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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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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混登时语塞。
    谢钟秀道:“韫姑母有痊愈的希望吗?”
    燕飞微笑道:“这个我有十足的把握,刚才我已驱除了王夫人体内的热毒,再有两天工夫,王夫人该可复原,以后便靠养息的工夫了。”
    谢家众人无不喜出望外,想不到谢道韫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康复过来。
    燕飞却是心中暗叹,回想起当年谢安、谢玄在世之时,谢家是如何风光,现在却是此情难再,只剩下谢道韫一人独撑大局,要凭像谢混如此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子弟振兴家业,只是痴人作梦。
    可是他能做甚么呢?
    孙恩和他已结下解不开的仇怨,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就算孙恩不来找他,他也会寻上门去,和孙恩好好结算旧恨新仇。
    第八章 擒王之策
    漫天棍影,照头打下来,这不只是其中一人的感觉,而是三个人都有的相同感受,其气势可以同时锁紧三人,可见向雨田不愧是秘族出类拔萃的高手。
    卓狂生亦是边荒集内位列三甲的高手,眼力在三人中数他最高明,所以心中的震骇也是最大。他曾见过向雨田使剑时的雄姿,虽是迅若电火的几记剑招,但已在他心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向雨田的功夫,肯定已臻人剑合一的境界,剑随意转,挥洒自如,颇有种空灵飘逸的感觉,剑到了他手中似是活了过来般,招招封死慕容战凌厉的反击,令慕容战没法把他缠死,他随时要退便退。
    可是此刻卓狂生见向雨田提棍打来,一时间竟弄不清楚他真正拿手的是剑法还是棍法,可知此人的天赋之高,已高明至不论拿起甚么兵器,纵使只是一枝粗糙的榴木棍,仍可以把棍这种兵器,发挥得淋漓尽致,完全表达出棍的特性。
    只从此点,可知向雨田确臻至武学大师的境界,而非一般只擅长某种兵器的高手。
    卓狂生更晓得自己绝对退让不得,否则高彦肯定非死即伤。冷笑一声,一拳轰去,取的正是向雨田棍势最强处。
    当向雨田仍在丈许高处强攻而来之际,程苍古早感到遍体生寒、浑身刺痛,登时醒悟到对方虽年纪轻轻,但其气功却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环视边荒一众高手,除燕飞外,确没人及得上他。这真是非常令人不可置信,但却又是眼前的事实。
    想虽是这么想,程苍古心中并没有丝毫惧意,探手拔出插在身后的铁笔,冲天而起,运笔直插向雨田面门。或许向雨田的榴木棍能先一步打中他,可是他敢保证如向雨田招式不变,他的铁笔可以洞穿对方的长脸,故一出手便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高彦最是不济,眼中尽是虚实难分的棍影,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挡格,自然而然便凭灵巧的身法,往后退开。
    “啪!”
    出乎卓、程两人意料之外,棍影忽然消去,向雨田竟硬把榴木棍震得中分断裂,由一支长棍变成两截短棍,狂击两人。
    向雨田右手挥棍疾扫程苍古后发先至、长只一尺八寸的铁笔尖端。甫发动已隐传劲气破空仿如雷鸣的声音,凌厉至极点。
    相反向雨田左手点向卓狂生的一棍却似虚飘无力,轻重难分,似缓似快,令人光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吐血。
    向雨田的临时“变招”固令两人阵脚大乱,但真正使他们心寒的,却是向雨田左右两手仿如分属两个不同的人,不但风格路子心法大相径庭,且是截然相反。
    如此武功,不但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变招已来不及了,程苍古笔势不变,把作应变之用的余下两成真劲,尽注入铁笔去,务要与这年轻的对手硬拚一招。
    卓狂生则收回两成力道,以应付此劲敌虚实难测的棍法。
    棍笔首先正面交锋。
    程苍古立即心叫糟糕。
    原来向雨田右手挥打过来的短棍看似凌厉,事实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用的竟是巧妙的拖卸之劲,一触笔尖,化打为绞,登时卸去程苍古大部份真力,且往横一带,借程苍古本身使出的力道,带得凌空的他横跌开去,离开望台,掉往三层舱楼下的甲板去。
    程苍古虽千万般不情愿,但因用尽了力道,根本无力变化,回天乏力下,眼睁睁的被他强行送走。
    “噗”!
    棍端点中卓狂生的拳头,却传来劲气激撞的风声,卓狂生心叫中计时,拳头似被大铁锤重敲一记,对方狂猛的真劲攻入卓狂生经脉,以他的功夫,也颇有吃不消的感觉,卓狂生惨被震退一步,虽然没有受伤,一时血气沸腾,再使不出后着。
    谁想得到向雨田左手似飘忽游移的一棍,竟蕴含了能裂脉破经的惊人真气。
    向雨田哈哈笑道:“果然有点功夫。”说话时,借卓狂生的拳劲凌空弹起,一个翻腾,投往仍在后退的高彦。
    两大荒人高手,一个照面下已溃不成军,被向雨田巧妙地利用高台的形势,破去他们连手的优势。
    卓狂生大喝道:“退入舱内!”同时猛提一口真气,压下翻滚的血气,抢过去拦截欲向高彦下杀手的向雨田。
    高彦别的本领欠奉,但仗着灵巧的身法和超凡的轻功,逃命的本领确是一等一。不待卓狂生出言惊醒,早向着通往下层的阶梯电闪而去,只要回到舱房,自有把守的荒人兄弟挡架,他就暂时安全了。
    向雨田终不能在空中转向,扑了个空,可是他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长笑道:“逃得了吗?”
    笑声里,手中两支短棍同时脱手射出,一支射向扑来的卓狂生,另一支直取已逃至阶梯处的高彦背心处。
    卓狂生有不忍目睹的感觉,只恨他已没法为高彦做任何事,还要应付向雨田要命的暗器,撮指成刀,劈向射来的短棍。
    眼看高彦小命难保,还要死得很惨,以向雨田的手劲,短棍不从高彦后背穿胸而出才是奇事。
    此时程苍古从甲板跃上来,见状狂叫一声,铁笔脱手往向雨田电射而去,可知他心中是如何悲愤难平。
    忽然楷梯处一声娇叱,一道白影窜了上来,剑芒并射,迎上已离高彦后背不到半尺的短棍,运剑重击。
    “砰”!
    短棍寸寸碎裂,洒往高彦后背,高彦痛得惨哼一声,直撞往围栏,由此可见短棍的力道是如何狂猛。不过此时高彦受的只是皮肉之苦,绝对要不了他的小命。
    破去向雨田这本是必杀一着的正是小白雁,只见她杏目圆瞪,挡在高彦背后,长剑遥指向雨田。
    被卓狂生击下的短棍坠跌地上,发出另一下响音。
    今回卓狂生只挫退小半步。
    “飕”!
    向雨田从容举步,一把接着射向他的铁笔,手没颤半下,眼睛投在小白雁身上,讶道:“果然另有高手,且是位漂亮的小姑娘,老卓你确实不是吹牛皮的。”
    程苍古见高彦捡回小命,不敢冒失进攻,落在围栏处,严阵以待。
    向雨田把铁笔拿到眼前,欣然笑道:“这家伙还不错,老子暂时征用了。”
    高彦来到小白雁背后,仍是一脸痛苦的表情,非常狼狈。
    在众人开口前,向雨田一个倒翻,跃离望台,落在下方船缘处,长笑道:“荒人确是名不虚传,本人佩服,幸好来日方长,向某人暂且失陪哩!”
    说罢腾身而去,投往西岸的密林,消没不见。
    “哎哟哟!”
    高彦忘了己身的痛苦,探手抓着小白雁的两边香肩,情急道:“雅儿受了伤吗?”
    程苍古从栏杆处跃下来,卓狂生则仍呆瞧着向雨田消失的密林。
    小白雁持剑的手无力的垂下来,嗔道:“你才受伤!我哪像你这么窝囊?不过人家的手又酸又痛!”
    高彦忙探手为她搓揉玉手,怜惜的道:“我为你揉揉,保证没事。”
    小白雁也是奇怪,方才还像要取高彦小命的样子,现在却任他搓揉手臂,只是嘟着嘴儿,气鼓鼓的不作声。
    众兄弟从楷梯处蜂拥到望台来。
    程苍古和卓狂生则对视苦笑,谁想得到向雨田厉害至此,边荒集恐怕只有燕飞才堪作他的对手。
    十多人把小白雁团团围着,看个目不转睛。
    小白雁皱眉道:“有甚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吗?”
    众人大感尴尬。
    小白雁旋又“噗哧”娇笑,一肘撞在高彦胁下,痛得他踉舱跌退时,道:“今回真的是救了你一命,以后你不欠我,我小白雁也没有欠你。再敢占我便宜,休怪本姑娘辣手无情。”
    说毕欢天喜地的步下阶梯去了。
    ※※※
    万俟明瑶会否是她呢?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当时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唉!如果确是她,自己该怎么办?
    拓跋圭走在载着楚无暇的马车前方,心中思潮起伏。
    左右分别是崔宏和长孙道生,长孙嵩等已奉他命令赶回盛乐,一方面负起重建盛乐之责,更要防止秘族的人抢夺黄金,顺道把阵亡的战士运回家乡安葬。
    秘族靠到慕容垂的一方,令整个形势改变过来,以前想好的战略大计,再难生出效用。
    不理万俟明瑶是否心中的她,拓跋圭清楚自己再没有别的选择,正如他所说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昨夜他从楚无暇处,获悉一些有关秘族非常珍贵和鲜为人知的事。
    崔宏和长孙道生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都不敢出言打扰他。
    车队的行速颇快,所谓的五车金子,只是每车盛载一箱黄金,每箱约五千两之重,不过是两三个胖汉的重量,对车速只有少许的影响。
    拓跋圭忽然狠狠道:“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的,我要教秘族血债血债。”
    崔宏和长孙道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以拓跋圭一向的行事作风,定是睚眦必报,不用像要说服自己似的申明心意。
    长孙道生道:“离开了沙漠的秘人,便像恶负离开了大海,再难神出鬼没,来去如风,道生愿负起肃清秘族之责。”
    拓跋圭断然道:“此事由我亲自主持大局,对付秘人,绝不能用寻常手段,他们既能在沙漠最恶劣的环境称雄,也能在广阔的原野发挥他们的威力。一旦让他们养成气候,他们将无孔不入的渗透我们的土地,肆意破坏,令我们终日心惊胆跳,人心不稳,更会严重损害我们得来不易的威望。”
    长孙道生沉默下去。
    崔宏皱眉道:“秘人怎晓得我们今次运金到平城的事呢?”
    拓跋圭道:“秘人该不知道车队运载的是甚么东西。如果我所料不差,秘人是看到我们盛乐与平城相隔过远的弱点,力图切断两地间的运输线,只没想过今次护送运金车到平城来的全是我族的精锐战士,又有无暇、崔卿和道生这样的高手,所以功亏一篑。目下的情况双方都生出警惕心,大家都要重整策略。而我们还要防范慕容垂突然来犯的奇兵。”
    崔宏道:“听道生说秘族人数不过千人,是否属实呢?”
    拓跋圭道:“秘族真正的人数,恐怕只有秘人才清楚。不过以偷袭车队的人数推算,今次应慕容垂之邀来对付我们的秘人,应不会多到哪里去。崔卿还有甚么问题呢?”
    崔宏道:“秘人当年为何与柔然族连手反抗苻坚?照形势,只要秘族躲在大漠内,不论苻秦帝国如何强大,仍奈何不了他们。”
    拓跋圭的心平静下来。
    自昨夜晓得偷袭车队的是秘人后,为了那说不出来的原因,他一直心情反复,没法安静下来,也难以思考出反击秘人的方法。可是当这位由燕飞引介的智士抽丝剥茧的向他发问,他的思路逐渐步上正轨,颇有点拨开云雾见青天、迷途知返的感觉。
    对!现在他的复国霸业,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被个人的问题左右。如果万俟明瑶确是她,他也要杀之无赦。
    拓跋圭点头道:“崔兄问得好,柔然族自从出了个丘豆伐可汗,在他精明的领导下,柔然族成了大草原上最强大的游牧民族,对苻坚构成严重的威胁。丘豆伐可汗是有野心的人,更清楚如被苻坚统一中原,下一个便轮到他们柔然族,所以不住寇边,令苻坚不敢大举南犯。秘族与柔然族一向河水不犯井水,关系良好。可是如柔然族被灭,秘人将有唇亡齿寒之祸。所以当王猛奉苻坚之命,讨伐柔然族,秘族知道难以独善其身,这才有连手对抗秦军之举。秘人对领土从来没有兴趣,但对入侵他们势力范围的敌人却是心狠手辣,苻坚正因犯了秘人的大忌,故而激起秘人誓死反抗的心。结果是柔然族败退极北,秘族族主万俟弩拿被王猛用计生擒,押返长安囚禁,令秘族在投鼠忌器下不敢再动干戈。而苻坚的南征条件亦告成熟,只是千算万算,却没算过王猛死得这么早。”
    崔宏道:“如此说,秘人今次离开沙漠,并非心甘情愿的事,只因万俟明瑶为了诺言,不得不勉力而为。”
    拓跋圭道:“秘人是个神秘而独特的民族,难以常人的标准视之,他们的真正想法,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崔宏道:“不论他们如何与别不同,但他们对领袖的尊敬和崇拜肯定是盲目的,所以会因万俟弩拿被擒,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亦因万俟明瑶对慕容垂的承诺,全族投进与他们没有直接关连的战争去。当年王猛正因看破此点,施以擒贼先擒王之计,压伏秘人。这个方法在今天仍然有效,只要我们能活捉万俟明瑶,立可解除秘族的威胁。否则我们与慕容垂之战,将处于劣势。”
    长孙道生同意道:“崔先生所言甚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偏没有想到。”
    拓跋圭暗叹一口气,道:“因为秘族早在我们心中,形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印象,根本起不了可生擒活捉其首领的念头。
    崔卿却是旁观者清,没有这心障。“
    转向崔宏问道:“崔卿心中可有对策?”
    崔宏道:“首先我们要弄清楚秘族的战略部署,例如是否只负责切断盛乐与平城间的联系,设法孤立我们。又或秘人的目标只限于我们,边荒集则由慕容垂负责。当弄清楚情况后,我们才可以部署反击,务要在慕容垂全力来攻前,擒下万俟明瑶。”
    长孙道生道:“现在秘人采取的战略,正是我们以前对付苻坚马贼的战术,我们却变成了苻坚,但比苻坚更不堪,皆因大敌窥伺在旁。当年苻坚奈何不了我们,现在我们能击败秘人吗?”
    崔宏道:“从表面的形势看,我们确远及不上当时的苻坚,可是当日的我们是一意流窜,以保命为主,现在秘人却有军事的目标,所以只要我们能巧施妙计,引秘人坠入陷阱,活捉万俟明瑶并非没可能的事。”
    拓跋圭仰天笑道:“能得崔卿之助,是我拓跋圭的福气,也代表我拓跋族气运昌隆,将来如能完成霸业,崔卿应居首功。”
    第九章 魔道之争
    燕飞将蝶恋花平放膝上,想起乘船到秦淮楼见纪千千那动人的晚上。
    小艇驶离谢家的码头。
    宋悲风负起操舟之责,神情轻松,显是因谢道韫复原有望而心情大佳。见燕飞闭上双目,还以为他是因为谢道韫疗治内伤,致真元损耗,固趁机休息。
    燕飞此时心中想的并不是纪千千,事实上他有点不敢想她,更不知该否告诉她自己大有可能变成了永远不死的怪物。
    他想的是蝶恋花因卢循偷袭的示警,那是蝶恋花首次显出“护主”的灵性。
    在那晚之前,从没有发生这般的异事,究竟是因他的人变了?还是蝶恋花本身的变易?看来当是前者居多,因为当时安玉晴指他结下金丹的话仍是言犹在耳。
    金丹、元神、元婴、阳神诸多名道家名词,指的可能都是所谓的身外之身,是抗拒生死的一种法门,这类事确是玄之又玄,教人没法理解,更是永远没法证实。
    真的是没法证实吗?
    燕飞心中苦笑。唉!膝上的蝶恋花便可能是铁证。又不见她在胎息百日前示警护主,却偏在胎息后有此异能,变成像有生命的东西似的。
    当时虽吓了一跳,却是喜多于惊,怎想得到同时是敲响了噩梦的警钟。
    阳神是通过蝶恋花向他示警,说不定自此阳神一直“依附”在蝶恋花剑体上。
    燕飞愈想愈糊涂,愈想愈感难以接受,古人有谓不语怪力乱神,在光天化日下更令人难以想像世间竟有此异事。可是正如安玉晴说的,眼前的天地本身便是个千古难解的奇谜,只是我们习以为常,对所有超乎人类思维的事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埋首于自以为明白了一切的窄小空间里,对任何脱离“现实”的看法视之为虚妄之论。
    真的是这样吗?
    燕飞张开双目,蝶恋花在眼前闪闪生辉,不知是否因他心中的想法,蝶恋花再不是一把普通的利刃,而是具有超凡异禀的灵器。燕飞生出与她血肉相连的沉重感觉。
    宋悲风望向他,道:“恢复精神了吗?”
    燕飞知他误会了,也不说破,点头道:“好多了。”稍顿又道:“谢琰真的说过不准刘裕踏入谢家半步吗?”
    宋悲风颓然道:“是二少爷私下对着小裕说的,小裕该不会说谎。二少爷确属不智,怎可以和小裕闹到这么僵的?谢家再不是以前的谢家了,希望大小姐痊愈后,可以出来主持大局,不要让谢混这小子败坏谢家的声名。”
    燕飞道:“孙少爷长得非常俊俏,现在只是年少无知,有大少姐循循善诱,将来该可成材。”
    宋悲风道:“希望是这样吧!但我心中仍然害怕,怕的是天意弄人。如果不是大小姐伤势严重,小裕和二少爷的关系不会发展至今天的田地,孙少爷亦不会近刘毅而远小裕。我在建康见尽政治的丑恶无情,一旦成为政敌,将会各走极端,当有一天谢家成为小裕最大的绊脚石,小裕没有人情可说时,我们亦很难怪小裕。”
    燕飞愕然道:“不会发展至那样的情况吧?我明白刘裕,他是个念旧的人。”
    宋悲风摇头道:“小裕与你和我都不同,他的想法实际,所以他可于绝处想到与司马道子这奸贼修好。换了是你和我,会这样做吗?我绝不是批评他,反佩服他死里求生的手段,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在目下的情况挣扎向上,其他人都不行。”
    又叹道:“现在最能影响他的人是屠奉三。我喜欢奉三,而且欣赏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本身是心狠手辣的人,更是为求成功不择手段。小裕需要这样一个人为他筹谋运策,但也会不自觉的受到他的影响。”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圭,心忖或许只有具备如此素质的人,才能成就帝王霸业。吁出一口气道:“事实证明他们行事的方式是有效的,否则他们早死掉了。战争本身便是为求胜利,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我仍深信小裕是感情丰富的人。屠奉三或许是另一类人,但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边荒集的两次攻防战里,他都表现出高尚的情操,不把生命和个人的利益放在眼内。”
    宋悲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燕飞手执蝶恋花,站了起来。
    宋悲风讶道:“小飞要到哪里去?”
    燕飞道:“宋大哥先返青溪小筑,我要去见一个人。”
    宋悲风识趣的没有问他要去见谁,把艇靠岸,让燕飞登岸去也。
    ※※※
    到了午膳时间,舱厅热闹起来,履乌交错,佳肴美点,流水般送到席上。
    今次边荒游的团友仍以商家为主,囊里多金的世家子弟为副。对今早发生的事,大多数人都是懵然不知,知道的也是知而不详,还以为有人在开玩笑或患了失心疯。
    卓狂生和程苍古据坐一桌,监察全厅,也为团友提供保护。
    想起今早的事,两人仍犹有余悸。
    程苍古道:“今次幸好鬼使神差的让你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肯定会被那姓向的家伙闹个天翻地覆。”
    卓狂生呷了一口热茶,道:“照我看小白雁该是我们边荒集的福星,如果不是她,当不会有什么娘的‘一箭沉隐龙’,而我和高彦也不会发了疯的赶来迎接小白雁,最妙是她那一剑不但救了高小子一命,还吓走了向雨田。我保证向雨田到现在仍疑神疑鬼,以为我们早有预谋,布下陷阱等他上钩。哈!真爽!”
    程苍古沉吟道:“这小子确是个怪人,佩剑可随手掷出,榴木棍要断便断,似对身外物显得毫不珍惜,但对自己的小命却谨慎得过了份,不肯冒险,教人难解。”
    卓狂生道:“只看这人的面相谈吐,便知他是极端聪明的人,事实上他一击不中,立即远扬的策略令他分毫无损。王猛的孙子说得对,他绝对不是胆小的人,采用这种算是胆小的战术该有他的理由。”
    程苍古道:“不理他有什么理由,此人武功之高,招式之奇,技击之巧,是我平生仅见。其诡变之道,恐怕犹在燕飞之上,最令人防不胜防是他仿如能分身般使出截然相反招数,如此一个照面便吃亏,在我来说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卓狂生点头道:“不是长他人的志气,我们荒人的所谓高手,任何一个落单遇上他,都要吃不完兜着走,那即是说他是有刺杀集内任何人的本事。真想立即以飞鸽传书把燕飞急召回来。唉!我们当然不可以这般窝囊。”
    程苍古道:“这小子等若一个厉害了几倍的花妖,只要来几颗烟雾弹,人多不但没有用,反更为累事。”
    想起他迅如魔魅的身法,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卓狂生欲语无言。
    此时高彦垂头丧气地来了,在两人对面坐下,拍桌道:“酒!”
    卓狂生骂道:“酒!借酒消愁有他娘的用?若小白雁回心转意出来见你,你却变成烂醉如泥的死酒鬼,成什么样子?”
    程苍古问道:“仍不肯开门吗?”
    高彦失去了所有人生乐趣似的颓然摇头。
    卓狂生道:“你不懂爬窗进去吗?”
    高彦一呆道:“爬窗?”
    程苍古道:“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忘了我的船主舱的窗门不是密封的。”
    高彦怪叫一声,惹得人人侧目,旋风般冲出厅子。
    卓狂生叹道:“你究竟是害他还是帮他呢?”
    程苍古抚须微笑道:“那就要走着瞧了!”
    ※※※
    燕飞进入支遁的禅室,这位有道高僧端坐蒲团上,合十致礼,打手势请燕飞在他面前的蒲团坐下,含笑道:“燕施主终于来了!”
    燕飞依指示坐在他前方,心中生出奇异感觉。一直以来,他对方外之人,总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从来没有和支遁深谈过。原因或许是他不想打扰他们的清修,又或许是因为感到和他们是不同的两类人,而更因他对宗教一向不感兴趣。
    可是,今天踏入归善寺的大门,他却有着全新的感受,因为他忽然发觉他大有可能比支遁他们自己更明白他们。更明白什么是四大皆空。
    大家都“觉醒”到人是被困在生死的囚笼内,大家都在想办法破笼而逃,出乎生死之外。可是燕飞和他们却有个基本的差异,燕飞是根本没得选择,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逃脱”已变成他唯一的选择。一是他能携美而去,一是他万劫不复,再不会有第三个可能性。
    这算是什么娘的命运?
    支遁面带疑问道:“燕施主的苦笑,暗藏禅机深意,令老衲感到非常奇怪,为何施主能令老衲生出这般感觉?”
    燕飞心中佩服,晓得这位佛法精勘的高僧,对他的心意生出灵机妙觉,不过抱歉的是他仍不能把心事说出来,为的亦是怕扰他清修。他自问没有资格论断“成佛”是否等若“破碎虚空”,又或“成佛”是另一种超脱生死轮回的法门,只感到若说出心中所思所想,或会从根本动摇支遁本身的信念,对他有害无益。每次如眼前般的情况出现时,他都感到无比的孤独。
    他面对的极可能是由古至今,没有人曾面对过的死结和难题,尽管是广成子,他的目标也比燕飞简单明白多了。
    燕飞叹道:“我只是心中感到苦恼,所以不自觉地表现出来吧!”
    支遁双目奇光闪闪深凝地瞥他一眼,然后缓缓闭目,宝相庄严的道:“燕施主因何而烦困呢?”
    燕飞来找他,只是为见安玉晴,但对这位谢安的方外至交忽然“多事”起来的关怀问语,却不能不答。只好找话题答道:“我的烦恼是因难以分身而来,既想留在边荒集与兄弟般共抗强敌,却又不得不到建康来。”
    支遁道:“道韫的伤势,是否没有起色?”
    燕飞今次不用找话来搪塞,轻松起来,答道:“孙恩是故意留手,故而王夫人生机未绝,照我估计,王夫人可在几天内复原。”
    支遁闭目道:“这是个好消息,既然如此,燕施主将可在数天内返回边荒集去。”
    燕飞苦笑道:“我也希望可以如此,但孙恩一意伤害王夫人,正是向我发出挑战书,我和孙恩之战,势在必发,更是避无可避。”
    支遁道:“竺法庆既授首燕施主剑下,天下间该没有施主解决不来的事。”
    燕飞坦白道:“我对与孙恩一战,事实上没有半分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支遁淡淡道:“当日与竺法庆之战,施主是否信心十足呢?”
    燕飞一呆道:“那次能杀竺法庆,全赖机缘巧合,尽力而为下取得的意外成果。”
    支遁岔开话题问道:“然则边荒集又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令施主感到身难二用之苦?”
    燕飞心中大奇,如此追问到底,实不似这位高僧一向的作风,却又不得不老实作答,因为对他隐瞒仙门的事,燕飞早有点于心不安。只好道:“皆因慕容垂请出深居大漠的一个神秘民族,来对付我们荒人,令变数大增,所以……”支遁倏地睁开双目,沉声道:“是否以沙漠为家的秘族?”
    燕飞一呆道:“原来安姑娘已向大师提及此事。”
    支遁凝望燕飞,他的目光似能洞悉燕飞的肺腑,道:“玉晴对此没有说过半句话。”燕飞错愕道:“大师怎会知道有此异族?”
    支遁双目射出奇异的神色,语气却非常平静,道:“燕施主愿听牵涉到佛道两门的一个秘密吗?”
    燕飞想不到他会有此反应,暗忖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吗?不过他一向尊敬支遁,想到能被支遁认为是秘密的事,肯定非同小可,且必与眼前情况多少有点关系,至少与秘族有关系。答道:“晚辈洗耳恭听。”
    支遁道:“春秋战国之时,诸家学说兴起,呈百花齐放之局。到秦一统天下,以法家治国,两代而亡。高祖刘邦,开大汉盛世,文景两朝,以黄老之术治国,予民休养生息之机,遂有后来汉武帝威慑四夷的武功。”
    燕飞听得糊涂起来,支遁即将说出来的秘事,难道竟与历朝的治乱兴衰有关系?
    支遁道:“汉武帝采取董仲舒上承天意,任用德教的‘大一统’政策,‘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其他诸家学说,被打为异端,从此天下多事矣。“燕飞道:“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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