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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四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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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只见两个人影上下翻飞,赵广天从前面攻来,丘长生便闪到后边,从后面攻来,他便闪到前边,两人始终保持一段距离,无论赵广天如何发力,却总是追他不上,所使招数,也尽数打空。这一追一逃,两人的轻身功夫立时分了高下,常言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丘长生的每次闪躲,须得在赵广天出招之后,是为后发,他这后发没有制于人,足见其轻功要高于赵广天。

  众人见到此般状况,纷纷喝彩,不断叫道‘赵三侠,好俊的轻功’‘你只须再快半步,便能追上那小子了’‘这一拳打的好’‘好,好’。

  赵广天有苦说不出,已然是尽了全力,总是慢了半步,追了一阵,心中逐渐焦躁,暗道:这小子尽是逃避,照这么下去,即便我内力耗尽,也打他不着,何况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我要是奈何不了他,岂不失了威仪。丘长生却另有思索:我若一味退避,终究是立于不胜之地,如果他一怒,邀来帮手堵截我,我这招可不奏效了。募然想起施箜当日使的那一招,他使了九次,便将马乘风的梅花刀截成九段,极是精妙,何不依葫芦画瓢试试。

  思索已定,默默记起那招的套路,忽然一个转身,飞身跃起,右手成掌,自上而下拍出。这招原本十分精妙,其间可生一十六种变化,或取首级,或取四肢,每种变化均可伤敌要害。丘长生只见别人使过几次,尚不能领会到它的奥妙,如今借用此招,不免是画虎成犬、形似而神不似,饶是如此,借以他功力强劲,掌中呼呼生风,威力自是非同小可。若单单以招式而言,凭赵广天的修为,要避过这掌也并不见难,只是他过于轻敌,加之正在想法子让他停下,哪能猜到他竞会使出这样一招,大吃一惊,察觉周身数处命门已在他的笼罩之下,不由暗暗叫苦。情急之下,唯有迎上这一掌。

  双掌交过,赵广天只觉对方掌力犹如排山倒海,胸口热血翻腾,身子晃了几晃,倒退了三步,仍是立足不稳,又退了三步,方才站住脚跟。抬头见丘长生浑然没事,呼吸匀称,面色更显红润,心中骇然不已。

  丘长生逼退赵广天,忍不住心下窃喜,明知招式上和他相差太远,生怕他又施妙招,不等他调息,又使一招‘开山式’,横推出去。赵广天兀自有说不出的难受,眼看丘长生又一掌过来,架势不止平庸,简直是笨拙,可偏偏无法移动,只好再接他一掌。

  丘长生受了他诸多拳脚,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有反击的机会,自然是不遗余力,殊不知他此时的内功造诣,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赵广天哪能经受的住,眼前一黑,喉头微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跟着身子飞了出去。厅堂众人一阵哗然,均为这一突变惊愕。

  一个灰影凌空电射入内,身在空中,低声喝道:“休要伤我广天师侄!”托住赵广天,缓缓落下,正是一老者。这老者五十开外,一袭灰衣,身材身是高大,面若黑铁。他稳住赵广天后,双手迅速拢入袖中,目光如炬,直射丘长生。

  有人低声道:“伏笑灭伏二爷亲自来了”“这下可有好戏可看”“那小子麻烦大了”……

  丘长生听到周围人说他是‘伏笑灭’,心中一惊,以前听人说起,这伏笑灭是南方问天的师弟,在南方世家的地位极是尊崇。他名字中有一个‘笑’字,可武林中没人见他言笑过,是以送他外号‘铁面枯手’,这‘铁面’两字,正是说他冷酷无欢颜,‘枯手’说的却是他的武功,据闻他因练就一门极厉害的功夫,致使双手犹如枯材一般,毫无血肉之色。

  伏笑灭冷声道:“小子年纪轻轻,能伤我广天师侄,你是何人门下弟子?”丘长生也不曾想到一掌能震飞赵广天,又惊又喜,随之略有歉意,本想说‘无意冒犯、恕罪则个’,但转念一想,要是我没练那经书上的内功,现下被打到的那人就是我自己,说不定连性命也丢了,他们南方世家杀一两个人也没甚么了不起,哼,伤了便伤了,如果向你们认错,还以为我示弱,当下说道:“他打了四五拳,我还回他一掌,也没占到便宜。”

  伏笑灭双目扬起,脸露杀机,阴恻恻说道:“说得好,南方世家还欠你几拳,你也别亏了本。”只见他双手仍在袖内,衣袍却逐渐鼓张起来,越鼓越圆,最后竟绷成柱状,须发随之尽数扬起,面色漆黑如墨,眸子精光四射。丘长生立刻感到劲气笼罩周身,几欲呼吸不了,胸中烦闷难挡,好似有千金重物压在身上,既进不了半步,又退不了半步,话也说不出来,忙运气相抗。

  站在稍近的人,脸上被真气刮的生疼,忙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众人只见丘长生衣带四飘,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又似乎随时都会被击飞,正像是狂风大浪中的一叶孤舟,随着风浪上下起伏,说不尽的凶险,哪怕只要一朵小小的浪花,也能要它翻沉海底,但小舟虽然飘摇不定,却始终浮在大浪之上,浪头高些,它便高些,浪头回落,它也跟着回落。人群当中,不断传出清脆的惊呼声。

  伏笑灭内力越催越强劲,心中的惊讶也不断增加,以他这等人物,和一个后生少年交手,不免有以长欺幼之嫌,只因他见赵广天伤在这不经眼的少年手上,当着众多武林中人的面前,倘若不显露本事,日后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损了南方世家的威风。他本想凭借内功上的造诣,谅他小小年纪,也经受不起这三昧真气的催促,最终只有经脉错乱而死。他修炼三昧神功已有三十余载,功力之深,不能以斤两计,更何况三昧真气极尽阳刚,内力不及他的人,如果强行运气抵抗,则会加速气息逆流。只要这少年毙命,即使旁人日后论及此事,也是称赞他内力如何高强,至于以长欺幼这一节,就会抹去不提。

  他哪里知道,丘长生功力上的造诣,岂是寻常人可比,三昧神功虽是厉害,但与《八脉通体经》相比,却也是远有所不及。《八脉通体经》出自少林,而少林寺的拳法绝技中,向来以刚猛著称于世,《阿罗汉神功》、《降龙伏象功》、《心意气混元功》等,无一不是刚劲神功,至于大力金刚掌、大摔碑手、无相劫指、伏魔杖法以及七十二绝技等,更是如此。慧能禅师撰写的这部《八脉通体经》,实乃集诸法所长,堪称是至纯至阳的神功心法。

  丘长生练这套心法已有月余,突然受到劲力袭来,自然而然运功相抗。初始觉得异常难受,赶紧锁柱灵台,不敢有丝毫杂念,心境随之逐渐明澈,但觉丹田内两道真气缓缓流出。一道从前侧会阴穴上行,过小腹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脘穴,仍是不停歇,再过胸部建里、中脘、上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穴,最后抵达头部承浆穴。另一道从后侧的长强穴穴,也是徐徐向上游走,经过背部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穴,又流经肩部的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穴,在大椎穴盘旋数周,继续过头部的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百会穴,直至头顶的前顶穴,真气随之转到头部前面,却是自上而下走囟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最后停在嘴唇处的龈交穴。

  两道真气随之又逆而返回,如此往返不停地游走,随着伏笑灭的劲力加强一分,真气运行便加快一分,越走越快,到得后来,这两道真气竟是收止不住、狂窜不已。前侧那道真气不断冲击会阴穴,后侧那道真气不断冲击长强穴,两个穴道好似受着千枚针扎一般,说不出的刺痛。丘长生数次想大声呼叫‘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却怎么也呼不出声。

  突然之间,会阴、长强之间一阵麻痒,像是刺开了一道小口,真气立刻从此口通过,丝丝暖意油然而生。缺口迅速扩大,犹似江河决堤,任脉真气过会阴穴,督脉真气过长强穴,两道真气合而为一,在两脉之间行了十二周,然后进入冲脉,继而走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最后回到任、督二脉。

  丘长生在生死一线之间,不知觉假借了伏笑灭的功力,打通了任督两脉,这两脉一通,八脉通体才真正功德圆满。此时他只感到郁闷之意全消,四肢百骸,有说不出的畅快,体内劲气彭湃而止,再也忍受不住,一跃而起,放声长啸。

  伏笑灭却这一切全然不知,还以为眼前的小子毙命在即,却见他陡然跃起,心下哪能不惊异。听他的啸声,深沉刚稳,几欲冲上云霄天际,以他小小的年纪,怎能有这样精深的功力?任凭伏笑灭如何见多识广,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丘长生双脚一落地,便大声呼道:“啊哟,痛死我了!”这话憋在他心里,刚才一直说不出来,此刻虽然已经没了痛楚,还是不自禁喊了出来。

  伏笑灭毕竟经验老道,丘长生一纵跃,他便看出这小子虽有深厚的内力,却不懂得如何妙用,刚才下落之时,应该是真气从四肢收归丹田,他却比直跃落,左脚还踏碎了一块地砖,分明是劲气散在四肢。心中暗道:今日跟这小子结下了梁子,他内功如此了得,倘若再假以时日,岂不是南方世家的心腹大患?随即有了计较,停止催施劲力,踏前两步,问道:“少林寺正德方丈和你甚么关系?”

  原来刚才丘长生运气相抗时,被他察觉到内力和少林一派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在少林寺里,只有‘正’字辈的几个老和尚,功力才能和他抗衡,后面的玄、方、戒字辈,还远未达到这一境界。但‘正’字辈中,只余正德、正松、正光三人,而且俱是年逾古稀,这小子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即便是放在‘戒’字一代中,也算年幼。思来想去,终是想不出所以然,便推断他必定和正德关系非比寻常。

  丘长生否极泰来,此刻正感全身舒泰,对伏笑灭催气相逼一事,也就抛诸脑后,哈哈笑道:“正德方丈……”伏笑灭知道凡是护身神功,全仗一股真气凝聚,只要一开口说话,真气即散,不等他住口,运气十二分功力,一掌排在丘长生胸口处。丘长生哪能想到对方居然如此阴险,胸内一阵翻江倒海,跟着身子飞了出去,不省人事。

  突然一人惊呼道:“老贼,阴险!”伏笑灭闻得左侧风声响起,知道有人施放暗器偷袭,辨准响声,左手在空中连抓四次,将袭来得银梭子尽数接住,随即惊问道:“你到底是谁?”原来他察觉这人发射暗器的手法,竟像是司空世家的绝学:散花九星。这门功夫练到炉火纯青时,可同时发九枚暗器,打向人的九处要害,只要有一枚打中了敌人,那他就必死无疑,端的是厉害之极。这人看来是尚未练到家,一次只能同时发四枚,却也另伏笑灭大为震惊。

  一个纤细人影腾空而起,抱起丘长生,右手一扬,又打出六枚银梭子,然后便要越窗而走。这六枚暗器中,倒有三枚打的歪了,另外三昧也是显的力道不足,伏笑灭挥袖轻轻档掉,道:“朋友且慢!”伸手枯手,向那人抓去。忽然右侧又闪出两人,一上一下,上面这人打向他右肩,下面这人踢向他大腿,极是迅速。伏笑灭又是一惊,本来对发射银梭子那人有所顾忌,是以这一抓只用了三成功力,谁知半空又杀出两人,也是他了得,硬是下降半尺,右手挥向上面这人,右脚扫过下面这人。眼看三人就要碰在一块,谁知那二人却又倏然倒退,‘砰砰’两声,撞窗而走。伏笑灭刚刚变过招数,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只得落回地面,眼睁睁看着三人先后离去。

  这二人正是花春风和花流水,他们认得周泰、吴雄、冯一鹤三人,猜到这三人走在一起,定是为了帖子被盗一事,是以一见到他们,撒腿就跑开了,旁人也没注意。跑了一段路,才发现丘长生没有跟出来,这才原途返回,拦住伏笑灭后越窗溜走。。 最好的txt下载网

江州蒙伤 翠鸣留人(二)
丘长生也不知昏迷了多少时日,这一日昏昏沉沉中,耳旁似乎听到女子的说话声,欲睁开双眼,胸前剧痛传来,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梦到身在酷热沙漠里,火辣的烈日当空而照,说不出的口渴难熬,情不自禁低声道:“水……”只听一女子喜呼道:“你醒啦!”随即又呼道:“秀儿,快去禀告夫人,丘少侠醒过来了。”丘长生朦胧睁眼,发觉自己躺在一间素雅的房间里,一少女立在身前,唇红齿白,极尽秀气。

  那少女道:“你想要喝水么?我倒给你。”转身倒了半杯茶水,丘长生想坐起接茶杯,怎知稍一用力,牵动了伤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那少女急忙止住他,叫道:“哎呀,你不要动,我喂给你喝就是了。”丘长生道:“有劳了!”那少女笑道:“甚么有劳无劳,我可担当不起。”取过一把调羹,一点一点喂给他喝。

  丘长生问道:“姑娘,这里是甚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么?”那少女嗔道:“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要我先回哪个好?”转瞬又笑道:“好罢,我一个一个告诉你。这儿是翠鸣庄,你当然是被人救来这里的,至于救你的那人,当然也就是你的朋友了,嘻嘻,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丘长生心下嘀咕:翠鸣庄?我怎么没听说过?那少女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道:“你心下定是说‘翠鸣庄是在哪里,怎么没听江湖朋友说起过’,是不是?”丘长生尴尬笑了笑,道:“姑娘好是聪明。”

  那少女道:“我一点也不聪明,第一次听到我们庄名的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听得多了,猜到也就不足为奇。我告诉你罢,这里是汝南郊外三十里处。”丘长生惊问道:“汝南?我怎么到了这儿?”那少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拍手道:“怎么到的?我看多半是长翅膀飞来的呗!”

  丘长生仍是惊疑不定,须知江州在南,汝南却隶属冀一省,南北相隔,相距遥遥,怎能说到就到;又想到她刚才说‘救你的那人,当然是你的朋友’这话,思来想去,始终想不出她说的‘朋友’是谁,莫非是两位花兄?他们两人行事怪怪癫癫,多半不是了。不管怎样,那人救了我性命,总要问个清楚,以图日后回报,当下又问道:“请问姑娘……”那少女抢着道:“我不过是一个丫鬟,你不要姑娘前、姑娘后好罢,叫我锦儿好了。”

  丘长生见她天真可爱,哈哈一笑,道:“好。锦儿姑娘,你刚才说,救我的那人,是我的朋友,我这位朋友是谁?”锦儿脸上满是惊讶,道:“啊,你居然不知道?你一点都记不起来么?”丘长生努力回想,只依稀记得那日正说话间,伏笑灭偷掌袭来,跟着就失去了知觉,之后发生了甚么事,却是一无所知,摇头道:“我被恶人打了一掌,然后就甚么也不知道了。锦儿姑娘,你快些告诉我罢!”

  锦儿犹豫片刻,笑道:“不能说,不能说。你那位朋友是我们夫人的好朋友,她送你来这儿之后,就离开了我们山庄,你是要向她道谢?嘻嘻,恐怕很难找到她人了。”

  又一少女跑了进来,也是十五六岁年纪,与锦儿一般穿束,气喘吁吁地道:“已……已经禀告了……夫人。”锦儿笑道:“秀儿,你这急性子,老劝也改不了,哪天在路上摔个跟头,你可别怨我。夫人怎么说?”那个叫秀儿的少女定了口气,道:“夫人说她知道了,要你服侍好丘少侠。还说丘少侠受的是内伤,你去向薛管家要些人参、龟甲等化气药物,替他消除脏腑中的戾气。”

  锦儿道:“知道了。你快些回去罢!”转口笑道:“不对,是慢些……再慢些回去。”秀儿扮了个鬼脸,转身跑出去了。

  丘长生自小到大,从没人待他这么好,虽说师傅视众弟子如几出,但平时大抵是严厉居多,有时受了些伤痛,都是自己用药酒一擦,第二日仍旧要继续练功。此刻那位夫人的寥寥片字,从秀儿口中传来,丘长生却是大感温馨,不由一阵感动,道:“你们夫人……真好。”

  锦儿道:“是啊,我们夫人心地善良,平日里待我们可好了,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待。可惜……”眼圈微红,似要落下泪来。丘长生本想问‘可惜甚么’,但见她伤心模样,终于不忍再问。锦儿伤心一阵,才道:“我去找薛管家取药物,你歇息罢。”

  丘长生休养了三日,得悉锦儿的照料,又因内力大进之故,伤势已无大碍。其间曾数次问起救自己的那人,锦儿只是笑而不答,令他更是迷惑不解。

  这一日晚上,丘长生正欲入睡,隐隐听到一阵箫声自西北方向传来,箫音初始柔和轻快,像是一阵微风轻轻拂面而来,仿佛让人看到春天三月,花草争相绽放,一对对的蝴蝶绕着花朵飞舞,远处出现两个情人并坐在花丛间,正细述着无限的美好。箫声传入耳朵里,有数不尽的欢快舒畅。

  忽然间箫声随着一声羽调,节奏逐渐加快,像是晴天里的霹雳,紧跟着就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急促的箫声中隐隐夹杂有争吵声、责骂声、痛哭声、金戈铁蹄声,丘长生情不自禁,心跳随着箫音逐渐剧增,最后竟是几乎喘不过气来。

  幸好箫声又是一转,逐渐变得低沉,好似山谷中缓缓淌过的泉水,似流未流、似止未止,又像是一个女子在娓娓倾诉着心事,让人忍不住要继续停下去。过了片刻,箫声越转越低,逐渐失掉了抑扬音调,只在宫、商之间不断徘徊,宛如女子在呜呜哭泣,丘长生心中一酸,以前经历过的种种伤心事,一起涌上脑海,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凄凉。再过片刻,箫声终于低不可闻,只剩得余音在房内不断回荡盘旋。

  丘长生收住心思,回过神来,兀自不住地叹息,心道:不知吹箫的那人是谁,吹出的曲子竟能如此传神,牵动倾听人的喜怒哀乐,看来这人一定有许多心事,不愿向外人透露,只好诉诸竹箫之中。这一晚心有所想,久久不能入寐。

  次日上午,丘长生正在练功,耳中传来敲打念经声,此时他内力深厚,待凝耳倾听,听得分明是从东侧传来,不觉暗自奇怪:难道庄中有座寺庙?好奇心顿起,于是走出房间,循着声音走去。

  一路走来,处处闻得莺啼燕语,只是庄内竟极少见到人影,偶尔遇见一两个,也是打扫庄院的老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丘长生更觉奇怪:喏大的一座山庄,怎会如此冷清?拐了三道弯,大约行了百余步,豁然看到前方好大一片场地,黑压压有两三百人之多,锦儿、秀儿、薛管家也在人群当中。众人向南侧垂首站立,最前面是一女子,缟衣素服,身姿婀娜,也是紧低着头。南侧端坐着约有二三十个僧人,手敲木鱼,口诵佛经。僧人前面摆放着灵台,灵台上有一个灵位,只是距离较远,看不清灵位上写的甚么。

  丘长生心道:这些僧人像是在行超度法事,难道庄中有人过世了?念及于此,心知旁人不便相看,正欲转身离开,忽然一声长笑,一干人出现在众人身后,来人分成两行,每行有三十来人,中间却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花轿周围有十五六余名女子,俱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妖姿媚眼,不时发出‘格格’笑语,浑然不当有人正做法事。

  这行人缓缓穿过人群,花轿在那素服女子前落地停住,两名女子掀开轿帏,从轿中走出一人。这人三十出头,锦裘长袍,腰束金带,面目俊雅,行态飘洒,双目直直看着素服女子,微笑道:“商家小娘子,多日不见你,想煞我了!”素服女子并不抬头,后退一步,叱道:“弘望春,今天是先夫的忌日,请放尊重些!”

  弘望春跟上一步,继续笑道:“你那短命丈夫死去五年多了,你还记挂他做甚么。哎呀,几日没有见,你又消瘦了许多,真是让我心疼,快些随我回去,我让人炖些燕窝给你补补。”素服女子猛然抬头,怒斥道:“休要再口出污言,翠鸣庄留不得你,你们走罢!”

  丘长生见那素服女子生得极美,瓜子脸蛋,丹目晶莹透彻,樱桃小嘴,虽是脸上罩着一层霜气,却仍是掩不住的娇美动人,眉宇间流露出无尽的哀伤,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娇怜,心中诧异道:她便是锦儿姑娘常说的‘夫人’么?怎地如此年轻,看似差不多三十年华。原来今天是她夫君的忌日,难怪请来如许多僧人,时隔五年,她仍是隆重其事,看来他们夫妻以前定是很恩爱。这位夫人救了我的性命,待会可要到她夫君灵位前磕几个头。

  只听得弘望春笑道:“啧啧,小娘子,你生气的模样都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走呢,不如我们找个僻静之所,坐下来促膝长谈,以解我这相思之苦。”素服女子厉声责道:“姓弘的,这儿是翠鸣庄,由不得你胡来!薛管家,请他们出去。”

  薛管家早已愤怒不已,听得夫人发话,走上前来,没好气道:“走,你们出去!”弘望春摇头哈哈一笑,道:“翠鸣庄?就算是你那短命丈夫没有死,我也不放在眼里,大家心里都清楚,你爹为何把你许配给姓商的,唉,可惜,可惜……以前我看在司空妹子的脸面上,对翠鸣庄还忌惮三分,如今大小姐已经远嫁到江州,自顾尚且无暇,哈哈,你还是从了我罢。”薛管家怒道:“不得对夫人无礼!”一拳打向弘望春面门。

  弘望春丝毫不以为意,待拳头距面门不过一寸来长时,左手忽然从斜下里伸出,扣住了薛管家手肘处。弘望春笑道:“小娘子,这是他先动手的,你可怨不得我。”只听得‘咯咯’声响,手骨竟被他捏断。薛管家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虽是痛苦难耐,却愣是没吭半声。

  素服女子喝道:“你快些放了他!”弘望春嘿嘿一笑,道:“要放他也不难,只要你应了我,莫说是放了他,就是天大是难事,我也帮你办到。”薛管家咬牙道:“夫……人,莫要……莫要听他胡说。”

  人群中闪出二十余个家仆,向弘望春围攻过去,奔到半路,忽然弘望春身后四名女子手腕抖擞,顿见漫天的金针向众来人,只听得‘扑通扑通’声响,二十余人先后应声倒地不起。众家仆并未心惧,又有十来人跳将出来,那四名女子伸手探入囊内,又取出一把金针。素服女子见状,正要呼道‘住手’,却听得左侧一人大喝道:“住手!”。一个起落,那人已挡在冲过去的家仆身前。

  素服女子看清来人,正是丘长生,急忙呼道:“丘少侠,快躲开。”话音刚落,金针已现,丘长生忙运气护住周身要害,却见百余枚金针分别打在他胸前、腹前、双臂的衣服上。锦儿惊叫道:“你小心啊!”哪知金针刚触及衣裳,便像遇到一堵铜墙一般,纷纷坠落至地,竟无半枚伤及到他。原来丘长生自从打通任督二脉之后,虽然受伤不起,但真气仍是自行运转不息,当真可谓是日进千里,刚才气走八脉,全身仿佛布满金钟罩,那四名女子的腕力,自是不能伤到他。

  素服女子道:“丘少侠,你没受伤罢?”声音微颤,关切之情现于颜面。丘长生大是感动,心中一暖,说道:“多谢夫人关心,我没事。”俯身拾起一枚金针,拇指、食指捏稳,暗自运力双指上,‘嗤’的一声,弹向弘望春左手。他身旁左侧一女子斥道:“大胆!”右手伸手去接金针,哪知抓了个空,金针携着一股劲风,从她指缝电闪而过。弘望春大是惊骇,不及细想,撒手松开薛管家,左脚向后撤一步,身子侧起,那金针稳稳贴他胸前而过,射入身后一人胸腔内,又从后背穿出,打在第三人身上。

  弘望春原想他一个貌不经眼的少年,能挡住金针,多半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有古怪,但见他弹出的金针,力道大的出奇,竞穿透了人的身子,倘若刚才躲闪不及,这条左手岂不是要废掉?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向他喝道:“臭小子,你是甚么人?”

  丘长生嘻嘻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好罢,待我仔仔细细地跟你说了,你听好了,在下姓赖,上哈下玛。”弘望春道:“赖哈玛?没听说过。”丘长生笑道:“在下贱名,何足挂齿。不过我有个癖好,你是一定要听听。”弘望春奇道:“甚么癖好?我为何一定要听”丘长生正色道:“在下这一癖好,说起来也十分难堪,我这癖好就是喜欢吃肉。说来也奇怪了,在下虽然喜欢吃肉,但是寻常的鸡啊、鱼啊,放在我面前,我正眼也不瞧它,你可知道为甚么?”弘望春听他说的极是郑重,不禁问道:“为甚么?”

  丘长生笑道:“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遇见一位老神仙。咳咳……我告诉你罢,其实神仙跟我们凡人一样,也是一天要吃三顿饭,我遇见那老神仙的时候,他正在吃晚饭,见到我进来,就邀我一块吃。我想‘神仙吃的饭菜,我还没试过,今天说甚么也要尝上一尝’,于是也不推辞,坐下来跟他一起享用。那位老神仙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肉,我见那肉做得极是精致,待吃到嘴里,那叫一个好吃啊,哎呀……我口水要流出来了。”

  弘望春听他越说越离奇,却又不像是在夸夸其谈,忍不住问道:“那是甚么肉?有这么好吃?”丘长生道:“正是英雄所见略同,我想法也和你一样,立刻问那老神仙‘这是甚么肉?’,他起初笑而不答,后来禁不住我再三追问,他才说了出来……好吃,太好吃了!”弘望春心底痒痒,追问道:“是甚么肉?”丘长生哈哈笑道:“天鹅肉!”弘望春笑道:“赖哈玛,原来你是想吃天……”脸色陡变,大怒道:“小畜生,你敢戏弄老子!”

  众人听到这里,才察觉出丘长生拐着弯在骂弘望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顿时哄然大笑。那些跟着弘望春进来的人,想笑又不敢笑,皆是憋胀得面红耳赤,弘望春怒不可遏,大吼一声,踏前半步,正要向丘长生扑过去,忽然又退回了这半步,喝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给我收拾了这小畜生!”原来他终是不敢大意,才要人先试探丘长生。

  他身后跳出八人,一色淄衣赤脚,手里拿的兵刃各不相同,有的握着一对短锥,有的举着一杆长枪,冲了过来。此时丘长生对自己的内力大有信心,并无畏惧,见右侧第三人手里持的是长剑,心道:来得正好,待我借你剑一用。一个箭步纵到他跟前,左手佯装打向他的面目,右手扬起,以食指、中指夹住剑尖,大喝一声‘撒手’,往前一拉,便要夺走他的长剑。谁知那人倒也倔犟,明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传来,却愣是紧抓剑柄不放,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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