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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歌(完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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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过昨晚他在楼子里的事情闹得不小,想来‘京盛堂’那儿应该有人也耳闻了,我想趁早过来,应该能在‘京盛堂’的人把澈爷接回去之前,见上他一面。”

 第9页

    “他是该回去了。”元润玉回头看着藏澈,虽然看穿了莲惜对她的不满与敌意,可是,她不想回应,“你来得正好,我该是时候回去了,如果‘京盛堂’的人来问起他的状况,就说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再让大夫来看看伤口,解毒丹要记得接着吃,敷药一天换三次,别让发炎了就好。”

    “……昨晚的事,你要我对澈爷如何说法呢?”莲惜察觉出元润玉面上不寻常的嫣红艳色,试探地问道。

    她不是三岁孩子,从小在粉房长大,有些事情,她见多了,虽然元润玉已经做过善后清理,但是,空气中淡淡飘散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欢欲气味,仍旧可以让她轻易猜到就在不久之前,在这房里,刚结束一场男女云雨。

    “随你,都好。”说完,元润玉像是想到什么,补充又道:“别对他说我来过,除此之外,随你说去。”

    然后,元润玉注意到门旁的小厮,也开口对他说道:“你也一样,替我传话给这船上的所有人,告诉他们,我没来过,知道吗?”

    小厮愣了半晌,就连点头时,心里都还是怔愣的。

    “元小总管,你这是想清楚了吗?!”莲惜心里有点不敢置信,她从小厮口里得知,元润玉陪了藏澈两个日夜,为他不眠不休擦换药汤,如今,唯一的要求,竟然是要她对藏澈说从未来过,“这可是救命之恩,当真一句话都不必提起你?要是我对澈爷说是我救了他,你也无所谓吗?把澈爷就这么拱手让给我,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元润玉只是单纯了些,不代表她是蠢笨的,从莲惜问话之中,她知道这名花魁猜到了她昨晚与藏澈的情事,那件事,她未有过一丝毫后悔,被人猜到了,也是坦荡面对,开门见山道:“他不是我能够在乎得起的人,我没想过要成全你,今日之事,能否成为你与他之间的契机,最后你能否留住他,凭的是你的本事,与我无关,他的心意,不是由你我说了算数。”

    “你很傻。”

    “傻吗?谢谢,那代表我有听我爹的话,小时候我爹就常对我说,做人,不必太聪明,活一辈子,能痛快一回,我觉着值得,就好了。”

    闻言,莲惜明显地沉默了一阵,只要他好,她就觉得值得了吗?如果,当年自己对澈爷也有这一份决心,或许,能够赢得这男子不仅仅只是衣食金银上的供养,而是打从心底发出的疼惜与敬重吧?

    莲惜看着元润玉纤细的背影,没看见她的目光,但想必是恋恋不舍地看着床上的澈爷,想起了她与问家少爷还有婚约,默了半晌,启唇扬声道:“这船上的人说法,就交给我吧!日后,无论任何人问起,我都会说,昨日里,你从未来过这里,任何人,我都是一样的说词,包括‘宸虎园’的人,亦然。”

    元润玉闻言失笑,不知道莲惜说这话,是在告诉她,她有把柄握在自己的手里,还是,要包庇她昨晚的一夜贪欢,让她可以放心的去与鸿儿成亲,不必担心在成为问家少夫人之后,教人知道她已非页洁清白之躯呢?

    “谢谢你卖我这份恩情,但,我不需要。”元润玉别过身,越过莲惜,再没回头地走了出去。

    在老船夫的安排下,她坐上刚才把莲惜送过来的小舟,凝望着远方的水色天光,好用力才忍住没让满眶的泪水滚落下来。

    这一刻,元润玉觉得藏澈真是洞悉人心,即便她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能否认他给她这个人的评语该死的对!

    她不过是一只纸老虎,只是外表看起来强悍凶狠,骨子里根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或者,该说她根本就是懦弱,不敢赌一丝毫的可能性,就怕他会比先前更加讨厌她。

    要是让他知道了她……不,不能让他知道。

    若是教他知晓她在他昏迷不醒时所做的事情,只会觉得她是个淫…荡下贱的女子,倘若被他用那种轻视的眼光看待……她只是想到而已,已经觉得心脏像是要被割成碎片。

    疼,她的心,真的很疼。

    但是,他不会知道的,终此一生。

    莲惜答应过她,不会告诉任何人。无论是谁问起,她未曾来过……

    第4章(1)

    在元润玉离去之后,不久,‘京盛堂’的人马就抵达了。

    领着雷宸飞之令,带一干家仆过来的人是祥清,他知道了藏澈被人以蛇毒害,一脸的着急,那天,在‘至诚斋’被藏澈一举拿下,商场为之哗然骚动之后,桑梓才终于获准吐实,让他们知道藏澈自始至终想要对付的仇人,是‘至诚斋’与藏良根,在那时候,他就想要过来了。

    这些年,他视藏澈如子,当年,虽然一开始只是奉主子之命办事,可是,后来确实被藏澈这孩子给收服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这孩子受伤危难之际坐视不理,袖手旁观,务必要把他带回山庄,接受最好的照顾。

    转眼间,夏至——

    一连几日的闷热天气,终于在今天早晨的一场大雨洗刷过后,凭添了不少凉意,午后,风儿徐徐,拂过绿叶梢头,掀起一阵阵沙响如浪涛。

    这时,在‘雷鸣山庄’的“不动院”里,横跨小池的石桥上,已经完全痊愈的藏澈,身着一袭苍色绣缠枝菱纹的薄葛衫衣,修长的身影倒映湖面,不时的将一把又一把的饲料,投进池子里,池里五色的鱼儿抢食,把他倒映在池面上的身影翻搅成银色的水花碎片。

    面对这一刻被夏日浓绿给泼染的宁静,藏澈觉得像是见到久违的老友,自从他年届弱冠之年,从祥清叔的手里接下‘雷鸣山庄’的总管头衔,二十三岁那年,被晴姐姐从她的夫君手里,辗转地交代过‘京盛堂’的权柄之后,他就再没一刻得闲过了。

    如今,再回到‘雷鸣山庄’,虽然,他的头衔身分都未改变,至少,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也都改变不了他身为雷宸飞妻舅这一个身分,看在他晴姐姐的颜面上,他想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谁也不会赶他离去。

    然而,身分未变,但是,当初他在‘雷鸣山庄’以及‘京盛堂’所一肩扛起的职责,在这一段时间里,都有桑梓以及屠封云他们全权代理了,就连从来都只肯挑无关紧要的杂事负责的苏染尘,也都比他在的时候更有担当,几件差事,做出来的成绩都教人刮目相看。

    所以,藏澈在这几日,不止一次的想,或许,‘京盛堂’从此没有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与改变。

    这是他所乐见的,只是,当这种情况真正的发生时,在他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淡然的落寞。

    藏澈勾起一抹轻浅的苦笑,想自己并不若想像中冷静无情,潇洒恣意,而在今天之前,他也未曾料想过,自己会如此多怀愁绪,不止一次,甚至于反覆的想起一个人,而且,是以一夜复一夜,一遍又一遍的春梦形式想起。

    他后来仔细回想起来,那一场春梦的场景都一样,只是次数多了,藏澈觉得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附骨之蛆般,缠得他浑身不舒坦,几乎要厌憎起来。

    起初,他以为自己是不喜欢春梦里的那个对象,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不喜欢春梦过后,又一次意识到那不过无痕的春梦一场,残留在他心里的淡淡怅然。

    尤其,是他看清了在自己的春梦里,身下那人……竟是元润玉。

    一瞬间,藏澈的一双眸色,阴黯得透不进半点光芒,抬手又扬撒了一把饲料进池里,看着鱼儿抢食,又让池子里的水翻腾起阵阵银白水沫,就像是他心里亟欲想要平定的紊乱,与难以止息的旌动。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男人嗓音将他从沉思中唤回。

    “够了,住手吧!”

    藏澈动作一顿,没有想到雷宸飞会出现在他的小院里,原以为他的晴姐姐也一并过来了,但回头时,只见雷宸飞扬手屏退跟随在一旁伺候的祥清,藏澈看见那位从小开始就对他疼爱照顾有加的老长辈在离去之前,往他这里投以欲言又止的一瞥,在他的心里,对自己让这位长辈担心难过,感到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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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宸飞就在离池畔不远之外的一棵大树荫下,虽然不良于行,坐着木轮椅,在身形上看起来就矮了藏澈半截,但这位曾经在商场上教人闻风丧胆的‘京盛堂’当家之主,犹是神色自若,气定神闲,唇畔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够了,瑶官。”雷宸飞的目光落在藏澈手里的那碗鱼饲料上,“我看,这些日子,‘雷鸣山庄’里唯一身上还能长出肉的,就只有那池子里的鱼,只是鱼不知餍饱,看到有得吃就张嘴,所以,你这饲料还是省些,免得这些无辜的鱼儿被你给喂撑死。”

    “我知道分寸,宸爷多虑了。”话虽如此,藏澈还是依言把那一碗饲料就近搁在一旁的石墩上,没再继续撒喂。

    藏澈就算已经年过而立,但在雷宸飞的眼里,看起来都还是当年那个被他的妻子携在身边抚养,对于家姐无比依恋的男孩。

    只是,曾几何时,那一份单纯的稚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凡事拿捏掌握得度的冷静,以及肖似他当年的老谋深算,外表的淳厚,倒像是一种伪装了,或许,被晴儿给说对了,她的弟弟被他们几个人给联手教坏了!

    不过,雷宸飞却一直以为,后天的教养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却改变不了天性,如果藏澈原本的性子就是淳厚老实,就算倾他们几人之力,也不可能把他养“坏”得那么严重。

    这小子以为他会看不出来,在‘至诚斋’的事情上面,要水过无痕地把这家商号拿下,根本是轻而易举,最后却用那种伤敌一千,损己七百的手段,不就在赌他雷宸飞会不会放弃他这个继承者吗?

    “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

    “宸爷请说,瑶官洗耳恭听。”

    “其实,你想要一直这么成天发默出神,不管正事,我有的是耐心跟你耗下去,瑶官,我可以看你折腾自己,但是,我不允许晴儿的一颗心被你这么继续折腾下去,晴儿就你一个亲人,对她而言,你这弟弟比谁都重要,所以,在你要继续过这种阴阳怪气、闷闷不乐的日子之前,最好先想想,你的晴姐姐心里是何感受。”

    闻言,藏澈像是想起了什么,敛眸勾唇,逸出一声轻笑。

    听见那一声轻浅的笑,雷宸飞挑起眉梢,颇感兴趣地问道:“笑什么?我说的话让你感到很有趣吗?”

    “不,宸爷说的话并不有趣,只是我忍不住回想起距今二十年前,当年,宸爷病倒命危,从来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谁也不敢有半分怠慢的商场巨擘,竟然把一手打下的‘京盛堂’,这个庞大无比的家业,就交给我那位在当年仅仅经营过一家客栈,堪称是弱女子的晴姐姐,我刚才忽然想到,想宸爷您究竟是胆大,或是狠心呢?”

    “或许,两者皆有吧!”

    说完,雷宸飞想起那一段昏迷多日,险些命亡的岁月,唇畔泛笑,眼神里尽是怀念,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小舅子,当年不过十出头岁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无论是精明的手段,或是颀伟的身长,都已经不输当年的自己,让他感觉到满心的骄傲成就,以及感叹岁月的无情流逝。

    半晌,雷宸飞才别过头,深沉的目光看着另一畔的林子深处,一片无垠的浓荫碧绿,厚实的嗓音,轻而缓地说道:

    “瑶官,但凡为人,都想事求两全,但这世上,从来都只有左右为难,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当你遇到那个另一半的时候,心里会有无尽的喜悦,会像是忽然顿悟般,知道自己这一生究竟是为了谁而活,但是,在这同时,心里也会开始有挣扎,我爱着你的晴姐姐,爱到自己死的时候,也会想要把她一起给带走,因为,舍不得自己不在她身边,没有我保护她,她或许会吃不少苦,在我心里,哪怕一点苦,都舍不得她尝,但是,另一方面,又希望她可以活下去,即便没有我在她身边,她都可以好好的活着,仍可以是这天底下最幸福快乐的人,当年,我选择了在临危的那一刻,把一切交给她,希望她可以成为后者,没有我,仍旧可以活得很好,如今,我想自己还是会选择后者,没有我,她仍旧可以满心愉悦的渡过每一天,直到我们再到黄泉相见的那一日。”

    闻言,藏澈沉默了许久,在心里为他的姐姐高兴,在她这一生里,遇见了一位真心替她着想的好夫君。

    无论这个人,在他们藏家家道中落之时,扮演了什么角色,就只是这个人对他姐姐的那份心,都已经可以抵足一切了。

    但是,在同时,他却也感到恍惚与迷惑,想这天底下,会否出现一位让他想携着她共死,却又想她活得比谁都好的女子呢?

    若有这个人……没由来的,在藏澈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元润玉那一张明艳绝伦的脸蛋,想起了在那一场春梦里,她活色生香的雪白胴体……藏澈咬牙,不愿在雷宸飞面前失态地想起那些教人脸红心跳的片段。

    雷宸飞的心思敏锐,总觉得他的小舅子在这次回来之后,失了几分往日平素的冷静,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不过,他却以为这是好事,他的妻子一直希望她的弟弟能觅回几分人情味,而不是遇事总能够细细较量的冷血商侩。

    就在这个短暂沉默的片刻,院门外传来了不小的骚动声,其中,以苏染尘气呼呼的叫嚣最为明显。

    “你们别拉我,祥清叔,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让我进去,我一定要打醒那个大混蛋,好不容易人都回来了,竟然过了那么多天,还不肯乖乖回来当差,他知不知道我撑得很辛苦?!我要告诉他我不干了!让他自己回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这他奶奶的够狠心的,就一点都不替我们这些兄弟想想,你们放开我,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祥清故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老迈可怜,“苏小胖,你这架势是连祥清叔都要对付?叔叔老了,怕是捱不了你一掌啊!”

    “我……我没有啊!祥清叔,我怎么可能对付你呢?我只是——”苏染尘喊冤,常常分不清楚这位老总管话里的真假,就像他常常被藏澈给耍得团团转一样,不同的是,祥清是长辈,他不能不给面子。

    “我想,瑶官,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雷宸飞此话一出,与藏澈丈舅二人相视失笑,一起调头看着你一言,他一句,原本骚动不止,但很快被祥清控制住场面的小院门口,又道:“就算我有耐心跟你慢慢耗,你那些兄弟们已经不想放过你了,尤其是那个苏小胖……往后,你可以再对他多鞭策些,他不止武功了得,还是个会办事的好人才。”

    藏澈微笑颔首,对这番话心领神会。

    “我知道,谢宸爷提醒。”

    末了,雷宸飞唤进了祥清,让他推着自己离开,苏染尘与桑梓几个人虽然也跟着进来,但在雷宸飞面前,他们就仿佛看见一座永远超越不了的巍然大山,一如孩提时的安静敬畏,不敢吵闹。

    但是,在雷宸飞主仆二人前脚才一离开,他们几个人后脚就与藏澈吵成一片,几个一起长大的兄弟,互不相让,唇枪舌剑地吵了起来,熟络热闹的气氛,仿佛他们几个兄弟,在今日之前,从未有过片刻的分隔与疏离……

    在桑梓他们几个人离开之后,藏澈迎来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长辈,从小就像是亲生爹爹般疼他护他的祥清叔叔。

    藏澈见着这位长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的尴尬表情,主动伸出手,把祥清给搀到小院里的石桌前坐下,挨着在他身边的另一张石椅上落坐。

    “祥叔。”藏澈撒娇般笑唤,“瑶官好想您呢!”

    祥清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口就是这般软语攻势,原本想训想骂的话,忽然间被噎吞回肚子里,让他忍不住又气又笑。

    “你这孩子……也不替祥叔想想,要做那件事情之前,好歹给祥叔一个知会啊!你可知道你把祥叔给吓坏了!我想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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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今只是说起,祥清心里还是觉得慌,看着藏澈的眼神有气怨,也有没辙的疼爱。

    藏澈微笑,安慰地拍了拍老人家搁在桌上的手背,“祥叔,都过去了,我在这儿,就好好的坐在您的面前,您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是,都过去了。”祥清点头,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摇头苦笑,“年轻的时候跟在东家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下手该狠时,我们从来没有留情过,可是,在一听到你背叛了‘京盛堂’,去了‘至诚斋’,那个时候我……算了!都过去了,瑶官,别再有第二次,祥叔老了,禁不起你再折腾一次了。”

    “是,祥叔,我答应你,日后,一定不再教您操心。”

    “好,有你这句话,祥叔就放心了。”说完,祥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神色带上了几分严肃,“下个月初的总商大会,瑶官,祥叔听说你想角逐总商之首的位置,可是认真的?”

    藏澈没有回答,只是以一抹轻浅的微笑以为回应。

    祥清这一瞧,知道这个后辈是认真的,不免有几分担心,“你现在只是‘京盛堂’代东家,再加上‘至诚斋’这件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瑶官,祥叔看你这胜算不大啊!”

    藏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再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温声道:“祥叔,你只需要记着,瑶官不会再让您为我操一丝心,就行了。”

    一年一度的总商大会,向来都是商场上的一大盛事,再加上今年要遴选出新任的京城四大总商,所以场面更是比以往还要热闹滚滚。

    这几日,京商会馆之中,各方人马齐聚,因为任谁都知道倘若能够得到总商之位,等于掌握了无数的人脉与金源,甚至于与朝廷之间的交易渠道能够更加开阔,所获的财富尚且另计,就只是权位,已经是迷人至极的宝贝。

    第4章(2)

    ‘京盛堂’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号,这一点任谁也没有异议,但是,在雷宸飞掌权的时代,他对于总商之位兴致不大,即便偶尔为了应酬出现在京商会馆之中,也都是孤来独往的一号人物。

    自然,一直以来,想要结交他这位大商擘的大小商家不少,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要与谁深入交往,当年,在他娶藏晴为妻,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甚至于一度昏迷不醒,把当家权柄全数交代给妻子之前,人们对于总是仿佛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京盛堂’,是既敬重又忌惮。

    但到了藏澈掌权的这几年,‘京盛堂’忽然变得可亲许多,虽然没有表明要争取总商之位,但是待人接物总是平易近人的藏澈,在商场上交游广阔,一声号令,就能够引伴无数,几件轰动商界的大生意,都是出自他的策划,教人看了是既佩服又眼红。

    以往,藏澈的动静就是总商大会的关注,这一次,更是无人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个人身上。

    因为,今年,有风声传出藏澈要争取总商之位,而且,目标属意第一位的大总商,总商之首,在京畿一带的商界可谓举足轻重,随意一个轻跺,都能够让商界为之震颤,但几个老前辈对他的野心嗤之以鼻。

    想他不过才而立之年,竟然就想要摘下总商之首的位置,要是先前,或者他们还将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但经过前阵子‘至诚斋’一事之后,商界对于藏澈的评价不再像先前一样都是肯定赞赏的。

    如果只是搏个末尾的总商之位坐坐,或许勉强可以,但要争总商之首,他们一个个都敢以脑袋对赌,绝不可能!

    对于自己是众人的注目焦点,藏澈心里有数,而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应该一心扑在如何得到总商之位的心思,为什么在看到问惊鸿携着元润玉出现时,竟然全部都转到她身上,再不能移开。

    而在这一头,元润玉不明白为什么鸿儿要坚持带她来总商大会,说是要带她来看一些豺狼虎豹的嘴脸,好让她以后更有警惕。

    她想鸿儿是想带她出门解闷,自从那一天,她回去之后,向夫人提出解除婚约,这辈子不想嫁人,整个‘宸虎园’里就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寂,虽然夫人嘴上没说什么,但她可以看得出来,在这位长辈眼眉之间泛着难掩的忧伤与失望。

    鸿儿要她别放在心上,说要是没让她好好罪恶一把,才不像是他娘亲的做人风格,他要她放心,过阵子绝对就会雨过天晴。

    对于问惊鸿一心向她,甚至于出卖自己的亲娘,元润玉心里有说不完的愧疚,但是,她真是百般不愿被他带来总商大会,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场合上,她会见到对自己而言,比起豺狼虎豹更加可怕的人物。

    问惊鸿一到京商会馆,就被几个认识的老长辈给亲热地拉过去说话,留下元润玉一个人落单,在她看见藏澈之时,简直连想都没想,转身掉头就走,只想有多远走多远。

    “你站住。”

    看见她见了他掉头就走,藏澈心口闷得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一口气吞落不了,在回神之时,已经抛下跟随他前来的桑梓众人,大步追上她,却没料到他越追,她就跑越快,一直到会馆后院才逮到人,就像是一只行动迅捷的飞鹰叼住小鸡般,紧握住她的一只手腕不放。

    “你放开。”元润玉回头瞪着他紧钳住她手腕的大掌,目光就直直地落在那上头,看也不看他的俊颜一眼。

    藏澈挑起一边眉梢,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才不过一段时日没见她,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见了我你就跑?我是会吃人的鬼吗?就让你害怕到这种地步?”

    “我不怕你。”见他没打算要放手,元润玉开始用力挣扎想抽脱,才甫一挣开来,急急地转身就要逃开。

    看她明明嘴里说不怕,却是一个劲儿的想要闪躲避开他,教藏澈忍不住一时动气,对她喊道:“不怕就给我乖乖站好,不准动。”

    元润玉蓦然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一个白眼朝他扔过去,心里既气又闷,想他说不准动就不准动?

    也不想想,他就算是‘京盛堂’的代东家,‘雷鸣山庄’说一不二的大总管,也管不到她这个‘宸虎园’的小总管吧!

    但她不敢对他把话说得如此直接,想到那一夜的情事,在面对他的时候,总还是有几分心虚,装作淡然地别开美眸。

    “看着我。”他的语气有一丝不容反抗的蛮横。

    “不要。”她执拗地回答,凭什么要她听他的?

    “你看着我,看着我!”藏澈伸手想要抬起她的下颔,却才一伸出手,就遭到她顽强抵抗,到了最后,必须要将她给抱住,才能制止她的妄动,却不料,她一个凑首,狠狠地往他的颈侧咬下去。

    “啊……”

    藏澈的嗓音虽然压抑,但明显可以听出是一声惨叫,他握紧拳头,没让自己伸手挥开她,任着她利牙深深地咬住自己的颈脖,那痛,钻心剌骨,一瞬间,教他以为自个儿是她的生杀仇人,才教她发了狠劲咬了这一口。

    听他一声惨叫,却再没动静,元润玉缓慢地松口,转眸正好对上他直瞅而来的锐利目光,那眼神仿佛在问她咬得还满意吗?

    元润玉很想跟他说,比起那一夜他在她身上又啃又咬,又吮又吻的无数红瘀,这个咬痕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想对他说,那一天他把她弄得很痛很痛,最后她只是咬了咬还带着他血腥甜味的唇,把想说的话,又都吞回肚里。“你别再缠着我……行吗?”

    元润玉有好多话想对他说,然而,最后却说出了自己最不想对他说出的话语,每一个字句,从唇间吐出时,都同时伴随着心痛,不敢去看他在听到这些话时,不信且愤怒地睁大双眸,像是要在她身上凿出两个洞来,但她还是继续说,很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地说。

 第12页

    “我没忘……你那天说的话,我全记着,藏大总管,眉姑娘脸上的伤,我会努力去找治理疤痕的药,会很努力的找……一定不教她留下任何难看的伤疤,若是最后结果,还是不能令你满意,我就在自个儿脸上,同样的地方,加倍割一个血口子,务必令你满意为止。”

    “我不许你……”

    在藏澈回神过来之时,他已经喊出这一句,在听到她要在自己脸上也割下伤痕时,他一时心急难忍,大掌捉住她的肩头,看见她强忍在眼眶里没掉下的泪水,犹是那般倔强,丝毫不肯认输讨饶。

    其实,那一天之后,眉儿已经与他谈过,说一切她自个儿心里有数,额上那道伤的错,算不到问惊鸿头上,自然也不关元润玉的事,但是,在这一刻,想到元润玉可以为问惊鸿赎罪到这种地步,他的心急心焚,都在顷刻之间,化成了再难压抑的怒火。

    他冷笑了声,听起来就像对她的话不屑至极。

    “我还以为你有几分聪明,不会把我的话当真,你会不会太天真了一点?你以为伤害自己,就能够令我满意?不,伤害眉儿的人是问惊鸿,真要毁容,也该是割在他脸上,你算什么?元润玉,你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有多伟大,可以为你的少爷将功赎过?你不配!”

    最后三个字出口时,元润玉为之呆愣,连藏澈自己都愣住了。

    他震惊于自己对于问惊鸿所抱持的强烈敌意,即使是在过往,面对最难缠的敌手时,他都不曾像刚才一瞬间失去理智。

    他松手放开她,后退了几步,看着她那一张苍白至极的脸蛋,他却像是在看着会将自己毁灭的洪水猛兽般,最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想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当作今天他没见到她,没对她说过那些撕心伤人的话。

    但他做不到。

    因为,被她咬伤的颈脖上,那牙痕,随着他的心跳脉搏,一下一下地抽痛不已,那疼,像是渗进了血液,直直地疼进他心坎儿里。

    做不到……对她无动于衷,他真的做不到。

    所有人,只要有一双眼睛还能使的人,都看见了藏澈去追元润玉了,然后,所有人也都看见了,在他回来的时候,脖子上多了两排牙印。

    只是,他大爷旁若无人般,遮也没遮,就任着别人看,好像那不止是两排对称的牙印,而是一记多了不起的功勋似的。

    基于对‘京盛堂’的敬重,会馆主持开了一间一一楼的上房给藏澈等人,以供与会之余歇息所用,藏澈坐在靠窗边的一张官椅上,翻看着刚拿到手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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