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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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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静好时光,曾经如镌刻般留在记忆里,虽是朦胧,却绚烂如霞,仿若一辈子都不会逝去。可只一个转眼,她却发现,最美好的一切都已被时光风化成沙,一阵风吹过,再摊开手掌,便什么都没了。

山涧汩汩流淌,升起袅袅雾气,风过处,竹叶簌簌如雨,吹起她红裙广袖,露出皓腕腻如白玉。

箫音乍起,合着风声,于静夜月色之中,份外清迥绵长,撼人心神。

阿璃远眺一眼,果然在那片屋顶上寻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合着音节,一步,一步,走近去,直到木生生立在那人屋前。醉人箫音却于悠长回荡中停转,头顶传来子澶微醉语音,“是阿璃吗?”

她于垂首间踟蹰相答,“是我,子澶。”

“上来吧。”

阿璃轻车熟路,翩然一跃,一手趁势握住屋边翠竹杆头,借着竹子韧性飘然弹起,身形稳稳落在木屋顶上,并坐于子澶身侧。

“你有两年没来了。”子澶斟过一碗烈酒,递到阿璃手中。

“嗯……”阿璃接过他手中酒碗,轻呷一口,浓香琼液顺喉滑下,清冽绵长。于是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将碗中玉液琼浆悉数灌下。

“为什么还回来?”子澶就着酒坛猛灌一口,往日温润恬淡不复存在。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这云梦山也是她的故地,犹记得七岁那年,一场瘟疫席卷楚都,她人小体弱,不小心沾染病疫,宫中众人避之唯恐不及,连伺候的婢女都巴不得她早早咽气。

只有子澶,他在乎她的生命。

幽冷宫殿深处,他从冰冷的榻上抱起已经几乎没有温度的她,就这样,一路抱到云梦山上了。

“子澶……”阿璃软软倚入身边怀抱,这一次她不再是奄奄一息的孩童,他的胸膛却始终如此温暖。

子澶伸臂揽住她,轻抚她的脊背,似是兄长抚慰撒娇的幼妹,“阿璃长大了,已经懂得欣赏外边的金粉世间,这里属于你,你却不属于这里。”

她顺势推倒子澶,任由酒坛酒碗滚落屋檐,化为一地碎瓦,倾身上去,软香温热的唇封住了他的。

十年情谊尽化缠绵,糯糯细细袅袅间侵入他的口中,纠缠他的唇舌,却久久等不来他的回应,直到一缕咸涩在嘴里散开。

阿璃支起身子,扭头抹去泪水,“为什么?”

子澶理一理素绢深衣,淡然坐起,仿若适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为什么?”

“因为阿璃不属于这里,”子澶轻拢阿璃耳边碎发,“你争强好胜,只有征服天下的人,才能娶你。”

“子澶不能为我争天下吗?”阿璃眼中充满期待。

“我不会走出去,正像你不愿走进来。”

阿璃红裙飘扬,踏于竹枝之上,转眼已跃下屋檐,就似一片轻飘飘的云絮堕下天阙。长裾委地,沾染竹叶许许,忽而,她一个回首,问道,“若我愿意走进来呢?”

子澶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噤声不语,许久,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你本就是一个征服者,即使强求,把自己困在山中,你会觉得快活吗?”

阿璃一怔,眼中寂静无光,似在沉思,半晌后,忽然释然一笑,望向屋上子澶,“子澶,你可曾爱过我?”

屋上的那人旋身跃下,落于阿璃眼前,一笑间,似是满天星辰都溶化在他一双眸中。他伸手替她掸去衣襟上的竹叶,“阿璃是楚国最美丽的姑娘。”

阿璃傲然笑意重又浮上嘴角,优雅颈项如天鹅般高贵仰起,一回身背对子澶离去,“那阿璃就去征服能征服天下的人!”然而,如斯风姿却也难掩眼中的落寞。

她不疾不徐走过屋前竹林,如银月光照亮庭前桌上竹简药草,她扫视一眼,却被简上文字吸引。那些竹简都是师傅留下的,这几卷本是论述如何消去陈年疤痕,子澶往日不屑深究,远远扔在后山谷中。

琉熙绢纱轻拢的面容不由分说跳进她的脑中,她嘴角一丝泛苦,忍不住回首问子澶,“你不是最不在意人的面容吗?原来你骗人,你也是在意的,否则何须去除疤痕?”

子澶俊秀眉峰略略一颤,随即笑道,“我只是怕她把脸上的疤印进心里去。”

阿璃带着几许嘲讽撇了撇嘴,问,“是吗?”

子澶却仿若未闻,指指月落方向的那片桃林,“在那给你盖一个新屋子,喜欢吗?”

“子澶,我不会再来了。既然离别难免,又何必相会?”阿璃只觉得双腿像是灌了沉铅,千辛万苦才能拖动一分。可她却还是坚持着,拖着如此沉重的步伐,竭尽全力走回屋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她的身影便永远消失在“天外天”石阶前的那片颓败杏林里,至始至终头也未回。

子澶如一尊石塑立在峰顶,目送那抹绝丽的绛色被朝阳染得血红,就像一朵飘零的木芙蓉,由九天瑶池坠落,最终沦入尘世。

就在这年,也就是秦王政六年,楚考烈王二十二年秋,秦军出函谷关迎击五国联军,五国大败而逃。

春申君黄歇因此失信于楚王,自请回到封地。楚国为防备秦军奇袭,迁都寿春,定名郢都。

秦军随即攻陷魏国朝歌、卫国都城濮阳,建立东郡,治所濮阳,成就了打通东西,断绝合纵的关键一步。卫元君失去都城,只得带领宗族迁往魏国野王邑。

子澶将手中简片收入封匣,缓缓走近竹屋前练剑的琉熙和木子。

只见她二人持细竹相击,噼啪之声不绝,木子自是招式精湛,琉熙却恰如天女起舞。

忽然,哗的一声惊响,琉熙手中细竹直抵木子竹端,两厢劲力过大,彼此手中的细竹顷刻从中刨开,裂成缕缕细丝。

“师姐!”木子怒目尖叫,扔下手里碎竹,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啦?多少遍啦?这招不是这样使,不能那么直来直去,你应该避开我的剑尖,从腋下赐我心窝……”

琉熙一手握着半截已经散开的细竹,有些不耐地嗒嗒敲着地面,眼角不时轻觑木子。

“哎,我说师姐,我在说要领,你可听好了。”

“哎哟……妈呀……”木子还未叨叨完,却被琉熙的追打生生打断,那散开的竹掸啪啪甩在木子浑圆的小臀上,激起他尖啸连连。他赶忙一个玄空翻滚,逃到堆置细竹的篱边,捡起一支竹子来反击。

可琉熙此次全然不顾招式,只是盯着木子臀上肥嫩噼噼啪啪一阵猛抽,倒叫木子完全没了章法,虽是“兵器”在手,却无半分招架之力。

不一会儿,干脆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哦吼吼……”木子逃窜间犹不忘嘴上功夫,“师姐,你甩赖!你没按招式来!”

琉熙得意笑道,“什么招不招的!打着你就是好招!叫你个臭小子没规矩,天天对着师姐大呼小叫!”说着又是一顿竹笋拷肉。

“哦哟……呀吼吼……”木子口中叫声变着花样,引得原本匿身杏林的子澶朗笑出来,只得缓缓步出林子,出现在那对师姐弟眼前。

“师兄,你还笑?赶紧让师姐住手啊!”木子惨呼。子澶笑而不语,反倒是木子,为了求救,分了心神,又挨了几下狠抽。

“师姐,师姐你胜之不武!这算什么剑法?”

琉熙追上前去又是啪啪两声。

子澶笑道,“木子还不快跑?”

木子原本手捂双臀,方才又被琉熙偷袭,一双嫩白小手顷刻也红了大半,蹦跳着嚷道,“大丈夫岂可临阵脱逃?!”

琉熙笑斥,“我这不是剑法,是棒法,叫孟母教子!”

木子被打得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灵机一动,闪躲到子澶身后,以他为障,阻挡琉熙。

琉熙却是不依不饶,绕着子澶,接着一通追打。

“熙儿,”子澶一手轻轻按住琉熙微汗肩膀,一手只随性一掠,便缴去了琉熙手上“凶器”,“明日起我教你练剑。”

琉熙脚下一个踉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明日起我来教你练剑。”

“可师兄说过,我何时能赢木子,你便何时亲自教我。”说话间快乐已盈满整个天地和她的眉眼。

子澶只觉心口砰的一震,霎时涌起翻天心潮,却尽是出于她的这一双珀色眸瞳,少时,终于平复心境,淡然出声,“你已经赢了。”

“可,可这也算赢?”琉熙一脸不可置信。

木子也不服气,从子澶身后跳出,叉腰叫道,“这算个什么赢法?!”

子澶却不以为然,“取胜,本就无法!更何况,两军交战,两人交手,若能让对手丧失自己的章法,听凭摆布,那就更是最高境界了!”

10

10、玉影翩跹痴流年 。。。

又到如雪杏花落尽时节,山谷中的桃花也只剩下些许绚烂的尾巴,绿意反倒更加茂盛。青草的香气弥漫于空气中,只要浅浅一吸,便深深进入肺腑,沁满心脾。

子澶站在草庐前的青柳下,目不斜视,一瞬不瞬盯着绿意上飞驰的桃花马。马上素绢白衣少女青丝如云,斜阳映出她凝脂似的半张玉容,竟比谷中桃花还要艳丽,恍如瑶台玄女误入人间。

少女遥遥望见他,一扬马鞭,催着坐骑向他跑来,到了近前才从容勒住缰绳,燕飞下马。

“师兄,你怎么下山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子澶暗自摸摸袖中玉簪,再过几日琉熙便就及笄了,她却还浑然不觉。

“师兄,木子抓鱼去了,他的马在屋后,你去牵来,我们赛马可好?”

子澶面有难色,不多时,忽而自嘲一笑,“我不会。”他自小在山中长大,那时候尚未有这片马场,师傅也不善骑射。骑马,他自然是不会的。

“啊?”琉熙诧异非常,在她心中,似乎子澶是无所不能的,他的剑术无双,他对诸侯征伐胜败了如指掌,他通医理识草药,想不到,在这世上,也有子澶不会的东西。

“怎么啦?”

琉熙垂首把弄手中马鞭,“熙儿一直以为师兄无所不能。”

子澶仰头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无所不能之人?我不会骑射,所以才让木子跟你学。”

琉熙笑着抬眸,“师兄,我也教你骑马吧?”

“教我?”

“是啊,来嘛!你学会了骑马,日后,我们三个才好一起出去游历啊!”琉熙不由分说拽过子澶,推上马背,“腿夹紧,腰挺直。”

子澶坐在马背上,全没了往日里淡然恬静神色,惊慌失措,显出狼狈模样,引得琉熙笑弯了腰,跑着到屋后迁出木子的青花骢来,自己也飞身跃上马背,一手控住一马缰绳,缓缓向前。

子澶只觉得整个身子僵僵直直的,原先看琉熙驰骋马上,英姿飒爽,似是精灵飞舞,自由自在,可换做自己,才知道其中的不易。

夕阳半卧在山峰云雾中,山谷被层层皴染,霞光潋滟。一前一后,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嘚嘚蹄声溅在芬芳青绿之上,马声清晰,人却不语。

似是彼此谁也不愿开口打破如此慑人的宁静喜乐,反都期望这山谷没有尽头,可以任人就那么一直走下去。

“师兄你看,是木子在捉鱼。”琉熙手中马鞭指向山边的清水潭。

只见青衣少年挽袍赤足,站于潭水之中,双目一瞬不瞬盯着水面。

琉熙跳下马去,甩开鞋袜,跑进潭中。

“啊呀,师姐,你吓走了我的鱼。”木子气鼓鼓地一跺脚,脚背顺势一撩,捡起水花串串,打湿琉熙身上白色胡服。

琉熙双袖一掩,护住脸上轻纱,盈盈秀目一转,也踢起波光粼粼,直打到木子清俊面容上。

“师姐,你别跑!”木子胡乱抹了把脸,追上提裾飞跑的琉熙。

“不跑才怪!”

子澶立于潭边默然相陪,看着飞溅的水花中衣衫尽湿的木子,提裾躲闪的琉熙。

琉熙单手拢住衣裾,向子澶挥手叫道,“师兄,你也来啊!这水好清凉!”

木子看她走神,忙趁机反击回去,引出琉熙阵阵惊呼。

木子虽是淘气,不住掬起水来泼向琉熙,却堪堪避开她面上轻纱。琉熙双手提裾,只能以双脚还击。清澈潭水荡漾在她雪白的足尖,没过她纤细脚踝,时不时露出踝上刺目伤疤。

子澶瞅了眼那触目惊心的不和谐,伸手偷偷握住衣襟中的小陶瓶。

“师兄,今晚没有鱼汤喝,全让师姐给搅了。”木子绞着滴水的衣摆,向子澶抱怨着。

子澶温暖的笑意就像阳光,照进琉熙心中,照得她心上暖暖的,连打湿的衣衫熨帖在肌肤之上,都觉不到寒意。

木子侧目看了琉熙一眼,瞬时红了双颊,“师姐,你……衣裳湿了。”

琉熙这才着意低头一看,立马也羞红了脸,跑去牵住桃花马,飞身跃上,挥鞭逃开身后灼灼目光。

因是骑马,故而琉熙到得早。待到木子与子澶相携牵马归来,她已换了衣裙,立在篱外翘首以盼了。

“师兄,我好想师姐能一辈子那么站在门外等我们回来。”木子提着沉甸甸的竹篓,低声说道。

子澶垂首,似在沉思,忽然,喃喃道,“我也想。”眼前草庐炊烟袅袅,屋前竹篱围出的小院里放着竹桌,铺着竹席,挨着篱角种着蓝色的小花。篱前女子素裙宽带,翘首眺望,目中写的满满的,皆是眷恋。如此情景,何人不爱?

“饭已经做上了。”琉熙见他们回来,笑着说道。

初来时,琉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切皆是木子打理,渐渐的,她也学着生柴浆洗,煮水做饭。

那一世,她曾是连庖厨小门向哪开都不知道玉琉夫人,若非重活一次,恐怕就连自己也想象不了,她居然会做这些琐事。可虽是琐事,却透满温馨喜乐,袅袅炊烟竟比殿中熏香更易渗入四肢百骸,直达心间。

木子向她挑眉一笑,举举手中竹篓,“我去做鱼汤。”

“不是说今日没有鱼汤可喝吗?”琉熙夺过竹篓来,咽了口口水,探头向里张望后,鼓腮瞪了眼木子,“你又戏弄我?”

“师姐,你怎么总上当呢?”木子得意大笑,夺回鱼篓来,往灶上去做汤羹。

“你……可恶……”琉熙气得直跺脚,这个小木子,打她入山那日起便处处作弄,眼前已长成清俊少年,可顽劣本性丝毫不改,真真一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熙儿,”琉熙正在恼羞成怒中,却听身后子澶柔声唤她,暮然回身,红了双颊,只见子澶从衣襟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瓶递给她,说道,“这个药,用于去除陈年疤痕,我配了有些日子了,却不知疗效如何,你先在阿璃打的那道伤口上试试。”

琉熙纤指轻握瓶身,眼里有一丝感动,“谢谢师兄。”过几日便是她及笄,虽说是再世为人,可及笄,对于一个女子,总是难免挂怀的大事。隐隐希望他能记得,却又明白他不会记得世间俗事。如此也好,有了这瓶药,就全当是及笄的礼物吧。

琉熙神思有一丝恍惚,定定看着子澶绢帛前襟,却听木子健步踢踏,已端出饭菜,“来吃饭了。”

子澶轻推琉熙肩头,携着她并肩跪坐到竹案前,“吃饭。”

春末夏初,天高云淡的天气极少,偏生这几日难得的晴好。吃罢了饭,木子移去竹案,三人并躺在地席上,碧蓝星空入目,晚风徐徐吹过,带来清甜草香。

木子白日里骑马捉鱼,只躺了不多时,就沉沉睡死过去,均匀鼻息一起一落,带出微酣声响。

琉熙掩嘴一笑,依旧仰卧望向天上闪烁星辰,漫天宝光缀在蓝绸夜海里,近得仿佛只要一个伸手,便能触到,抓在手里。

猝然,西边天角一道异光闪落,划碎蓝绸夜空,可只是一瞬,便消逝无踪,恰像消逝的生命。

“是彗星。”子澶似在自言自语,“又一颗人间星辰要落了。”

琉熙闭了闭眼,回忆方才只一刹那的绝美,“好美啊!可美得却是那么凄凉,那星星就像是从心口上划过去一样。”

“熙儿觉得凄凉?”子澶问道。

琉熙抚了抚冰凉的衣襟,“是啊!不知为何。”

“熙儿想家了吗?”

“想。想母亲,想父亲,想哥哥。”琉熙眼里尽是暖意,侧头转向子澶,也恰迎上他的双眸,“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到了除夕分糖糕的时候,最大的那块总留给我……母亲会围着火盆跳舞,父亲击节……师兄,你也在思念你的亲人吗?”谈笑间,琉熙只觉子澶的眸色越来越暗,渐渐如荒漠一般死寂荒芜。

“我已记不得父母是什么样子了,是伯父把我从尸骨堆中找出来,带回都城,又送我来云梦山学艺。我没有亲人了。”子澶的声音像是哀鸣的野兽,穿透琉熙的耳膜,如猛锤,重重打在她心上。

“师兄,”琉熙温软唤道,“你,我,木子,我们是亲人。我和木子下山来骑马,你不想念我们吗?”

子澶笑了,幽暗双瞳中有了光亮,一如天上璀璨的星光,“会。”

琉熙满意地点点头,又仰头看起了星空,心间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情愫,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未曾感受过的情愫,暖暖的,似又带着些许忐忑,明明是欣喜,却又夹杂不安。

木子酣甜鼻息呼哧呼哧轻喘,琉熙的眼皮也愈见沉重,不知不觉间沉入梦乡。

初升的晨曦金光万丈,照醒睡梦中的琉熙,她惺忪睡眼微微一动,身侧原本支头凝视她的子澶赶忙躺下装睡。

昨夜,琉熙和木子都睡了过去,子澶看她俩睡得香甜,不忍搅扰,又怕山中有野兽,只好点起柴堆来守候在一边,又取出被褥来给两人盖上。

琉熙眯着双眼,迷蒙中的晨色如梦如幻,静溢山谷中剩下的最后几枝桃花犹如被红纱笼罩,一眼望去,似乎整片山谷都化成了迷迷雾雾的绮丽烟霞。

身旁之人挺秀的侧脸,被如泼绮霞染成淡淡金色,映出他飘逸出尘,卓尔不凡。

木子睡得四仰八叉,均匀气息一起一伏,酣梦正深。

琉熙轻轻撩起面纱,屏住呼吸,蔻色薄唇颤颤巍巍,贴向子澶的面颊。

木子忽然一个转身,侧卧过来,一腿居然搁到子澶身上,吓得琉熙惊跳起来,亦带起身上被褥,将睡在一张席上的另两人也惊醒,睁眼木木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伦家今天早上睡过头了,然后中午吃了好吃的火锅,发现又想睡。可素,就是这样,伦家还是木有忘记来放稿子,亲们素不素该表扬一下?不如,冒个泡吧?再或者,收藏一个?——早春芳华

11

11、玉影翩跹痴流年 。。。

作者有话要说:啷个里格啷,某春今天心情好好,今儿中午和同事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吃午饭,饭后因为同事喜欢星巴克的赠品——交通卡套,某春很爽快刷卡买了会员卡,结果居然抽奖中到一杯免费饮料,哈哈哈,心情那个愉悦!希望某春今天能把好运也带给各位亲,么么……——早春芳华

琉熙本就慌乱,被席上两人一望,耳边忽而砰咚砰咚异常隆隆,细细追究,才发觉,原来竟是自己的心跳,如雪双颐顿时燃烧起来,火辣辣得直红到耳根。

“那个,我饿了,木子起来做饭。”她也寻不出借口,只好蛮横撒娇。

“哦。”木子无辜眨了眨清俊双眸,不情不愿坐起身来,又在席上赖了一会,这才往屋里灶台上去做饭。

不一会儿,粥菜便都齐备。琉熙在房里漱洗得当,换了衣裙出到院中,跪坐下来与子澶、木子并坐而食。

琉熙戴着面纱,每每进一口食,都要撩纱掩面,故而吃得最慢。子澶和木子一碗粥已下肚,她却仍剩大半,另两人早已习惯如此场景,也不催她,对坐闲话,仿佛浑然不觉。

“木子今日去打些野味来,晚上我们架柴烤肉吃。”子澶吩咐道。

“好啊!师姐跟我一起吧,师姐采药,我打猎。”

“这样再好不过。”子澶敛袖看向琉熙,见她并不反对,才接着说道,“今晚有酒。”

木子贪杯,听说晚上有酒喝,拊掌而笑。倒是琉熙心里又暗暗思忖起来,“天外天”上并没有酿酒的器具,平日里,也不见子澶操持这些,可他们却总能时不时尝到美酒佳酿。脑中思虑纷乱闪过,琉熙面上却是抬眸一笑,“好啊!”

木子见琉熙吃的差不多了,进屋取了弓箭药篓出来,背在肩上,静候一边。

琉熙放下手中木碗,理了理衣裾起身,两人并肩出了竹篱,往谷外山口走去。

半日下来,木子和琉熙皆是收获颇丰,药篓半满,木子手中更是提了沉甸甸的几只雉鸡。

“师姐,你看,”木子小声俯在琉熙耳畔,指了指不远处一颗桦树后的灰影,“好像是只狍子。”

“嗯。”琉熙双眼放光,手上已跃跃欲试去解腰下素绢铜铃。

木子摁住琉熙玉手,俏皮地冲她一眨眼,举起手中玄弓,似是在说,“看我的。”他身形轻盈灵动,唰唰唰几个箭步靠近过去,张弓就是一箭。

却是未中,狍子倏然几个轻跳,穿梭于桦树林中。

木子紧追不舍,琉熙也赶忙随上前去,两人全神贯注于将要到手的美食,都不愿轻易放弃。却不料,不经意间已经追出山口,隐约可见林外山道,倒是那只狍子不见了踪迹。

木子丧气地垂头一叹,琉熙却温存而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已近日落,暮气渐起。

“我们回去吧。”琉熙说道,又指指木子手中的几只猎物,安慰他,“今天收成已经很不错了,看,好几只山鸡呢!”

木子顿了顿首,转身就要随琉熙回去。忽然,身后山道上传来纷乱脚步声,其中偶尔夹杂几声马蹄踏踏,那步声听来,分明就是战靴橐橐。

琉熙眼中精光一闪,忙拉住木子躲到巨石背后,借草木掩住身躯,探看外间情景。

烟尘滚滚过后,狼狈奔逃进山的小队人马,终于得见真容。

几个持铍秦兵奔跑在前,紧随其后的是两员仗剑的校尉,护着长铍扎成的一柄担架,末尾三骑断后,三骑中两人,看穿戴,应是秦军中的骑长,另一匹红棕烈马上,一员玄甲小将,眉目英挺,年纪虽小,却已透出雄姿飒爽。

担架上的人似是伤得不轻,已经昏迷,架着他的长铍下不时淌下的暗红血水,早已浸透血色披风。那小将的战马亦受了重伤,后蹄上一箭深入骨血,可马儿却也透着主人的风骨,似是竭尽全力忍着伤痛,随队慢驰。

看这情形,分明是一队败走的兵士,可纵是冷眼旁边,也瞧不出他们有半分乱了章法。

“此处已经是云梦深山了,魏兵一时追不上来,小将军,我们在那片树林里歇一歇吧!蒙老将军伤势沉重,也受不起如此颠簸啊!”队前一员持剑校尉向红棕马上的小将询问道。

小将在马上躬了躬身,跳下马背,向着校尉一抱拳,“听于大哥的。”

校尉一握小将抱紧的双拳,朝着随队兵士挥手,指了指琉熙和木子藏身的那片树林,“兄弟们,去林子里歇一歇。”

琉熙心中一紧,无奈那队人越靠越近,她只得一手捂住木子口鼻,一手轻抚砰砰乱跳的心口,屏气敛息,藏着不动。

“哗啦……”不料,竟是方才追赶的那只狍子惹事,刚才存心要抓它,倒是遍寻不着,此时偏偏又蹦跳出来。

“将军,有只狍子,正好抓来充饥!”一个兵士叫道。

玄甲小将背手取下壶中弓箭,“看我的。”

那狍子似是觉察到了对准自己的箭尖,小眼一转,蹦蹦蹦几个轻跳,向着琉熙和木子躲藏的巨石跑来。

琉熙心里暗自叫苦,恨不能一脚把那小畜生踹出去。

“是谁?”玄甲小将追赶猎物而来,轻易便发现了匿身巨石之后的两人。

琉熙只得闪身而出,“是我。”

现身直面的刹那,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琉熙一瞬不瞬盯住身前的小将,皮弁束发,玄甲宝弓,昔日英武少年,一转眼,竟已长成赳赳武夫。她眼中宝光流转,太液池边杏花雨下,蒙毅冒失撞入她怀中的情景跃然浮出脑海。

蒙毅懵懵望着三步开外盈盈站立的少女,素绢衣裙包裹出玲珑身躯,掩面绢纱上一对绝美玉眸柔光闪烁,如同春日池上轻漾碧波,声如黄鹂娇啼,态比月中嫦娥。眼前之人分明陌生,心底却是难抵熟悉的温情。

蒙毅放下手中弓箭,问道,“姑娘可是隐居此处的高士?”

琉熙一愣,她并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来历,可蒙毅却只一照面,就猜出了大概。不过转瞬间,她释然一笑,云梦山中隐居高士,并非她一人知晓,再看她此刻所着衣衫,一看便知不是山中樵民,那自然就只能是隐士了。

于是答道,“正是。”

“在下蒙毅。”蒙毅向着琉熙恭然一个抱拳。

琉熙瞥了眼担架上的伤者,不由向后大跌一步,方才隔得远,这会儿走得近了才认出,那伤者不是别人,竟是蒙骜。

盔下鬓角银丝闪亮,宽厚肩背上密密插着几支断矢,他匍匐于担架之上,牙关紧咬,眉头紧紧蹙成一个“川”字。

琉熙犹豫着走近,脑中闪过一丝前世的记忆,及笄那年,秦将蒙骜伐魏,并于此战中阵亡。眼中暮然升起氤氲雾气,她凄然望着身前即将伤重而死的老将,那人似乎不再是蒙骜,而是她的父亲。

父亲,在邯郸城破前的几月,亦是为国战死。他死时,也是如此痛苦,如此悲凉吗?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可有赵军也如此誓死护卫着他?

她蹲□子,轻轻为蒙骜摘下头上缨盔,葱葱玉指抚开他紧蹙的眉头,曾记得,华阳台上初见,老将军须发花白,黑袍紫冠,傲然身形如铜铸战神,谁能料想,他死时却是这般凄凉光景。

忽然,蒙骜低沉一声痛呼,惊得琉熙手间剧颤,掉落了头盔。

琉熙深知,蒙骜此次必死无疑,可她内心里却莫名升起一种无以言语的兔死狐悲,他确是要死的,可她也许有办法,让他死得不必如此痛苦。

琉熙伸出手来,向蒙毅道,“给我匕首。”

蒙毅握弓的手猛然一颤,她要匕首,她此时正跪在他爷爷的身边,却向他要匕首。

蒙毅犹豫一瞬,可只一瞬,他即拔出腰间佩戴的小刀,欲要递到琉熙手中。

“小将军。”随队秦兵齐声低呼。

蒙毅举手示意他们噤声,恭敬地双手奉上利器。

说不出缘由,他就是信她。

琉熙握住刀柄,一把扯去裹在蒙骜身上已被血水浆住的风氅,小心翼翼,以刀尖挑开硬甲的接线处,只片刻,便除去了蒙骜身上铠甲。

绛红战衣早已被利器穿透割碎,沾染血水,零零落落黏贴在老人的躯体上。琉熙只哗的一下,便将本已破碎的战衣扯开,露出鲜血淋漓的狰狞伤口。

她自衣襟中掏出一个小陶瓶,将瓶中黑色粉末倾倒于伤口之上。昏迷中匍匐的蒙骜,忽然呼出一口长气,脸上原本痛苦拧在一处的五官稍稍舒展。

蒙毅见状单膝跪地,便向琉熙一拜,“多谢姑娘相救。”

琉熙蹙眉摆手,“老将军伤势过于沉重,这药只能止痛,不能救命,不过是让将军去得不必那么痛苦罢了。”

“即便如此,蒙毅还是要多谢姑娘,请姑娘受我一拜。”

马蹄踏踏沿山道传近,才顷刻,一人一骑便到了眼前,马上兵士慌乱滚下马背,报道,“禀小将军,魏兵已追入山中。”

原本背靠大树歇息的两名校尉倏然跳起,“小将军,你换了我们的马,带着老将军先行,末将等誓死抵抗,拖住魏兵,定保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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