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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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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半截,严旭已然明白过来相有豹的意思,伸手便从腰后的家什囊里摸出来几个只有蚕豆大小的铁蛋丸:“在这物件上使上佘爷给的玩意,等着街面上这两拨人打完了、畅罄园中那些人出来瞧场面的时候,抽冷子赏他们一下?”
略作犹豫,相有豹摇头应道:“也都甭等到那时候了,咱们这就进畅罄园里边去!反正外头的动静已然是够大了,咱们倒不妨把场面再给他们闹大点儿?”
“再闹大场面?相爷,您是打算。。。。。。。”
“左右街面上都闹得开了锅了,咱们顺手给他再添把火!严爷,畅罄园里最容易引着火的地界在哪儿?”
伸手从家什囊里取出来两个猪尿泡缝的、核桃大的皮囊交到了相有豹手里,严旭低声应道:“这里头是三合油,老辈子人传下来的方子配出来的物件,水泼不灭、顺风爬坡,您使上的时候可前往小心着些!”
掂了掂严旭递到了自己手里的那小玩意,相有豹不无担心地问道:“严爷,这玩意。。。。。。。可不会弄成了个火烧连营的场面吧?”
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严旭回手指了指畅罄园那一丈多高的外墙:“畅罄园里的屋子就没有靠着墙戳着的,尽管放心就是,祸害不了周遭的街坊!”
得着了严旭这句担保的话,相有豹再没丁点的迟疑。顺着畅罄园围墙外的胡同紧跑了几步,相有豹脚底下猛一较劲,蹬着畅罄园外墙上一处豁了半截砖头的缺口,闪电般地窜上了墙头,再又像是一捆稻草般,轻飘飘横着身子滚到了院墙里边。
如同一头狩猎时的黑豹般,相有豹手脚几乎同时着地,一点动静也都没带出来。斜着眼睛看了看畅罄园中已然全都灭了灯火的各处屋子,相有豹选了一处戳在畅罄园中偏西方向、瞧模样像是下人住着的屋子,慢悠悠地借着畅罄园中的花木假山遮掩着形迹,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尽管离着畅罄园中那几间正屋还有些距离,可慢悠悠朝着下人住着的屋子摸过去的相有豹,却依旧察觉到了那些住在畅罄园中的人物已然有上房顶戒备的举动。尤其是在正房左右的两处屋顶上,影影绰绰都能瞧出来蹲在房顶上的人物伸着脖子观望围墙外街面上的动静,手里头端着的像是长枪硬火的家什,也都左右摇晃着指向了那两处喷着火舌的小楼窗户。
小心翼翼地踅摸到了自己选中的那幢屋子跟前,相有豹用蛇牙锥轻轻扎破了那缝得严严实实的三合油油囊,拿捏着手指头上的力道,慢慢将三合油顺着屋子周遭挤出了一条细线,再将另一个三合油囊搁在了油线尽头,顺手抓了些还算得上是干燥的沙土轻轻盖在了那油囊上边。
才刚刚捯饬完了这些动作,相有豹已然听见了远处一桩瞧着像是柴房的屋子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了几声耗子被猫抓住时尖叫的声音。
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摸出来一盒洋火,相有豹用手拢着划燃的洋火点着了洒在地上的三合油,转头便一路疾跑地奔向了一块假山石后。几乎就在相有豹点燃了火头的同时,在传来耗子尖叫声的柴房方向,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也骤然在夜色之中升腾起来!
伸手从自己腰后的家什囊里取出了一把伏虎弩弓,相有豹好整以暇地将一只短小的弩箭戳在佘有道配好的药物中蘸了几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弩箭搁在了绷紧的弩弦上,稳稳当当地端起了弩弓,眯着眼睛瞄准了一条从正屋中猛地撞了出来、仰着脖子朝房顶上瞭哨人物吆喝支派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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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假道伐虢 (上)
目送着那辆骡车载着麻痦子在暮色中远去,相有豹转身回了火正门堂口中,转头吩咐了几个侯在门口的小徒弟关上了火正门堂口大门,这才疾步回到了二进院子里边,朝着迎上来的严旭低声说道:“严爷,咱们这法子能管用么?我怎么心里头老觉着发虚呢?”
眯着一双眼睛,严旭很是笃定地点了点头:“相爷,这法子原本就算得上是一步险棋,成不成各自都在五五之数!今儿麻痦子要是能瞧明白九猴儿身上的毒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治好了九猴儿身上的毒伤,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场面,旁的花销咱们也就都不去计较了。可要是麻痦子瞧不好九猴儿身上的毒伤,找着他那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做派,再叫咱们拿着个不值钱的玩意给耍弄了一遭,他自然就得想法子出了这口气。。。。。。”
尽管听着严旭丝丝入扣地掰扯着事由,可相有豹却依旧是有些不放心地低声说道:“可就算是麻痦子把九猴儿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那可也不能保准了菊社里调教黑猫的那些日本人能寻上门来吧?”
冷哼一声,严旭拢在袖子里的一双手轻轻捏弄着用了多少年的称手架势,咬牙低声喝道:“老话不都说过么——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既然他们能有这伤人性命的歹毒玩意,那咱们可也有断人活路的要命东西!今儿晚上,劳驾相爷您陪着我走一趟畅罄园?”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相有豹顿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既然眼下菊社丢了那只伤人的黑猫,那他们的铺面里边自然是戒备森严!反倒是畅罄园。。。。。。。。严爷,您这到底是老江湖的路数,寻常人可压根都琢磨不出来的路数。您眨巴眼的功夫就谋算妥当了!”
说话的功夫,佘有道攥着两个不过拳头大小的药葫芦疾步走到了相有豹与严旭身边,抬手便将那药葫芦递到了严旭与相有豹眼前,压低了嗓门朝相有豹与严旭说道:“这里头的玩意是我拿着金甲带、断肠草合着其他几味药材配出来的,破皮见血就能发作,三天内寻不着对症的解药就是个神仙难救的下场!原本的。。。。。。。这么歹毒的玩意。。。。。。。可眼下为了能救九猴儿。也都顾不上那许多了!”
话音刚落,胡千里也从自己屋里慢悠悠走了出来,抬手将一块黑漆漆石头般的物件朝相有豹扔了过来,涩着嗓门低声喝道:“獴猫咽嗓里取出来的玩意,见血封喉!”
抄手接住了胡千里扔过来的物件,相有豹看抬眼看着默不作声回了自己屋里的胡千里,禁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低声朝着满脸惊愕神色的严旭说道:“这回可算是见识了咱火正门里当真要玩命的时候,能有多少家底子了。。。。。。。”
很是感激地朝着佘有道抱了抱拳。再朝着胡千里住着的屋子瞥了一眼,严旭也是颇有些感动地低声叹道:“九猴儿这孩子可真是。。。。。。。能有这么多长辈心疼记挂着,这可算得上是个命里有福的了!”
已然是得着了佘有道与胡千里拿出来的压箱底物件,相有豹与严旭压根也没耽误功夫,各自换上了一身合适夜里行走的衣裳,转身便直奔了畅罄园。
经过了那些个相姑院中人一番混闹之后,畅罄园中住着的那些南来商贾倒也真算得上是撑得住场面的人物,第二天寻了人来拾掇修缮了叫撞塌的大门。照旧的出门逛街、发帖子宴客,像是没事人似的在四九城里逍遥起来。各样的吃喝用度全都照着上好的挑拣。进出的排场也都充着奢华处显摆,见天儿还不忘了上菊社走上一遭。
也都不知道是菊社的安排还是这些南来商贾自个儿的捯饬,在畅罄园门口左近,悄没声地便多出来好些个官面的碎催、黑道的青皮,彼此间瞧着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做派,可明里暗地的却是把畅罄园护在了当中。就连那些个绕着畅罄园开设的相姑院,这些天也全都没了往日里丝竹弹唱的喧闹,关门闭户的拿捏出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瞅着就是知道得罪不起畅罄园中人物、自个儿悄悄收敛起来的做派。
照旧是蹲在了能瞅见畅罄园中动静的那处牌楼上,严旭左右打量着那些个在街头巷尾探头探脑的扎眼人物。低声朝着同样在四处观望的相有豹说道:“相爷,您瞧出来这场面的意思没有?”
盯着几个裹着半旧大袄、蹲在胡同口探头探脑的青皮混混,再看看几处畅罄园左近在大晚上还敞着半扇窗户透风的屋子,相有豹低声朝严旭应道:“瞧着胡同口那几个主儿的做派,该就是赛秦琼手底下的碎催了吧?还有那几处屋子里开窗不点灯的主儿,怕就得是菊社里边安排的人物?”
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支着的两个馄饨挑子,严旭冷哼着开口说道:“都说是同行的买卖不扎堆儿,就这么隔街对望着的两处胡同口儿,居然还能有俩馄饨挑子打擂台?甭问,这就是你叫我盯着的那同志社的人物在这儿插下的暗桩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相有豹颇有些无奈地低声说道:“这可真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想着来个草船借箭的路数,把四九城里那些眼睛全都引到畅罄园来,也好方便了咱们去办瑛荷妹子交托的事由,可现在。。。。。。畅罄园外头都叫围的铁桶一般,咱们想进去可也都难了?”
左右打量着畅罄园街面上的动静,严旭皱着眉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朝相有豹低声说道:“相爷,这要是想进畅罄园,倒也不是全然没法子!只不过。。。。。。。这法子着实是有点儿下三滥的意思在里边,您。。。。。。。”
很是爽快地朝着严旭一摆手,相有豹毫不迟疑地应道:“偏方治大病、旁门走通途,眼面前只要是能救九猴儿的招数,您只管叫我使唤就成!”
歪着身子凑到了相有豹耳边,严旭在相有豹耳边低声嘀咕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端正了身形,很有几分犹豫地看着相有豹说道:“相爷,您看这招数。。。。。。。您。。。。。。。”
脸上挂着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相有豹像是叫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里似的,好半天方才朝着严旭比划出了个大拇哥,吭哧着朝严旭应道:“严爷。。。。。。。这也真是亏得您能琢磨出来这招儿。。。。。。。就照着您说的,咱们这就分头动手吧!”
尽管有夜色遮掩,可看着相有豹脸上那哭笑不得的模样,严旭也不禁老脸泛红,胡乱朝着相有豹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跳下了牌楼,径直朝着一处黑灯瞎火的胡同中钻了进去。
不过是眨巴眼的功夫,严旭已然鬼鬼祟祟地从那黑漆漆的胡同里钻了出来,双手中也都各自捧了一团拿破瓦片托着的物事,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几个蹲在另一处胡同口、正彼此间扯着些荤段子的青皮混混身后,猛地吊着嗓门嚷嚷起来:“赛秦琼手底下的鳖孙王八,爷赏你们宵夜了嘿!”
叫嚷声中,严旭手中用两块破瓦托着的物件已然猛地掷出,在半空中便随着那碎瓦歪斜洒成了一片花的模样,劈头盖脑地撒落到了那几个扎堆儿扯荤段子的青皮混混身上!
黑灯瞎火之中、骤然而来之下,尽管几个在胡同口扎堆儿青皮混混已然听见了严旭的吆喝声,可都还没等转过头来瞧明白了严旭的身形模样,一股子恶臭的粪肥土已然劈头盖脑地落了个满身。
怪叫惊呼之中,几个在胡同口儿扎堆儿的青皮混混顿时跳起了身子,乱纷纷地从各自腰子后边拔出来铁尺、攮子一类的架势,乱糟糟喝骂着朝严旭转身逃跑的胡同方向追了过去!
差不离也就在严旭出手的档口,两块不知道打哪处墙头上刚抠下来的青砖,已然带着风声砸到了一间半开着窗户、却没点灯的屋子里。伴随着几声惊呼、痛叫的动静,刻意憋着嗓门的相有豹也在屋外不远处嚷嚷开来:“强龙还不压地头蛇,畅罄园地面上,哪儿就轮着了你们这些个龟孙子窥视?麻溜儿的给爷滚!”
耳听着那间叫自己砸了砖头的屋子里传来了好几声怒喝,相有豹脚步飞快地转身溜进了一条黑漆漆的胡同中,捎带手的还忙里偷闲般朝着那间屋子里追出来的几条黑影又砸过去了一块砖头。
畅罄园周遭左近原本就胡同密布,哪怕是在大白天,说不准都能有在四九城里过了一辈子的老住户走迷了方向。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都不论是跟着严旭钻进了胡同中的那些青皮混混,抑或是尾随相有豹穷追不舍的菊社中人,都还没等在胡同里转悠上一碗茶的功夫,已然就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的方向。哪怕是有人心里头隐隐约约觉着这像是中了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再想要寻着回头的道儿,身边同伴连上自个儿可全都是俩眼一抹黑,一时半刻还真寻不着回头的道路了。。。。。。。
黑灯瞎火之中,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接连不断地飞来写碎砖烂瓦,直打得那些个身陷逼仄胡同中的的青皮混混与菊社中人痛叫连连,但却怎样都寻不着那在黑暗中戏耍自己的人物。在脑袋上多了好几个疙瘩、身上边沾了无数块污渍之后,就如同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菊社中人与那些个青皮混混,几乎同时瞧见了不远处一处馄饨挑子上亮着的气死风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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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吞天蛇口 (下)
也都顾不上麻痦子浑身上下酸臭异常,在佘有道回火正门堂口取回了十根小黄鱼扔给了麻痦子之后,相有豹先是出了屋子避开麻痦子在屋中藏钱的举动,在得着了麻痦子的招呼时,方才重新进屋打横抱起了浑身轻飘飘、都没太大分量的麻痦子,将麻痦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院门口等着的骡车上。
估摸着是没想到相有豹雇车要拉的是这么一位浑身酸臭的主儿,车把式好悬都没乐意叫麻痦子沾了车板儿。也亏得佘有道在一旁好说歹说,捎带手的还格外给那车把式腰子里塞了几个,车把式这才勉强赶着车朝火正门堂口驶去。
来回里外里的这么折腾下来,天色已然傍黑。当骡车停在火正门堂口门前时,珠市口儿大街上已然有不少铺面关上了门板,各家的灯火也都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左右瞧了瞧街面上并没什么扎眼人物,跟着骡车跑出来了一身热汗的相有豹伸手一撩骡车车厢的帘子,朝着蜷缩在车厢中的麻痦子低声说道:“麻爷,到地头了,劳驾您挪动一下?”
看着做出了伸手要打横抱起自己姿态的相有豹,蜷缩在车厢角落的麻痦子却是连连摇头,扯着沙哑的嗓门朝相有豹说道:“我说您这位爷横是不懂规矩?有这么就硬生生上手朝外搭人下车的路数么?”
诧异地看着蜷缩在车厢角落的麻痦子,相有豹疑惑地低声问道:“麻爷,您这又是。。。。。。怎么个说道?”
把脏兮兮的脖颈子一梗,麻痦子振振有词地嚷道:“请人办事,出门得先见着出门钱、下车得有垫脚钱!进门得讨高升钱,落座要备压架钱。。。。。。。”
都还没等相有豹说话。赶车的车把式已然打横插上了话头:“嘿哟。。。。。。我这真还没瞧出来,今儿我这车上还拉了一位四九城里了不得的人物?!这出门钱、垫脚钱,高升钱、压驾钱,您倒是真找着当年京官出城上外边赴任的路数来的,一样都没差了?您这要再加上了摔盆钱、杠子钱,这不可就从头到尾齐活儿了?”
像是压根都没听见车把式那满是奚落讥讽意思的俏皮话。麻痦子依旧是一副拿乔的模样,沙哑着嗓门朝相有豹叫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各人有各人的做派,今儿见不着钱,我是说死了不下车!您要是不乐意再掏腰子,那您把我撂这儿也成,我麻痦子自个儿爬回去就成。。。。。。。”
狠狠咽下一口心头恶气,相有豹盯着一副拿乔模样的麻痦子低喝道:“麻爷,要说请您到我火正门堂口中来。搁在礼数、场面的讲究上,该是没怠慢您的地方?可您这副做派。。。。。。。”
不等相有豹把话说完,麻痦子已然摇晃着脑袋朝相有豹叫道:“搁在我麻痦子屋里的时候,我可老早就把话撂在前面了——一手钱、一手货,没人情、没交情!扯旁的啥都不好使,只有真金白银才管用!”
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相有豹闷声朝麻痦子喝道:“那麻爷您索性开个全乎价儿?也省得您这么一会儿一出的零敲碎打!?”
朝着相有豹挑了个大拇哥,麻痦子沙哑着嗓门怪笑道:“您这位爷倒也还算得爽快——五十根小黄鱼。见钱办事,我麻痦子也再不多要一个大子儿!”
且不论相有豹听着麻痦子开出来的这价钱时瞠目结舌的模样。站在骡车旁、同样跑了个浑身大汗的佘有路顿时惊叫起来:“五十根小黄鱼?且都不说咱们堂口里压根就没这么多钱,那就是有。。。。。。。。”
都不等佘有路把话说完,麻痦子已然怪笑着打断了佘有路的话头:“舍命还是舍财,这事儿从来是千古难断!反正这事儿不是我上赶着求着您,您诸位自个儿拿主意吧!”
几乎都没过脑子琢磨,相有豹袖管里藏着的蛇牙锥已然滑到了掌心。一双眼睛紧盯着麻痦子的咽喉所在,腰杆子上边已然寸上了一股劲头,不由自主地拿捏出来一副准备着动手的架势。
打从关外到了四九城,相有豹也都算得上是游历天下、经多见广的人物,场面上无理扰三分、得理不饶人。拿乔讹诈的主儿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可像是麻痦子这样掐着人家性命在手里讹钱的人物,倒是头一回见识了个底儿掉!
三字经里都说是人之初、性本善,可还真就没想到这世上人就有能把从娘胎里带来的那点人性、善心摘了个干净的路数?!
也都还没等相有豹把心头怒火发作出来,打从火正门堂口的大门里边,却传来了胡千里那带着几分冷硬的话音:“麻爷,五十根小黄鱼的价儿太大了,我火正门堂口里一半会儿的还真给您凑不出来!要不然。。。。。。。您瞅瞅这物件行么?”
伴随着胡千里的话音,一块用细布包裹着的、足有核桃大小的玩意猛地飞进了麻痦子坐着的车厢里,无巧不巧地落到了麻痦子的怀里。
就像是耗子见了油饼一般,麻痦子手脚飞快地三两下揭开了包裹在那物件上的细布,只朝着那硬邦邦、核桃大小的物件瞧了一眼,顿时便吊着嗓门叫道:“这玩意。。。。。。怕是也值不了五十根小黄鱼吧?我说这位爷,您可是得再给我这儿添点儿?”
冷着一张面孔,胡千里慢悠悠地走到了骡车跟前,迎着坐在骡车车厢中的麻痦子低声冷喝道:“麻爷,我给您这物件能值多少钱,估摸着您心里该是有数儿?有句老话叫见好就收,眼下我火正门里能掏出来的家底儿,可都在您手里头了!您要是再跟这儿拿乔。。。。。。。。麻爷您也是经过见过场面的人物,该是用不着我把话说到头儿?!”
忙不迭地把细布重新包裹到了那硬邦邦、核桃大小的物件上,麻痦子毫不客气地朝着愣在了车厢旁的相有豹叫道:“这还愣着干嘛?招呼着你家麻爷下车呀?!”
尽管全然不明就里,可相有豹手上倒是没有丝毫的迟疑,一把搭起了将脏兮兮的身子凑过来的麻痦子。抱着麻痦子径直进了二进院子中安置九猴儿的屋子里。
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九猴儿躺着的炕头上,麻痦子只朝着九猴儿那露在了被窝外边的手背瞧了一眼,顿时便翻楞着白眼叫道:“这伤没治,虽说是已然有人想辙把毒性顶在了伤口左近,一时半刻的不会叫毒气攻心,可最多撑过去二七一十四天。这人还得是毒发身亡的下场!这还得说是您诸位运气好——这下毒的人物该是刚把个活物爪子、獠牙上的毒物配上,怕毒性太猛了把那活物也给毒死,这毒性还不算是太凶!我说诸位,这些天儿也都甭四处花钱寻人想着给伤者救命了,这毒除了本主儿说不准有解药之外,神仙也来了也都没辙!”
虽说压根都没了精神头,可躺在炕上的九猴儿却是把麻痦子一番话全都听到了耳朵里。眼瞅着站在炕边的相有豹等人面露忧色,九猴儿反倒是强撑着朝相有豹笑道:“师哥,您这是打哪儿踅摸来一位能人?怎么这一身上下的味儿。都能赶上王致和臭豆腐那百年卤水的意思了?劳驾师哥您赶紧的把这位能人请出去吧?这味儿可太大了。。。。。。。”
明知九猴儿是在强颜欢笑般地替大家伙宽心,相有豹脸上却也只是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抬手便将麻痦子再次搭了起来:“得嘞,知道九猴儿爷您不好这一口,我这就把他给搭出去。。。。。。。”
大步走到了安置九猴儿的那间屋子外边,相有豹脸上顿时没了丝毫的笑模样,阴沉着脸朝躺在自己怀里的麻痦子低喝道:“麻爷,您这可也太不讲究了?!当着病人的面儿就说生道死。。。。。。。您横是当真觉着自个儿活够了?!”
毫不迟疑地一点头。麻痦子依旧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您还真说着了!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我麻痦子见天儿活得这么生不如死。。。。。。倒是早盼着能有善心人帮我麻痦子一把。早早叫我麻痦子转世投胎了去!要不然。。。。。。您受累辛苦一回?”
话音落处,胡千里已然倒背着双手从九猴儿屋里走了出来,冷着嗓门朝麻痦子喝道:“麻爷,今儿辛苦了您一回,该给您的物件您也都收了,一会儿再把您送回您那住处。咱们这就算是两不相欠!日后四九城中,最好咱们就是永不再见!我这儿捎带手的再跟您提一句——您揣在怀里的那物件是个摆设,您方才是看走眼了!”
猛地瞪圆了眼睛,麻痦子很是慌乱地从自己怀里摸出了那用细布包裹着的玩意,三两下便将那细布撕扯开来。举着那足有核桃大小的一块猫眼石叫道:“这。。。。。。。你可甭想着蒙我!我麻痦子当年也是在四九城里大户人家行走过的人物,这么大的猫眼石。。。。。。。”
冷笑一声,胡千里抬手指了指麻痦子紧紧攥在手里头的那块猫眼石说道:“我火正门不过是个伺候玩意换饭吃的小堂口,哪儿就能存得住这万金难求的物件?这东西不过就是西洋人拿玻璃做出来的孩子玩意,只是瞧着像是真的罢了,麻爷您就拿着玩吧!有豹,送客!”
瞠目结舌地看着手中那块猫眼石,麻痦子顿时扯开嗓门叫嚷起来:“嘿。。。。。。。你们这他妈可是。。。。。。这他妈可是臭讹不是?这火正门是黑店呐?欺负个没了双腿的主儿,你们倒是也忍心不是?我可跟你们说,这事儿没完。。。。。。。。”
双臂猛一较劲,相有豹拿捏着麻痦子胳膊上的筋脉,止住了麻痦子的挣扎弹动,大步朝着火正门堂口大门走去,口中屋子冷冷喝道:“麻爷,方才我师叔可跟您说明白了——见好就收!您要是真这么不知好歹。。。。。。。明儿四九城街面上有一个算一个,说不准可就全都知道您那破屋子里藏着十根小黄鱼了?”
只一听相有豹话音里的意思,方才还扯着嗓门叫嚷不休的麻痦子,顿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吞天蛇口 (上)
就着几瓣蔫蒜头、一碟老咸菜,麻痦子披着一件翻花穿眼的破大袄,把两条齐膝头断了的腿塞进油渍麻花的烂被窝里,呲牙咧嘴地对着一把没了把儿的锡酒壶嘬着次白干(注1),一张生了好几个痦子的脸上已然泛起了一股暗赤的颜色,瞅着就是积年喝次白干引发了肝病的模样。
朝着早说小三十年,麻痦子倒也还有个大名,出身也是一家小药号里正经拜了师傅的伙计。可这麻痦子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染上来好喝两杯的雅好,但当小徒弟的兜里一年也见不着几个大子儿,也就只能见天儿的背着师傅偷喝药号里存着治病救人的药酒。
还得说麻痦子那位师傅真是个抠搜小气、心肠狠毒的人物,瞧见了麻痦子偷喝药酒之后也不言声,反倒是格外的拿几味虎狼药配出来一坛子药酒,悄没声地搁在了药柜子底下。等得麻痦子不知深浅地把那虎狼药配出来的药酒喝了几回,一觉醒来之后居然就是口舌生疮、浑身燥热,生生发了七天高烧之后,脸上也就生出来好几个大痦子,一张原本都还能见人的脸生生叫毁成了个人见人厌的模样。
但凡是做买卖开门迎客,都甭管是掌柜的还是伙计,从来都是一张笑脸迎候八方来客。可就麻痦子这么一张人见人厌的脸面,哪家买卖商号可也都不敢用上这么一位伙计不是?
眼瞅着饭辙生生断绝,医药行里的手艺也才学了个二把刀的深浅,在四九城中浪荡了些许日子的麻痦子也都不知道打哪儿踅摸来的门道路数,居然就跟四九城中那些个配脏药的坟耙子搅合到了一块儿。
都说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原本就靠着些阴私手段配制脏药换钱的坟耙子中,骤然间多出来个好歹算是学过几天正经医药行手艺的人物。顿时间便像是羊汤里搁了松木棒、鱼鲜中洒下绿葱花,把那原本差欠的丁点味道全都提了起来。
仗着手里头比旁人强了些许的手艺,麻痦子好歹也算是在那些个坟耙子里头混成了大拿一般的人物,配出来的一些个见不得光、卖不起价的脏药,在四九城中也都有了跟人叫价拔份儿的底气。可老话都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世上人中从来都有那恨人有、笑人无的下作角色。眼瞅着麻痦子配出来一些药抢了自个儿的买卖。好几个坟耙子暗地里一合计,居然就凑钱请了四九城中打行人物,趁着月黑风高夜打折麻痦子的两条腿!
有道是江湖险、人心更险,春冰薄、人情更薄,自打麻痦子断了这两条腿之后,坟耙子中的不少人物自然是不再跟只剩下半条命的麻痦子往来。仅剩下几个见天儿在麻痦子跟前转悠的坟耙子,心里头打着的主意也是想从麻痦子口中套出些配脏药的法门,全然没一个安着好心的主儿!
还得说麻痦子算得上是个心气够硬的主儿,虽说身带残疾、无人管顾。可麻痦子就是咬死了自己配药的那几样法门,任由那些个坟耙子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怎么着也都不吐一个字儿、平日里就窝在城墙根儿下一间破屋里,借着一些不得不上门求药的坟耙子送来的物件配制脏药换点吃喝活命、虽说日子过得如同猪狗,可好歹还吊着七魄三魂!
耳听着院子里猛地传来了脚步声,已然喝得有些头晕眼花的麻痦子眨巴着眼睛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歪斜着身子把眼睛凑到了炕边窗户纸上的破洞处朝外瞧去,口中兀自低声自语:“今儿这日子可是邪性。。。。。。。才刚走了几个。怎么又有人上门。。。。。。。。”
都没等麻痦子瞧明白走进了破院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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