹清雅并没有挣脱他的手,还乖乖的随高彦朝船舱走去,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两人消失在舱门内,刘穆之来到燕飞和卓狂生前方,低声道:「聂天还是要和桓玄开战了,否则不会把爱徒遣来边荒集。」
    众人都感心情沉重。
    程苍古道:「我们还赶得及吗?」
    姚猛道:「真的很难说。」
    卓狂生眉头深锁道:「刘先生你看聂天还有多少胜算呢?」
    刘穆之叹道:「这方面实在是无从猜测。成败该是五五之数。」
    姚猛担心的道:「若老聂有甚么三长两短,小雁儿怎消受得起?」
    燕飞沉声道:「现在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到达大江时,聂天还依然健在,那便轮到桓玄吃苦头了。」
    卓狂生无奈的道:「由这里到大江,顺风顺水也要四、五天的时间,希望聂天还能挺到那一刻吧!」
    倏地眼前开阔,两艘战船一前一后,转入淮水。
    他们终于离开颖水,抵达颖口。
    第十三章死不瞑目
    「云龙号」驶离船队,独自逆流西上。
    聂天还立在指挥台上,身旁是最得力的大将马军和周绍。除郝长亨外,就是这两个人最得他的信任。
    他每次和桓玄会面,都依足江湖规矩「对等」的按排。船的数目相同,随员的数目也相同,战船均不可处于备战的状态。
    今次是桓玄主动约见他,并明言会到「云龙号」的舱厅来和他见面,随从限于两人,在形势上当然是他聂天还占尽上风。
    不论桓玄的随员身手如何高明,只要马军和周绍能缠他们一阵子,他有把握在数招之内,拚着负伤,宰掉桓玄。
    操舟的二十个两湖帮兄弟,无一不是两湖帮精锐里的精锐,有足够实力阻止敌人的救兵来援。
    可是不知如何,他却生出没有把握的感觉。
    问题在他不能知己知彼。
    聂天还一生见惯风浪,比眼前更恶劣的情况,他不知遇过多少,但从没有今回般有点茫然无主的失落感觉。
    他虽然熟悉桓玄,对他的武功深浅亦有个大概的认知,清楚他是个可以随时反脸无情的无义之徒,可是对谯纵此人,却近乎一无所知,只知谯纵是巴蜀最有势力高门的主事者,操控着巴蜀的经济命脉,桀骛不驯如干归者,也甘为他所用,可知此人大不简单,非是一般高门名士。
    谯纵会是桓玄的两个随员其中之一吗?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另外的一个随员,该是代替干归成为桓玄得力手下的谯奉先。
    当桓伟带来桓玄的口信,说桓玄要与他碰面,商量大事,聂天还便嗅到危险,晓得桓玄要杀他。这是他多年来培养出来对危机的奇异触觉,没有甚么道理,但没有一次不灵光。他深信今次亦不会例外,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
    最高明的部署,是着郝长亨潜返两湖,那他即使杀不了桓玄,大家反脸开战,他仍进可攻退可守。
    不论情况如何恶劣,以他的身手,根本没有人町拦得住他。
    不由想起任青媞,如果没有她的提点,他是不会把一半的实力留在两湖,保着地盘的。
    身旁的周绍一震道:「来哩!」
    一艘巨舰出现前方,顺流而来,飘扬苦桓家的旗帜,聂天还心中浮现尹清雅娇秀的俏脸。她该已抵达边荒集,寻找到她的幸福和快乐吧!
    尹清雅呆坐在舱房内靠窗的椅子,神情木然。
    高彦来到隔几的椅子坐下,道:「雅儿不用担心,我们已抵达淮水,很快便会到大江去,有燕飞助你师傅,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尹清雅茫然道:「燕飞和我师傅不是敌对的吗?」
    高彦神气的挺胸道:「因着我和雅儿的关系,看在我的分上,大家哪还会互相对敌视?放心吧!我们今次到大江去,是一心帮你师傅对付桓玄。」
    尹清雅有了点神采,瞪大眼睛看着他,奇道:「我和你是甚么关系?」
    高彦愕然道:「我和你?嘿!这个……这个……」
    尹清雅像忽然回复了生机,天真的道:「燕飞真的会帮我师傅吗?」
    高彦道:「这个当然。」
    尹清雅喜孜孜的道:「只要燕飞出手,斩掉桓玄的臭头,便是帮了师傅最大的忙哩!我会劝师傅返回两湖,两湖有很多地方都很好玩哩!只要师傅不反对,我可以充当你的向导,游遍两湖的胜景。」
    高彦抓头道:「你师傅怎会反对呢?他既然让你到边荒集来,当然是同意了我们的事。」
    尹清雅若无其事的道:「他只是要我来当人质,又不是着我来嫁给你这个小子,你勿要再胡思妄想。」
    高彦登时口哑了,说不出话来。
    舱厅内,聂天还和桓玄隔桌对坐,壁垒分明,周绍和马军站在聂天还身后,桓玄身后亦站着两个人,在他左后方的看形相便知是谯奉先,由于桓玄没有介绍引见,所以聂天还仍未敢确定。
    另一个人聂天还几敢肯定是谯纵,不是因他看破他的厉害,而是因以聂天还的眼力,仍没法看破他的深浅。
    此人比桓玄还要高少许,一袭灰监色的棉袍,不见携带兵器,年纪在五十许间,长相怪异,脑瓜比起宽阔的肩膀细小了些儿,看上去却很不合比例,令他像一头马多过像一个人。
    他的眼睛似是暗淡无光,无论看到甚么都无动于衷,又像正以一种坦率的神情看着你,但这双眼睛的主人脑子内究竟在转动甚么念头,却一点没表露出来。
    聂天还从没遇过这样的一个人,不由生出戒备警觉之心。
    但最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人右手托着一个高约两尺、金碧辉煌的锦盒,令人不知他在弄甚么玄虚。锦盒内装的究竟是甚么东西?或者锦盒正是这极可能是谯纵的人的独门兵器?
    桓玄满睑笑容,含笑欣然道:「我请帮主考虑的事,有结果了吗?」
    聂天还以微笑回报,淡淡道:「我聂天还乃草莽之徒,不惯当官,能歼灭大江帮已是我最大的心愿。南郡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仍是那句话。」
    桓玄道:「聂帮主果然是高风亮节的江湖好汉,我当然不会逼帮主做不情愿的事。」
    接着欣然道:「礼来!」
    那人闻言,恭敬地把锦盒摆放于桓玄面前的桌子上。
    聂天还皱起眉头,盯着锦盒,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
    桓玄神采飞扬地审视他,微笑道:「聂帮主为我在江上大破杨全期,又封锁大江,令建康陷于断粮之境,我桓玄非常感激。本想在登上帝位后,封帮主为两湖之王,可是帮主却推谢王侯爵位。我无以为报下,只好送帮主一分大礼,保证帮主满意。」
    聂天还沉声道:「锦盒内装的是甚么东西?」
    桓玄把锦盒推至聂天还眼下,从容道:「能配得起聂帮主身分地位的礼物,当然非是一般普通货色。聂帮主打开盖子,不是可一目了然吗?」
    聂天还神色转厉,不悦道:「南郡公不要卖关子了,盒内究竟是何物?请明白道出,看我聂天还是否消受得起。」
    桓玄叹道:「那我只好代劳哩!」
    一掌拍在桌面上,盖子立即往上弹跳,盒内的情况,立即完全暴露在聂天还的眼底下。
    聂天还看得睚眦欲裂。
    同一时间,桓玄跳将起来,断玉寒离鞘而出,化作白芒,兜头盖脸朝聂天还劈去。
    聂天还虽因盒内的东两致心神失守,但数十年出生入死的经验,令他可作出最快的应变和反应,正要祭出天地明环和桓玄拚个你死我活,蓦地发觉身后的周绍和马军,正分别向他的头颈和背脊狠下辣手。
    聂天还再无暇分心去想其它东西,从椅上弹起,双手连珠掷出腰间的匕首,袭向厅中的敌人和可恨的叛徒。
    就在此刻,那疑是谯纵的人已凌空追至,双拳击出,强烈的劲气,把聂天还完全笼罩。
    聂天还这时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如果他无法离开此厅,两湖帮将随他一起完蛋,再没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可清楚看到锦盒内郝长亨的首级,那充满愤恨的眼睛,死不瞑目。
    《边荒传说》卷三十八终
    
            

    黄易《边荒传说》卷三十九
    黄易《边荒传说》卷三十九
    第一章白日报信
    燕飞立在船首,想着纪千千。
    自纪千千主婢被掳北去,他没有一刻歇下来,不停地奔南闯北,一直在为与她的重聚而奋斗不懈。
    天地之间,不论是这人间世或秘不可测的洞天福地,无论是哪个存在的层次,没有任何事物比纪千千对他更重要。只有纪千千才有那种魔力,可把他的阳魂召回来。
    当他离开肉身这躯壳的时候,他有种解放和不受限制、拥有法力无边至神通广大的动人感觉,甚至乎生出不想返回这臭皮囊的强烈感受,那种经验真是无法以言语去描述形容。奈何任何人事他均可以舍弃,唯独抛不下纪千千,就算牺牲亦永不言悔。
    重返人世后,他再次受着肉身的拘限。他比以前更清楚自己并非杀不死的,若肉体被毁,他将没法「回来」。
    现在最闲扰他的,再不足如何从慕容垂手上把千千主婢救出来,而是怎样解决孙恩这个命中注定的大敌。
    在武道上,他因这次死而复生的经验,作出了无吋比拟的突破,有绝对的信心与孙恩一决胜负,可是对如何能破孙恩的「黄天无极」,他却没有丝毫把握。
    千千现在是否已上床就寝?他们已多天没互通心曲,他多么希望能将心事向她尽情倾诉,让双方的心灵结合为一。
    他因对纪千千的爱而恋恋不舍人世,现在纪千千已成了他唯一留下来的理由,他会尽情去体验与纪千千火热的爱恋,和她一起燃烧生命的光和熟。
    燕飞心中同时浮现万俟明瑶和安玉晴的玉容。
    生命至此尚有何求。
    卓狂生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道:「小飞又有甚么心事?」
    燕飞回到现实里,迎上卓狂生充满好奇和询问的目光,微笑道:「你没有心事吗?谁可例外呢?」
    卓狂生笑道:「你的脾气真好!我本以为这么打扰你,你可能会不高兴,没想过你会笑着回答,我似乎从未见过你发脾气。」
    燕飞岔开道:「高小子和他那头小白雁情况如何呢?」
    卓狂生欣然道:「关上房门后,他们便没有踏出房门半步,看来情况乐观,至少高小子没有被轰出房外。照我看天打雷劈都分不开他们,高小子和小白雁的姻缘根本是上天注定的。唉!」
    燕飞皱眉道:「说得好好的,为何忽然又唉声叹气?」
    卓狂生道:「你该知道我因何事叹气。我怕的是好景不长,如老聂有甚闪失,恐怕小白雁接受不了。」
    又道:「你的看法又如何?我多么希望你能说些好话来安慰我。」
    燕飞陪他叹一口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聂天还于离开舱顶只有三尺许距离的当儿,双环来到手上,凭他的武功,只要能破顶而出,肯定可安然脱身。只可惜他却清楚明白自己犯了另一致命的错误,就是低估了谯纵,此人武功竟在他之上,即使与孙恩相比,也是在伯仲之间。
    马军惨叫一声,踉舱跌退,虽然避过了胸U要害,聂天还的匕首仍闪电般插进他左肩去,直没至柄。以聂天还的劲气,肯定他的左手永远被废掉了。
    出奇地周绍显示出比平时更高明的身法武功,以毫厘之差避过匕首,却没有和其它人连手进击聂天还,反穿窗而出,到了船舱外去。
    「叮!」
    桓玄从容击飞朝他面门掷去的匕首,手中断玉寒化作电芒,从下冲上,直击聂天还下盘,谯奉先往左一闪,避过飞刀,然后从舱门退往舱外,把守大门的两湖帮战士立即东仆西倒,没法进舱施援。
    聂天还暗叹一口气,只看敌人进退得宜,便知敌人计划周详,拟定了整个刺杀自己的行动,打开始他便落在绝对的下风,且陷进了死局去。
    桓玄断玉寒的凌厉、反应的迅速,固是出乎他料外,但最能威胁他的,还数谯纵击去的两股拳劲。
    他从未想过世间有如此奇异厉害的拳风。这两股拳劲一正一反,右拳劲直有催心裂肺的威力,左拳劲却是一股拉扯的力道,合起来便成似要把他身体扭断的可怕功夫。
    聂天还感到自己上街的势子全被谯纵古怪的拳劲消解,纵能撞上舱顶,亦无法破顶而去,那感觉令他差点魂飞魄散,亦不得不仓皇变招应付。在他过去的这辈子里,他从未试过这般狼狈。
    聂天还暴喝一声,猛转体内真气,凌空一个翻腾,大小双环脱手而出,分别向谯纵和桓玄袭去,同时脚往上撑,只要脚尖点实舱顶,立可借力改向,斜掠而下,避过两人的连手合击,破窗而去,再借水遁逃。
    只要能落入江水里,任对方高手如云、万马千军,他也能脱围逃去。
    谯纵一声长笑道:「聂帮主果然了得,谯纵领教哩!嘿!」说话时,右手化拳为掌,狠拍在迎头回旋而至的天环去,天环竟应手下坠,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要知天地双环,乃聂天还仗之以成名的奇技,用劲巧妙,虽离手而出,仍被聂天还以真劲遥控,故能收发由心。
    谯纵一掌拍落天环,等于破掉聂天还的功法,聂天还立即全身剧震,眼耳口鼻同时渗出血丝。
    往下方桓玄击去的地环立受牵连,威力人减,桓玄显示出「九品高手」首席大家的功架,断玉寒化直刺为横劈,狠劈地环,令地环回飞而去。
    聂天还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双脚先后点中舱顶,再不心切脱围,反笔直朝谯纵射去,避过桓玄攻去的断玉寒。
    谯纵冷哼道:「你这是讨死!」
    倏地下降,两手盘抱,一股强大无比的劲气于两手间成形,化为卷旋的惊人气劲,往正凌空扑去的聂天还击去。
    桓玄大笑道:「黄泉路上,有爱徒陪伴,帮主肯定不感寂寞,恕桓某不送哩!」说时亦往下落去,断玉寒却是蓄势以待。
    此时舱外尽是喊杀之声,显然是桓玄一方的人已成功登船,向聂天还的亲卫展开屠戮。
    聂天还怎想到谯纵有此一着,如果对手只有他一人,聂天还敢肯定他逃生有望,问题在过得谯纵的一关,仍有桓玄可怕的名刃断玉寒在恭候他的大驾。
    聂天还首次生出与敌偕亡之心,猛喝一声,双掌全力下击,迎上谯纵惊人的气劲。
    「蓬!」
    两股强猛的真劲正面交锋,卷起的狂飙令舱内的桌椅像纸糊的玩具般抛飞折断,门窗破碎。
    谯纵闷哼一声,往后跌退,张口喷出一蓬鲜血。
    聂天还的情况更不堪,像断线风筝般洒着血雨往反方向抛飞,眼看破窗掉进江水中,桓玄飞跃而起,断玉寒芒光一闪,划过聂天还的颈项,然后落回地上,剑还鞘中去。
    「砰!」
    聂天还的无头尸身余势未消,撞破窗框,掉往江水去。
    聂天还的头颅,从空中落下,掉到地上时仍滚动了数尺。
    桓玄盯着聂天还的头颅,长笑道:「今次是聂帮主的头颅,下一个将轮到司马道子。」
    笑声震荡着舱厅内的空间,直传往大江去。
    尹清雅坐着发呆,高彦虽是口若悬河,她却似听不到半句话。
    高彦讶道:「雅儿在想甚么?」
    尹清雅脸上血色逐渐减少,颤声道:「高彦!高彦啊!我忽然有心惊肉跳的感觉,是不是大凶的兆头呢?」
    高彦跳将起来,移到她身前单膝蹲地,把她一双柔荑紧握在手裹,安慰她道:「雅儿不要多心,只要三、四天时间我们便可入江,只要找到你师傅便成。真的不用担心,你师傅那英雄了得,怎会几天时间也撑不住?待我去唤燕飞进来,由他这天下第一名剑亲口答应你去宰掉桓玄。」
    尹清雅像受惊的小鸟儿般反抓着他双手,惶恐的道:「不要离开我!」
    高彦的心又痛又怜,道:「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尹清雅茫然瞧着高彦,但眼神却没有焦点,可知她的心神正系于别处,梦呓般的道:「自昨晚开始,我便有心惊肉跳的可怕感觉,不时想到郝大哥,又挂念着师傅。高彦啊!人家担心极了!」
    高彦忙道:「你这是关心则乱,聂帮主是老江湖,甚么场面没有见过,他绝不会有事的。」
    尹清雅双目泪光闪动,凄然道:「你不会明白的。我临离开洞庭前,师傅召我去说话,着我到边荒集来。当时他说话的语调和神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令我有不祥的感觉。如果不是情况非常凶险,连师傅也没有把握,他是不会找个借口就这把我遣走。唉!我真不该离开他,但又怕拖累他,令他因我不敢放手而为。」
    高彦举袖为她拭去眼角泻下两颗晶莹的苦泪,心像被扭曲了般疼痛,自己也含着眼泪道:「以你师傅的武功,南方除孙恩外,谁奈何得了他?即使孙恩想杀他,在茫茫大江上怕也没法子。雅儿不要哭哩!」
    蓦地尹清雅整个人僵硬起来,双目睁得大大的,全身剧震。
    高彦不明所以,大吃一惊的看着她,慌了手脚。
    接着尹清雅「哗」的一声痛哭出来,全身颤抖。
    高彦吓得魂飞魄散,忙一把将她搂个结实,嚷道:「不要哭!不要哭!发生甚么事呢?」
    尹清雅崩溃下来,搂着他的脖子狂哭不止,完全失去控制力。
    高彦被她哭得心中淌血之际,房门倏地被推开,燕飞带头闯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卓狂生、刘穆之、姚猛和程苍古。
    燕飞打手势着身后四人留在近门处,自己走到高彦刚才坐的那张椅子坐下,没有作声。
    出奇地尹清雅停止了哭泣,只是香肩不住抖动,显示她在抽搐。
    高彦茫然地朝燕飞瞧去,后者向他打个眼色,着他安慰尹清雅,仍不说话。
    高彦轻抚尹清雅的香背,凄然道:「雅儿不要哭哩!很快你便可见到师傅。」
    尹清雅呜咽道:「师傅被人害死哩!」
    立在近门处的卓狂生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他们本和燕飞在舱外甲板上闲聊,忽然燕飞说了句「聂天还死了」,便带头领他们到这里来。直至进房后,四人仍是一头雾水,到此刻尹清雅忽然吐出这句话,令四人心中不由生出寒意。
    高彦也愕然道:「雅儿不要乱说话,你师傅肯定仍活得好好的。」
    尹清雅离开高彦的怀抱,坐直娇躯,虽然双眼哭得又红又肿,但神情却透露出坚决和冷静,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刚才我看到师傅,他眉开眼笑的来见我,没有说话,那绝不是幻觉。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我知道他死了,故来见我最后一面。」
    卓狂生等都说不出话来,人死时会向亲人报梦,是老生常谈的事,但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向醒着的亲人报信,却是闻所未闻。
    只有燕飞神色平静,轻轻道:「清雅节哀顺变。」
    他这么说,众人均晓得他也生出感应,所以聂天还确是凶多吉少。
    尹清雅一双柔荑仍在高彦的掌握襄,还用力地反抓着高彦的手,眼神空空洞洞的看着前方,平静的道:「从小师傅便教导我,身为聂天还的唯一徒儿,绝不可败坏了他的威名。师傅从来不骂我,我也从来不惹他生气。师傅明白我,我也明白他。他死了哩!郝大哥也死了!他们都离开我,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高彦惨然道:「还有我呢!」
    尹清雅似意识到高彦的存在,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回复了点神采,低唤道:「高彦!」
    高彦热泪泉涌,颤声道:「雅儿!」
    尹清雅比起高彦,神色冷静得不合乎常理,轻轻道:「我要回两湖去。」
    高彦遽震失声道:「回两湖去?」
    尹清雅神情坚决地点头,道:「我要回两湖去,只有我才可为师傅报仇。」
    燕飞没有说话,卓狂生则大吃一惊,道:「如果清雅的师傅和郝大哥真的遇害,贵帮的兄弟亦难以幸免,清雅若返两湖去,只会白便宜了桓玄,还辜负了令师的一番苦心。」
    尹清雅像首次发觉卓狂生的存在般,朝他瞧去,道:「你们是不会明白的。我最清楚我师傅的手段,桓玄是无法在大江上杀他的,从没有人能在江上击败他。只有通过阴谋布局,才有机会刺杀师傅,且一定有内奸与敌人暗通消息,布下死局,方有可能办到。」
    众人都感到像首次认识小白雁般,对她刮目相看,既想不到她能这么快冷静下来,更想不到她有如此精微的分析和看法。
    刘穆之道:「然则尹姑娘这么返回两湖去,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程苍古也苦口婆心的劝道:「不如在弄清楚情况后,我们立即返回边荒,再从容定计,看看如何为姑娘报此深仇。」
    尹清雅摇头道:「师傅今次离开两湖,已预留后着,把一半战船和兄弟留在两湖,我们必须抢在敌人到两湖前,赶回两湖去,否则我们留在两湖的两湖帮兄弟,会死得很惨。」
    姚猛皱眉道:「还来得及吗?」
    尹清雅道:「桓玄若要对付我那些留在两湖帮的兄弟,绝不容许有半艘船逃回两湖去,如此没有十天半月的时间,是没法尽歼我大江上的兄弟。何况桓玄尚未攻陷江都,只要我们出奇不意,定可突破桓玄的封锁。」
    接着目光投往燕飞,道:「帮雅儿这个忙好吗?」
    燕飞点头道:「雅儿言之成理,况且桓玄的注意力集中往长江下游,定想不到会有我们这支奇兵。」
    卓狂生道:「清雅返两湖后,有甚么打算?」
    尹清雅一双美眸回复生机神气,闪闪生辉的道:「我会和一众兄弟化整为零,躲过桓玄的追杀,当时机来临,我们便和你们及刘裕连手,斩掉桓玄的臭头,为师傅和郝大哥雪此深仇大恨。」
    众人呆看着她,像看着另一个人似的。
    第二 章一个秘密
    燕飞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向雨田,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因为那纯粹是个人的私事。
    当他离窍的阳神快要嵌入另一层次的精神和空间去的关键时刻,亦是他无可挽回死亡即将发生的剎那,向雨田叫嚷纪千千的名字,透过他肉体的微妙联系,触动了他阳神的意识,他奇怪的思域内浮现出纪千千的绝世玉容,像阳光般强烈而耀目,接着便是安玉晴动人的一双神秘明眸,忽然间他记起了离开躯体前的生命。活了二十多年的一辈子,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倒流回他阳神的意识里去,就是那种无可比拟的震撼感觉,令他「回醒」过来,下一刻他已返回肉体内去,纯阴纯阳二气天然运作,接回断去的心脉,复活过来。
    现在他再无疑问,纪千千当然是他的挚爱,但作为他红颜知己的安玉晴,亦占了一个重要的席位。
    燕飞独立在船首,河风迎面拂来,夜空繁星点点。
    千千!千千!你听到我的呼唤吗?
    自从重活过来后,他不住强烈地思念纪千千,想亲近她,想与她作心灵的结合和交谈。
    这一晚,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的思感以惊人的速度越过茫茫的黑夜,横过河流、草原和高山,向纪千千发出召唤。其感觉没有丝毫含糊,一时间双头舰和长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灵的天地。
    于此心灵天地的无限远处,纪千千生出反应,起始时只是若隐若现,接而凝众起来,化为炽热的爱火和深情,便如一点星火,转眼变为燎原之势,让燕飞感觉着她的光和热。
    他们的心灵又再结合在一起,无分彼我,携手在这心灵的空间翱翔漫游。从来没有一次心灵的结合,像这次般真实和有具体感,至乎令燕飞生出纪千千投进怀抱裹去的动人滋味,便如在梦裹与纪千千相会,缱绻缠绵,那是不可能以言语去形容的感受。
    纪千千「呵」一声叫起来,从他心灵的怀抱裹仰起螓首,一双秀眸亮丽如明月,射出狂喜的神色,不能置信的道:「燕郎啊!千千是否在做梦呢?
    为何我不但可以看到你,还似感觉到你?」
    在燕飞深情专注的凝视下,纪千千的绝世玉容清晰起来,比平时更有生命的感觉,便如漆黑的火焰,光灿夺目,她的秀发无风自扬,充盈着空气的感觉。
    微笑道:「这确是一个梦,你的身体仍在榻子上安眠,但你初成形的阳神却应我的呼唤到这裹来和我相会。千千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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