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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武-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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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回转身来,抚上她战栗的手,笑如暖阳,“何必多次一问?”

“到底说了什么?”

“王上给我指的路,我不会走,所以无论是说了什么,都无关紧要。”他的笑愈发温暖,掌心的温度化解她的战栗,松开她的指节。

蒙恬拉着琉熙入怀,轻拍她的肩头,“没什么要紧的,别往心里去,多少人想做都尉,还求之不得呢!”

她双手递于他的胸前,脖颈仰出柔弱弧度,凄凄问道,“你可知道,都尉不分兵,意味着什么?”

他呵呵一笑,“意味着我不但不用去驻扎之地风餐露宿,还可每年往内库领取千石粮食,日日陪着你抚琴练剑花前月下。”

琉熙紧紧抓了他的衣襟,“蒙恬,这可不是说笑的事儿!”

蒙恬却依旧笑如微风入帘栊,将她强摁入怀中,湿润的吻沿着她鬓角滑落,轻噬她耳后腻滑肌肤。

琉熙挣了几下,都未能挣脱,抡起绣拳,砸上蒙恬胸口,“与你说正事儿呢!”

“别挣了,你哪有我的力气?再挣可就扔到榻上去了。”他温热气息附在她耳后,搂她的手又紧了紧,“王上说的事儿,我做不到。你,我离不开。官,可以不做。爱妻,负不得。”

“蒙恬,我何曾值得你如此待我?”她颓然哭泣,又挣了挣身子。

“值得。”蒙恬放开将她牢牢箍住的双臂,捧起她的泪颊,两人气息交织,唇瓣相接,语声含糊,情谊切切,“你为我不顾身死留在咸阳,我不过是不做官罢了,何况还有爵位俸禄。”

“你纵是娶平常女子为妻,也好过娶了我。”琉熙拽过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珠。

“谁说的?”蒙恬凑上额头去,抵着她的,“平常女子哪有这般绝世容貌?!我可是最看重这个的!”说着呵呵而笑,又故作神秘道,“还有啊……”

“还有什么?”

琉熙尚在狐疑,只觉眼前急晃,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被蒙恬夹抱腋下。惊得她连忙呼喊道,“哎呀,干嘛?放我下去。”

犹在呼喊,她却已被重重扔在榻上,火热唇舌堵住她的惊叫,耳边低喃混杂粗噶喘息,“谁让你又挣的?不是说了吗?再挣就扔到榻上去。”

“你;”她话未出语,却又被他的唇封缄,只觉腰间一凉,束带不知何时已被解了,“你方才可没说再挣就解衣带。”

蒙恬邪笑一声,顺势扫落纱幔,“那就现在说。”

“唔……”衣衫未尽,两人身躯却已难舍难分,互相给予索取,无穷无尽。

82

82、几番魂梦与君同 。。。

秦军素来春秋两季季末换防;辖军将领,如有升迁或改换驻地;也皆在此时一并调动安置。

继蒙恬擢升都尉,蒙毅改任廷尉署监后;蒙武原本奉王命,由北地郡调往三川郡驻防。在三川郡待了不到半年光景,王命又下,将其召回咸阳述职。

三川郡本属韩国;十五年前;蒙骜领秦军数万讨伐韩国,韩王畏惧蒙骜神武,自行献出成皋、巩城;秦以此地置郡;取名三川。

秦国祖辈屡次向北驱逐西戎,占地建国,北地早已太平无事,驻守北地,自然比不得驻守三川。三川郡夹于秦、魏、韩三国之中,若为武将,此地可谓建功成名的绝好之所。

蒙武由北地调往三川,本属喜事。调防不过几月,却又被召回咸阳述职,心中不免疑窦重生,然而,王命难为,只得匆匆收拾行装赶回国都。

琉熙听闻蒙武归来,心底不由隐隐升起一阵不安。带着几许忧虑,几许惆怅,几许无奈,一个人木木立在庭中,呆呆看着一庭黄叶于秋风里瑟瑟随势而起,漫天飞飘。

她一人独立背影,婷婷袅袅于万千金银落叶之间,一身素帛曲裾,青丝挽髻低垂,道不尽的妩媚柔情。

蒙恬挽着件风氅悄声走近去,动作轻巧如羽落锦帐,将风氅轻轻披在她的肩头,“小心别着凉。”

她只稍稍侧头看他一眼,仿似回去了若干年前的那一天,那个同样冷清落寞的夜晚,她晚归,他静静随在她身后,凉风乍起,他将风氅披在她的肩头。

岁月蹁跹,不变的,似乎只有他,仿似无论何时,只需要她一个回首,便就可以看见他站在身后,不远也不近,温暖地令人心安。

她向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醉人的笑,可那笑却是短暂的,她向他道,“蒙恬,我不想去。”

蒙恬展臂揽住她的肩头,有力的手臂将她身子一带,已向前走去,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带着她前行,不容反抗,却又极尽温柔,“不过是去父亲家吃个饭罢了,走吧。”

“蒙……蒙恬,我……怕。”她踟蹰半日终是说出了那个“怕”字。

蒙恬却向她暖笑,“你也有怕的吗?你可是连王上都不怕。”

琉熙一怔,也暗自吃惊,曾几何时,她似乎早已忘了恐惧为何物,可为什么,简单的一餐饭,却会令她如此畏惧。

“走吧,有我在,那不过就是一餐饭。”蒙恬跳上桃花马,手臂一带,将地上的琉熙稳稳圈入怀中,置于马前。双腿一使力,小桃不用鞭打,便迈开蹄子在石街上慢行起来。

三座蒙府本就相隔不远,两人又骑着马,不一会儿便到了蒙武府前。一入庭院,就见蒙毅和阿若带着两个孩子早就到了,蒙武手中挥舞五色彩球,正在斗蒙雪与蒙杏玩耍。

蒙武见她俩进去,扔下彩球,拊掌笑道,“怎么不带艾儿同来?”

琉熙忙欠一欠身,向蒙武与裴夫人见礼,蒙恬倒是从容一笑,答道,“艾儿前几日练剑吹了风,有些发热,故在家中不曾来。”

“人都到了就开饭吧。”蒙武看一眼众人,吩咐裴夫人道。

裴夫人抱起地上的蒙杏,牵了蒙雪在手里,招呼着蒙恬与琉熙往厅堂中去,“走,吃饭去。”

再普通不过的家宴,众人都笑着,可却隐约透着几分逼仄。

明明蒙武调防之事隐晦含有不祥之意,可众人却又偏偏故意绕开这个话茬去,只避重就轻说些家长里短。

北地如何寒冷,今秋如何多雨,蒙雪如何淘气,饭菜如何可口。一餐饭下来,所说所听,皆是些无关痛痒之事。

琉熙只低头默默夹菜、吃菜,然后咽下,口中犹如嚼蜡,根本品不出任何滋味。

酒菜撤去,灯烛初上,席上却不由冷了场。

恰是蒙杏懒懒伸展□子,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倚进阿若怀里。

阿若轻轻拍她几下,笑着起身告辞,“杏儿怕是困了,我们也就先回了。父亲母亲好生歇息。”

蒙恬忙也跟着起来,顺手将蒙雪抱坐手臂上,向蒙武和裴夫人一躬身,“大哥大嫂再坐一会,孩子吵闹,我们先走了。”

蒙武半眯双目,微微点一点头,扬手示意他俩退去。

裴夫人拢一拢衣裾,起身相送。

蒙恬拉着琉熙便也要告辞,却被琉熙暗暗摁住,向他轻摇一摇头,似在述说,“躲是躲不过去的。”

蒙恬瞅她一眼,袖中握她的手不由又紧了紧,向她暖暖一笑,那笑透出他冰澈黑眸,仿佛在说,“有我在,莫怕。”

“蒙恬,”蒙武犹是半睐双眸,缓缓叫道。

“孩儿在。”蒙恬跪坐席上,深深一拜。

“你这个空置的都尉,到底打算做到何时?”蒙武斜倚扶手之上,语声沉沉。

“那要看王上的意思,王上要孩儿做到何时,孩儿就便只能做到何时。”

蒙武微阖眼眸瞟看琉熙,又缓缓说道,“我昨日初回咸阳,就被召入宫,面见王上。王上的意思是……咳……王上的意思是,你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征战在外难免有所闪失,怕你断了后人,因而不曾分兵。”

蒙恬温静地笑道,“父亲,孩儿有子嗣,起名蒙艾,王上忘了,父亲也忘了吗?”

“蒙艾是养子!”蒙武毕竟行伍出生,几句话下来,又加之方才饮了酒,难免有些压不住话,睁眼坐正冷冷斥责。

蒙恬温恬面色也失了从容,冷色淡淡透出来,却犹谦恭有礼,向着蒙武俯身一拜,刚要回话,手上一紧,却是被琉熙摁住。

她抢着膝行半步,俯首认错,“父亲,是琉熙的错,不曾能为夫君生养子嗣。”

蒙武相看她一眼,泛青面色终于有了血色,笑眼凝视片刻,才道,“熙儿,你于我蒙家,有救命之恩。你和蒙恬的因缘,还是爷爷许下来的。只要你愿在蒙氏一日,蒙氏便庇佑你一日,可蒙恬也二十四了,无有子嗣,总不是事!”

琉熙深吸一口气,俯身答道,“愿听父亲教诲。”

蒙武倾身向前探视琉熙的神色,犹豫片刻才说,“王上的意思是,想从嬴氏宗族及朝中勋臣族中选一名女子,让蒙恬娶为夫人。”

“父亲!”蒙恬面色由暖乍寒,冷冷喝住蒙武的话。

琉熙俯身跪坐聆听,听到此处,只觉得心尖如有针扎,眼中珠泪翻滚,强忍住,才未曾落下。她以额触地,深深一拜,“遵父亲的教诲,请父亲代蒙恬择定亲事。”

“我不要!”忽然,蒙恬翻身跃起,往席边穿了丝履,拽着琉熙便要离去。

琉熙仓促,不及穿鞋,衣袂曳地,越发找不到丝履何在。

蒙恬失了往日淡然,当着蒙武的面,竟是凌空抱起琉熙,直突出门去。忽而脚下一个踉跄,却是琉熙的丝履挡道,蒙恬一反常态,抬腿便是一脚,小小绣鞋随势平平飞出一丈,翻滚入庭院花草丛中。

蒙恬素来谦恭从容,乍一发作,蒙武也被他贸然举动所震,呆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愣神间,却已见他抱了琉熙,大步出了庭院。

琉熙本欲挣扎,抬首间见蒙毅青灰面色煞人,到了嘴边的叫嚷禁不止怎的,就咽了下去,只乖巧让他抱着,出府上马回家。

待到了,蒙恬无言先跳下马背去,才回身接抱琉熙,因琉熙脚上没鞋,只能由他抱着,穿庭过院回去屋中。

一路夜风甚有凉意,蒙恬面色也稍稍缓了些许,琉熙察言观色,才怯怯责怪他,“父亲面前,怎么好如此行事?”

“父亲这是帮着王上在逼我。”

琉熙抬手拂去他额上细密汗珠,靠近他宽阔怀抱,“父亲不但要为你筹划,还要为蒙氏筹划。更何况,他也没有亏待于我呀!”

蒙恬原本自从进了府门,就忿忿而行,双足掷地有声,丝履似也要被踏破一般。忽然,他顿了顿步子,盯看怀里的琉熙,无言半日。

凝视许久,他才昂头望向星空,似在向苍穹起誓,又似在向自己起誓,“玉娘,我此一生,只你一人。”

琉熙仰头望着他,刹那,眼底有汹涌的泪涌出。她紧紧依了他的怀抱,递上他刚毅下颚,“刀山火海,我也随着你。”

四目相对,他只觉得自己就要坠进那两汪珀色里去,不由手上一松,放下琉熙来。

琉熙脚上无鞋,蒙恬乍一松手,她无处站立,灵机一动,立上他的足背。藕臂高攀,圈住蒙恬颈项。

两颗心瞬间紧紧相贴。

砰咚砰咚的异响彼此交织,回荡在心口。

“玉娘,若不是我蒙家三代事秦,我就带着你,放马草原,销声匿迹。”蒙恬忽然感慨道。

“我们不能走,若我们一走了之,父亲怎么办,蒙毅怎么办?”

蒙恬仰天长叹一声,心中郁结久久不散。

“其实王上,也并未对你不念旧情,他要你再娶一位夫人,也无非是为了让你慢慢淡忘与我的夫妻之情。”

蒙恬眉头一紧,伸手捂住琉熙双唇,有些气恼地摇了摇头。

琉熙忙住口,双眸含情,深深注视。

“父亲暂时难往军中去了,他留在咸阳,难保要来磨我。”蒙恬哀叹道,“你难道不明白我?还要帮着旁人来烦扰我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你不说,父亲也绝放不过我,说不好过几日还要拉我去选亲。”蒙恬想到此处,不禁又皱了皱眉头。

“那是父亲,难道你还能关起门来躲他?”

蒙恬却忽然贼贼笑道,“府里躲不起,咱们就躲出去呗!”

“出去?上哪儿去?”琉熙扭头嗤笑蒙恬。他素来清廉,虽说因战功得了不少封赏,薄有田产,但蒙恬乐善好施,常自家中拿些钱粮接济友人。有好几回,府里没了采买的钱财,还是琉熙暗暗取了体己钱交给老家臣打点。除却城南的这座府邸,他们别处并无产业。

“咱们到骊山去,行宫外有一处小院,是当年射猎,王上赏赐给我的,还从未住过呢。”蒙恬说着,兴高采烈又抱起琉熙来,直往屋中快步走去,“就那么定了,明早便走。”

83

83、几番魂梦与君同 。。。

进了屋;蒙恬与琉熙连夜收拾行装妥当,带足了形形□日用杂物。

因蒙艾不过四岁;野外简陋,两人怕带着他多有不便;又怕蒙艾年幼,受不了风寒,便将蒙艾托{文}付给阿若照管。蒙艾素{人}来喜爱婶娘,况且蒙毅府{书}上还有蒙雪、蒙杏陪{屋}他玩耍。故而也不哭闹;亟亟抱过阿若手里的彩球;与蒙雪一处玩闹去了。

蒙恬驾着軿车,琉熙依偎坐于他的身旁,车辙辘辘出了咸阳;直往骊山脚下去。

骊山离着咸阳;不过半日路程,两人軿车简行,日方中天,便就入了山径。

时值深秋,山道两边遍植高大树木,秋风过,枝头叶子簌簌而落,地上褐色、金色、黄色的叶子铺叠在一起,车辙滚过,沙沙作响,绚烂斑斓化作无尽清冷萧瑟。

蒙恬紧了紧琉熙肩上风氅,将她揽进怀中,“快到了,出了这片林子便是。”

琉熙笑眼盈盈,颔首轻应,“嗯。有你在,我才不怕迷了路途。”

对视中,柔情如细雨,洒落心尖。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眼前光亮忽然由悠转烈,烈阳下显露起伏地势,青草黄了大半,天空却是少见的畅然。

“到了,”蒙恬一扬手中马鞭,指向不远处一个灰黄的小点,“就是那里。”

原本系在车辕上的小桃和陪风,难得到了开阔原野,扬蹄咴咴,仰头长嘶,似是诉说着对狂野无尽的向往。

琉熙也随之畅快地笑起来,伸手解了车辕上的缰绳。

脱缰的马儿如离弦的箭,一白一红,似闪电划过天际,飞向太阳的方向。

蒙恬兴致也起,挥一挥鞭子,将軿车驾得愈发的快。

随着马儿的飞驰,天际灰黄的小点,迅速清晰凸显。

小小的木屋,茅草铺顶,竹篱做墙,于正午绚丽阳光下,闪着微黄的温馨光芒。

马车行到屋前,快跑的马儿被蒙恬稳稳控住,慢慢停下。蒙恬一跃跳下车辕,回身抱下琉熙。

琉熙抬手挡去大半耀目阳光,眼中是不真实的朦胧迷离,“这屋子,好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像不像桃花谷底的木屋?”蒙恬将车拴好,笑问。

“像!像!”琉熙恍然大悟后,忽然回身问他,“你何时从王上那儿得来这样的赏赐?”

蒙恬自背后将她环抱,鼻尖浅浅埋入她深衣交领,“四年前王上亲政,秋日里带着一众少年校官行猎,许愿胜者可求骊山上任何一件东西,或为一草一木,或为婢女宝马,我一眼就看上这小屋了。”他沉沉地笑,吮吸她如竹馨香。

“你赢了?”琉熙抚上环在腰间的粗粝大手,笑问。

“嗯。赢了。”

“比得什么?”

“骑射。”

琉熙轻轻晃着身子,面上浸满欢颜,眸似月,笑弯眉眼。

“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要这座屋子?”她侧过头去,如兰气息依着软软语音飘进他的耳中。

“因为它,让这儿像桃花谷。”蒙恬轻啄她的唇瓣,“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刻,便是那几日在桃花谷里。”

琉熙低笑,问,“中了毒箭也快活?险些丢了性命也快活?清粥冷菜吃了数日也快活?”

“快活!”蒙恬声如战鼓,仰头长啸。

琉熙捂了双耳,格格笑着,“我可是想起来便胆战心惊。”

“那几日,只有你我,世上再无旁人。”蒙恬捧起她至美容颜,濡湿的唇落在她的眉心。

琉熙回身投入他的怀抱,瑟瑟凉风吹过,暖意却犹是透进骨子里去。

“咕……咕……咕噜咕噜……”不知何处传出那煞风景的响动。

蒙恬拉开琉熙,噗嗤笑道,“夫人,我饿了。”

琉熙扭过身子去,掩唇也笑起来。

蒙恬牵过琉熙,自车上利索地搬下一应日常起居用具,又抱下两捆干柴来。

琉熙无声地搭手相助,两人你埋锅,我生柴,你打水,我洗米,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便做出一顿可口饭菜来,对坐而食。

“我做饭,还是跟木子学的,好吃吗?”琉熙笑着问。

“好吃,”蒙恬埋头猛塞几口,笑答,“只可惜没有好东西,给夫人伸展手艺。”

琉熙看了眼几案上的盌篼,再家常不过的几样菜色,时蔬更是从咸阳带来的,还是前一日府上采买,叶瓣已黄了大半。

“骊山上也没有菜市,以后几日,便只能挑野菜来吃了。”她不禁叹了口气。

“来年我们在院子里种上瓜果菜苗,别说不用去挖野菜,还可以吃自家院里种的新鲜蔬果呢。”蒙恬放下手中木箸,挨着琉熙坐下,将她纤手包在掌心。

琉熙鼻尖一热,眼中盈盈生了氤氲,强自压了下去,甩赖道,“我可不会种。”

“我也不会。”蒙恬笑道。

琉熙扭过头来,正要反唇相讥,却见蒙恬坏坏笑着,微一挑眉道,“拿酒骗木子来种。”

“噗嗤……”四目相对,会心会意。

山林日子清净安逸,月如日逝。

白日里,蒙恬骑马打猎,破冰捉鱼,琉熙挑拣野菜,采摘果实。

入夜,熊熊柴火烧热了炕头,夫妇相依,把酒谈天。

黄叶落尽,隆冬将至。

夜半,锦被中的琉熙忽然醒了,动了动身子,身后的人翻转过来,将她拢进怀抱。

“入冬了,再不回去,冰雪封山,就回不去了。”她低喃。

心中却是知晓,世上之事,如论多难多险,都只有去直面对待。逃避躲藏,藏得一时,却躲不过一世。艰险就在那里,不会减只会增。

“那明日便回去吧。”蒙恬拉了她手臂,紧紧环抱自己,彼此给予温暖。

琉熙向着窗扉侧躺,蒙蒙间已见东方露白,她忽然说道,“夫君,我想看日出。”

蒙恬闻言,倏然坐起,扯过外袍子来,穿在身上。琉熙也要下炕穿衣,还不及动,却已连人带被被蒙恬抱起。

他箭步矫健,出屋跃上房檐,怀抱琉熙坐于屋脊之上。

旷野寂静,寒风呼啸而过,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枯黄,地平线毫无遮挡地横在眼前。起伏山势,渐被霞光。

蒙恬将琉熙紧紧裹在锦被之中搂在怀里,相伴同看旭日东升。

忽而他恬然一笑。

“笑什么?”琉熙问。

蒙恬腾出一手来,指指不远处的原野山林,“我和蒙毅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常常随着王上在那里围猎,还与其他少年骑郎一起排阵演练。憧憬成人入伍,建功立业。”

琉熙心中猝然一紧,楚楚望着蒙恬被霞光染红的侧脸,如金铜雕塑般的俊逸。

他,也是渴望建功立业的。出生将门,宝弓神箭,又岂是愿意庸碌一生的鼠辈。

是她,是她拖累他,成了无兵可带的空置都尉。

蒙恬却少有的浑然不觉,眸光熠熠,更有飞扬跳脱的不羁,“我们常说,要随着王上一统天下,去看看塞北秋风烈马,江南春雨杏花。唉……那如诗如画的江山啊!”

“嗯,一定很美!”琉熙低声应道。

他与她两颊相贴,抱得愈发地紧,“你我,一同去看。”

“嗯。”

天空像水洗过一样的干净,明澈如蓝玉一般,一轮红日跃出山头飞天而上。霞光洒下三秦大地,银霜熠熠,晶彩遍地。

森森高墙,巍峨行宫,亦于远处霞光下赫然伫立,于骊山之巅俯瞰脚下的众生。

赵政站在高台上,将骊山胜景尽收眼底,他黯沉如墨夜的眼睛中迸出点点光芒,一如浓重黑夜天上璀璨的星光。

“王上,小心受凉。”阿璃手执玄色风氅,披在他的肩上。深红衣袂被旭日照出血一般的颜色,容颜艳丽如初,不减当年风姿。

赵政笑握她的手,拉她站到他的身旁。

“王上在看什么?”阿璃小心翼翼地问,柔媚的笑里却是点点苦楚。

“在看天下。”

她的眸定定落在他的颊上,沉迷深醉。

“寡人少年时,常和蒙恬、蒙毅在山下的那片林子后行猎。寡人不擅骑射,每次清点猎物,总是所获最少。”赵政回想少年往事,不禁嘴角微抿,透出丝丝笑意,须臾,他又得意非常地说,“可论排兵布阵,筹谋伏击,却每次都是寡人得胜。知道为什么吗?”

阿璃笑着摇摇头,“妾身不知。”

赵政显出难得兴致高昂,说道,“因为寡人知道,蒙恬擅射,所以每次都派他带领弓弩手列阵。蒙毅善剑,所以啊,每次都让他在暗处埋伏。那个时候,成蛟指挥的郎官,从来都不是寡人的对手。”

成蛟乃是赵政唯一的亲弟,借领军出征叛逃赵地。他,从来都是宫中的忌讳,他的名字便如暗夜的毒咒,无人愿提。

赵政兴高采烈之中,竟是不知不觉说起他来,阿璃不由一怔,侍立在侧不敢做声,只浅浅笑着,侧耳倾听。

“王上,”赵高不知何时也上了高台,隐于廊柱之后。

“说。”赵政自顾看着景色,不曾回头。

赵高瞥一眼侍立的阿璃,又躬身低低叫道,“王上,奴臣有要事禀告。”

“说吧!”

“是,”赵高小步趋上前去,俯身说道,“桓齮将军大军已整装待发,只等王上一声令下。”

赵政细长眸子扫了眼阿璃,薄唇轻抿,掠过一丝无法捉摸的傲然笑意。

阿璃只觉脑中轰然,指尖发凉,冷汗透衣而出,涩涩一笑,问,“桓齮将军这是要去攻打何处啊?”

“平阳。”

“平阳?赵国?”

赵政浮出天高云淡笑意,那笑逐渐散开,回荡缭绕山霭之中,“是,赵国!”

“王上,何时发兵?”赵高问。

赵政噤声不语,笑着自衣襟中取出一片绢帛,指尖松松一滑,仿若只是不经意,那绢帛却是恰恰滑入赵高手中,“发兵吧!”

“是!”赵高躬身退去,退了几步,重又走回些许,问赵政,“奴臣敢问王上,蒙夫人要如何处置?”

“寡人真心诚意,希望她能甘心侍秦,既然她执迷不悟,那就成全她吧!”

“是!”

“等等,”赵政叫住赵高,“行事要干净利落,莫要让芸姜知道。”

“奴臣明白。”赵高应了一声,阴冷笑意含在嘴角,俯身退去。

“赵高,”赵政又叫,赵高忙住步恭听。

年轻的君王看了那奴臣一眼,“她报信再杀。若不报信,便罢了。”

84

84、几番魂梦与君同 。。。

阿璃魂不守舍回去宫室;脚下虚浮,进殿时险些被门槛绊倒。身后婢女忙忙去扶;却是不及。眼见自己身子直直跌落,阿璃竟失了心神;分明是练武之人,但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幸而云溪悄然闪到跟前,双手一扶,将她稳稳定住;“王妃;王妃小心。”

阿璃蓦然惊醒,抬眸看向巧手的主人,“云溪。”

“王妃面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云溪巧笑倩丽;将阿璃扶坐矮榻之上,挥手遣散殿中女官婢女。

阿璃感激地看她,无力倚在榻边,一肘支着榻上矮几,喘息着摇头,“只是有些心烦。”

“王妃陪王上去看日出,去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竟然心事重重?”云溪为阿璃除去脚上丝履,扯过薄毯盖上她膝头。

阿璃一双明眸半睐半阖,秀丽眉锋扭曲紧拧,“王上要杀熙儿。”

云溪心头一凛,手中薄毯倏然一松,可只片刻便转回神来,探问,“王妃说的是蒙夫人?”

“嗯。”

“王上要杀夫人作甚?”

“王上早已知道,她与赵国私通信息,传递秦国军政大事。眼下王上又要攻赵,怎能容她?”阿璃垂首,指尖轻揉跳痛的眉间。

“王上要攻赵?”云溪惊问,“为何我们竟没有半分察觉?”

阿璃冷笑着说,“你我通楚,你以为王上不知吗?不过碍着姑祖母在,不好撕破了脸。我们现下要想知晓秦地机密大事,谈何容易?!”

“那……”云溪凝神细想,不由心生疑窦。

“什么?”阿璃问道,“说吧。你是我心腹之人,虽然名为主仆,但我一直拿你当我的阿妹,有什么话,以后不妨都明言。”

云溪退下榻去,深深一拜,才起身说道,“云溪在想,既然王上如此防备王妃与蒙夫人,那攻赵之事,杀蒙夫人之事,王上又为何要让王妃知晓?”

阿璃双眸徐徐弯起,深睫似粉蝶,掩了迷离目光,冷冷笑意溢出唇角,“他以为我恨琉熙,不会救她。”

“那王妃是决意相救蒙夫人吗?”云溪连忙膝行上前,恳切问道。

阿璃的笑愈发的深重,她徐徐摇头,垂曳的袖姗姗一收,立起身来,走向殿中,“你即刻向子澶传递消息,秦国大军即日攻赵,直扑平阳,领兵的将军,叫桓齮。”

“是。”云溪挽裾起身应道,却不急着离去。

阿璃见她不动,回身问道,“怎么还不去?”

云溪小步快走躬身凑到跟前,又问阿璃,“那蒙夫人的事,是否一并告知世子?”

阿璃扭过身子去,思虑片刻才答,“莫要提及。”

“王妃与夫人毕竟师出同门,如此行事,若是日后被世子知道,恐不好交代。”云溪柔声劝解。

阿璃面带讥讽仰头笑道,“她杀我亲子时,可有想过与我师出同门?!”

云溪脊背嗖嗖凉意侵袭,颤颤问,“王妃难道是要帮着王上出手?”

阿璃冷哼一声,“我既不会帮着王上出手,可也不会给她通风报信,此事,我便当做不知。”

“云溪不明白,既是王妃不愿帮着夫人,可又为何向世子通报消息?世子若是知道秦国攻赵,必然会转知蒙夫人,不是吗?”

阿璃脸上掠过一丝复杂莫名的笑,向着云溪道,“秦国攻赵,赵国若是事先知晓,定然会早有准备,那秦军便会死伤众多。秦国之力消减一分,楚国便可以安宁一分。我为的是楚国,而不是赵国。”

忽而,她一挑秀眉,轻傲笑着道,“更何况,我这招乃是一石二鸟之计。子澶若是将秦国攻赵的消息告诉琉熙,琉熙必然设法报信。她不报信,王上怎么舍得杀她呢?”

云溪只觉森森寒意透衣而入,身子不由微微一颤。

“去吧,尽快将消息传递回咸阳,莫要迟了。”阿璃冰凉指尖轻按云溪孱弱肩膀,向她莞尔一笑。

云溪侧身行礼,快步而出。

卫戍本就归昌平君芈灵统领,其间多有子澶安插的亲信暗卫,云溪一刻不敢迟疑,将消息送至暗卫手中。

赵政临幸骊山行宫,每日皆有卫戍往返咸阳宫中,取送奏疏。

云溪递出的消息,不过半日,便随着奏疏,安然进入咸阳,送至子澶手中。

子澶看完手中绢帛,思忖间起身,将帛书投入噼啪爆燃的炭盆,白帛上霎时燃烧化尽。

“来人。”

侍立夹道中的暗卫悄然闪身而出,“请世子吩咐。”

“熙儿在何处,可找到了?”

“蒙都尉及夫人已月余不明踪迹,属下等暗地尾随赵高安插于蒙府外的细作,似是他们也不知晓夫人何在。”

子澶广袖飘举,翩然挥至身后,目光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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