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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四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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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传来,却愣是紧抓剑柄不放,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拉起,双脚顿时悬空。这一生变故,只下得他魂飞魄散,惊叫道:“我死了!”松开剑柄,身子被远远摔了出去,躺在地上仍是不断呻吟道:“我死了,我死了……”

  丘长生微微一笑,道:“死了的那位朋友,得罪了!”听得背后有两道风声袭来,忙向前跃了一步,见前面立时出现三人封堵了去路,又向右侧纵去,余下的七人一哄而上,向他攻去。丘长生内力深厚,有了察敌先机的意念,早看出这七人周身皆是破绽,倘若换成是一对一单打独斗,相信不出两招,便可将他击败。但此时七人同时攻来,七样不同的兵刃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临敌经验尚浅,又不会甚么精妙的剑法,心下倒先生了怯意,迟迟不敢迎接,只是不住地后退。

  那七人见他退逃,心内原有的畏惧抛到了九霄之外,肆无忌惮地呼喝劈削,‘臭小子,有种你别后退’、‘接你爷爷一招’、‘我要打你背心了’……

  丘长生边后退边寻思:这人左肩有一处破绽,那人腰眼处也是破绽,咦,他面门也不顾了?听到他们的叫骂声,胸中豪气突生,朗声道:“好,我要是再退半步,任你们打杀就是了!”挺剑刺向一人的腋下。那人正唾沫横飞、骂地来劲:“我让你识得这把大刀,斩杀了多少孤魂野鬼!你知道怕了罢,别逃,待我卸下你这双膀子。老子现在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就来刺我……啊……哎哟……一剑!”话未说话,长剑已刺入他的腋下,他正叫骂地上瘾,以至中了一剑之后,呼痛数声,仍是在‘刺我’后补了‘一剑’,似乎这‘刺我一剑’不说出来,内心憋得难受。

  余下六人见状,又惊又怒,停住了喝骂,脚步移动,将丘长生围在当中。丘长生见拿长枪那人臂膀耸动,猜到他要挑自己的下盘,手里长剑先一步递出,‘笃’的一声,那人长枪刚动,就被震飞到三丈之外。跟着又是‘笃笃笃笃’四声闷响,这六人中有五人的兵器脱手,另一人使的是软鞭,鞭身被拦腰斩断,手里只剩了半截。围住他的六人呆呆僵住,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进退两不得。

  弘望春沉声道:“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我退下!”转身往身旁女子脸上轻轻摸一把,软语道:“小怜人儿,你们相公有口恶气,该如何打点这小子?”一女子吃吃笑道:“他既惹闹了亲亲大人,我们就把他的魂儿销了,你说好不好?”弘望春双手搂住两女子的细腰,笑道:“他是个小白脸,你们要销他的魂,不心疼么?”另一女子佯装愠道:“呸,亏你有良心说这话,我们又不像你,朝三暮四,见到可人的美人儿,就想着跟她一亲香泽,早把我们忘到脑后了。”弘望春执起她的手,哈哈笑道:“小醋坛,我就喜欢你的泼辣劲。”旁若无人当众调情,言语越说越是放荡,直是不堪入耳。

  素服女子秀眉紧蹙,喝道:“住口!”已是盛怒之极。一女子嗲声道:“呦,你又不是我们的相公,嘻嘻,我们为何要听你的话!”弘望春笑道:“她还不懂世间风情,唉,可怜、可怜,待以后跟随我,体会到了人生的真谛之后,她便不会要你们住口了。也罢,既然是商家小娘子着急了,我的小怜人儿,你们先去勾了这小子的魂,哈哈!”

  丘长生见素服女子气极,心道:这位夫人待我好,说甚么我也要好好报答她一番,向弘望春叫道:“姓癞的淫徒,你罗嗦甚么,有种就跟我斗三百回合,要一群娘子军出来,算甚么本事?”心想即便是打他不过,说不得,也要跟他拼一拼。

  弘望春并不为动,他身侧款款走出一群女子。这群女子共是有一十二人,俱是面露笑容、眉梢含春,彩衣秀带、浓脂重香,罗纱轻披在肩处,隐约可见雪白的双臂,手腕处系着铃当,双足尽赤,脚踝上套着金圈,虽是漫步轻盈,却是叮叮当当响声不绝,荡人心漾。

  走到近处,中间一绿衣女子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小官人,你这张嘴好是利索,容奴家们为你吹奏一曲,好不好?”声音娇媚,带有无限情意,似是低声呻吟。丘长生脸色一红,正要拒绝,却见她们当着数百人面前,毫无避忌,或坐或卧,百态尽出,有的取出细小的丝钟,有的取出短笛,有的干脆轻举双手,玉臂尽露,微微摇动手腕,铃铃作响。不待丘长生回答,便自顾吹响起手中的乐器。

  乐声极是柔和,传入耳朵里,满是缓和宁静之情,循着乐声,东、西两侧各一女子低声吟唱,初时唱道:

  柳阴中忽噪新蝉,见流萤飞来庭院。听菱歌何处?画船归晚。只见玉绳低度,朱户无声,此景犹堪羡。起来携素手,整云鬟。月照纱厨人未眠。涟漪戏彩鸳,绿荷翻。清香泻下琼珠溅。香风扇,芳草边,闲亭畔,坐来不觉神清健。蓬莱阆苑何足羡!只恐西风又惊秋,暗中不觉流年换。

  丘长生心中一宽,暗道:你们吹奏是假,却在这搔首弄姿、崭露媚态,想要我分了神,就可趁机偷袭我,我岂会上你们的当,好罢,你们爱吹,就随你们吹个够,我闭上眼睛,不看你们半眼就是了。打定主意后,合起双目,静思待定。突然心神一荡,只听那乐声陡然一变,顿时变得放荡不羁起来,像是女子的梦呓声、喘息声。

  伴着乐声起伏,那两个轻唱的女子也跟着一变,东侧女子唱道:黄昏想,白日思,盼杀人多情不至。因你为你憔悴死,可怜也绣衾独自!灯将残,人睡也,空留得半窗明月。眠心硬,浑似铁,这凄凉怎捱今夜?

  西侧一女子唱道:锦帐鸳鸯,绣衾鸾凤,一种风流千种态,香肌双莹、青丝玉体,独与君共枕。屏掩犹斜香冷,回娇眼,盼檀郎,道千金一刻须怜惜,早漏催银箭,星沉网户,月转回廊。

  词句极是淫荡污秽,与乐声相互融合,霎时春潮大生,丘长生情窦初开,直听的面红耳赤,心头怦怦乱跳,神明逐渐一片模糊。

  他殊有不知,这十二女子所使的,是一个极厉害的阵法,唤作‘催情夺魂摄魄阵’。这一阵法须得有四至十六名妙龄女子驱策,以妖艳姿式障人耳目,实则其厉害之处在于,她们合奏出的曲调,能唤起人的七情六欲,进而丧失理性,最终导致真气错乱、走火入魔而亡。是以创出这一阵法的人,称它作催情夺魂摄魄,堪称是名至所归。这套阵法还另有高明地方,便是先奏一段罄人的乐调,待人失去了戒心、灵台大开之时,再逐步引导其心神,如此一来,要达到夺魂摄魄,可说是无往而不利。丘长生对这些无从得知,又不谙情欲之事,轻易便着了她们的道,现下已是神智不清。

  其实何止丘长生一人受了迷惑,除去跟着弘望春进来的那拨人,他们见识过阵法的厉害,一早就塞住了耳朵,心神没受到扰乱之外,翠鸣庄的众多男丁仆役,虽是离她们较远,但丝丝音声不断飘来,那些年龄稍微轻一些的,早已红了眼睛,有的扯去上衣,赤膊相见,有的躺在地上翻滚,看似极为难受,还有一堆人扭打成一团,互相乱咬、乱撕。即便是做法师的那二三十个僧人,虽是平常清心寡欲、六根干净,此时也张大了嘴巴、两眼发了直,浑然没了定意。

  丘长生只感到口干舌燥,胸内阵阵火热,丹田内积聚的真气,像是要爆炸开来,双手忍不住往胸前撕抓,陡然碰到了那颗佛珠,此时他心思混沌,一心要将胸中的气火发泄出来,也不清楚抓到的是甚么,顺手用力一捏,‘卜’的一声,那颗佛珠瞬间化成了粉末。随即又顺着音律节拍,四向狂奔,竟如疯子一般。素服女子、锦儿等不禁‘啊’的低呼一声,满是顾虑之色。

  突然耳旁听到一声低喝,虽然声音不高,但双耳‘嗡’的一声作响,直震得他头晕脑胀、两眼昏花,丘长生‘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这口血吐出之后,胸内郁气骤减,此时两耳仍是在‘嗡嗡’响个不绝,似有两股气息封住了双耳,隔绝住催青夺魂摄魄音的渗入。丘长生心境逐渐平稳下来,长舒一口气,暗自呼道‘好险’,忙盘坐调理内息,只须臾功夫,便感到真气如流、跃跃不滞。

  忽听得耳旁有个声音道:“快以内力相催,扰了她们的魔音!”话音低沉,却铿锵有力。丘长生一怔,环顾四周,身旁并不见他人,但那声音极是真切,并不像是幻觉,正纳闷间,那声音又道:“你还犹豫甚么,快照我的吩咐去做!”语气甚急。丘长生这才恍然:原来这人是用‘千里传音’跟我说话,这门功夫我只听师傅提起过,他老人家说当今世上会这门功夫的人当真是寥寥无几,想不到今日我却撞见一个。啊,对了,刚才我昏昏沉沉之际,定是这人的一声低喝,才将我唤醒,不然此时我已经是凶多吉少了,看来这人是在暗中助我。不由得心存感激,当下不再有半分迟疑,气运丹田,放声低吟长啸。

  那啸吟声似在耳边,又似飘在天际、遥不可闻,沉沉落落,却堪堪盖压住了群女的乐音,那乐音高一分,啸声也高一分,乐音低半响,啸声也跟着低半响。如此一来,怎教那十二名女子不吃惊,本来眼看丘长生就要癫狂失疯,哪料得到有此一变故。中间一红衣女子见状,口中呀呀低呼,也不知她在说甚么,只听得她手中的精细月琴‘咚咚’骤然加急,另外十一名女子听她呼声,也跟着变快了节奏。

  自丘长生引亢长啸之后,魔音已不再是魔音,啸声也不再是啸声,音、啸好似已经融为一体,宛如合奏过千百遍一般,竟成了一段动听的曲调。着了音魔的那些人,听到这曲调,都已慢慢醒复了常性。

  那群女子越奏越快、越奏越急,拼命想摆脱丘长生的啸吟声,怎知丘长生久吟不衰,更是不绝,到得后来,只见她们个个已是花容失色、状若痛楚。弘望春见势不妙,大声喝道:“快些罢手!”怎知她们置若罔闻,非但没有罢手,反而更是急凑。原来丘长生虽不懂音律,但听得她们弹奏片刻,已悟出魔音中的奥妙所在,于是每当听到清角或是变宫节调时,便加吐一分内力。论及内力修为,这些女子差了丘长生十万八千里,过不了多久,她们便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虽然听到弘望春大呼住手,无奈丘长生啸声不止,她们也就不由自主、欲罢不能,竟停不下来。随着丘长生一声大喝,只见琵琶、古筝、琴瑟等乐器纷纷断裂,这十二名女子先后晕倒不起,无一例外。

伊人痴情 斯者憔悴(一)
啸、音嘎然而止,天地间只剩一片寂静,惟闻众人的喘息声。

  弘望春恚怒至极,呼喝道:“臭小子,敢伤我的人!”和身抢出,快如幻影。丘长生眼前一花,左臂募地一阵刺痛,已被利器刺中,忙向右侧跃去。岂止弘望春如影随形,紧紧贴在他身侧,丘长生又觉背心一痛,直吓得他大惊失色,幸好他应变也是快捷,朝上奋力一纵,这一纵蓄满力劲,足有五六丈高。借势往下观望,弘望春双手握着一对峨嵋刺,就在脚下两三尺处。原来他见丘长生往上空躲闪,随即也跟着飞起,但终是内力有所不及,比他矮了一人之多。

  丘长生心中一动,大吸一口气,息聚丹田,双臂展开,微微旋转,宛如一只大鹏鸟,朝下落去。弘望春又是惊奇,又是懊悔,他方才贴随丘长生腾空跃起,已然用尽了全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眼看着丘长生还能信步闲庭有诸多变化,自己却提不上半分真气,哪能不吃惊?一憋之间,丘长生双脚已到了他的头顶,弘望春心中一急,右手提起峨嵋刺,本能地朝他脚底刺去,岂料手刚提到齐肩处,再也上不了半寸,陡然双肩似受到千金重力,身子架受不住,直直掉落下来。丘长生借踩在他肩膀之力,横跃翻转,朝西侧纵落。

  脚甫着地,辨得身后风声袭来,左脚向前迈一步,身子斜转过来,眼前人影一晃,一对峨嵋刺已到了近前,丘长生忙伸出左手,切向对方手肘。哪知弘望春并不退却,也不见他手臂末端关节处怎么动,手臂却骤缩一寸,迅速转了两圈,紧紧缠住丘长生左手,跟着又暴伸两寸,手腕探出,峨嵋刺顺势插入丘长生左臂,深及至骨。

  丘长生吃痛,不禁低呼一声,左臂灌注真气,大声喝道:“松手!”弘望春只感到右手似在烈火之上,一阵灼热烫及肌肤,随即被丘长生以内力生生震开,手中的峨嵋刺也抓握不住,掉落地上,只剩另外一柄抓在左手。

  弘望春连吃了两个暗亏,这才不得不惊叹对方内力之深,胜出自己不止一筹。其实在丘长生以内力啸昏众女之时,弘望春便察觉到了这小子功力非比寻常,但是临敌经验和拳脚功夫却甚是粗浅,倘若不与他正面比拼,单以家传的‘游龙缠丝四十六式’对付他,这小子必定难以招架。只是方才弘望春一时愤气填胸,早把想好的对策忘的一干二净,一心只想置丘长生于死地。此时再也不敢鲁莽,静下心来,脚踩八卦相位,‘砰砰’两掌,正打在丘长生腰间处。这两掌虽是打在丘长生身上,但弘望春受他内力反弹,两个手掌隐隐生疼,心中叫道:好厉害!

  丘长生受他两掌,虽有些疼痛,但比起刚才峨嵋刺入骨的痛,不知要轻了几许,当下也不吭声,挥掌反击。弘望春身法颇为怪异,丘长生打出的拳掌,尽数被他轻巧避开,随后绕着丘长生四向游走,虚招不断,并不实击,只引得丘长生慌忙应对、双掌乱飞。

  斗得片刻,丘长生心道:哎唷,不好,他是想耗尽我内力,到时即便不用他动手,我也会落得真气衰竭而亡。念及于此,背上惊出一道冷汗,不断对自己道:他这一拳是虚招,我不须理睬。但对方左拳已到了面门处,终于还是忍不住迎上这一拳,却见对方脚步晃动,收回左拳,飞腿踢出。丘长生一面犹豫,一面又要护住要害,本来招式就是平庸,现下更显得混乱,简直毫无套路可言。

  弘望春见他落入圈套,心下不禁窃喜,恨恨寻思:看你这小子还能支持多久。手脚并不停顿,虚打向他太阳穴。丘长生正想:我该不该接他这一招?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道:“你从坎位走到艮位,打向他肋骨处!”声音熟悉,正是刚才喝醒他的那人。丘长生一怔,虽知‘坎位’、‘艮位’是八卦中的两卦,却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用,左脚抬起,不知该往哪儿放,心内焦急,脱口而出问道:“哪里是坎位?哪里是艮位?”

  这话突然说出,旁人听的莫名其妙,以为他乱打一通之后,头脑也变得糊涂了,但是听在弘望春耳里,却是令他惊恐万分:他若从坎位走到艮位,我的右侧肋部岂不要暴露在他身前?当下也不及细想丘长生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忙收回打向他太阳穴的虚招,闪过三步,封住右侧来路,仿佛丘长生真的攻向他的肋骨处。

  却见丘长生一只脚抬起,迟迟没有放下,脸上兀自有数不尽的迷惘之色,弘望春心中大怒道:这小子敢戏耍我!右脚斜斜飞出,踢向他下阴。到了半路,丘长生又低声吟道:“乾位?兑位?坤位”弘望春又是大惊:倘若他从乾位到兑位,再转坤位,我这右腿……怎能保得住?大喝一声,右腿划过半道弧线,左腿硬生生向后跳了一步,右手连续在空中拍打,极力护住右腿。怎知这一攻一收之际,所使力道截然相反,体内真气相互激撞,极是难受。

  待右腿触及地面,这才长舒一口气,抬头观看丘长生,他仍是那般姿式,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迷惘之色更盛,直气得弘望春‘哇哇’直叫,一掌接一掌,怒不可遏地打向丘长生。

  众人只见弘望春每打出一招,丘长生就会道出一至四个不等的八卦方位,弘望春听到后,必然是收招后撤,哪怕他这招几乎就可以将丘长生打成重伤。有一次弘望春的左手成抓,离丘长生喉部只有数寸的距离,但待丘长生念出‘离、震、坎、乾’四个方位时,弘望春连连退了五步,方才立住。如此倏进倏退,一共攻了一十三次,便退了一十三次,众人均是莫名其妙:他在倒弄甚么玄虚?怎地进了又退、退了又进?

  待第十三次退撤后,弘望春再也坚持不住,大叫一声,狂喷数口鲜血,晕死过去。跟随他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是摸不着头脑,过了好一会儿,才纷纷上前抢将上前,抬起弘望春和那十二名女子,快步向外逃去。

  众人见他们狼狈逃窜,无不大叫欢快,响声如雷,虽不明白弘望春为何会气的吐血,但心里都是想这少年身手了得,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拍手称赞不已。

  素服女子到了丘长生跟前,盈盈一拜,说道:“苦命孀女,代亡夫谢过丘少侠相助,翠鸣庄上下,将永感大恩。”丘长生连忙跪倒还礼,道:“不敢,不敢!”素服女子扶起丘长生,道:“丘少侠无须多礼。请先到大厅宽坐片刻,待小女子为亡夫祈福完,再向丘少侠答谢!”丘长生道:“夫人请便。言谢之事,请万万不要再提起,折煞在下了。”素服女子唤过锦儿,吩咐引丘长生去往大厅,好生招呼。锦儿欣然答应,对丘长生一笑,道:“你随我走罢!”

  丘长生于是告退,跟着锦儿朝东侧去。转了三道弯,锦儿回头见丘长生心神不属,正低头沉思,笑问道:“喂!你在想些甚么?”丘长生兀自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并没有回话。锦儿嘟起小嘴,提高声音道:“丘长生丘大侠,听到我说话没有?”丘长生似从睡梦中惊醒,问道:“啊?锦儿姑娘,你说……说甚么?”锦儿见他一脸茫然,笑道:“我是问你在想甚么,怎么一言不发?”丘长生正想说‘没甚么’,忽然又转了念头,问道:“锦儿姑娘,我有一事不明,你能不能告诉我?”原来他一直在思索:暗中助我的那人是谁?他既然会‘千里传音’这门功夫,那他的武功必定十分了得,却又为何一直没有现身,打发走弘望春一干人呢?越想越不得其解,这才出口相问。

  锦儿道:“唷!丘大侠这般厉害,居然还有不明白的事情,要向我这个弱女子请教,嘻嘻,你说说看,要问些甚么?”丘长生问道:“你们庄中,是不是有一位武功极是高强,会‘千里传音’秘术的人?”锦儿想了想,眨着眼睛道:“有啊,的确有一人十分了不起,不过那人会不会‘千里传音’甚么的,我可不知道。”丘长生心中大动,急忙问道:“那人是谁?在哪里?”锦儿故作深沉道:“那人姓癞,喜欢吃……肉,他刚刚打跑了一个叫弘望春的坏蛋……”说到后来,笑得直不起腰。

  丘长生一怔,随即醒悟,大是哭笑不得,道:“我问的正经话,你不搭理;我随口说的一番胡话,你倒记得清楚了。”锦儿止住笑语,道:“你这哪是正经话?我告诉你罢,我们夫人向来是信佛乐善、淡名戒妄,庄主生前十分疼爱她,自从娶了她之后,逐渐断了和武林中人物的来往。夫人说那些人大多是城府深沉,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满身都是血腥味,跟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难保不沾染上种种恶习,所以即便是挑选家丁,也只容留那些与人无争的寻常人家。你要想在我们庄中找一位武功高强的人,岂不是在说胡话?”

  丘长生听她说完,心下陡生敬意,寻思道:难怪我见薛管家等人似乎不会丝毫武功,原来是有此一节,看来庄主夫妇两人都是超凡脱俗的奇人。不过刚才确实有人在不断提点我,却又作何解释?不禁低吟道:“难道是有人深藏不露,佯装成不会武功,骗过了众人的耳目,然后混进庄中来?”

  锦儿高声道:“不可能,决不可能!”丘长生看她语气果断、坚决,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可能?你怎地如此肯定?”锦儿道:“庄中的众多家仆,在这里做了短则六七年,长则二三十年,那时我们庄主还在世,要想瞒过他的眼睛,哼,只怕没这般本事!”丘长生道:“你们庄主是不是本领很高?”锦儿叹了口气,道:“当然是很高,不过…我没见他显露过。”丘长生奇道:“那……你怎知……”截住话语,他本想问‘那你怎知他本领很高’,但转念想到这样一问颇为不敬。

  锦儿自是听出了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停下步来,说道:“有一次,夫人心血来潮,笑着问庄主道‘商郎,你这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一件事是甚么?’庄主哈哈一笑,抓起夫人的手,道‘夫人,这自是不消多说,我生平最为得意的,便是娶了你做我的妻子!’夫人当时虽然笑骂他没正经,我却看出其实她心底很是高兴。”

  “随后又听夫人又问道‘那你最痛快的一事是甚么?’庄主放下夫人的手,沉思片刻,道‘最痛快的事?我怕说了出来,要不扫了清兴。’夫人笑道‘我今个心情好,你尽管说就是了。’庄主哈哈一笑,说道‘夫人,在识得你之前,我对何为情、何为爱,全然不懂得半分,终日不思茶饭,只是痴迷于钻研各家剑术,这一点你是清楚的。’夫人‘嗯’了一声,庄主继续道‘那时候我自负武功独步天下,剑法之高,无人能及,谁知……谁知我这想法只对了一半。’夫人‘哦’了一声,问道‘如何只对了一半?难道是有人剑法上胜过你?’庄主摇头说道‘当然不是,若论及剑法上的造诣,还没人能出我右者!’我见庄主说这几句话时,脸上神色极为自豪。”

  丘长生寻思:这个庄主好大的口气,天下剑法高明的人,虽不能说多不胜数,但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是为数不少。况且每个人的剑意走向,大抵难得雷同,有的人求快,有的人求稳,也有的人求狠,还有人求准,这四样各有千秋,倘若要做到精于一样,已是极为不易,何况是样样兼顾,更是难如登天。他既是说剑法上的造诣,无人能出其右者,难道他能集百家之长于一身么?

  心下半信半疑,只听锦儿继续说道:“庄主说完这句话,夫人接口道‘你剑术既是当世第一,这是对的一半,那不对的一半,莫不是那句“武功独步天下”?’庄主笑道‘夫人好是聪慧,不错,正是这一句。’夫人也笑道‘好哇,原来你曾败在他人的手里,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吹自大了!’庄主摇头道‘自大我是不敢了,但是败在他人手里,却也是未有的事。’夫人奇道‘你今日尽打哑谜,我可听的糊涂啦!’”

  “庄主凝神望着窗外,似在极力回想前事,过了半晌才道‘四年前,我途经洛阳,我记得那日天公不作美,半道里忽然下起雨来,我便走入一家酒馆避雨。当时酒馆里坐了好些人,于是便有人到里头来说书,好赚些钱银。我看外面的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就收拾好心情,细听那人说书话。也是巧合之极,那说书人拣了一段西汉名将的事迹,那位名将叫赵充国,曾带兵平定过西羌,有一次跟随李广利击匈奴,反被匈奴围困,汉兵数日无粮,死伤惨重,于是就由赵充国领着数百人突围陷阵,虽然全身受伤二十余处,愣是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极为了得!’”

  丘长生不知西汉有这样以为猛将,但听到‘全身受伤二十余处’‘杀出一条血路’时,遥想那般壮观豪气场面,顿时意气风发,喝彩道:“好汉子!”

  锦儿话语为他打断,又翻了他一眼,道:“你们怎么都一个样,听到人家耍刀弄枪,就满是兴奋之色。好啊,你既然爱多嘴,那我不说就是了,任你囔个够!”丘长生笑道:“锦儿姑娘,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该兴奋,真是该……该……咳咳,你接着说,我决不敢再插半句话了。”

  锦儿崭出笑容,接着说道:“庄主也是越讲越是兴奋,夫人一向不喜欢听这些,我见她脸露倦色,但见了庄主的神情,又不忍心拂了他的兴头,就故意装作饶有趣味的模样,道‘这位赵将军的确神勇不凡,恁是了不起!’庄主叹道‘是啊,只可惜我当时并不是这样想。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位赵充国将军使的是雁翎刀,说书的那人哗哗一通,把他的刀法说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我当时气盛不过,就低声说了一句话……’”

  忽然一人叫道:“锦儿,你怎么还在这里?夫人已经在厅中等候了。”两人循声望去,正是秀儿。锦儿做了个鬼脸,说道:“糟糕,只顾着说话,倒忘了夫人的吩咐,快些随我走罢!”丘长生正听到兴致处,无奈只得耸了耸肩,跟着锦儿往南拐。

  不一片刻,来到一个大厅前,厅内布置得极为别致,虽无彩画浓墨、华木雕玉,但是各样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桌几一尘不染,又有淡淡檀香扑鼻而来,极是清静典雅。丘长生见素服女子柔立在厅中央翘首以待,忙上前行礼,素服女子回以万福,两人按宾客坐下,有丫鬟递上茶水,丘长生虽不懂茶道,但见茶色碧绿、清澈见底,入鼻香气清高持久,香馥若兰,喝入口中,只觉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回味无穷,不由得赞叹不已。

  素服女子脸色忧虑,问道:“丘少侠,你身上的伤势要不要紧?”丘长生道:“多谢夫人关心,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素服女子眉宇渐宽少许,轻舒一口气,道:“无论如何,丘少侠总是为翠鸣庄受伤,小女子心底好是过意不去。”丘长生道:“夫人救了我性命,该是我感激不尽才对,夫人又何须客气。啊,对了,请问夫人,当日我受伤昏迷之时,是谁送我到这里来的?”这疑团在心中困扰已久,此时忍不住问道。

  素服女子淡淡一笑,道:“那人是你的好朋友,待以后由她亲自告诉你,总好过从我口中说出来。”丘长生见她神色本来带着淡淡忧伤,此刻崭见笑容,显得无限的娇美动人,只是笑容仅持续须臾,又转而愁郁起来,丘长生不忍再问,只听她缓缓说道:“先夫姓商,丘少侠想必已经知道了。”丘长生听弘望春张口闭口叫她‘商家小娘子’,早已猜测到这一点,于是点了点头。

  商夫人继续道:“先夫在时,也是略通拳脚,懂一些剑术之道,当时武林的朋友们给他取了个外号,是叫……锦儿,叫甚么来着?”锦儿回道:“夫人,是冀中第一剑客!”商夫人叹了口气,道:“许久不闻,我倒把它忘记了。冀中第一剑客……”喃喃低吟了数次。丘长生心道:锦儿说过,商夫人不喜好江湖之事,只怕她不是忘记了,而是根本不曾记住。原来这个庄主外号叫冀中第一剑客,既是有‘第一’两字样,看来锦儿说的没错,他剑法必定极是精妙无比。

  商夫人道:“我自小便喜欢诵佛念经,爹爹成天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没有闲暇陪我,他见我有此爱好,也就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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