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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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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是想慰藉你阿娘,便快快做个像样儿的贵女,好好过你的一世。”秦念见婢子们向前搀住了李氏,不致让她跌倒,便索性也不问李氏如何了,只向白瑶说:“她是妾,你可知晓?再深的母女亲情,抵不过身若云泥。她若真是为了你好,会谅解我的。你呢,你想得开么?”

    “……”白瑶垂了头,很久方道:“我想得开,可是,阿嫂,若阿娘能保证不干涉你,你别让她走,好不好?”

    秦念看了看“昏”过去的李氏,沉吟了许久,道:“我再想想。可你当下便要拿出个身为将军千金的模样来,再莫要如那些没见识的小家女一般胡闹了。否则,我断断不容你阿娘在府中留着。她太过疼你!”

    白瑶忙不迭点头,道:“阿兄和阿嫂的苦心,我如今是知道了。”

    秦念不知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然而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假惺惺”叫人取了冰为白瑶敷眼。又向搀着李氏的婢子们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李阿母坐下,叫她醒来啊。”

    那些婢子慌张张地捏人中掐手心儿,李氏却是铁了心一般就是不睁眼。秦念看着心中益发堵得慌,便看了白瑶一眼,惊叫道:“阿瑶!你……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李氏猛地睁了眼,待撞到秦念冰凉的目光,再想闭眼已然晚了。

    “李阿母醒了,就不要再昏过去了。”秦念悠悠道:“你是留在府中再也不许插手阿瑶的事儿呢,还是去别业里散散心?”

    “……”李氏咬着牙,半晌道:“老身老了,留在府中,怕是要心软。还是去别业里吧。”

    她这一句正中秦念的预料,亦算得正中下怀——李氏定会答应去别业的,不然还怎么扮苦情呢?但她走了才是刚好,秦念实在不愿意和她在一个府邸里住下去了。

    以李氏的性子,去了别业之中只怕也很要闹些麻烦。她到底在府上当家十多年了,如今别业之中也是她当权时弄来的下人……秦念想着,微微笑了,道:“李阿母便去终云山下的那一处别业吧,离京城也近些,隔三差五还能回来见见瑶娘。”

    李氏如今想反对也没法子改口了,只能应了。她这一头稳下来,秦念便安置了白瑶歇息,又强逼了她一道出来,回自己院子收拾东西,一日后启程。

    其实,若为了白瑶的“教养”,远远不必这样快便将李氏支走。但秦念着实是不能看着她多留在府上了,谁知道她那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

    待回了她房中,夜已然深了,当下也便安置了。只是,白琅躺在榻上,过了好一阵子,却突然道:“你今日哪儿来那么多话说?”

    秦念自然也不曾睡着,她心中盘算的却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别业里伺候的下人给换掉。李氏过去了便该消停!

    她能容忍李氏与白瑶母女情深,却决计不能容忍谁来搅合她当家的将军府。

    “我只是想着,阿瑶好糊弄,庶母不好敷衍。”秦念道。

    白琅轻轻笑了:“倒好像我真是在为阿瑶考虑一般,听你那般说,我自己都信了三分。”

    “郎君是不是考虑她,我不知晓,可我知晓,庶母一定不曾考虑阿瑶的终身。”秦念道:“这样惯着她为非作歹,岂是做阿娘的该为的?不过是想叫阿瑶恨咱们,却也不想想,阿瑶现在有什么本钱来恨咱们呢。”

    白瑶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什么给她找个好夫家,你当以为有人愿意要她?”

    “只要消息捂得好,自然是有人要的。”秦念道:“到底阿瑶也是个年幼貌美的女孩儿,还有个官居五品的兄长,怎么会没人要?再者,若是真没人要,也全赖她阿娘没教好,咱们尽心便是了。”

    她说罢这话,白琅却许久不曾言语。秦念有些诧异,便抬起头看他,白琅的眼神很深,与她相触,却道:“也罢了。先前……我实在是有些小看你,原来今日我不必去的。”

    秦念咯咯笑了,道:“郎君若不去,不说那一句‘你愿意信也好,不愿意信也罢了’,阿瑶只怕还真不那么容易信呢。”

    她想起当时那一幕,便觉得好笑。白琅对着白瑶,脸上一点儿神色都没有,可越是没有神色的脸,越是能叫人读出万般内涵来。
第 064 章  吃瘪
    过得四日,白琅正在宫城之中值守,秦念一个人闲在房中正是无聊,便见得脉脉行来,极规矩地行了一礼,道:“娘子,去终云山别业的人回来了。”

    自从白琅明言不要通房与姬妾之后,秦念便向脉脉提了此事。脉脉颜面上登时便现出失望来,咬着唇儿一副委屈的模样,最后还是依旧服侍秦念,却不若从前随心所欲,倒显得有了些规矩。

    这样的事儿若是落在别人头上,秦念自然是高兴的。可脉脉这般“规矩”,却显然是生分了。她并不欢喜这样的局面,可暂时也没什么法子想——脉脉心底下定是有芥蒂的,只是现下将她打发出去也太不是时候。

    做事总要显得水到渠成才好……秦念心中微微恍神,不期然那跟去终云山别业的小厮已然到了堂前。

    这是白琅的人,唤作云竹,秦念特意向他要来跑这一趟差事的。这府上暂且还没几个人是效忠于她的,于是也只能借着夫婿的人做监视李氏的事儿。但好在白琅的心腹多半也随他上过战场,身手不坏,那终云山别业,寻常人往来不停留也要三天,而这一名少年的三天还用来做了些别的事儿——若是她的计划可行,如今的终云山别业里头,便是一个仆婢不换,也再不是李氏的天下了。

    “事儿办得如何?”秦念悠然道。

    “回娘子的话,小的已然将郎君的吩咐传达给那边儿的下人了。娘子要小的赏给他们的锦缎,也尽数分发了。”

    秦念微微笑了,道:“也辛苦你了。脉脉,去取两匹蜀锦,赏了他罢。”

    云竹一怔,忙道:“为郎君的差遣奔忙,自然是小的的本分。那蜀锦贵重,如何当得!”

    “我说当得,自然当得。”秦念笑道:“你与雪竹一般,是郎君身边靠得住的儿郎,却还未有家室。这两匹蜀锦,你若觉得用不上,便省下来,今后当做聘礼送去新妇子家中吧。”

    云竹倒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谢了娘子赏,退了下去。须臾脉脉自府中库里取了两匹翠色蜀锦来,去院外赏了他,这时,秦念已然独自入了堂内,心中当真是畅快非凡。

    这云竹去终云山的任务当真不难——只要召集了那边儿的下人,将秦念调来的财帛分发了,又将秦念的原话复述一遍便是:“郎君与娘子念诸位在这地方久候辛苦,如今李阿母又来了此间,更要诸位用心服侍,实在是劳动了,便将这一批花素绫子赏了诸位,且做个先行。若是诸位服侍李阿母得力,今后自然还是重重有赏的。”

    这话听着便十足敬重李氏,可那终云山别业的人,也不是傻的。只要在随同李氏过去的府中仆婢中找个人打听,此人再有意无意泄露李氏是与娘子争执了才被打发到此处的,那些下人自然就会见人下菜碟了。

    这次随着李氏过去的,多半是她心腹,却也有寻常的府中奴婢,并没有什么立场的。这样最好——李氏不是很擅长挑拨离间么?便让她到一个连着她的心腹一起被孤立的地方去吧。

    如今李氏有什么?她的行李,秦念是盯着看着装好的,除了些衣裙首饰,半点儿细软没有,先前她贪渎的那些个财物,更是一丝半点儿带不走。连钱财都没了,她还能有些什么?

    秦念并不敢轻视李氏的本事,然而一个没权没财没身份的人物,在已然人心浮动的别业里,自然是不会过得太好的——人啊,过得舒服了,便时常生出些非分之想来。及至连先前的那一份舒坦都没了,再后悔也就晚了。

    她不知晓李氏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总之,衣食住行都不会短了她的,然而别的什么,可就再也说不上了。

    至于白瑶,如今的日子也不十分好过。没了阿娘撑腰,她便是想骄横也骄横不起来了。但凡是摆点儿脾气,便被秦念一句“淑雅的小娘子决不可如此”给死死堵回去,再也发不出来。

    这日子,过得当真是逍遥自在。蝉鸣送着落叶,秋风吹到天凉,李氏硬是死撑在终云山别业里不曾回来一次,大抵是要用这般苦情来叫白瑶心下别扭。只是白瑶天生没心没肺的,这一段日子跟着秦念练习高门贵女的仪态风姿,虽然有了身孕显得别扭,可到底进步不小。秦念嘴上是抹了蜜的,她有些星点进步,便狠狠夸她。

    白瑶哪儿见过真正的世家女?照猫画虎学出个样子,自觉便很有些气度了。听了秦念赞扬,实在欢喜得很,仿佛笃定能嫁个天一般的好郎君,全然念不起她生母还在别业里凄风苦雨地熬日子。

    大抵是失望混杂了无奈, 第 064 章 起来问了一番。想嫁人的,便叫她们自家爷娘兄弟给寻觅,不想嫁人的,也发还了身契打发出去,只道不能耽搁人家终身。另买了些年轻的婢子回来充着——就这挑婢子的眼光上,秦念还当真有些佩服李氏,李氏当年挑的那些个□□岁的小女婢,如今长到十四五岁,便是花一样年纪,也一个二个都丑得很可以……

    饶是秦念并不是挑好看聪颖的婢子买,和李氏当年选中的人物往一块儿一站,也还显得美貌大方——这一看,秦念便万分明白白琅为何从来都不带同僚们回府上饮宴,宁可花了钱在外头摆宴席了。这样的一群精怪,若是叫那些饱览神京之中美人儿姿色的公子们看去,实在是把将军府的颜面丢得一干二净片分不留啊……

    但换婢子的事儿,李氏并不知情。如今府上留下的,便是老人,也多半被秦念心血来潮便发一番的财帛给哄得眉花眼笑了,新人更是不必多提。李氏这一回回来,怕是什么都做不得了。

    秦念心知肚明这一桩,便十分不在乎面子上给李氏的“关怀”。好医好药丝毫不吝钱财。李氏那伤风大抵原本便有四分乃是心病,如今回来了,日子过得也不若在终云山别业里一般终日吃人忘了,病也好得利落。秦念遣人去探,那回来时几乎不能自己站立的病人已然养得面色光润了。

    “娘子,可要接着禁她出入?”脉脉在一边问了一句。

    先前,因了她与白瑶有孕,李氏那一院子的人出入是被严严盯着的。如今脉脉问了这一句,却正好给了秦念一个由头,她便笑道:“既然都好了,还禁什么呢?想去哪儿,便由她去哪儿吧。”

    这话传过去,李氏果然出门了。她先来看了秦念,隔着一道千珠碧丝帘子,秦念分明见得李氏瘦削了不少,自然是要好生安慰一番的。然而李氏这一日却并不如从前一般同她啰嗦,说了几句话,过了面子便自要告辞,只说实在是想念白瑶得很。

    秦念当然不拦,道:“母女亲情,原是如此的。您这些日子在外头,竟也为了我教导阿瑶方便,强忍着不回来。这也便罢了,能忍着半点儿也不过问府上的事,却着实不易。如今若是想去见她,便快些去吧。阿瑶的日子越来越近,益发嗜睡,不过醒着的时候倒是很有规矩了——李阿母可好生看看,我教的如何?”

    她这些话,明里是表功,李氏听着却定然不是滋味儿——她先前那些时候便是想回来,也总需先回得来才是。只要秦念授意,她在那终云山别业里哪里有机会往京中多走出一步来?如今秦念做了坏事还要说好话,李氏怎会高兴?更莫说秦念若是教好了白瑶,便益发显得她这做阿娘的不是人……

    但当着面,她到底是什么也没多说,客客气气告辞了。秦念起身送她,见她带着两个婢子走远,面上便浮起了一点儿笑。

    白瑶……千万不要让她失望才好。只要白瑶断了李氏最后一点儿兴风作浪的指望,她秦念不介意给李氏一个风平浪静的晚年。
第 065 章  逾矩
    据说,当日李氏从白瑶的住处回去的时候,看着很不像是母女久别重逢的欢喜,倒颇有几分郁郁。

    这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白琅正与秦念坐着闲话,听闻此事,不由面色有些惊奇:“怎么?”

    秦念在一边儿点茶的手却半分不颤,气息也屏着,待得茶面上浮起一朵莲花,方捧了给白琅,道:“阿瑶身子重了,脾气不比以往,若是说话之间冲撞了,怕也是有的。”

    白琅抿了一口茶,道:“你的手艺到底还是不错的,只要不……”

    他没说出下半句,眉心便蹙成了一团,奈何仪态最是重要,半晌方勉强将口中的茶咽下去,道:“这是又添了什么东西?酸得要人命!还是后味儿里酸……”

    秦念也不避讳,便取了他的茶盏,也饮了一口,却自如道:“我觉得这点儿酸甜恰到好处啊!哪里有那般难忍……罢了,下一回为郎君烹茶,便只用姜盐,再不加旁的了,省得郎君这样不快!”

    白琅看着她,若有所思,过了一阵子方道:“这样喜欢酸的,多半是个儿郎子。”

    秦念咯咯笑了,道:“儿郎子不是最好了么?”

    白琅点头称是,却又岔回原先的话,道:“我看阿瑶不会在言语上冲撞她生母的。”

    秦念自然也知晓方才那一句话搪塞不住白琅,便道:“又或者是我最近教训阿瑶太狠,她变得太多,李阿母看着生疏了吧……”

    白琅便道:“生疏了才好。阿瑶本就该是像你这般行止才是。”

    秦念咯咯笑了,白琅也跟着笑。夫妇二人都十分知晓这一句话背后的真相——秦念当着众人的行止当然有规矩,那是裴夫人亲手教养的,细致到洗过了手应当以怎样的动作接过婢子递来的素绫,着急的时候应该以怎样的步速前行,都是世家大族正宗嫡女才有的风仪。用这样的法子来教白瑶,便是秦念有意宽泛许多,也将白瑶带出了几分韵味了。但若是论及秦念做下的事儿么……

    一刀捅了前夫也好,千里迢迢去边关也好,哪一桩拿出来说清楚,都是能把夫子们气得倒仰的。难为白琅一个在书房中堆满了经史子集的人能忍得了她。想来,白琅也只想叫白瑶学学秦念的做派,却不想将白瑶也变成秦念这般强悍。

    到底秦念强悍有翼国公府和自己的美貌撑着,白瑶若是强悍了,便要成了个笑话。

    秦念也知道这个,是故日间与白瑶说话,句句都提点她女孩儿家要忠顺才好——若是嫁了不如自己的人家,随你如何折腾,夫家都是不敢管的。可若是想嫁个好郎君,自己的行止便须得先端正了。白瑶心思虽然如吹火筒里的豆子一般明了简单,但秦念将话挑明了说,又哪里有不懂的道理?

    如今,白瑶是真被秦念教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人若是连着一个多月都做同样的事,便会成了习惯,什么事情一旦成了习惯,便不好改了。如今白瑶便是见得母亲回来想亲近,只怕也要循着秦念“贵女当无大喜无大怒,举手投足可快不可急,言笑话语可凉不可冲”的教诲来……

    这样待别人自然是妥帖无妨的,待生母……却十足见了生分。

    李氏既然是阴着脸走的,那么很明显,白瑶一定对她“讲了规矩”。而碰上这样的事情,李氏又能如何呢?她总不能说白瑶就该没规矩吧,便是再郁气,也总得自己忍了。

    想来,李氏是有些悲哀的,但这一份子倒霉,却也是因了李氏自己的心气而起——若是李氏没那么高的心气,不奢求府上的小娘子对她这婢子出身的生母言听计从,不生出用白瑶的孩儿抢去秦念孩儿嫡长子地位的鬼主意,秦念自然不会同她过不去。若是她从今日起消停了,老老实实守着她的院子等养老,秦念也能容她享受该她的富贵。

    但人心只会不知足,又有谁能把曾经拥有过的好光景真看做过眼云烟的?李氏若真是看到了白瑶的“规矩”便知晓进退的人物,便一定不会闹出“掌掴小娘子”的一场来了。

    那是和李氏第一次去白瑶那里隔了多半个月之后的一个午间,外头正飘飘扬扬地下着雪,安静得很。白琅不当值,便在秦念房里歇息,秦念却并不睡。正快要到了年关,白琅的职田,府上的庄子,都该给她送上今年的分例了。依着她与白家大伯娘郑氏的说法,今年还要多给族中一份。

    只是现下秦念虽然翻着账册有些忙,心中却半点儿都不慌。李氏去那别业之中的几个月,她也差遣人盘点了府中的资产,算来李氏贪墨的大概还有多半放在府中,并不曾弄出去。占了这一笔,便是一年交清过往十多年的欠账,也不甚为难。

    只可怜李氏同个老鼠一般,费心巴力地折腾许久,终于弄到一笔资产,最终却是为人作嫁衣裳。秦念心中默叹一句,合上账册,站起身来,将手抚住小腹——她的孩儿会动,有时候隔着肚腹,甚至能看到小小手足的形状,实在是可爱极了。算来她是三月底有了这金贵小东西的,再有个四五十天,他就该出来了。

    人家妇人有孕在身,颇有害酸犯呕,腿足麻木,睡眠易惊等诸般苦楚的,她这孩儿却极乖巧——是像他阿爷罢?

    秦念想着,便走去榻边。白琅正歇晌,睡得挺沉,到底是昨夜轮岗,一夜未睡的。秦念也不吵他,只在榻边垂腿坐了,看着他颜面——白琅长得当真俊美,若是她身子里的这个长得也像阿爷,便再好不过了。

    可正是这时候,外头传来婢子们的笑语:“跑什么?看跌了!一身雪化作一身水,还要费炭给你烤干了!”

    听着这话,大抵是婢子们在堂前奔跑玩闹,有人脚滑跌了一跤罢了。原本便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秦念恼她们声音太大,便复又走到窗前,将窗子推了,意图轻斥一句。可推了窗便不由一怔——那跌了一跤的却不是她这里的婢子,是前些日子她买给白瑶的弄影。

    弄影怎的来了?

    “娘子!”弄影眼尖,她一开窗便看到了她,于是来不及从雪坑里挣扎起来便叫道:“郎君可也在?李阿母打了六娘了!求您二位过去看看啊!”

    秦念听得这一句,全然出了意料——李氏打白瑶?这算唱的那一出呢?!

    “什么情形?你慢慢说。”她道。

    弄影只道:“今日李阿母过去,六娘便叫咱们都让到外间去,由她们母女两个人说话。可不知怎么的,争执起来,奴婢们在外间听到天大一声耳光,紧跟着便听到六娘哭了。奴婢不敢耽搁,便滚爬着来求娘子做主!”

    秦念这一回是知晓情形了,却依然算不得“明白”,只能点了头,道:“好,我同郎君马上过去。你且先回去了,无论如何,莫要叫李氏伤着阿瑶!”

    弄影自然应了,这才顾得起身,那一身衣袄已然湿了一片了。秦念看着蹙眉,回身便要唤白琅起来,却不料一回头便见得他正在穿靴,惊了一跳,方问:“你何时起来的?”

    “这般吵闹还醒不来么?”白琅眉宇紧蹙,道:“谁给这老虔婆胆子!”

    秦念忙上去服侍他穿了圆领袍,系扎了腰带,却不敢应话。白琅这人是死重尊卑位份的,李氏敢打白瑶,这种事儿,白琅怎么忍得下?

    却也不知李氏被谁家的猪油蒙了心……秦念胡乱想着,由婢子取了避雪的氅衣,和白琅一道匆匆去了。

    白瑶那边当真是闹成了一团。秦念与白琅进门的时候,只见李氏发髻也歪了,人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得一脸,白瑶脸上好大一个红掌印儿,同是哭得涕泗横流,见得秦念进门,却生生坐直了身子,从身边的婢子手中拽过了帕子,狠狠蘸干了眼泪。

    若不是她手上力气大得仿佛是要把自家眼珠子抠下来一般,秦念简直要给她这标准的动作拍几下巴掌了。

    “再擦我也看得出你哭了。”秦念微微沉了脸,道:“贵女不可大哭,孕妇更不可以!”

    白瑶气苦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阿嫂,阿嫂……我,我真真不想……不想活了!我是……是瞎了眼,才投生成这府上……府上的庶,庶女!我没仪态,给阿兄丢,丢人,有了仪态,我……我生母都……都厌憎……厌憎我!”

    她话虽哽咽,好在不曾再哭出来。秦念便微微笑了,道:“你真是多想了,你阿兄如何会嫌弃你,生母又如何……敢厌憎你?”

    她走到白瑶身边,虽然腰腹胀大,行动不便,但慢慢坐了,为白瑶擦净泪迹还是无碍的。

    白瑶道:“阿娘说,说我嫌弃她。我哪儿是,是那般不像话的呢。阿嫂,你也和我说,做人,最,最是要孝敬!我哪里敢忘,哪里会嫌弃阿娘……”

    “你说阿瑶嫌弃你?还要她……孝敬?”却是白琅接话,他眉眼沉沉,分明是有些煞气。

    李氏看着秦念与白瑶亲近,已然是惊呆了,听得白琅说话,更是一颤,道:“老身只是觉得……觉得阿瑶同老身,不若从前亲近了……”

    “你有什么资格让阿瑶与你亲近!”白琅一声厉喝:“她是谁,你是谁?!她是白家的小娘子,她父兄是正经的官身!你呢?一家子奴婢!你能生出她来便是三生有幸,还要她敬你亲你,谁给你的胆气?”

    他言辞疾厉,李氏颤了颤,仿佛此刻方明白自己犯下的是怎样的错。做小娘子的,便是生母的身份再低微,那也是像样的主,做妾的,便是生养的孩儿再出息,说到底也不过是奴!顶破天是有更低级的奴婢服侍罢了,哪儿能要求自己的骨血把自己当正经爷娘孝养呢?

    “郎君……”秦念轻轻唤了一声,见白琅回头,方道:“莫要动气。李阿母只是……眼界太窄,不知晓她女孩儿今后是贵人,以为还同她见过的那些贱籍女娃儿一般,说话做事怎么狎昵怎么来的。”

    李氏震惊地望住她,仿佛不信秦念会说这样的话。秦念却镇定得很,毫不回避她的目光,反倒还了一记眼风——那眼风里有怜悯,有不屑,但藏得最深又最浅的,却是讥讽。

    以人之道,还人之身。李氏不就最喜欢戴着红脸说黑话么?当初口口声声要白瑶理解兄长,实则出口的全是挑唆。

    秦念就等着看她欲哭无泪欲鸣无声的模样,此时不由又加一句:“李阿母与亲生亲养的小娘子亲近,实在是人之常情,不可苛责。然而她当真是贵族啊,李阿母,您真真是不能要她丢了仪态如从前一般与您亲近的,那不合适!为了这般事情责备她,您又可曾想过阿瑶该多难受了?”

    李氏如今是再多说千句也无益,只能咬咬牙,道:“老身知晓错了,今后断然不会无事生非……”

    “阿母这般说,却又不对了。这不是说给阿瑶,叫她塞心的么?”秦念道:“快些别别扭着啦……便是身份尊卑有别,到底是亲母女,什么不能说开了,非要置气呢?”

    她这里说着好话扎着人心,那一头白琅却冷哼一声:“置气?”

    秦念仿佛这才醒悟到此间说话有准的人不是她,忙向白琅道:“郎君……”

    “原来我府上轮得上她置气,轮得上她打人。”

    李氏更加惊骇,但好歹是在府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这点儿眼力还是有。举了手便往自己脸上抽,啪啪有声,只是再也打不出方才抡在白瑶脸上的一记红印儿了。

    白瑶见着生母这般,自然也不忍看,可当着兄嫂的面,不能没了样子。只好板正坐着,口上急急求情道:“阿兄,阿娘她也是着急了,您……您让她停手吧!她年纪大了,糊涂啊……”

    白瑶这话说得急了,竟也很有要再哭一哭的意思。

    白琅终于松口,道:“不必装了,这二十几巴掌,统共也没打出个印子来——既然你这般想作威作福,身子也好了,明日便回终云山别业里头呆着去!那里头没有你打不得的人!”

    秦念此刻是不知白琅想法的,不由怔了——白琅为什么急着把李氏送回终云山?先前她也生了这样的想法,但尚不曾同白琅说过呢,难道他的考虑与她是一般的?

    她眼见白瑶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李氏瘫在地上,比方才自扇耳光时还要委顿,突然便觉得气氛很是蹊跷……

    到底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只是心下隐约不安——如今她能看出的蹊跷只有一桩,李氏这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怒不可遏抽了白瑶一耳光?若不是白瑶嘴欠,戳了李氏最戳不得的痛脚,这般事情便根本不该发生。

    但白瑶素来简单,若说她有意无意显摆仪态叫李氏看着难受,大概是有的,可出言不逊激怒自己的生母,怎么想都不大正常。
第 066 章  汤药
    从白瑶的院子里头出来,秦念便一直尾随着白琅行走。大抵是心中烦乱,白琅的步伐极大,秦念须得小跑着才能跟上。行了一段,不由有些气喘,便唤了一句郎君。

    白琅这才停住脚步,看着秦念道:“怎么?你……”

    他大抵也注意到秦念的疲惫了,再走便慢了许多。秦念跟在他身边,小声道:“郎君怎么突然想到把她再打发会终云山别业里头去呢?突然这么说……”

    “今日之事定是她折腾出的。”白琅道:“阿瑶是她唯一的倚靠,她会打阿瑶,不定是起了什么鬼主意。我又没心思同她算计,打发走了便是。”

    秦念一怔,笑了,道:“这倒是快刀断麻,干脆利落。只是,她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无论想做什么,这般折腾,我都断断不能容。”白琅道:“你叫盯着她装行李的人盯紧了些,什么要紧的物事都不许带走!”

    秦念应了,却偏在这时脚下一滑,跌了一跤。她反应虽快,可挺着腰腹,自己是不好站起来的。白琅吓得不轻,不待婢子动手便将她扶了起来,道:“怎的这样不小心,跌伤了如何是好?”

    秦念看了看自己摔倒的地方,只能暗道晦气。这原是园中的小路,秋天的时候有些花砖断裂了,她叫人将那些坏砖拿走,却因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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