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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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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同时浮起安玉晴的如花玉容,感到她正在那辆车内。
    燕飞暗吃一惊。
    她怎会到这里来呢?又怎会与人恶斗?凭她超卓的身手,谁人可把她生擒?想到这里,再不犹豫,全速朝车马队追去。
    临海郡,章安城。
    孙恩在卢循和徐道覆陪伴下,巡视集结在海湾内的船队。
    章安城东临东海,如由此乘船北上,可从海路入大江,直抵建康,乃建康南面最重要的大城之一。
    三人沿岸策马缓行,海港上近二百艘战船飘扬着天师军的旗帜,展示着天师军力能颠覆大晋的威势。
    孙恩目光投往东面出海口处,若有所思。
    徐道覆道:「一切准备就绪,只要天师一声令下,我们便可以扬帆北上。」
    孙恩于一高阜上勒马停下,微笑道:「沿岸大城情况如何?」
    徐道覆道:「建康朝廷以内史王凝之为帅,进驻会稽、阴城,兵力在万许之间,以为可阻挡我们天师大军。」
    孙恩冷哼道:「王凝之?」
    卢循道:「王凝之是王羲之之子,谢玄姊谢道韫的夫婿,督信天师教,却不认同我们天师道,为人愚痴,自以为是,非是将才。」
    孙恩哑然失笑道:「难道谢玄一死,晋室真的再无良将?」
    徐道覆笑道:「晋室派系之争愈趋激烈,最近王国宝更授意大臣,请司马曜加封司马道子,为司马曜怒拒。司马曜见司马道子骄横难制,欲以王恭联结殷仲堪以制道子,岂知殷仲堪顾忌桓玄,竟提议王恭拉拢桓玄,桓玄乘机向王恭提出条件,须献上女儿王淡真作其妾,此举不但令殷仲堪狼狈不堪,更使王恭进退两难,把整个倒司马道子的行动拖着。」
    孙恩摇头叹道:「又一个蠢人。」
    卢循道:「司马曜见局势不对,不得不把在朝廷里继谢安后,成为反对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的中流砥柱的中书侍郎范宁降官,使出为豫章太守,又改封司马道子为会稽王。在如此情况下,晋室根本无暇南顾。」
    又道:「进军建康,此实为千载一时之机。」
    孙恩道:「道覆有何意见?」
    徐道覆目光缓缓扫过声势庞大的战船队,沉声道:「现在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水嘉、东阳、新安八郡,均有我们天师道的人,晋室的统治名存实亡,当地豪强全力支持我军,只要天师振臂一呼,晋军势必望风而倒。不过纵使建康以南沿海各郡尽入我军之手,要攻陷建康,仍非易事,如拖延个一年半载,惹得北府兵或荆州军来援,我们的形势会相当不妙。依我看现在尚未是大举进攻的时候。」
    孙恩点头不语。
    卢循皱眉道:「道覆之言有理,不过现在八郡豪强土族,全翘首期待天师逐走北人,好自己当家作主,如我们按兵不动,支持我军者的热情一旦冷却,对我们将非常不利。」
    孙恩微笑道:「你们说的,各有各的道理。晋室还未真的大乱,妄然攻打建康,反会令晋室团结起来,故不宜于此时对建康用兵。」
    稍顿续道:「不过我们也不可以全无作为,就让我们率水师沿海岸北上,已足可兵胁王凝之,教他不敢妄动。翁州有大海之险,易守难攻,可令我们先稳立于不败之地,又可展示我们推翻晋室的志向,一举两得。」
    徐道覆和卢循连忙称善。
    孙恩仰天笑道:「我们就以一个月的时间作攻打翁山的准备,从容布置。得翁山岛后便可以逐步蚕食沿海郡城,令建康南面屏障尽失,那时我们要攻要守,再不由其它人作主了。」
    两人轰然应诺。
    第十一章巧破阴谋
    马车队的轮声蹄音,离开驿道,进入道旁西面的疏林区,朝西南方驰去。
    燕飞循声追入林内,已可隐见敌人背影。十多骑护着一辆马车,正在林内穿行。
    他本打定主意,见到敌人立即突袭,务要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好救回安玉晴,可是马车队内其中一人的背影,却令他心有所戒,不敢轻举妄动。
    那是赫连勃勃的背影。
    其它骑士虽是坐在马背上,但人人气度沉凝,形态稳如泰山,显然无一庸手。
    燕飞心中升起无数疑问,值此赫连勃勃正和拓跋珪对战的时刻,赫连勃勃怎可能分身到边荒集来?赫连勃勃于此截击安玉晴,是否早有预谋?否则怎麽会备有马车,载走美丽的战利品。赫连勃勃与安玉晴到底又有甚么过节?纵使敌势庞大,燕飞已下定决心,誓要从赫连勃勃的魔掌里把安玉晴救出来,因为以赫连勃勃淫虐好杀,安玉晴落在他手上,遭遇之惨实不堪想象。
    尾随对方急赶三十多里后,林木转密,车马队忽然停下来。
    燕飞利用林木的掩护,无声无息追至二十丈许外的近处,静观其变。
    蹄声在南方响起,迅速接近,赫连勃勃一方全无异样神态,来的显然是同党。
    车门打开,一名劲装女子从车上下来,身材苗条,有对妖媚的大眼睛,不见有随身兵器。她的身分应该不低,立即有人牵来一匹空骑,让她跳上马背。在阵阵寒风吹拂下,女子衣衫飘扬,更展露出她曼妙的曲线。
    燕飞留意她上马的动作,虽不见如何卖弄,可是能在迅捷里透出一股轻逸好看,那种随心所欲的况味,确非一般好手办得到。燕飞眼力高明,立即作出判断,此女武功当是赫连勃勃级数,纵及不上赫连勃勃,亦相差不远。
    他终于明白为何凭安玉晴之能,亦要中伏遭擒。
    此女催马来到赫连勃勃马旁,与后者同朝蹄音来处凝视,道:「她身上没有心佩,真气人。」
    又向赫连勃勃娇笑道:「此女乃人间尤物,勃勃你不可监守自盗,否则弥勒爷绝不会放过你。」
    赫连勃勃「嘿嘿」淫笑道:「那我欲火焚身时怎办好呢?是不是可以找你护法仙娘来打救。」
    那女子正笑得花枝乱颤,意态引逗时,赫连勃勃另一边的中年佩刀壮汉怪笑道:「乔琳你勿要厚此薄彼,定须雨露分沾,公平布施肉身,让我狄汉也可分得一杯羹,这才叫功德无量。」
    燕飞注意到当三人调笑之际,其它人不但不敢说话,连附和的笑声也没有,显然在这批人中,以赫连勃勃、乔琳和狄汉三人的身分地位最高。
    赫连勃勃故作惊讶的道:「老狄你不是说笑吧!你们四大金刚朝夕相对,你竟然未尝过我们乔大姐床上的销魂滋味,说出去谁肯相信呢?」
    狄汉故意装出夸张的颓丧样子,叹道:「乔大姐整晚顾着侍候弥勒爷,哪来空闲陪我们玩乐儿,不用陪弥勒爷时又要好好歇息休养,哈!」
    这番话说得缺德露骨,充满淫猥的意味。
    乔琳大嗔道:「狄汉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谁晚晚都去陪弥勒爷哩?」
    此时二十多骑在南方出现,笔直朝他们驰来,远看过去来人作商旅打吩,与一般往来边荒集的行旅没有分别。
    燕飞从他们的对答已清楚这对男女狄汉和乔琳的身分,他们正是弥勒教四大护法金刚其中两人,出现在这里当然不会是甚么好事。
    最奇怪的是安玉晴一向行踪飘忽,怎会如此容易给人盯上,中伏遭擒。
    来骑终于到达,在两丈许处勒马停下,其中一人放缓骑速,驰至二人前方,神色凝重地向三人打招呼。
    赫连勃勃讶道:「太子的神色因何如此沉重?发生了甚么事?」
    燕飞听得心中大懔,隐隐感到事情大不简单,其中必包藏阴谋诡计。眼前被称为太子者,肯定不是他在荥阳隔远看过几眼的慕容德,那何来另一个太子?被称为太子者年纪该不过三十,长得一表人才,体魄健壮,膀阔腰圆,表情严峻,腰配马刀,一看便知是有身分地位的胡人。
    他没有直接答赫连勃勃的问题,反问道:「安世清的美丽女儿到手了吗?」
    乔琳显然对他极感兴趣,献媚的娇笑道:「全赖太子大力帮忙,弥勒爷会非常感激。」
    狄汉沉声道:「边荒集是否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呢?」
    那太子点头应是,道:「你们现在绝不宜到边荒集去,奉善一事荒人已认定是赫连兄干的,刻下正由那方鸿生凭他的鼻子搜索赫连兄的下落。」
    赫连勃勃大怒道:「我到边荒集去,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把那家伙的鼻子割下来。」
    燕飞听得一头雾水,亦隐隐知道不妙,照道理方鸿生若要把赫连勃勃找出来,该属极端机密的事,而这被称作太子的人,却似是了如指掌,清楚掌握一切。
    狄汉道:「我们的计划该是万无一失的,怎会忽然让敌人生出警觉?」
    太子叹道:「本来是一切顺利,弄得荒人疑神疑鬼,刘裕则难脱嫌疑,岂知庞义和高彦今早忽然回来,还代那杀千刀的燕飞传话,指出赫连兄和胡沛兄都是大佛爷的门徒,登时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还临时在大江帮的忠义堂举行议会,决定全力与我们周旋,教人意想不到。」
    赫连勃勃、狄汉和乔琳三人听得面面相觑。
    暗处的燕飞则心呼好险,幸好自己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因为议会内肯定有他们的内奸,否则那太子不会如此清楚议会内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要救安玉晴,他会立即赶回边荒集去。
    此时他再弄不清楚弥勒教与慕容垂的关系,因为这被称为太子者,肯定属于另一股胡人的势力。
    赫连勃勃道:「燕飞怎会知道我们的事?」
    太子道:「现在并不是追究燕飞如何知道这方面事情的时候,孤立大江帮和刘裕的计划再行不通,我们必须重新部署,否则我们在边荒集仅余的一点优势也会失去,」
    赫连勃勃冷哼道:「虽然事情的发展有点波折,不过边荒集始终会落入我们手上。佛尊已神功大成,天下再无敌手,加上我们有人接应,可把阻着我们的人逐一刺杀,等到边荒集群龙无首,人心大乱之时,我们便可以收拾残局。」
    太子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们在边荒集的线人也不是那么可靠,全赖我大力坚持,晓以大义,他才勉强屈服,但已费尽我唇舌。唉!边荒集确是个大染缸,可令任何人变质。」
    燕飞心中暗骂,为何不说清楚点呢?太子又道:「我现在去安排我方人马潜进边荒集,请转告大佛爷,在与我们会合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赫连勃勃出奇地谦卑的道:「一切依太子的吩咐。」
    太子向后面的手下们打出手势,径自策马朝西北去了,二十多骑紧迫其后,迅速没入林木深处。
    赫连勃勃等呆坐马背上,该是仍为太子带来的坏消息震撼,影响了情绪,方寸大乱。
    燕飞心中一动,展开身法,潜前逾十丈,离开对方只有七、八丈的距离。
    此时对方十七个人,多立马在马车前方和两侧处,马车后只有二骑守卫,马车御者的注意力也集中到前方去。
    赫连勃勃道:「我们究竟在甚么地方犯了错误呢?」
    乔琳狠狠道:「我们最大的错误,是没有杀死燕飞。」
    狄汉不忿地道:「这小子命真大,佛娘在把他埋进地底去前,已运功震断他心脉,岂知他仍然可以活下去,剑术还一天比一天进步。今次佛娘借燕飞打击孙恩信心之举,可说偷鸡不着反蚀把米。」
    燕飞明白过来,尼惠晖确曾把自己带离险境,却是不安好心,一方面向孙恩示威,好令他疑神疑鬼,信心受损;另一方面可保证自己难以活命,岂知自己受丹劫改造的经脉,在胎息大法下竟可断脉重续。
    亦暗抹一把冷汗,假如尼惠晖在自己心脏捅上一刀,保证自己只能埋尸土下。
    他见赫连勃勃等三大高手都是心神恍惚的模样,决定冒险救人,提聚玄功,下一刻已纵身而起,来到树上横杆处。
    长风吹得远近枝叶摇拽作响,掩盖了他触动树叶的声音。
    幸好这区域没有受雨雪侵袭,否则会对他的潜踪匿迹加添困难。
    燕飞几个起落,来到马车上方三丈许处大树的枝叶浓密处。
    他敢肯定在敌人拦截前,他可以破顶进入车厢里,问题在安玉晴必被他们以独门手法封闭穴道,他带着一个人,如何方可以躲过敌人的追击。
    只是一个赫连勃勃,要胜过他已非易事,何况还有乔琳和狄汉两大高手,再加上十多名无一庸手的匈奴战士。
    但若错过眼前机会,待车马队开出,在敌人全神戒备下,救回安玉晴的机会将更渺茫。
    正头痛问,他忽有所觉。
    他自然而然朝左方林木处瞧去,只见刘裕正藏身一堆树丛后向他打手势,由于角度的关系,不虞被敌人察觉,只有居高临下的燕飞可以看到他。
    燕飞完全没法明白为何刘裕会在此处出现,却是喜出望外,忙打出手势,表示目标在马车内,着刘裕设法在前方引开敌人。
    两人曾并肩作战,有非常好的默契。
    刘裕表示明白,消失在树丛后。
    燕飞只好耐心静待,心中祈祷赫连勃勃等多聊一会儿。
    狄汉的声音传来道:「原来的计划已不可行,只好以武力控制边荒集,幸好我们有内应,否则根本无从着手。」
    赫连勃勃道:「太子说过我们的内应心中仍有犹豫,所以必须趁他变卦前动手,令他无法后悔。」
    乔琳道:「返营地再说吧!」
    赫连勃勃回头道:「沙延拿你立即掉头回去向弥勒爷上报刚才太子说的事。还有要告诉他安世清的女儿已到手哩!」
    马车后三骑之一领命去了。
    赫连勃勃正要策马而行,在左方三十丈处,刘裕倏地出现在一棵大树离地四、五丈的横干上,双脚摇摇晃晃的,一派逍遥写意的模样,长笑道:「赫连兄别来无恙!既到边荒,何不到边荒集来探望故人好友,却要藏在密林内鬼鬼祟祟的,是否又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赫连勃勃等无不色变。
    乔琳和狄汉怒喝一声,策骑朝刘裕冲去。
    赫连勃勃则一脸惊疑神色,环目四顾,扫视远近,察看是否尚有其它敌人,然后大喝道:「你们先走一步!」
    接着策马追在乔琳和狄汉马背后去。
    御者岂敢迟疑,马鞭扬上半空,再往下抽打拉车的四匹马儿臀处。
    众骑护着马车正要开出,燕飞已无声无息从空而降,蝶恋花洒出百干剑影,迎头往马车后两骑疾攻而下。
    两名匈奴战士虽是身手高明,因与燕飞尚有一段颇远的距离,且是猝不及防,登时遭殃,肩井穴分别被刺巾,倒堕下马。
    两匹马惊嘶人立而起,其它战士惊觉有变,已来不及阻止要发生的事。
    燕飞足点其中一马头顶,借力平飞开去,后发光至的赶上刚开行的马车,足踏厢顶,一个觔斗,蝶恋花化作长虹,向驾车的御者直击而去。
    乔琳和狄汉离刘裕所在处已不足五丈,赫连勃勃则追在他们之后十丈多的位置,三人听到人叫马嘶的声音,回头望来,均气得差点六眼齐喷火焰,知道中计,却再没法扭转败局。
    燕飞的动作快如电闪,御者闻声别头往后看,正要拔出藏在座位下的马刀,蝶恋花已朝他面门射至,大骇下侧身堕下马车,险险避过杀身大祸。
    御者仍在林地上止不住劲翻滚转动的当儿,燕飞落入御者的位置,执起御车的马缰,催马疾行,偏往右方。吓得敌骑急窜逃避。
    剎那间,燕飞已策马车破出重围,朝东面驿道的方向驰去。
    敌骑乱成一团,好一会才重整阵脚,穷追在马车后。
    赫连勃勃、乔琳、狄汉三人此时还哪来闲情理会刘裕,齐齐掉转马头追来。
    「噗!噗!」
    追得最接近的两名匈奴战士从马背腾身而起,落在车顶处。
    燕飞哈哈一笑,发出两道指风,刺在奔在前头的健马股上,马儿吃痛下更是发足狂奔,马车突然加速。
    燕飞已轻盈如狸猫般翻上车厢前端边沿处,蝶恋花全力挥击。
    「当!当!」
    两声清脆的响音后,两名手持马刀的匈奴战士无一幸免被命中兵器,不单攻势全消,还被蝶恋花带着的真劲震得分两边掉下车厢去,重重跌在地上。
    燕飞又闪电前移,另一名扑上厢顶来的敌人尚未有机会立足实地,早给他连人带刀劈得飞跌往远处,再爬不起来。
    一声长笑,刘裕不知从哪处钻出来,从天降下,落入御者的位置,控制着马车有惊无险地在林木间穿行。
    燕飞横剑立在车厢顶,状如天神。
    敌骑登时气馁,再没有人敢以身试法跃往车顶来,只敢追在车后,叱喝作势。
    赫连勃勃已追至战士们队后,乔狄两人在更远处追来。
    燕飞大笑道:「有劳赫连兄相送,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赫连兄请回吧!」
    忽然一拳隔空击出,劲气狂吐,追在最近处的匈奴骑士避无可避下,登时应拳抛跌,掉往地上。
    后来数骑慌忙闪躲。以免践踏自己人,顿时队形散乱,溃不成军。
    随后追来的赫连勃勃被己方人马所阻,不得不勒马收缰。
    只是这一耽搁,马车早去远,消没在林木之间。
    第十二章团结内部
    「停车!」
    刘裕驾着马车登上一座小丘,方把马车停下。
    燕飞扫视远近,看清楚没有敌踪,方从车厢顶跃下,道:「刘兄给我把风!」
    刘裕一个觔斗翻上车顶,心中涌起亲切和熟悉的感觉,想起当日两人并肩作战的情景。
    启门的声音在下方传来,接着是燕飞「咦」的一声惊呼。
    刘裕见远近无人,跳往地面,燕飞此时已进入车厢去,他则探首望进车厢内。
    车厢空无他人,只有燕飞在呆看厢壁。
    刘裕直至此刻仍不知马车内载的是何人,问道:「有甚么问题?」
    燕飞从车门退出来,道:「她走了!还在厢壁留字,说多谢我们。她定有一套解穴的独家本领,趁我们不注意时,由车窗离开。」
    刘裕道:「她是谁?」
    燕飞走到车头,把四匹跑得不住喷白气的马儿解下来,答道:「就是安世清的女儿安玉晴。」
    刘裕一边帮手解马,边听燕飞把事情解释一遍,到把事情弄清楚,四匹马儿回复自由,安静吃草,两人到车尾的丘坡顶坐下,休息回气。
    刘裕道:「假如可以弄清楚那被称为太子者的身分,我们便可以知道谁是内奸。」
    燕飞道:「你怎会这么巧到这里来的呢?」
    刘裕道:「我是跟踪那太子的一伙人来的,我正要到集外走走,看看会否发现敌军的影迹,甫出边荒集,便见到他们偏离驿道,进入树林,心觉可疑,遂追在他们身后,还差点追失他们。」
    燕飞问道:「边荒集情况如何呢?」
    刘裕把情况扼要叙述,从奉善被杀说起,到今早在忠义堂举行的临时议会,然后总结道:「敌人既对议会内发生的事了如指掌,那肯定当时在场者有一个人是内奸,且此人该是胡人,故不得不屈服在那太子的民族大义之下。」
    燕飞点头道:「当然不会是拓跋仪,剩下来的便只有慕容战和呼雷方。」
    燕飞忽有所悟一震道:「肯定是呼雷方,因为慕容冲只有三十多岁,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只有羌主姚苌,方会有这么一个儿子。」
    刘裕沉声道:「如是姚苌的儿子,便该是姚兴,此人智勇双全,武功尤胜乃父,堪为羌族第一高手。」
    燕飞叹道:「唉!呼雷方!一边是边荒集的兄弟,一边是自己的亲族,我可以想象到他的为难处。我们立即赶回边荒集去。」
    刘裕一把扯着他,苦笑道:「我还有重要的事须向你交代。」
    燕飞讶道:「究竟是甚麽事?为何你的神情如此古怪?」
    刘裕颓然道:「弥勒教的人之所以算计安玉晴,为的该是心佩,纵然不能在她身上寻得,也可挟持她威胁安世清把心佩交出来,他们不知心佩已被任青媞盗走,更不知道心佩现正在我身上。」
    燕飞失声道:「甚么?」
    刘裕缓缓解下挂在颈上的心佩,递到燕飞眼下,道:「这就是心佩。」
    燕飞一把接过,拿到眼前审视,皱眉道:「任妖后的东西怎会落在你手上呢?」
    刘裕道:「是她硬逼我收下,好为她保管,因为此佩能与天地佩生出感应,她还以为天地佩仍在安世清手上,怕被他们父女追杀。」
    接着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说出来,连任青媞说过关于玉佩的异处亦一字不漏,到最后整个人轻松起来,道:「说出来心里舒服多哩!你要恼我我绝不会怪你,因为确是我不对。」
    燕飞呆望他半晌,接着沉吟起来,忽然笑道:「如在千千被掳北上之前,我晓得你与任青媞合作,还瞒着我,我心中一定很不舒服,现在却似听着最理所当然的事,你明白是甚么道理吗?」
    刘裕愕然摇头,表示不明白。
    燕飞出奇地平静的反应,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刘裕清楚自己变了,而燕飞也不是以前的燕飞。人是会因应环境而变化,否则便要被淘汰。
    燕飞现出一个苦涩和神伤的表情,仰望日落前的天空,徐徐道:「那晚我看着千千返回慕容垂的战船去,看着战船把我最心爱的人带走,当时我立下决心,不论用何种手段,只要千千能回到我身边,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当然!我指的手段只是针对敌人,并不会殃及无辜。」
    接着朝他瞧来,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语气却依然乎和,淡淡的道:「所以我明白你的处境,为了挣扎求存,为了不负玄帅所托,你不得不作出妥协,若非如此,你可能早被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害死,怎还能和我坐在这里倾吐心事。」
    又把目光投往山林远处,沉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参与任何战争,可是我能不为边荒集而战,不为千千而战吗?我没有选择,你也没有选择,所以我明白你,更体谅你。」
    刘裕一阵激动,把头埋入举起的双掌里,凄然道:「可是我欺骗了玄帅,没有把曼妙的事告诉他,更对不起你。」
    燕飞摇头道:「因为你没有选择。如不是曼妙令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和,南方岂还有你立足之地。我和你都处于人生的低潮内,唯一可做的是如何在如此的恶劣环境里做到最好,奋斗不懈,朝目标迈进。」
    接着道:「你说任青媞对司马曜动了杀机,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好,南方将出现四分五裂的情况。」
    刘裕抬起头来,思忖道:「南朝于淝水之战后,早现分裂乱象,全赖玄帅挟淝水之战的余威,镇着各方势力。任青媞纵有杀司马曜之心,亦非一时三刻可以办到的事,必须巧妙布局,否则曼妙焉能活命?所以眼前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弥勒教。如让竺法庆安抵建康,谢家肯定片瓦无存。」
    稍顿后道:「你是否到过荥阳呢?」
    燕飞淡淡道:「我不但到过荥阳,还见过千千。」
    刘裕遽震一下,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燕飞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我一直想不通当晚决战孙恩前,为何只见到尼惠晖,却不见竺法庆,原来是竺法庆得到天地佩后,立即潜往秘处借天地佩的奇异功能,修练「十住大乘功」最后一重功法,亦因此而令弥勒教颠覆边荒集的大计胎死腹中,变成赫连勃勃冒险一博,结果是惨败一常」
    接着把在荥阳见到尼惠晖和江凌虚的遗言道出,让刘裕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裕恍然道:「弥勒教应是一直与慕容垂暗中勾结,任遥亦是他们的伙伴,且布下一个对付孙恩的陷阱,却被孙恩识破,先下手为强的杀死任遥。赫连勃勃的惨败,令慕容垂不得不与孙恩连手。事情的复杂处,只可以一笔胡涂账来形容。」
    燕飞双目亮起来,沉声道:「现在赫连勃勃和弥勒教卷土重来,还有羌族作后盾,显示弥勒教或许已背叛了慕容垂,原因是怕慕容垂如统一北方,那弥勒教和赫连勃勃在北方将没有容身之地。所以我们首先要解决呼雷方的问题,然后方可以万众一心的应付外敌。」
    刘裕道:「我只是担心,假如竺法庆察觉暂时在边荒集难有作为,会绕过边荒集到建康去,我们最终仍是没法阻止他南下。」
    燕飞合拢右手,把心佩紧握在手内,微笑道:「你不是说过天地佩与心佩有着微妙的感应吗?如此事属实,那竺法庆就休想到建康去,我们说不定可杀弥勒教一个片甲不留,为世除害。」
    刘裕精神大振,道:「我们立即回边荒集去。」
    在日出前的暗黑里,呼雷方匆匆来到小建康的振荆会总坛,阴奇在大门处静候他。
    呼雷方怨道:「甚么事这般紧急?连天亮也等不及呢?」
    阴奇道:「是有关赫连勃勃的事,我们在边荒集发现了他的营地。」
    呼雷方一震道:「竟有此事?营地在边荒何处?」
    阴奇领着他往主堂走去,道:「我并不清楚,建功的是刘裕,真不愧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
    呼雷方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主堂出现前方,黯无灯火,亦没有人声传出,洞开的大门内黑漆一片。
    呼雷方忍不住问道:「谁在堂内?」
    阴奇恭敬的道:「为避开敌人耳目,所以我们不敢张扬,已到的有江大小姐、卓馆主、慕容当家和刘裕四人。」
    呼雷方现出犹豫神色,在石阶前止步。
    阴奇凑近低声道:「我们决定对赫连勃勃来个迎头痛击,一举粉碎他准备进侵边荒集的行动,所以天明后我们立即秘密集结人马,于黄昏时出击。」
    呼雷方稍松一口气,点头道:「明白了!」
    举步走上长阶。
    阴奇追在后方,道:「呼雷当家请人大堂,我还要招呼其它人。」
    呼雷方道谢一声,径自进入大堂。
    黑沉沉的大堂内坐着十多人,呼雷方心知不妙时,「砰」的一声,大门在身后关闭。
    灯火倏地亮起,照得大堂明如白昼。
    呼雷方厉叱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卓狂生坐在面向大门的主位处,两边坐的全是钟楼议会的成员。
    最使他料想不到的是负责关门的竟是刘裕和久违了的燕飞。
    屠奉三目光投向身旁的空椅,道:「呼雷当家请坐!」
    呼雷方的目光落在慕容战身上,神色转厉,怒道:「你也站在汉人的一方来算计我?」
    慕容战摊手道:「这与种族没有任何关系,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赫连勃勃乃边荒集的公敌,谁人与公敌勾结,立即成为我们的公敌。」
    呼雷方冷静下来,沉声道:「你们勿要含血喷人,要证明我和赫连勃勃勾结,须拿出真凭实据来。」
    姬别叹道:「我一向敬重你呼雷方是条好汉子,大家更曾并肩作战,我们更晓得你被逼与赫连勃勃这种人合作,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只要大家开诚相见,仍然有和平解决的办法。」
    卓狂生以主持的身份淡淡道:「呼雷当家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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