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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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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容颜身段,同未曾生养的女子并无二致,行为举止,也没有比做阿娘前稳重多少。可这软软的小东西来了,在她的生命里,便注定要改变一些东西……她开始主动布局攻击那些对他们母子有威胁的人,李氏也好,白瑶也好——秦念相信,即便没有白琅出手,她也一定会将这一双母女踩进泥里来捍卫她们母子的平安喜乐。即便手段也许不甚光明,她也绝不会后悔……
但徐氏呢?徐氏……能威胁到她,或者说她的家族么?秦念不屑徐氏的手段,但却不敢掉以轻心。试想,如李氏与白瑶这样的人物都可以摆她一道,徐氏比她们,好歹还有个不算糟糕的爷娘可以依靠。
明日入宫一回吧。秦念打定了主意。一定会有法子解决,即便她不行,她还有阿姊呢。
这样想着,她方含笑招呼了殷殷来为她卸去妆容。为了盛宴而精心化出的妆实在是艳丽又端庄,看着这样的自己,秦念都觉得极不习惯。
正在殷殷细心为她擦拭腮上斜红之时,白琅终于回来了。他的长子满月,自然也是要庆贺的,然而郎君们的宴席怎能和女眷们相比——不会有人多言,也不会有人挑事儿,有的只是饮酒,谈天,调笑那些漂亮的舞姬。
“郎君?”秦念从镜子里看到他身影,轻轻地招呼了一声。白琅的心绪仿佛还不错,应一声便到了她身边,倚着妆台看她面上,殷殷用湿帕子擦拭过的地方,雪白的铅粉融尽,露出莹润干净的肌肤来。
他这样看着自己,自然是因为饮了酒了。秦念心下明白得很,而殷殷也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为秦念卸了妆便匆匆出去,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不管秦念心里头扎着多大的一根刺,同白琅在一起,她总是能叫心情迅速好起来的。更何况,徐氏的本事,想给她当刺儿,那还早得很。
于是,她笑了,道:“郎君今日,是吃了个半醉?看着很欢喜的样子。平素可不会这样放肆地看我……”
白琅摇头,道:“我倒是无妨,没那样容易醉,倒是你家五郎,现下只怕被你阿爷罚跪呢。”
秦念愕然道:“他做了什么?”
“他实在是酒后失仪……”
“他……调戏了歌姬舞女么?”秦念想了想,很是保守地问了一句。
“……若只是调戏歌姬舞女,倒是无妨了——他一路高歌,唱着小曲儿回了翼国公府。还想从正门进去……结果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还好人没事,可躺在地上便睡着了。”
秦念简直不堪。她其实并不知晓秦愈的酒量,想着一众人熟识,又有白琅这种性子冷的看着,秦愈总不会太过胡闹。可现下看来,秦愈胡闹的水平已然到了白琅也束手无策的地步了。你可以盯着他不教他调戏歌姬舞女,可以看住他不教他番强偷摘人家的花,可以拽住他不让他和旁的少年争吵乃至动手……但你怎么能堵着他的嘴?
一想到自家兄长那堪称天打雷劈的歌喉,秦念便能想到阿爷生着闷气却也不能将这逆子活活打死的模样……如今府上再也没有她这幼妹来安抚阿爷了,只怕今日秦愈回去也很有的一壶来喝。
然而面子上,她还是要嗔着道一句:“有你这做妹婿的在,也不说给他堵了嘴,塞进车里去……”
白琅一怔,却是笑了:“我还真不曾想过这么一手,确是个好法子。下回他再闹起来,我便叫人将他捆了,往车里头一丢。改日若是问起,我便说是我夫人的意思。”
秦念笑着捶他,道:“没有你这般挑拨人的!”
白琅就手拽住了她手腕,不说话,眼光中却分明闪烁着什么东西。
一个月了……是时候了。
秦念心知肚明,由着他攥着手腕子。他掌心的温度和武器摩擦出的硬茧,触感熟悉,叫她的心一点点化下去,如溪流涓滴。
白琅终于站了起来,却是将她一把抱起,向卧榻过去。秦念悄声问道:“我是轻了,还是重了?”
“轻了。”白琅答得毫不犹疑,秦念却瞪他一眼,道:“怎的会?我这段日子吃了那么多东西……”
“那么,大概因为我攒了太多的力气。”白琅这话出口之时,秦念一怔便将脸从发际红到了耳根,而白琅脸颊上也分明添了几分红。
到底还不是个能收发自如地调戏人的……
第二日,秦念进宫的时候,脸色很是粉润。由是,当她凝重地向秦皇后表示徐三娘竟然想进宫实在太讨厌的时候,连秦皇后都笑了。
“你果然过得太过平顺了,这种事儿都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秦皇后说话的声音素来不大,温温雅雅的,只是没有人知晓,这般的温雅是因为家教良好,还是身子不那么舒坦……
“我这不是替阿姊不快么?”秦念道:“那徐三娘的人品败坏,单是诗文写得好,便了不起了?无非是想蹭到宫中来,借着才女的名头,叫圣人留个好心思,今后身份多半比嫁了旁人要高。”
“单是诗文写得好,自然不会了不起。”秦皇后对秦念与徐三娘的那些个新仇旧恨,知晓得极其清晰,到底她还有个弟媳名唤崔窈的是京城闻名的事事通。见秦念不甘不愿,她倒是平静的很:“倘若真论上诗文,京中的好人家女儿,又怎么会都输给她了?她不过是……”
秦念眼巴巴地等阿姊的评价,然而秦皇后笑了笑,便把很可能显得刻薄的后半句给收回来了。见得七妹那焦急的眼神,也不过道:“她若是收敛些,这一世该当过得不错。如今这般张扬……成不成都叫人指戳。又不是平康里坊的都知,女儿家写的那些个东西,真真不该传到男子们中看的。那不是贵人的行事。”
秦皇后的言语说得平静,然而秦念听着,心中便有了些谱。
她这阿姊,与皇帝表兄的心意,十次之中倒是有七八次是相同的。秦愿这样想,圣人的看法多半也出入不大。若是徐三娘得宠呢,圣人对她的诗文散布民间一事多半会心有芥蒂,若是不得宠……不得宠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落魄的妃嫔,别说心里头苦,连外头的风光都不会有。
她还担心徐三娘进宫会叫阿姊添了烦心,现下看来,徐三娘同世家出身的贵女之间,水平简直是判若云泥。
秦念自己笑了笑,有些尴尬道:“我实在是太过多心了。其实,那徐三娘的手段,当真不怎么高明。”
“其实啊,”秦皇后托了腮,和声道:“我倒是想让她进宫……”
秦念一惊,道:“阿姊这是怎么说的?”
“你这么厌恨她,不是因为她试图从你手上抢白将军?”秦愿笑了笑:“阿姊便替你拾掇她,你也好生学着些。”
“那也没有引狼入室的道理呀。”秦念道:“我讨厌她,那也无妨的,左右她也不可能再嫁给白将军。就让她在宫外祸害着不好么?阿姊,让她折腾许久随便找个人嫁掉,我想祸害她,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世上,除了引狼入室,还有一个词儿,唤作瓮中捉鳖。”秦皇后说这话时,面色并不是很好,看着秦念的眼神甚至有些迟疑,想了一阵子,终于开口道:“你以为……她只是个想要自己荣宠的官家千金么?你且想想,她阿爷是在什么地方供任……”
秦念信口便答了一句“兵部”,话语出口,却猛地愣住了。
兵部。
将门出身,兵部是个什么作用,她怎会不知?而阿姊这话,分明暗示着什么……
后宫与朝堂,隐约是连着的。朝堂上的角力,会微妙地影响后宫的女眷们,而这些妃嫔行止上的点滴,对于家族的影响,也实在是不可小视。
一个聪颖伶俐的女孩儿入了宫,能叫君王倾心,自然就能叫自家的父兄多得些好处。而若是行止叫人捉了不端,大大拖累父兄的仕途也是寻常。
秦念心思虽然不多,但受人提点,也没有想不透的事儿——徐尚书当初敢和翼国公府抢女婿,自然同秦家不是一路人,而生了这样的胆气,只怕在兵部里头的势力也不小了。
须知翼国公虽因腿疾告退,可秦家在军中声望仍盛。倘若不是有些把握,徐家哪儿敢如此冒进?但白琅他们终究是没有争到,所以目下,才拼这最后一招。进了宫,若是得了荣宠,对家族的用处该多大啊。
这一桩,徐家想得到,秦家怎会想不到?
“所以,阿姊是想放她进宫,然后看着她出错儿,招了圣人的厌?”
秦愿将手指比在唇边,轻声道:“犯不犯错,惹不惹厌,那是她自个儿的事儿。左右这后宫里头,除了我,都是妾!”
秦念何尝不知晓这个?然而她心知肚明的只有一件事——在宫中,想不犯错,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么?
于是,她有些宽心的笑了。姊妹两个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可是出了宫,上了马车,车夫却迟迟不走。
秦念有些诧异,便叫婢子去向车夫询问怎的还不动弹。车夫只道郎君方才正被圣人召入宫中见驾,入宫前特意嘱咐了叫娘子多等他一会儿,好一起回去。
秦念听得这一番话,没的法子只好等。然而她从阿姊那里出来时天色尚早,生生等到掌灯时分,紧闭的宫门才徐徐打开,白琅的身形出现在宫门里头。
她的车马离宫门不算太远,借着引路的内侍手中灯笼的光亮,秦念分明看到白琅的面色极是沉肃。
第 078 章 随征
一路无话,到得将军府中,秦念也只静静随在白琅身后。须臾用罢了夜宵安置了,他方伸手握了她手,开口有些艰涩:“娘子……”
秦念那原本便悬在半空中的心,登时便提得更高了。她翻身,看着他,动作干脆利落,倒是很显得失态,道:“怎么?”
“……”白琅却是沉默,好一阵子,才道:“今日入宫,乃因是落凤郡生了叛乱,须得招讨。你阿姊同你说了没有?”
秦念一怔,随即醒悟道:“阿姊倒是没提这个,这与女子有什么关联?朝政不是她该多言的。不过,这样说来,你要出征了么?你这样不快,只是因为……要出征?”
见他点头,秦念不由失笑,道:“就为了这个么……你是将军啊,难不成是因为舍不得妻儿,方这样不愿?”
白琅却又不言语了,仿佛是想了很长一阵子,突然道:“圣人待你如何?”
秦念吃了一惊,道:“怎的问起这个来?他是我姊丈,又是表兄,平素待我……说起来是君上,其实倒也像是兄长了。”
她答是答了,心里头却还迷混着。白琅这一句,同先前的话,似是全无关联啊。
“他要你随我一起去。”白琅仿佛看出她诧异,补充道:“说是随我出征,但你……”
“什么?”秦念这一回是真的掩盖不住面上的惊诧了——落凤郡那地方,她从回来了便不想再去了!北地寒冷干燥,她虽不是个娇滴滴的水人儿,却也不大喜欢在那里呆着。
更何况,这一回去可不是嬉游,是去平叛啊。点京城十二卫的将军出去作战自然是常见的,可把将军夫人也点了一道随军,算是什么事儿?
她那姊丈,她那表兄,这算动的什么心思!难不成能说是看着他们两个好得蜜里调油,不忍心将这一双小夫妇拆得天南海北不相见么。
以秦念的见识,若是叫将军领军出征,做君王的放不下心,就该将他家眷留在京中。这表兄可好,反其道而行之……
“圣人这样说,我自然不能违旨。”白琅道:“但我着实想不透,他要你随着去那北地苦寒之所做什么?你比旁的女子是要英勇些,但……”
他这样问,秦念又哪儿能想的通透?她并不太了解这一位天下至尊的表兄,可想来皇帝做久了,也不该是个想起一桩是一桩的人物……他要自己去落凤郡,此事与旧例不合,那么一定是深思熟虑了才决定的。
但是,他做出这样决定的一整个过程,都瞒着她阿姊的吗?不然,阿姊怎么会不同自己说呢?
秦念突然便觉得身上隐约出了点儿冷汗。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心虚的地方,但圣人有事瞒着她阿姊,这多半便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她这样的出身,对于涉及了行军打仗的事儿,原本便有些不一样的敏锐。
她突然便想起阿姊对徐氏的那些话语,心中益发觉得有些虚。难道……圣人已然有心思抬举徐氏来压压秦家的军中的不二风头了?否则这些事儿,怎么都赶到一起去了呢。可即便圣人有这样的考虑,也不该叫自己随军啊。她秦念有多大本事,去了落凤郡还是留在京中,对时局能有多大影响?
榻角上金鸭炉内闪着微微烛光,这光色映照着这一双夫妇的面容,两个人都在想事儿,却都想不出个头绪,没法子言语。
到底还是白琅打破了沉默,道:“咱们两个出去,孩儿还得托付到翼国公府里头去。依圣人的旨意,三日之后便须出征了,时间紧迫得很,你明日须得回翼国公府,同那边交托个清楚。”
秦念自然知晓“交托个清楚”是怎样的意思,便轻声应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头缠绕着一线没来由的烦闷与委屈,想了好一阵子,还是伏向白琅胸前,道“郎君,我心里别扭得很……圣人该不会是因为嫌弃秦家才……”
“他要是嫌弃秦家,便不会要你堂兄做主将了。”白琅道:“再者,便是真的有心思,也不该从你下手。你夫婿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区区五品武将,将你弄出京城,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坏……”
他说的话,秦念又何尝不明白?然而目下连白琅也只有这样的见解,却叫她心中的犹疑愈发浓重起来。
说不得,明日回翼国公府去吧。这样的事儿,与阿爷说说,也许能猜出几分端倪……她和白琅,或许还真的太过年轻,不经事了。她这样想着,却怎的也睡不安稳。半夜恍惚之间,竟梦到个锦衣少年站在树下,手中持着弓,看着她,极诧异地问道:“您是我阿娘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您呢?”
那一刻,她惊得醒了过来。蹑手蹑脚地起了身,趿了软底的丝履,溜到白铮的房中,叫乳母点了一盏极远的灯,仔细看孩儿的眉眼。
不知怎的,白铮醒了,见她在这里,却是笑了。太小的孩儿还笑不出声,但眉眼弯着,分明认得出阿娘。秦念这才放了心,亲手抱了他哄睡着,这才回去安歇。
第二日,秦念还是这般抱着白铮,上了自己的马车,只是这一回,她没要侍婢们陪侍。
还是那一辆她坐惯的高车,坐着略有颠簸,并不舒服,然而白铮上车时尚在哭闹,待颠簸了一阵子,却甜甜地睡过去了。
秦念不言不语,将他抱在了怀里头,小心翼翼地抚摸孩儿那柔软的绒发。他还那么小……她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叫她随白琅出征,于她的心思来说,能陪在心爱的郎君身边自然是好的,可是,要丢下自己的骨肉,又哪里有那样容易?
白铮在她怀里安安静静地睡着,她用指腹碰触他的脸庞,软软的,仿佛刚刚堆下的酥山,尚且来不及在冰盘上完全凝结的手感。
平叛,大概不会用很长的时间吧……这样小的孩儿,会不会记得和爷娘的这一段别离?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来得及赶回来,在他周岁之前。
这样的时候,她连乳母都没留在车上。只有她,抱着她最亲最亲的骨血。明知两日之后便是别离,从此关山迢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相见,她只盼着一条路走不到头才好。
然而过不得多久,外头便传来了朝露的声音:“娘子,到了。”
秦念趁着还没有人揭开车帘,飞快地俯下头,在白铮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她不好当着人同孩儿这样亲密,但她是多舍不得他啊!
从翼国公府的后门下车,走不得多久,便到了她阿娘裴夫人的庭阁。
裴夫人匆匆迎出来便将外孙抱了,而在秦念说话之前,她便先问了出口:“你们这又是怎样一回事儿?我听你阿爷说,圣人有心叫你随着白将军一起出征呢。”
秦念不意阿娘也知晓此事了,忙道:“咱们进去说——我阿爷怎样讲的?”
她不问这一桩倒还好,待把当时的情形打听清楚时,她自己便越发糊涂了。
圣人同白琅,只说要她随军出征,同阿爷,却说她腹有韬略,与白琅一道作战也很是个好辅佐——却原来昨日阿爷已然先得了消息,圣人方召了白琅入宫。父亲与夫婿都不敢违旨,她可不就板上钉钉儿地要随征去了?
秦念心里头明镜儿似的,圣人差遣自己随行的目的,决计不是什么辅佐白琅作战。
她是读过兵书,但是她有什么韬略?若她那些本事也算韬略,军中比她更有资格辅助白琅的人也实在太多了。怎么就是她呢?
一个女子在军中有多么不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做这样麻烦的布置,收效还不见得多么好,那么决策的人,一定是另有所图……
“我也觉得蹊跷,然而圣意哪能违背?”裴夫人也只道:“你这孩儿身子健旺,我是不担心的。只是多注意些自己的安危,好好回来便是了。至于什么功业……叫儿郎们去立吧。你只当是去那边走了一遭便是。”
秦念听得母亲的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从小好勇斗狠,阿娘是担心她心血来潮便亲自上阵和敌人搏杀去了呢。其实她哪儿会这样痴愚,真真见了两军冲杀的情形,又有哪个女子敢说,自己亲自上阵能比男人更强悍?
更何况,她已然是做了阿娘的人了。她的性命,自然比先前要宝贵许多——她要回来看着她的孩儿长大,娶妻,生子啊,哪儿能为了点功业把自己交待了去?
她便盈盈笑道:“阿娘不知道,我素来都不上阵的,破天了也不过是在城楼子上抽冷子射几箭。”
“那便好。”裴氏的面色终于好了些:“我与你阿爷也是计议了一夜,不知晓圣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左右你多小心,我们两个便也放心了。”
秦念点头,道:“自该是如此的。阿爷阿娘在京中,逢事儿也多在意些。我总觉得……圣人叫我随征,阿姊却没同我透一点口风,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裴夫人听闻她这样说,先是一怔,眉头微微蹙起,终于出口的却是一句:“万万莫要揣测圣意。咱们只要多小心点儿,没人能将咱们府上如何的。”
母女两个说了一阵子话,恰赶上翼国公也来了。一家人却不敢多提圣上这奇诡的决定,只捡不要紧的话说,正巧放着个白铮在,秦念便事无巨细地将这孩儿几时吃奶,几时哭闹都说了一遍。
其实她哪儿用得着这般啰嗦。白铮从娘胎落地这一个月的时日,多半时间是在外祖父外祖母身边儿的,她爷娘不比她更明白白铮喜欢什么么?可秦念真的再也寻不出别的能说了,即便如此,话也总有说完的时候。
她再也不知晓说什么好的时候,堂中便是一片尴尬的宁静了。
终于,翼国公沉沉叹了一口气,道:“你且回去吧,出征之前,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多些时间筹划总是好的。平叛不算大事,最多不过一年半载,也便回来了。”
秦念知晓这一刻总要到来,然而听得阿爷这样说,心口还是堵着。她点了头,正打算要告辞,却听得阿爷一句:“你等等,有东西给你。”
秦念便眼睁睁看着母亲的侍婢从后堂端了一只盘子上来,里头赫然是一双雪亮的护心镜。
“这是你曾祖父用过的。”她阿爷道:“珊瑚金打的,坚固得很。你换到……先前给你打就的那一副铠甲上用吧。”
秦念伸手取了那护心镜,沉甸甸的,压着手,也压着心。她喉头有些梗,最后开口,却是:“阿爷,阿娘,等我回来,带些土仪回来给你们尝。”
第 079 章 讨好
第三日的早上,秦念与白琅见面之时,二人均已然是铁甲在身。
将军府,留了殷殷与朝露打点。这一路北去,秦念是不会带随身的婢女了。这一路她自己折腾倒也无妨,再带几个女子,只怕麻烦便多了太多了。再说北去一路也不甚长久,到了落凤郡,堂兄家也有的是婢子,向堂嫂要两个来用用也无妨。
一切都已然准备好了,白琅看她,道:“走吧。”
她跟着他上马,马蹄声不急不缓远去,而到得宫门前,京城第三通报晓钟鼓才在淡薄的晨雾之中由近及远一声声响过去。
这一天,对于京中的旁人来说,与前一日,再前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而对秦念来说……她当真不知晓这一趟子差事是为了什么,因而格外郁郁。
哪儿有叫做了阿娘的妇人跟着出去打仗的。即便对方不过是叛乱的流民,草头班子不值一提,那也没有这样的话啊。
君王拜将,同她没什么关系,秦念便等着。等到三军齐发,三呼万岁,终于不得不走的时候,她也没逮着机会去问这位至高无上的堂兄一句——你到底想干嘛?
大军出城,秦念这方彻底死了心,鞭马跟在白琅身后行进。军旗翻扬,昨夜大概是下过了雨,马蹄踏断新生的草茎,有一股淡淡的香——这样的情形,倒是叫她心里的不快稍稍轻了那么一些。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军士们,彼时心中不禁一怔。三万军队,这个数儿她是知晓的,却不曾想,这三万人,皆是骑兵……人高马大铠甲铮亮刀枪闪光,秦念敢和任何人打赌,这三万人定然不是军府里凑数送上来的田舍汉,他们必定是真正的精锐。
白琅不过是这一群人的副将罢了。他们的主将,她的堂兄,还在落凤城里,带着一万戍卒苦苦支撑周旋……难道是为了赶路方便,圣人才调动了三万骑兵北上么?可是,消灭叛军——或者说叛匪,哪儿用得上这样一支军队?
秦念越想越觉得圣人这一手很是奇怪……但此刻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绝不是不信任秦家才出这一手。她自小耳濡目染,这三万骑卒能有多大的战斗力,她很是清楚的。如若圣人不信秦家,完全不该将这样一支军队交给白琅……
还能说什么呢?走吧。
骑兵的速度,在这样的一路行军之中显示得格外明显。先前那一回北征,秦念分明记得走了一个月,而这一次,不过七天,天边便隐隐现出了落凤城高大的城廓——那是与突厥人的连年征战逼出来的。若是城墙不够高,不够厚,挡不住铁骑冲击,那可是了不得的灾难。
大概是因为这一路走得太快,她将手搭在盔檐上,遥遥望了许久,方问白琅:“郎君,这便到了落凤城?”
见得白琅点头,她便油然而生一种极强的幸福感——被圣人折腾得随军,自然是比较倒霉的。但落凤城还在官军的手中,那便很好了,好歹到了堂兄府上,她还可以洗个澡,好生休息一番。
须知,当下她已然连铠甲都不想脱了。身上出了那么多汗,沾染了那么多尘埃,一定脏得很,却不能沐浴——晚上扎了营帐后,白琅也会想抱她一抱,说说话儿什么的,然而每到那时候她便极想推开他。
她自己都觉得身上脏的不像话。
于是,那一刻秦念笑了出来:“太好了!今日总算是能干干净净地睡上一觉!”
白琅失笑,索性扭头向校尉们道:“快马加鞭!今日咱们进了城歇宿!”
那些个校尉军士自然也不愿意风餐露宿,这军令一道道传下去,虽然没人敢欢呼,然而人人面上却都有几分喜悦之意。
白琅带头抡了马鞭,黑马向前疾驰而去,秦念眼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飞嚣,自不愿在后头吃灰,忙也打马追上去。一时之间,三万铁骑驰骋,落凤城外一览无余的原野都在马蹄下震动。
全速前进的马队,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城下。待秦悌开了城门,将他们引进去,日头也刚刚到了中天。军士们自去驻扎歇宿,秦念与白琅却是进了秦悌的府邸,这一回,却是以堂妹与妹婿的身份。
入了府,秦念自去见了秦悌的正室林氏。恰好他长子怀郎也正在阿娘身边戏耍,这六岁大的娃儿,从不曾回过京城,却也生得结实可爱,见秦念进门,先是惊呼一声:“哇,女将军!”之后方眨了眨黑葡萄般的眼睛,面上显出深思神色,又悄声问了一句:“是七姑?”
秦念失笑,道:“怀郎还认得我?”
怀郎这一回却是跳脱了,也不顾阿姑还没来得及与阿娘寒暄,便蹦起来直扑入秦念怀中,全不想铠甲硌人:“听说七姑生了个表弟,怎么您与姑父来了,却不带小表弟来陪我玩儿呢?”
林氏此刻已然站了起来,道:“七姑才入城,累得很,你便这样扯着她说话,十分不好!快回去,待她今日休息足了,明日再与你玩耍——小表弟么,他才满月不久吧?这里风沙大,天气寒,不适合带来!”
怀郎倒也听他阿娘的话,这便乖乖随着乳母走了,走到了门口儿,还向刚刚和林氏见了礼的秦念道一句:“七姑!明日早上我就去找你!”
话音未落,他便被乳母给拖走了。秦念看着只觉可爱得很,道:“怀郎都这样大了,时日可真快——我记得我上一回来时,他才四岁吧?”
“小孩儿见风都长。”林氏忙拉了她坐下才接着道:“听闻七娘前阵子才生养了个漂亮的小郎君,怎的现下不顾孩儿,跑到这北地来了?”
秦念想了想,觉得旁人一问她便将皇帝的安排说出去既无稽又不妥当,便道:“他在我爷娘那里养着,倒胜过我没有经验。”
林氏听着,心下自然有一番理解,这才笑道:“七娘与白将军伉俪情深,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一路颠簸,可累着了吧?你还想随着他们作战么?”
秦念想了想,怎么都觉得这些个叛军不可能威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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