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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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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只能被压制于一时,政权却不住更迭,像现时的建康,便是黄老当道。”
    支遁道:“燕施主的看法正确,所谓人心不死,便是此意。任何一种思想,本身自有其生命力。到东汉时期,道家和佛门相继与儒教结合,便取得新的立足点和活力,转趋兴盛。儒、佛、道本有相通相借之处,遂成主流。既有主流,便有异流,渐成对立之势。”
    燕飞讶道:“异流?”
    支遁道:“此事确是一言难尽,内中情况异常复杂。大致而言之,异流便是主流思想外的各种论说。当年武帝策问董仲舒,因此有名传千古的《天人三策》,在策尾董仲舒总结道:”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变数,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正是’皆绝其道‘这句话,令各家思想出现分裂和对立,凡不能融入儒家学说者,均受到逼害和排挤,形成主流和异流誓不两立的对抗局面。主异之争已持续了数百年,至今未息。“燕飞差点抓头,谦虚的道:“请大师恕我愚鲁,大师说的似是学说之争,与我目前的情况有何关系?”
    支遁道:“不论儒道墨法,又或孔丘、老于、庄周、杨朱、墨翟和惠施,他们都是想提供一套管治国家的理念和方法。体现于现实里,便成争天下的国家大事,谁能夺得政权,便可以实施自己的一套办法;体现于江湖上,便是正统派系与异端派系之争。”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竟有这么一回事吗?我真的全无所觉。”
    支遁道:“这是一场秘而不宣的战争,没有人愿意张扬,斗争更是随时势的变化,若断若续。像竺法庆便是个可疑者,只看他对北方佛门的残忍手段,差点把北方佛门连根拔起,便知其中可能牵涉到这场恩怨。”
    燕飞咋舌道:“这个真令人想不到。”
    支遁道:“我们习惯统称异流派系为魔门,魔门中也包含不同的派系,凡属魔门者,均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身分。我今天因何会向施主说及关于魔门的事,皆因在三十多年前,魔门终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超卓人物,而此人与秘族大有关系。”
    燕飞听得头皮发麻,心中涌起有点明白,但又不愿深思探究下去的惶惑感觉。
    第十章 嫡传弟子
    高彦穿窗入房,稍放下心来,刚才他不知多担心小白雁的美腿会从窗口踢出来,那么他肯定要掉进颖水去。
    “蠢蛋!到现在才懂得爬窗进来。真不明白你凭甚么成名立万的?”
    高彦别头瞧去,小白雁正卧在床上,津津有味吃着手上的梨子。她没脱靴子的长腿交叉迭着,摇摇晃晃的,好不舒适写意。
    尹清雅的“友善”对待,令高彦喜出望外,毫不客气地坐到床沿去,差点触到她一双美腿,面向着这千娇百媚的天之骄女,大晕其浪的道:“原来雅儿对我只是装个恶兮兮的样子给人看……”尹清雅打岔道:“少说废话,给我滚远点,滚到窗旁的椅子坐下,否则本姑娘便把你轰出房去。你当我还像以前般好说话吗?”
    高彦见她说时笑吟吟的,似是毫不认真,但他已有点摸清楚她的脾性,哪敢造次,而事实上她肯容他留在房内,已是皇恩浩荡,忙乖乖地到靠窗的椅子坐下。
    尹清雅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移坐到床沿,手一挥,吃剩的梨核向着高彦掷去,高彦哪想到她有此-着,欲避不及时,梨核在他面颊旁寸许处掠过,投往颖水去。
    尹清雅“噗哧”娇笑,向他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高彦整个心舒畅起来,正要鼓其如簧之舌,尹清雅作了个阻止他说出来的手势,油然道:“我今次到边荒来,除了要和你算清楚新仇旧恨,还要和你这小子说个明白,不让你再瞎缠下去。”
    高彦意乱情迷地呆盯着她,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尹清雅大嗔道:“你没听我说话吗?”
    高彦心中得意兴奋之情,就算以卓狂生写天书的妙笔,也难以描述其万一。和尹清雅在一起,不论被打被骂,他都甘之如饴,没有她的世界,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也就只像行尸走肉的生存着。得到了她,等若得到了天下,何况此时她正在眼前大发娇嗔,高彦发觉活着原来如此美妙。道:“雅儿请继续说话,你的声音是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尹清雅狠狠瞪眼,气鼓鼓的道:“你又在向我要手段,不说哩!不说哩!”
    高彦试探着站起来,见尹清雅露出不善神色,忙又坐回椅内去。摊手道:“亲个嘴儿好吗?”
    尹清雅气得杏目圆瞪,失声道:“甚么?”
    高彦赔笑道:“嘿!没有甚么?雅儿肚子饿吗?我陪你到饭堂吃点东西吧!”
    尹清雅一口拒绝道:“不吃!要吃你自己一个人去。”
    高彦道:“我唱首歌你听如何?”
    尹清雅忍俊不住的笑道:“不听!”
    高彦道:“那我便翻几个觔斗给你看。”
    尹清雅“噗哧”娇笑,狠盯他一眼,低声骂道:“你这个死小子臭小子。”
    高彦跳将起来,旋转一匝,来到她身前单膝跪下,心神皆醉的道:“雅儿你不要骗自己了,我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再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情人和夫婿,没有人比我高彦更懂逗你开心、讨你高兴。”
    尹清雅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又发疯了,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嘿!我刚才救了你的小命,以后大家两不相欠,由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明白吗?”
    高彦一呆道:“阳关道难道不可以有独木桥吗?”
    尹清雅也呆了一呆,接着唇角逸出笑意,骂道:“你这冥顽不灵的臭小子,惹火了本姑娘我便宰了你。”
    高彦探手去摸她右手,嬉皮笑脸的道:“雅儿的手还酸不酸,让我给你揉揉,保证舒服人心。”
    尹清雅使个身法避开他的手,借势站起来,直抵窗前,目光投往河岸。
    高彦如影随形,来到她身后,差点便贴着她香背,嗅吸着她的发香体香,真不知人间何世。
    尹清雅轻叹道:“今次我溜到边荒来,师傅一定担心死了。我在边荒集玩三天便要回去,你勿要痴心妄想,否则以后我都不理你。”
    高彦心迷神醉的道:“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分开哩!雅儿要返两湖,我便陪你回去。”
    尹清雅气道:“叫你不要瞎缠,你偏要瞎缠人家,你的脑袋是否石头做的?你到洞庭去,是否不想活呢?”
    高彦愕然道:“你的师傅怎会杀我?他亲口答应遇不会阻止你嫁我,只要我的好雅儿点头便成。”
    尹清雅旋风般转过娇躯,大嗔道:“你又胡绉了!”
    高彦以为她要动粗,吓得急退两步,摇手道:“原来雅儿竟不晓得我到过两湖找你,还与你师傅硬拼一场,结果你师傅输了赌约,承诺以后不干涉我和你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结为夫妻。”
    尹清雅双手权着小蛮腰,怒道:“你以为自己是甚么人呢?凭你的身手,给师傅提鞋也不配。”
    高彦笑嘻嘻道:“陪我去的是燕飞,动手的也是他。他也没有打赢你师傅他老人家,只因我给你师傅逮着,燕飞便与你师傅立下赌约,如果在一段时间内救不回我,他便自尽于你师傅眼前,结果如何,看看老子仍活生生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便明白。
    此事现在已传得街知巷闻,我们的恋情已成南方最脍炙人口的话题。整件事千真万确,如有一字虚言,教我娶不到你作娇妻。“尹清雅呆望着他,好一会后,默默坐入椅子里,一脸茫然的神色。
    高彦从未见过她这般的神情,移到她身前蹲下道:“雅儿怎么哩?”
    尹清雅幽幽道:“人家今次给你害惨了,师傅因我而丢了面子,难怪他下不了这口气,现在师傅心中一定很难受。”
    高彦正要说话安慰她,尹清雅探出双指按着他的嘴唇,轻柔的道:“人家的心很乱,你出去一会好吗?待我一个人想想。”
    高彦的心又酸又疼,见她破天荒首度软语相求,哪敢不顺从,依言的离房去了。
    ※※※
    支遁道:“此人复姓墨夷,名明,长得一表人才,儒雅风流、博学多闻、文经武纬、通晓古今治乱兴衰,实为百年难遇的奇才。”
    燕飞道:“大师不是说过魔门中人,会千方百计掩饰他们的身分,惟恐败露行藏吗?那又如何晓得他出自魔门呢?”
    支遁解释道:“自汉武帝独尊儒学后,魔门备受排挤,思想从此走上转趋极端的不归路,也因而被指为入魔,魔门的称谓,便因此而来。从属魔门中人,其行事作风,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当时佛道两门的高人,更从他的惊世武功看破他源自魔门。”
    燕飞听到这里,对所谓魔门中人,不但没生恶感,反有点同情他们的遭遇。点头道:“我明白了。”
    支遁道:“要说明墨夷明此人的来龙去脉,不得不从北方石赵政权说起o/水嘉之乱,匈奴王刘聪攻陷洛阳,杀王公士民三万余人,掳怀帝北去,次年愍帝即位长安,又被俘虏,晋室被逼南渡,北方成了胡族争霸的场所。刘聪破晋后,国势达于颠,却不知奋发,荒淫奢侈,国政日趋紊乱,功臣豪将纷纷坐地割据,其中又以据有赵魏旧地的石勒势力最大。石勒为胡族雄才,剽悍绝伦,以汉人张宾为谋主,大破匈奴,即帝位,国号仍用趟。后世的人称之为石赵。”
    燕飞长居北方,本身又是拓拔族的王族,对北方政权的更迭是耳熟能详。但他对石勒的认识,主要是因他残暴的手段,石勒的烧杀掠夺在胡族里也是臭名远播,受害者达数百万户,时人称之为“胡蝗”,其祸害可见一斑。
    支遁续道:“石赵全盛之时,版图辽阔,南至淮河、汉水,东滨于海,北到绥远,几乎占有整个北方。石勒死后,其兄之子石虎登位,暴攻尤过石勒,令各族叛变,到石虎死,诸子争位,就在此时,汉族大将冉闵乘时而起,夺取帝位,而冉闵之能成功夺权,正因得墨夷明全力扶持他。”
    燕飞道:“这么说,墨夷明该是三十多年前在北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云人物。只看他能令一个以汉人为首的政权,在众胡中崛起称霸,便知他的本领。”
    支遁道:“纵然我们和他站在敌对的立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魔门不世出的人物。当年冉闵还遣使联络建康,希望双方能连手共驱胡虏,但因对墨夷明的怀疑,终不能成事。接着鲜卑的慕容氏势力转强,冉闵兵败被擒,斩于龙城,墨夷明凭盖世魔功,突围逃走。燕王慕容隽亲率高手追杀千里,却被他先后击杀燕国高手三十余人,成功逃逸,自此不知所终。此战轰动天下,传诵一时。”
    燕飞皱眉道:“然则墨夷明究竟如何与秘族扯上关系?”
    支遁淡淡道:“因为据我们的消息,墨夷明最后逃进大漠去,得到秘族全力庇护,而燕王亦因鞭长莫及,莫奈他何。”
    燕飞问道:“他仍然在世吗?”
    支遁道:“这怕只有秘人才清楚。”
    燕飞心中涌起非常古怪的感觉。唉!墨夷明!他真的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更不想知道关于魔门的任何事,至乎不想碰上任何魔门中人。道:“大师为何告诉我这个人呢?”
    支遁道:“魔门要争霸天下的心是永远不会止息的,一旦让他们夺得政权,将是以儒、佛、道三家为主流的正统人士的大灾难。现在我们正全力支持刘裕,魔门肯定会千方百计加以阻挠,不让他有得志的一天。”
    燕飞道:“大师是否要我警告刘裕呢?”
    支遁道:“燕施主自己心中有数便成,老衲不想再多添刘裕的烦恼。事实上近百年来,除了一个墨夷明外,魔门再没有其它杰出的人才,魔门自墨夷明功亏一篑后,已经式微了。”
    燕飞摇头道:“魔门已出了另一个超卓的人物,此人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会在墨夷明之下。”
    支遁愕然道:“谁?”
    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就是墨夷明的嫡传弟子,秘人向雨田。”
    ※※※
    慕容战立在街头,看着另一边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第一楼重建工程,庞义现身和他隔远打个招呼后,便隐入这个庞大的木建架构里。街上人来人往,不住有货物材料从东门送入边荒集来。颖水是边荒集的命脉,现在南方的一段畅通无阻,加上寿阳的胡彬又是自己人,又有边荒游的绩效,所以南方和边荒集的贸易,在南晋的默许下,比起以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北方水路,因为在慕容垂的势力范围内,燕人虽因自顾不暇,暂时无力封锁泗水入颖的水口,但敢从水路来的商旅仍是寥寥町数,主要还是依赖走陆路的行脚商旅,规模上远比不上南方。
    这种南北贸易失衡是个大问题,惟有由荒人本身的船队到北方走私货,再带回边荒集转售。
    幸好荒人从燕羌联军手上夺得大批战马、军械和装备,都是南人急需的物资,所以仍有生意可做。
    今早开始,气温进一步下降,天色暗沉沉的,寒风从西北方吹来,令集内卖寒衣的店铺其门如市。
    经过的荒人都不敢骚扰他们的最高统帅,让他虽身处繁盛的通衢大道,仍可以一个人静心思索眼前的形势。
    谁都不晓得慕容战心中-片茫然,脑袋近乎空白,大有不知何去何从的感慨。
    自昨夜朔千黛不辞而别后,他对将来便感到模模糊糊的,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今次离开的是她,下一次会是谁呢?
    现在他双肩负着是边荒集存亡的重任,这个沉重的负担令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从来部是个乐观的人,扑朔迷离的未来一向对他总有一种神奇美妙的魅力,乐极固会生悲,但否极之时也会泰来,边荒集便是在这样好运、恶运的纠缠不清襄不住茁壮成长,但也町以是逐步走向灭亡。谁都说不准将来的命运。
    边荒集此刻面对的是与前截然不同的情况,如被慕容垂得逞,边荒集会被彻底摧毁。
    红子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你不是要去找大小姐吗?为何在这里发呆?”
    慕容战瞥一眼负手来到身旁的红子春,道:“我在想当千千主婢回到边荒集时,见到第一楼重现边荒集,且比以前更为宏伟壮观,会是如何欢欣雀跃。”
    红子春点头道:“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见到有那么的一天。唉!今天冷得异乎寻常,真令人担心。”
    慕容战愕然道:“担心甚么?”
    红子春以专家的姿态仰观天色,苦笑道:“我怕会下雪。”
    慕容战一震道:“不会这么早吧?”
    假如真的下雪,方鸿生的灵鼻将会失灵,没法查出秘人部队的踪迹。
    红子春道:“很难说,我在边荒集生活十多年,先后见过两场秋雪,都是罕见的大风雪。”
    慕容战苦笑道:“我们的运气不至于那么差吧!”
    红子春叹道:“好运气不会永远站在我们的一方,有谓”安危相易,祸福相生“,我们凭一场大雨赢回边荒集,也可能因一场大风雪把边荒集赔出去。”
    慕容战断然道:“我是不会认命的,大风雪有大风雪的打法,你们南人不惯在风雪里作战,我们胡人却是习以为常。”
    红子春道:“先不说大风雪能令秘人轻易渗透边荒,使我们处于捱揍的劣势,只是风雪便可以瘫痪南北陆路的交通,只要慕容垂派兵封锁泗颖的水口,北方休想有一件货能运到边荒集来,我们还做甚么娘的南北贸易?”
    慕容战道:“情况确是如此,大风雪如果持续十多天,会对我们的经济造成很大的损害,接着便是严冬,且会是最难捱的冬天,但也可令慕容垂没法向我们大举进犯。”
    红子春道:“往好的方面想是这样子,但往坏的方面想,却给予能在最恶劣环境下作战的秘族战士干载一时的良机,当边荒集布满了人马难行的积雪,我们如何反击秘人?”
    慕容战苦笑道:“这个便要靠大家一起动脑筋了。”
    红子春再仰望上空,道:“希望我今次的预测不灵光吧!噢!我的娘!”
    慕容战大吃一惊,朝上瞧去。
    高空处充塞着一层层棉絮似的东西,向下降时似变成被吹落的花办般零零落落的随风飘降,然后本是羽毛般的雪花化为一朵朵一簇簇的雪团,密密麻麻笼罩大地的洒下来。
    慕容战叹道:“这叫一语成谶,我们糟糕哩!”
    第十一章 缥缈之约
    安玉晴瞧着燕飞,唇角飘出一丝欣悦的笑意,道:“想不到你竟会在一天尚未过去的短时间内来找我,令玉晴有点意外啊!”
    燕飞坦白的道:“我心烦得要命,而姑娘却是我唯一可倾诉的对象。其他人虽然也都是知交,但我能和他们谈这种事吗?”
    安玉晴微笑道:“彼此彼此。但我和你的分别是我根本没有朋友,如果有的话那便只得你一个人。而你更是天下间唯一能了解我的人,只有和你谈话对我来说才算有意义。没有了你,我会感到很孤独。不过请放心,我指的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知己朋友。”
    与她说话确是一种享受,燕飞的心安静下来,忘记了静室之外的一切,道:“听姑娘这么说,世上除了仙门外,其他一切于你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安玉晴道:“也不是这么说,因为我们仍是这如梦似幻奇异天地的一部份。例如我便很享受现在与你相处的时光,感觉一切都充满意义,且有点非常刺激好玩的乐趣,你怎可以说除仙门外,其他一切我都不在意?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仙门而来的。”
    燕飞苦笑道:“好玩?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安玉晴轻轻道:“讽刺吗?人在出生后,便要面对死亡。有人恐惧它,有人视它如归宿,又或当死亡为过渡。不论采取哪种态度,死亡总是一视同仁,从没有人能例外,去了的便不能回来。死亡的对立是永生不死,但纵能不死又如何呢?面对你的将是永无休止的噩梦,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生老病死,如此不住重复。这样死反会是最大恩赐,最好的解脱。”
    燕飞愕然道:“我以为你会安慰我,怎么反似嫌我知道得不够清楚,永生不死是如何惨绝人寰的事?”
    安玉晴“噗哧”娇笑道:“因为我为你想出了一个形神俱灭的自尽方法,所以故意恐吓你,驱策你去努力。”
    燕飞从没有见过她这般带着娇媚的神态,看得眼前一亮,更是精神大振,喜道:“如果连这样无法可想的事也可以给你想到办法,那姑娘便等若我燕飞的再生父母。”
    安玉晴淡淡道:“你们荒人的用词真夸大,你是玉晴唯一的朋友嘛!朋友有难,玉晴当然义不容辞哩。”
    燕飞道:“究竟有什么办法呢?”
    安玉晴平和的道:“坦白说,这只是一个可能性,没有人晓得是否真的有效,皆因从来没有人尝试过。方法很简单,就是以‘破碎虚空’来自尽,而不是开启仙门。照我猜想,这是唯一能令形神俱灭的招数,在我们这人世内,不论有形的或无形的,都抵受不住那能把无形虚空也能破开的惊天力量。”
    燕飞遽震道:“你说得对。”
    安玉晴叹道:“纪千千得爱如斯,可以无憾矣!”
    燕飞想了想才明白她这两句话背后含意,颓然道:“安姑娘掌握我的处境了!”
    安玉晴微嗔道:“如果不明白便是蠢蛋。如此绝世奇招,哪有人拿来自杀的,不是荒天下之大谬吗?你却像得宝般欢欣雀跃。唉!不论是好是歹,总该试试嘛!”
    燕飞坚决的道:“愚蠢也好,聪明也好,事实上我也弄不清楚两者间的分别,我只知道要不就我和她一起进入洞天福地,要不就和她一起死去,我绝不会让她单独面对死亡的。”
    安玉晴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温柔的轻轻道:“爱情从来都是短暂的,就算此生不渝,也只是短暂的一生里发生的事,纪千千是有智慧的人,她会安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也会鼓励你去面对仙缘,你心中实不应有任何内疚的感觉。”
    燕飞反问道:“那你本身又有何想法呢?”
    安玉晴双目射出揉杂了自怜和失落的神色,苦涩的笑道:“虽然服下了洞极丹,可是我的真气却偏向太阴真水的路子,如照你所说的必须以太阳真火与太阴真水两极相激,方能开启仙门,恐怕我穷一生之力,亦没法练成两种极端相反的先天真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有什么想法呢?”
    燕飞微笑道:“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竭尽全力设法勘破这最后一着的秘奥,且要超越三佩合一产生的力量,破开可容不止一人穿越的缺口。假设我诚意邀请姑娘携手离开,姑娘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安玉晴微垂螓首,平静的道:“燕飞你是认真吗?你的烦恼还不够吗?”
    燕飞一字一字的肯定道:“我燕飞于此立誓,一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一是三个都不走。”
    安玉晴娇躯遽颤,抬头往他凝望,双眸异采大盛,道:“这是为了什么呢?你的纪千千会怎么想?”
    燕飞的脸庞散发着神圣的光泽,从容道:“从第一次与姑娘相遇,我便感到我们之间有种解不开的缘份,假如没有姑娘仗义出手,我或许已成任遥剑下的冤魂,更不会有后来的事。到我遇上令尊,为他解除水毒之害,亦因而令他悟通洞极丹之秘,使姑娘能服下灵丹,改变体质,我便感到如让你只能对仙门望洞兴叹,会是我燕飞完全没法接受的事。把我们连系在一起的,也许便是仙缘吧!”
    稍顿续道:“至于千千会怎么想,我们都不用担心,千千是个很特别的女子,会明白我们的目标超越了一切凡尘世俗的事物和观念。千千是我燕飞深爱的情人,姑娘却是我的红颜知己,如果我们真能一起离开,携手勇闯仙门,才真的是既刺激又好玩。”
    安玉晴双目闪闪生辉,笑道:“燕飞你不用作出任何承诺,将来看情况再说如何?无论如何,听见你说这些话,玉晴已非常感激。”
    燕飞摇头道:“不!要就一起离开,否则一个都不走,只有以此立下死志,我们方有成功的机会。”
    安玉晴默然片刻,然后樱唇轻吐道:“那真的有可能吗?”
    燕飞道:“假如安姑娘和千千分别掌握太阴真水和太阳真火的异能,我们便有一试的资格。”
    安玉晴欲语无言。
    燕飞讶道:“姑娘不认为这是一个可能性吗?”
    安玉晴白他一眼,垂首道:“燕飞呵燕飞,你敢听真心话吗?”
    燕飞苦笑道:“这么说,你的真心话肯定会令我难受。安姑娘请直言,我准备好哩!”
    安玉晴道:“你这个办法完全是想当然的: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三个人合起来当然大得多了。问题是即使真如你所料,我们确能扩大进入洞天福地的仙门,亦只有你一个人有本领穿越,因为我和纪千千只得其一偏,将抵受不住仙门开启所产生的能量,会再重演之前天地心三佩合一,你被抛往远处差些儿没命的情况。更何况恐怕只有结下金丹,把阴神化作阳神者,方可穿过仙门,抵达彼岸,舍此再无别法。”
    燕飞叹道:“我的心给你说得凉了一截,不过我深信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安玉晴道:“每一个修道的人,都有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而事实上他们最终都面对失败。尽管《太平洞极经》上载有广成子羽化登仙的事迹,可是他是否真的曾成功开启仙门,破空而去,却是没有人知道。像师公他武功盖世,智可通天,仍要含怨而逝,这条路只可以用难比登天来形容。”
    燕飞坚决的道:“我怎样也要试一次。”
    安玉晴道:“你有想过后果吗?你只有试一次的能力,如果不成功,你将失去以‘破碎虚空’进入仙界又或自尽的唯一机会,接下来的便是永无休止的长生噩梦,你将面对你最不愿意遇上的事。”
    燕飞道:“不论后果如何,我已决定了这么做。一是我们三个人携手离开,一是全都留下。”
    安玉晴忽然展露笑容,道:“现在人家真的相信燕飞你有诚意哩!好吧!待我好好再想想这件事。”
    ※※※
    卓狂生独据一桌,在舱厅里发呆的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情景时,高彦神色沮丧的回来,在他旁坐下。
    卓狂生道:“她仍不让你进去吗?”
    高彦摇头道:“她说会出来找我。唉!真令人担心,她的反应如此古怪。”
    卓狂生哂道:“刚刚相反,她的反应不知多么合理。”
    高彦失声道:“合理?”
    偌大的舱厅,只两桌坐了客人。其他团友不是到了上面的望台,便是到甲板处欣赏大雪下两岸的美景。这场早来的大雪,令来观光的人有意外的惊喜。
    卓狂生叹道:“今次完了!”
    高彦遽震道:“完了!你不要吓我!”
    卓狂生苦笑道:“我不是说你和小白雁完蛋,而是说我们完蛋大吉。这样大雪下,方总如何可以嗅到敌人踪迹?反而对刻苦耐劳的敌人有利。”
    高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能维持水路的交通,怕他娘的什么呢?此事待回到边荒集才想吧!告诉我,为何她这样的反应合理呢?”
    卓狂生骂道:“你这小子真是聪明一世,愚蠢一时,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用刘爷的绝招,你要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想,不要整天只想小白雁如何爱你,如何肯为你不顾一切。他奶奶的!实情当然不是如此。在她心中,老聂对她的恩情显然份量十足,所以当她晓得你这小子伙同燕飞令老聂受辱,她便生出自责的情绪,感到是她害了老聂,因此心中非常难过。正如你所说的,在师傅和半生不熟的爱情间,她不知如何取舍。明白吗?”
    高彦抓头道:“什么叫半生不熟的爱情?”
    卓狂生以专家姿态指点道:“当然是指你和小白雁间的情况。照表面的情况看,小白雁确对你有点意思,但却远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娘的海枯石澜,此志不渝。顶多只是爱和你这混小子一起吃喝玩乐。不是唬你,你和小白雁的爱正处于危险边缘,是成是败,全看你的诚意。”
    高彦一呆道:“诚意?老子我还欠缺诚意吗?”
    卓狂生盯着他叹息道:“你的所谓诚意,就是什么都只为自己着想,什么都一厢情愿。他奶奶的,你这种只顾自己的态度必须改变过来,转而为小白雁设想,才能令她感到你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高彦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露出思索的神色,点头道:“你这番话很有道理。我是不可以只顾自己的感受,而忽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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