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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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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返回家眷们所在的小亭。

几房妻妾正在亭中谈笑着打趣梓祺和让娜,两人这几日厌食厌油腻,食欲大减,也不知是因为天气渐渐燥热的缘故还是又有了身孕。她们自然是希望自己有孕的,唯因如此,反而情怯,不肯即时找郎中来号脉,总想再等几日,若真的有孕,那时的脉象也更准确些,免得误诊,空欢喜一场。家里添丁进口,那是大好事,其他几人艳羡之余,少不得要拿她们打趣取笑,只有苏颖是拿定了主意不肯再生的,倒不致因此眼热。

茗儿眼尖,瞧见夏浔进来时神色有异,便即站起,问道:“相公,出什么事了?”

夏浔叹了口气,把解缙的事说了一遍,埋怨地道:“这个大绅呐,性情狷狂,不知收敛,若他只是个乡野名士,目中无人倒也无妨,可身为一朝首辅,贪功近利、又生了一张到处损人的臭嘴,一旦出事,只见墙倒众人推,哪有雪中送炭人。说不得,我得去捞他一把,否则这一遭只怕他死罪难逃了!”

茗儿自然知道夏浔这一说绝非危言耸听。自科考之制建立以来,涉及科考的案子处罚就极其严厉。唐朝时候,门阀的力量尚未完全消除,那时节一科取士不过十几人,你若细看唐朝状元,几无一人来自民间。其实何止状元,唐朝的进士几乎全是在考试以前就已内定了名单和名次的,根本不存在公平取士一说。

饶是唐朝科举如此黑暗,这尽人皆知的内幕也只能放在台底下去讲,万万不能叫人拿着把柄告发出来,一旦闹成丑闻,考官也有掉脑袋的风险。到了元宋,更加严厉,再到后来清朝时,不只考官循私要杀头,考生找枪手,那是连考生带枪手也一并杀头的。

清朝的柏葰,旗人,内阁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只因听人说情,把一个本应落榜的举子取中,排在榜尾,事发后即同相关的考官、考生本人及关系人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挂上了高竿。

我们看鲁迅回忆文章说小时候家庭遭受变故,以致没落下来,就是因为鲁迅身为内阁中书的祖父在浙江乡试时想为儿子疏通关节,让儿子顺利考个举人,结果事败,先判“斩监候,秋后处决”,又判“牢固监禁”,经多方疏通,蹲了八年大狱后才得以释放。那还是到了满清末年,要不然少不得又是父子两条人命。

严酷的惩罚措施是为了保护其他忍受了十年寒窗之苦的儒生以及天下儒学的尊严,同时也是为了维护朝廷的利益,统治者眼中,只有拥有真才实学,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班弄虚作假的人岂非皇朝掘墓人?碰到这种事,是绝不马虎的。

茗儿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而且比夏浔知道的更清楚。如果夏浔是正儿八经的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出身,那么他根本就不会想直接入朝为保解缙而努力。可他毕竟不属于这个时代,更非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出身,对科举事一向不曾关注,不大清楚其中利害,所以才有这般想法。

茗儿比他知道的清楚,深知此刻解缙已是众矢之的,不管这是不是有心人想打击太子系的一种手段,可他们确实成功了,他们成功地挑起了全天下的注意,挑起了整个士林阶层的愤慨,而士林阶层的背后是整个官宦体系和地主阶级,谁在这时候硬要插手进去,逆潮流而动,都难免要落个粉身碎骨。

因此茗儿断然道:“相公,万万不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缙致有今日,并非因此一事,哪那么容易便能替他脱罪?再者,你是勋卿而非朝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以什么借口去管呢?当朝首辅的上下去留,你一个散佚的国公强加干预,皇上心中会作何想法?”

“这……”

夏浔恍然大悟,可是叫他坐视解缙落难而连搭救的尝试都不去做,他又如何甘心?茗儿道:“相公,你若想救他,也不能这般冒失出头。他的生死,取决于皇上,你与皇上相交甚深,素知皇上为人,若想救他,也只能从皇上的心意来想办法才成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浔“啊”地一声,一拍额头道:“是了,正该如此!茗儿,你速去太子府一趟,就说向太子妃借一个太医回来为西琳和小荻诊脉。藉机告诉太子,叫他对解缙一事不闻、不问,万勿插手。若太子不在,就请太子妃从速转告!”

茗儿不明夏浔用意,却知夏浔一定是有了主意,连忙答应一声,叫巧云陪她回房换了衣衫,急急取车出府而去。夏浔吩咐了茗儿,又急急赶到前厅,唤来一个心腹家奴,这人原是一位官宦子弟,幼读诗书,机敏伶俐。后因父亲犯事被贬为官奴,辅国公府建好时,转为了辅国公府的家奴。

夏浔把他唤到跟着,低声嘱咐道:“你去,速速找到都察院黄真大人,告诉他,取消一切救助解缙的尝试,快去!”那家仆答应一声,急急出去,牵了马出府,打马如飞直奔都察院而去。

夏浔打发了那家奴离开,长长吁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个陈瑛,虽不及纪纲嚣张跋扈,却远比纪纲更加阴险可怕呀。咬人的狗,果然是不叫的,看来,得先解决了他才好!”

第890章 科考风云

华盖殿里,朱棣端坐上首,礼部尚书吕震、翰林学士冷傲语、都察院左都御吏陈瑛、国子监的陈安之各率本衙才学出众的僚属济济一堂,御案上置放着十篇文章,正是本科取中的前十名的举子的文章。

吕尚书、冷学士、陈部院以及僚属都蒙恩赐了座位,大殿上静悄悄的,甚至连人举手投足间衣袖摩擦声、展开试卷时纸张的奚索声都听得见。

沐丝和几个小太监逐一把试卷送到各位大人手上,第一个就是礼部尚书吕震,吕震仔仔细细看罢,瞑目品味一番,便将试卷转到翰林学士冷傲语的手上,再接过第二本试卷继续审阅。朱棣今儿连早朝都停了,从一大早就召集了这些人开始看卷。

科考共分三场,每场三天,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测试考生对儒家经典的熟悉及认识程度。第二场试论一道,考察生员判别是非,撰写各种公文行政的能力。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考察生员们在古今政事方面的见识。

会试是国家的选才大典,其重要性便是提到国家兴亡的程度也不为过。但是在实际阅卷中,因为举子众多,试卷山堆海集,批卷时间紧,任务重,还得字斟句酌,断不容马虎,神也不能保质保量地完成全部评卷工作,因此例届考官们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阅卷只重头场七篇八股文。

为什么只重八股呢?因为这是一种格式极为严格的文体,对于考官来说,比较容易把握其对错优劣,大大提高阅卷速度,便于评判试卷的合适与否,使所有试卷都能如期批阅,将考官的主观因素降到最低,从而保证官吏选拔考试的严肃性与公正性。

所以,虽然其刻板程式、束缚僵化为人诟病,也确实是使考生只能亦步亦趋,不敢逾闲半步。但正因为其对起、承、转、合,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甚至在字数和句数上也有严格的规定,可以将考官的主观因素降到最低,从而最大限度的保证考生的权益,使真正优秀者获取功名。

才学出众者,少有连这科考最重要的八股文章都做不好的,你要硬说他其他方面的学问如何如何出色,实也有限。在官本位的时代,如果考官的评卷标准自由度过大,那就大有作弊的余地,因此八股算是那个时代比较标准化的考试,算是当时最客观,最公正的取才之道。

可是,它标准化的程度终究还是有限,如果不是彼此相差实在太过悬殊的文章,谁好谁坏,考官不同,欣赏角度不同,自然就能得出不同的结论,吕震正好从这方面做手脚。

等到所有人看完了试卷,需要他们做出评语的时候,吕震、冷傲语、陈瑛几位大人分别同其僚属窃窃私语一番,交流意见,然后又互相谦让一番,最后由吕震先做评论。

吕震毕恭毕敬地道:“皇上,臣仔细看过了试卷,解大学士所选的一甲头名、一甲二名的卷子,从‘理、法、辞、气’四方面来看,确实算是佳作。三篇文章,对经书的掌握和程朱注释的理解,对文章结构和学生的文字能力以及文心的诠释都非常到位,不过……”

朱棣双目一张,问道:“不过什么?”

吕震道:“不过,臣观第七名尤庭光的文章,清真雅正,情感充沛,文笔生动,对仗工稳。破题、承题,转折自然,其意理阐述尤其出色,虽不及解大学士取中之第一、二、三名考生的文章词藻华丽,然其得经传旨,文理俱足,令臣十分的赞赏。若是臣为主考,当取此人为第一。另,第九名举子常辉,其文……”

吕震说的婉转,但是最后却把解缙所取的第一二名全给否了,排了尤庭光为状元、常辉为榜眼,只有第三名探花未动。朱棣眉锋一皱,沉声道:“也就是说,解缙取士,并不公允了?”

吕震何等油滑老到的一个人,哪肯直接出头与解缙打擂台,忙道:“这个,臣不敢断定。考官喜恶不同,阅卷有所偏重,也是正常的。”

朱棣哼了一声,目光又转向翰林学士冷傲语,这位冷大学士曾被解缙吟诗作对时当众羞辱过的,他一个清贵的散官,与解缙很少打交道,却不怕解缙权势,当下滔滔不绝,把解缙选中的文章批了个体无完肤。他也不说谁的文章好,只说解缙选的文章不好,那文章只要想找毛病,怎么也找得出来的,冷大学士抖擞精神,把解缙选的文章驳的一无是处。

朱棣脸色便有些发黑,再问陈瑛意见,陈瑛却不直接攻讦解缙,反而替解缙说起了好话,什么阅卷评卷都是同考官,主考官只是最后对筛选上来的文章再把把关,决定一个名次啦;什么时间紧迫,阅卷量大,难免有所疏忽了;最后只是略带遗憾地指出了两个小错误,比如解缙选中的状元卷子字写的不够娟秀、榜眼的卷子上有一处小小的墨迹云云,听得朱棣心里更加犯堵。

最后一个轮到国子监的陈安之,陈老夫子比翰林院的冷大学士还闲,更不怕解缙若是不倒会如何对他打击报复,当下撸胳膊挽袖子赤膊上阵,振振有辞地道:“这篇被解学士取为状元的文章,其题理含糊,题情低徘,题神不振。反观取作前十榜末的这篇浙江举子东方明远的亭亭玉立昌,却比解学士所取文章高明十分。

皇上请看,这篇文章劈分八股,如连环锁子,骨节相生。不用单句转接,局法最为高老。中股后接起,皆有藕断丝连之妙。每股煞脚,摇曳多姿。股中诠发实义,字字透辟细切。乍一看平平无奇,细思之拍案叫绝。来路至精,去路极清,可代圣贤立言矣!反观解学士所取文章……”

陈安之把嘴一撇,不屑地道:“皇上请看,解学士所选状元之才的这篇策论,臣只粗略一看,就找出文中两处错字,还有一处句理不通,再一细看,竟是不曾句读过的!解学士是否循私,臣不敢断言,但解学士为朝廷选士,马虎懈怠,由此可见一斑!”

前边说过,当时取士,因为举子多,试卷量大,而揭榜的时间又急促,根本来不及看尽考生的所有卷子,因此考官只重八股,可是按照规矩,却是所有文章都该字斟句酌,认真审阅的。旁人按潜规则行事,不出事自然无妨,解缙此刻犯了事,那就一查一身毛病了。

我国古代没有标点符号,但是为了停顿、断句,方便理解和阅读,读书人渐渐发明了类似于现代的断号、句号的符号,在阅卷时,是应该加上这些符号,以表示逐字逐句阅读过的,可是要想这么做,就得整篇文章都认真看过,才能做出准确的断句,这策论既不为人重视,同考官们自然会偷些懒。

如今陈安之把它提了出来,那就是无法否认的问题,解缙为朝廷取士是否尽心尽力,自然就成了大问题。

朱棣寒着脸道:“今只叫众卿阅前十之卷,就得出这种种结论,安知那排名在后的甚至落榜的举子之中,没有贤德干才?学生们从一小小蒙童,寒窗苦读,层层淘汰,待能考中进士者,需要几十年时光。几十年啊,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年近而立,甚至更久,才能学有所成,朝廷岂可不予珍视?”

他把御案一拍,沉声道:“传旨,本科榜单作废!所有试卷,着礼部会同翰林院、国子监重新评过,再予张榜公布!”

殿上众文臣纷纷起立,一起躬身道:“臣领旨!”

内侍沐丝打着拂尘,慢悠悠地出了华盖殿,左右扫了一眼,招手唤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速去东厂,告诉干爹,解大学士……完了!”

皇帝推翻原定榜单,着令重新批阅试卷,自然证明解缙取士不公,既然取士不公,自然要予以严惩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沐丝如何还不明白?

文渊阁里,解缙心神不宁,华盖殿里皇上正召集礼部、翰林院、都察院和国子监的官员议事,不用问,所议之事也必与举子们控告他的事情有关,解缙有心打听那边的动静,可眼下他又实在不宜有所举动。

他的亲家胡广当初撺掇他争这主考官,如今捅了大篓子,胡广自觉惭愧,竟是连面也不露了,其他几位内阁大学士见了他也都神情诡异,有点避瘟神的感觉,弄得解缙都不敢到廊下散步,生怕撞见同僚,大家都不自在。

他悔呀,真的好悔,想当初怎么就不听辅国公劝诫,猪油蒙了心一般,偏去争那主考!眼见得这《永乐大典》即将编撰完成,有此大功还怕不能重获圣眷?如今一班小人落井下石,这……这该如何是好?”

解缙越想越是心焦,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捧着一摞奏章走进来,解缙匆匆打眼一扫,竟是皇上转东宫批阅的奏章。东宫与他交接奏章,一向是由东宫左谕德杨士奇负责的,如今怎么换了一个小太监?

解缙诧异地问起,那小太监道:“太子叫奴婢送奏章过来,奴婢听命行事就是了,阁老所询之事,奴婢就不晓得了。”

解缙心中顿时一沉。

第891章 那惹祸的一张臭嘴

科考重新评卷的消息一传开,举子们愤愤不平的声浪就平息了。不曾上榜的人都有了希望,已经上榜的人还有希望提升一下名次,仅仅几个本来就被取在前面的士子心中不满,奈何以寡敌众,声音低微,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科考既重新评卷,也就证明本科考官舞弊,一应考官势必要受到惩处。

陈瑛控制下的都察院本来就是朝廷耳目,负有监察百官之责,当仁不让地充当了倒谢的急先锋,而翰林院、国子监、礼部,乃至诸多与解缙有旧怨的人纷纷附和,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

陈瑛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是因为他知道解缙此人虽政敌甚多,但他是太子系的顶梁柱,哪怕是许多平素不喜欢他为人的太子系官员,因为投鼠忌器的原因,也会全力以赴地保他,可是让陈瑛大感意外的是,根本没人帮解缙说好话,一个人都没有。

解缙仿佛成了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愣是没有一个替他说话的。

太子在东宫安之若素,好像压根儿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再一打听,最有可能出面替解缙说情的辅国公杨旭,居然携娇妻美妾,去慈姥山下度假避暑去了。

陈瑛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汉王朱高煦只当此事棘手,他的太子大哥不得不弃车保帅,因此得意洋洋,陈瑛却总觉得这种现象不太正常,秦桧还有三朋友呢,解缙为人不坏啊,就是嘴巴臭了点儿,眼睛高了点儿,有点不通人情世故,再怎么招人恨也不至于一个帮他的都没有啊。

到后来陈瑛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太子派的用意所在,他急忙制止都察院的人继续上书弹劾,但是已经晚了,皇帝的御书案上,已经雪片一般堆满了弹劾解缙的奏章。

这些奏章给解缙罗列的罪名五花八门,平素有甚不太注意的地方,落入他人之手的小把柄,此刻全都揭了出来,更有许多捕风捉影的事儿。反正言官可以风闻奏事,纸墨笔砚也都是拿公家的,全都不要钱似的往上送,朱棣只要一打开奏章,十本有八本是言解缙事的,而且无一例外的全是说他的坏话。

朱棣立刻起了警觉,堂堂内阁首辅,大明第一才子,平素那么多人称道的人物,就算这一遭科考取士他循私枉法受人请托,至于就成了众矢之的?居然一本本的奏章人人喊杀?朱棣和朱元璋一样,都是个疑心重的主儿,满朝文武众口一词地大骂解缙,反而叫他对这桩科考案审理的公正性产生了怀疑。

……

慈姥山下,杨家别院。

又是一年好时节,夏浔一家人来此度假,与上一次不同,家里添丁进口,而且马上还要继续添丁进口,一家人喜气洋洋。这幢别院,平素也只有从当地找的三户人家聘为家仆,照料整个庄院。这三户人家在侧厢跨院里住着,还养了些鸡鸭鹅类等家禽。好在夏浔这处别院本来就是山居风格,养了这家禽倒更有野趣。

三户人家也都有年纪不大的儿童,主人一家到了,小孩子们自然就玩到了一起。小孩子眼中阶级之分还不太严重,虽得了父母再三嘱咐,万万不可惹得小小姐、小少爷生气,但是在他们面前却并没有敬畏躲避的感觉,而这恰恰让杨家几位小姐少爷觉得从容自在,因此主仆家的小孩子整日玩在一起,抓蜻蜓斗蟋蟀,玩的不亦乐乎。

夏浔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对此很是赞同,反正无伤大雅的事情,既然夏浔大表赞同,茗儿和谢谢也就不为己甚了,至于其他几女,大多出身贫寒小户人家,对此更无异议。

夏浔虽优哉游哉地在乡下避暑,但是发生在京里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此刻,费贺炜刚刚赶来,把京里最新进展的情况向他做了一番禀报,夏浔听了只是点点头,未做任何指示,返身回了后院。

一丛修竹下,旁边不远就是一棵樱桃树。

这棵樱桃树是当年夏浔和茗儿手植的,被茗儿视做两人订情的信物,因此府中下人格外注意照料,松土、施肥、捉虫、剪枝,最用功夫,如今这棵樱桃树每年都可结出累累硕果。因为沉重,微风吹着,只能让那树枝轻轻摇曳几下,那一枝枝樱树枝上,沉甸甸的尽是一颗颗红樱桃,看着煞是喜人。

茗儿正在竹下抚琴,一见丈夫走来,她双手轻轻一按,止了琴音,扬起妙眸向丈夫望来。

夏浔顺手折下一枝樱桃,脱了鞋子,也在凉席上坐下,提起瓮来漱洗了一下那红彤彤的樱桃,拈起一粒送到茗儿嘴边。茗儿嫣然一笑,就着丈夫的手将樱桃吃了,柔声问道:“看相公神色如此平和,想来那解缙已是有惊无险了?”

刚说到这儿,思杨领着思浔、思雨几个女娃儿兴高采烈地从前边小径上跑过去,茗儿看见,忙招呼一声道:“你们小心着些,莫要跌倒了。”

夏浔不以为然地道:“不用管她们,小孩子嘛,叫她们跑去。”

茗儿道:“这都是石子路儿,要是跌倒了,胳膊腿儿磕破了怎么办?女孩儿家,该文文雅雅……”

夏浔道:“总是斯斯文文的,可不累死人。长大了要处处注意,莫不是为别人活着,这小孩子时候,就由着她们快活去吧,蹭破点皮儿有甚打紧。”

茗儿嗔道:“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哪有你这样当爹的,比我还宠着她们。”

夏浔呵呵一笑,便在席上躺下来,把头枕到了茗儿的大腿上。

这时候,思杨几个女娃儿跑过去,杨怀远和家仆家的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也跑过来,两个小家伙黑红的脸庞,比杨怀远墩实了许多,三个孩子年纪差不多,都穿着开裆裤,后边还领着一只黄色的小狗。

杨怀远正跑着,一眼瞧见竹林中慢悠悠踱出一只锦羽高冠的大公鸡,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尖喙上还叼着一条正在挣扎扭动的小虫子。那大公鸡一抻脖子,便把小虫子准确地吞进了肚子。

两个乡下孩子不管不顾,径自走了过去,杨怀远低头看看自己裆下的小鸡鸡,却是大为惶恐。他赶紧用手捂住小鸡鸡,一寸一寸地往前挪,战战兢兢地念叨:“不要吃我的小虫虫,不要吃我的小虫虫……”

刚一绕过那只公鸡,便快步逃向凉席,尖声叫道:“娘亲,救命!”

杨怀远一边跑,一边还用两只小手一前一后挡着小屁股和小鸡鸡。茗儿瞧见宝贝儿子那可爱的样儿,忍不住开怀大笑,大腿颤动,把刚合上眼的夏浔也给颠醒了。

“怎么了?”

夏浔刚刚一问,杨怀远就一跃跳到了他的肚皮上,趴到他怀里,心有余悸地庆幸道:“好悬!好悬!”

茗儿笑喘着把儿子的窘事儿对夏浔一说,夏浔也忍不住开怀大笑,道:“我儿聪明!你要是大摇大摆地过去,没准儿那大公鸡还真会叼你一口!”

茗儿嗔道:“别吓儿子,来,怀远,让娘抱抱。”

杨怀远从他老子怀里爬起来,又钻到他娘怀里,茗儿揉着他茶壶盖的脑袋,柔声道:“摸摸毛儿,吓不着儿……”

夏浔翘着二郎腿,哼哼道:“少那么宠他,男人嘛!还是闯荡点好,儿子别怕,等你再大一点,老子教你功夫,学一身好武功,不要说一只大公鸡,一只大老虎也打得死!”

杨怀远连连点头,茗儿娇嗔道:“儿子才多大,还不到三岁呢,又没见过大公鸡,不怕才怪。”

杨怀远跑过来时,那只黄毛小狗狗也追过来,摇着尾巴站在他后面。这小狗是一个家仆家里养的,因为杨怀远老喂它好吃的,所以它很识相地一直跟在杨怀远后面。

那两个小家伙跑过去后不见杨怀远跟上来,又跑了回来,站在路口叫:“怀远,咱们玩去!”

杨怀远还是贪玩的性子,一听这话就忘了刚才的害怕,忙从娘亲怀里爬起来,茗儿忙嘱咐道:“铁柱、栓子,看着他点儿。”

两个孩子乖巧地答应一声,茗儿便一拍儿子小屁股,说道:“去吧,可别太淘气了!”

杨怀远答应一声,对那小黄狗道:“猫猫,我们走!”

夏浔翻个白眼儿,无奈地道:“我的傻儿子,这是狗,不是猫!”

杨怀远奶声奶气地道:“人家才不傻呢,人家知道这是小狗狗,可它的名字叫猫猫啊。”

茗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夏浔却是哑口无语。

两夫妻说笑了一阵子女的事情,又谈回解缙身上,夏浔道:“陈瑛没想到我们根本不接招,过犹不及,便弄巧成拙了。皇上已下旨,贬解缙为广西布政司右参议。呵呵,当初,他被贬为兰州一卫吏,还不是重回庙堂,高居首辅?此番到了广西,事情还大有可为。”

茗儿柔柔一叹,说道:“只是,以这个人的性情来说,骤然失意,恐怕心中不甚舒坦。他本来就是个恃才傲物的性子,这一次又不曾犯了什么错,心中不平,恐不服气。相公一番苦心,他未必理解。”

夏浔轻轻哼了一声,沉声道:“一篇文章,不像一加一等于二,绝无第二种答案。相差不甚悬殊的文章,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硬要说他选的如何合理,却也不然,这东西,每个人看的角度各有不同,人家指摘他,正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点,说不清!

再者,昔日南北榜案,太祖皇帝可是将上榜举子和落榜举子的文章全都贴了出去,以证明朝廷尚未循私的,饶是如此,主考刘三吾还不是发配戍边,诸多考官人头落地?盖因这已不是事情本身的是与非、对与错,而是朝廷在人心向背、在利益得失面前的取与舍!解缙不是小孩子了,若他连这也悟不透,他就真的不配居此高位了。”

茗儿黛眉微微一蹙,说道:“只是,相公虽为救他才故意置身事外,他却未必理解,若他不知相公用意,难免心生怨怼,相公自己不能送他出京,是否应该遣人秘密奉上一份程仪,对他说明相公的苦心?”

夏浔略一思索,摇头道:“才学,可以向人学,可以向书中学,这人情世故,却须他自己揣摩体会。如果事事替他想在头里,他永远也悟不到做人的道理。且由他去,纵然他现在还不悔悟,多碰几个钉子,才会明白许多做人的道理。他堂堂内阁首辅,人缘混到这个份儿上,都是别人嫉贤妒能?我看,是该挫挫他的锐气了。”

茗儿轻轻叹了口气,不复再言。

……

解缙灰溜溜地出了金陵城,乘轻车往广西上任。

可惜,送者寥寥,只有内阁几位同僚赶来相送,他那亲家胡广垂头丧气,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昔日内阁首辅,风光无限,今日这般凄凉,太子那里没有只言片语,夏浔更往慈姥山下避暑去了,他所倚为靠山的两个大人物,俱都没有表示,尤其让他心寒。

含悲忍泪告别了几位心情各异的内阁大学士,解缙登车上路了。一下子从帝国决策中心的权贵,变成了一个偏远省份的地方官,这人生起伏、大起大落,给他的不是反思和教训,而是无尽的失落和感伤。

坐在车上,听着轱辘辘的车轮声,看着行色匆匆的行旅,解缙悲从中来,忍不住漫声吟道:“弦奏钧天素娥之宝瑟,酒斟流霞碧海之琼杯。宿君七宝流苏之锦帐,坐我九成白玉之仙台。台高帐暖春寒薄,金缕轻身掌中托。结成比翼天上期,不羡连枝世间乐……楚园未泣章华鱼,汉宫忍听长门雁。长门萧条秋影稀,粉屏珠级流萤飞。苔生舞席尘蒙镜,空傍闲阶寻履綦。宛宛青扬日将暮,惆怅君恩弃中路。妾心如月君不知,斜倚云和双泪垂!”

想起君上不悯其情,太子和辅国公又弃之如敝履,解缙愤懑地一拍车板,恨恨又道:“人心冷暖、世态炎凉!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脱得樊笼返自然!”

“皇上!皇上!解缙一路南去,口出不逊,心生怨诽!”

打从一开始就派人盯着解缙及一切与之往来人等的纪纲可算抓到了一点把柄,马上一溜烟儿进了宫,把解缙的《怨歌行》呈于御前,又把解缙发的牢骚也不管他是针对何人,添油加醋对朱棣只是一通说。

朱棣听了勃然大怒,拍案骂道:“这个解缙真真好不会做人!犯下这等大事,朕只贬他去广西做官,挫一挫他锐气,居然还敢怨怼于朕!他要脱得樊笼返自然?原来朕这朝堂只是攀笼,好!好好,他要返自然,朕就遂了他意!你去,给朕追加一道旨意,改广西为安南,调解缙去任交趾布政司右参议!”

“遵旨!”

纪纲眉飞色舞,一溜烟儿地又去了。

第892章 选秀啦

小九华,山高百丈,周围十五里。

因此山山峦秀美,酷似百里之外的青阳九华山,所以人称“小九华”。

小九华又叫望夫山,因其山上有一怪石,高约一人许,颇似人形,上刻有‘望夫石’三字,大一尺六寸,似篆似隶,不知起源于哪朝哪代。

传说,地藏王菩萨曾在此修行,所以山中建有地藏王殿,辉宏壮观。千百年来,每逢正月十五,七月三十,进香者便络绎不绝。

此刻不是进香时节,山中游人不多,十分的清静,夏浔一家正好得其所哉,在山中尽情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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