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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姝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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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了,”瑶美人盯着姜雪的眼睛,“我听下人们讲,光儿他……很少与你同房?”

    “……是啊……”

    “怎么呢?”

    姜雪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晚上很少回来,出门也不带下人……不过偶尔回来一次还是很……”

    “光儿好风流,本宫管不着,反正天下女人早晚都是他的。可不管如何风流,绝不能耽误了豢龙氏的头等大事。”瑶美人握住姜雪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雪儿,你是望族闺秀,名门大户出来的,有教养,懂礼仪;最最关键的,你家是天下罕有的蟹族血裔,光儿再找不来像你这么纯洁正统的妃子了。你担负着延续蟹族血脉的重任,除了你,世上没人配得上光儿。你一定得帮他。懂我的意思么?”

    “母上放心!”姜雪激动得浑身珠宝首饰叮叮当、呼啦啦响成一片,赧着脸指天发誓道:“我一定好好侍候盈光殿下,为他多生儿子,让豢龙氏血脉……哎呀!!!—— ”

    瑶美人与姜雪同乘的軿制十八木香车猛地一震、一歪,婆媳二人尖叫着摔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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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都烽火(四)
    望见瑶美人的车轮突然陷进泥里、车厢歪向一侧,谢舒玉慌忙策马跑到近前,朝车厢里喊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没事。”

    瑶美人掀开窗帷一角,现出木头似的半张脸,拿个没滋没味的腔调回复舒玉说:“叫下人拽出来便是了,不劳夫人过问。”

    “姐姐说哪里话!”舒玉跳下马来,蹅着半靴深的满地雪泥,与那些肮脏汗臭的兵士、仆夫们一同为瑶美人推车。眼看陷得结实,舒玉索性将自己的裘皮外衣一把脱掉、垫进车轮子底下:“大伙听我指挥一起使劲!一!二!三!推!—— ”

    左右军民一见姁月夫人都拼到这份上了,不禁既佩且敬,更是推得卖力。拉车的龙马累出一身汗,推车的人们头顶也是热气蒸腾。一匹马、十几人齐心合力,与泥坑僵持了两三分光景,瑶美人的十八木香车终于“咯噔”一声挣跳了出去。车轮猛一脱困不打紧,在后头推车的舒玉他们“扑哧”一下全趴倒进泥里了,个个染得跟黑人一样,哪还看得出谁是王妃、谁是庶民?

    瑶美人始终没露面、没作声,连个“谢”字也没有;姜雪倒是说话了,却无非是牢骚路远受罪、下人伺候不周之类。香车吱吱扭扭走远了,左右兵士仆夫搀起舒玉:“……谢夫人是大贵妃,咋能做我们下人的活……”

    “没事没事!”舒玉笑着抹掉一脸泥:“多谢大家相助,待会朝食时候,本宫请大家吃酒!”

    “嗷嗷!谢夫人大恩!”

    等左右人众散去,舒玉面上渐渐浮起失落之色。她从泥坑里捡起自己那件不成样子的百腋花狐裘,打量一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要不成了。罢了罢了……”

    吴云月、仉寒翠两个乘马过来,后边是舒琴的軿车。吴云月笑道:“玉妹妹这是何苦呢!瑶美人不过位列世妇,哪及妹妹尊贵?便是看在盈光殿下面上,也不必似个下人般鞍前马后伺候她呀!”

    “去去去!少来拿我打趣。”舒玉懊恼地走到坐骑鞍前掏镜子:“说过多少遍了,我还不是想着殿下日后当了国君,瑶姐姐贵为太后,我免不了要冲她唤母叫娘?与其届时婆媳难处,不若现在设法子多改善些个。瑶姐姐当我是陛下的人、她的对头,我却当自己是殿下的人、她的媳妇。媳妇给婆婆献殷勤有什么错嘛!”

    仉寒翠笑得骑不稳马:“一会儿‘陛下陛下’的,一会儿又‘殿下殿下’的,姐姐你到底是喜欢陛下多点,还是喜欢殿下多点呢?”

    “仉丫头死讨厌!”舒玉一下子面项红透:“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人!”一边骂一边跃上鞍鞯、拽出马鞭来追着仉寒翠乱打,打得她又笑又喊地告饶,真是毫无贵妃模样、王家风范。

    舒玉唬得了仉寒翠,却唬不住吴云月。

    为别人,终究是为自己。玉妹妹,你这是两头押宝啊……

    跑了少许思绪,吴云月省回神,看到舒玉、寒翠两个还在打闹,耐不住呵斥她俩:“顽够了没!当心摔下马跌成痴呆!”

    “……切,这次且饶了你这死丫头,下回再算账。”舒玉喘吁吁放下马鞭,蹙起鸥眉瞪瞪乐不可支的仉寒翠,面向吴云月说:“月姐姐,麻烦你带大家先走。我这会儿去后队看看,照顾一下腿脚迟慢的老弱妇孺,顺便打听打听都中战况;万一殿下他们撤出来了,我在那也好有个接应。”

    吴云月知道劝她也没用,只得首肯:“梳洗干净换身衣服再去。注意安全。切记。”

    “知道了!放心吧!”

    舒玉也不下鞍,直接踩着马镫跳到舒琴车上,泥淋淋、脏兮兮地拱进车厢里找衣服。不大会儿回出车外,衣裳倒是更换了,脸上鬓上的泥痕却依稀犹在。她前脚踩上车辕,左手扯紧缰绳,右手扥住马鬃,鹞子翻身般“呼”的一下飞上马背,真是轻捷矫健不输猿猱、娇腾蹁跹惭杀鸾凤。随即调转马头,与吴、仉二人道了别,率两名骑兵沿大队人马纵蹄西去。

    追望着舒玉的背影,仉寒翠心底不觉涌起一股憧憬。龙马体形雄伟,如“践雷”那样肩高二米一分三厘、重一千三百七十二斤的,尚且是进贡皇室的矮种;雍国自用龙马,最小的也有二米肩高、一千二百五十斤重,大者竟至一千六百余斤,仅头脸便有七分五厘长短!这般庞然大物,普通女妇看看就被吓坏了,吴云月、仉寒翠亦只是勉强会骑,舒玉却能轻松驾驭、自由驰骋!如此一位刚柔相济、武媚双全的奇女子,全天下怕是再挑不出第二个,烈山、盈光父子焉能不爱?

    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我才能像她一样呢?

    仉寒翠又羡又妒,又钦佩又不甘,可也毫无办法。

    这真是 命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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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都烽火(五)
    大半个雍都已经沦陷。

    面对身先士卒的毒焰魔君,以及频繁发动空袭的九尾鸟,盈光他们布置的多重梯次防御未能达到预期效果。可雍军败退极快,却仍比寒飑军希望的慢得多。寒飑军确实遇上了开战以来的头号“强敌”。

    但毒焰魔君不这么想。他没将进展不利归因于对手的顽强抵抗,而是把账算在了大皇储扎武头上。子曰“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毒焰魔君眼里,扎武殿下的妇人之仁才是病根;或者说,皇帝陛下对扎武殿下的过度偏爱更是一切病根的病根—— 扎武那种包子性格,哪能委以重任?换作二皇储叆柏统兵,战果起码要比当下这副鸟样强上一倍。

    至于七姝,毒焰魔君根本不信有这回事,只是君命难违,该办的事终归要办。既然这场仗是为七姝打的,死磕眼前这座空城显然毫无价值—— 事实上,毒焰魔君也没把主力大军拿来攻打雍都。换句话说,把盈光他们揍得抬不起头、喘不上气的这几万寒飑“大军”,充其量只是东征军里的散兵游勇罢了!毒焰魔君对雍都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佯动!盈光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守城,寒飑军的目的也不在于攻城;双方你来我往杀得惨烈,其实是在不约而同地打默契战!

    有九尾鸟提供的空中侦察,寒飑军对雍军的真实意图了如指掌;而毫无疑问,雍军对寒飑军的如意算盘一无所知。毒焰魔君明白这是默契战,但盈光他们看不出—— 寒飑军只消伸出一根小指头,雍军的压力就够大了。

    目的已然达到,毒焰魔君对雍都巷战失去了兴趣。他放任大军肆意捣毁这座一文不值的空城,自己脱离前线返回城西、来到集结待发的虫群阵前——

    茔虿。

    数百只茔虿。

    上古之世,茔虿曾与蟹族鏖战十载不落下风。今朝今日,从远古恶战中幸存下来、绝地天通之际未能飞升天界的他们,就在寒飑军中。

    正如坟典索丘记载那般,他们遍体漆黑,乍一看混沌块然,唯见膜质的翅膀反射出蓝色、金色和绿色的金属光泽,鲜丽耀眼,一道道,一条条,一晕晕,仿佛黑暗之海表面泛起的艳波彩浪;近而觇之,却见其内外皆骨,嶙峋无肉,口堪吞象,爪可劈楼,炽霰开辟以来,未知有如此恶物者;纵使在寒飑怪物中间,也罕逢这样狰狞骇人的。

    茔虿没有语言,只能于梦中与异族沟通。好在他们早将使命烂熟于心,无需将帅司令,自会精忠效死。发兵的时辰到了。毒焰魔君一挥巨爪,众茔虿纷纷“呼啦啦”张掀甲壳、舒展开十七八米金光大翅,曳着耀灼灼、蓝盈盈的火尾轰然离地,群起跃入霄汉。

    他们才是搜寻七姝的杀手锏。

    炽霰人中了计。

    毒焰魔君最爱这一招:对炽霰主要城邑实施佯攻,迫使炽霰人分散兵力梯次阻击,并举全城军民逃之夭夭;炽霰军一旦上当,便由茔虿中途截住行动迟缓、缺兵少将的难民队伍,从中排查七姝。毒焰魔君此行攻城拔寨不计其数,这条计策可谓屡试不爽,仅有一次不顺利的—— 雍国西境一邑,其县令竟强命所有男女长幼誓死守城,不从者斩、逡巡者斩、胆怯者斩、哭泣者斩……一县老弱妇孺被那位“赤胆忠心”的县令大人杀得无万无千,街巷泥土尽是红的,寒飑军未临墙下,城中早已自乱。事到最末,城池失守,众叛亲离,县令大人望龙都、雍都方向各跪拜叩首再三,然后拔剑自刎、“壮烈殉国”!……

    闹剧一次就够了,丑剧半次都嫌多。毒焰魔君受够了凡人的自私、愚昧和短视,受够了这个渺小的世界—— 这个囚禁凡俗众生的牢笼。他本不相信所谓七姝,从来都不信,完完全全不信;但一想到妖后的预言,他搜寻七姝的**就变得比任何人都迫切了!

    找到七姝就能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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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都烽火(六)
    天亮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豢龙盈光时下这般境遇,与几日前桃都关里的豢龙烈山毫无二致:自己人不满十个,追兵却一波一波层出不穷;道路颀直无比,却好像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雍都全面失守,数不清的寒贼正在“烧杀抢掠”这座空城、废城;九尾鸟挟尖啸低空飞掠,用贯城枪、碎舸锤、巨型油炬、滚木礌石逐一摧毁雍军设在楼、阁、阙、塔等处的箭位,鸟背上的敌兵也掺和着往雍军头上掷家伙;骨阁巨人披重甲、趿铁履,又是刀又是鎚、又是砸又是撞,除去大号陷坑,根本没什么能拦住他们的;单单这俩凶神就够人头痛,其他怪物先不提也罢。

    盈光、卫都、铖玥及几位将领乘龙马拼命往城东青龙门突围。不到十个人。没法子了,顾不上其他弟兄了。仍有上千雍军将士被寒飑人分割包围在全城各处,少数负隅顽抗,大多投降缴械,已起不到多少牵制作用。盈光眼看见一大群陌生的怪物飞掠晨曦,身后拖着一条条湛蓝的火焰,径直往东方袭去,不由得叫出声来:

    “快看天上!”

    “不是九尾鸟!”甴曱城不用远镜也能辨认:“往东去的!糟了!”

    “甚么怪物?甚么糟了?”卫都在马上颠得神魂不清,只忙着左一把右一把地擦涎水:“甚个状况?甚么回事?”

    “二位殿下别犹豫了!快走啊!”广明照着身后追兵扯弓乱射。

    撩乱鬓发的吼风把盈光从对舒玉的担忧中拽了回来。他慌忙埋下脑袋专心跑路,拼命压低脊背、撅腚离鞍,像只笨猢狲似地蹲在马上,浑身力气压入两腿、全部重量踩进马镫,模样虽甚滑稽,胯下龙马却有如烙铁烫着了一样陡然变快,看得左右众人眼都直了!—— 这一手“猴蹲术”是盈光跟梨园舞马妓学来的,摔打好几年才勉强练熟,于骑战无益,只是个快,一里路能比寻常骑法少花好几秒,正好用来逃命!

    烟火味越来越浓,炽热的微风吹拂着全身。那是汹汹怒燃的城市,毒焰魔君点燃的劫火,最初可能只烧了一两栋,但很快就崩溃般蔓延扩散了,一如草原上燎烈肆虐的同类那样,渐渐吞噬了雍都的百厦千楼。寒飑的喊杀声,炽霰的哭叫声,碎乱的马蹄声,火焰的腾飞声,建筑的垮塌声,巨鸟的飞掠声……喧嚣嘈杂的声之海淹没了盈光,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他感觉自己的膝盖在打抖、小腿在抽筋,但不是恐惧,至少他以为不是—— 也许只是疲倦—— **和精神都过于疲倦,令他的头脑空空如也。

    前面就是青龙门了。高高的火苗在城楼上呼啸狂舞,宛如恶龙那沸腾着狱焰与毒烟的背鬣。这时一阵冽风汹涌刮至,整座城楼上的烟、火顿时撕扯成一面黑红两色交织缠卷成的巨大旗帜,又像是一面巨大的船帆—— 斜插在“雍都”这条无可挽回的沉舟上,燃烧着,打着旋,被狂风一次又一次地朝淡紫红色的天穹里投掷进去。

    “着火了!城门着火了!”铖玥大喊。

    “冲过去!”盈光想都没想。

    城楼在燃烧,木质梁柱力拉崩倒,琉璃瓦片流星飞坠。他们屏住呼吸,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掩住坐骑的双眼,一头冲进了“旗帜”、“船帆”脚下那条火的隧道、火龙的咽喉——

    眼前的世界比几十个太阳还要亮。脑袋昏森晕眩,皮肤疼痛难忍,衣物、头发、胡须全烤出了难闻的怪味,有的人身上着了火。隧洞不过三四十米长短,他们却好似开启了恐怖的火海漂流,深陷炼狱,炮烙炭炙,殆无休止。每一秒都长得像一辈子,仿佛一直煎熬了“不知几千几万年”,他们突觉视野一黑、通身一冷——

    终于逃出来了。

    刚一冲出青龙门,众人便慌不及待地跳下马往雪地上打滚,马匹也痛苦不堪地朝雪里乱躺乱蹭。盈光扑灭身上烟火,跪爬在雪中咳嗽好半天,只觉得肺都要咳碎了;心脏“砰砰砰”跳得快极,简直要撞破胸腔—— 盈光早听说过,军中骑士和梨园舞马妓跑马时,心跳一百九可谓家常便饭;可今日摊到自己头上,不曾想竟是这般难捱,几乎像死过一条命去。其他人也与盈光不差几分,唯铖玥不曾改色,搽雪熄火之时仍不失缄默从容。

    也许是被大火挡住了,暂无寒飑人出城来追。雍都青龙门近年修整翻新,瓮城残缺,不然纵使出了门洞也与跳入火炉无异。幸亏如此。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么?

    “寒贼不会久等,”甴曱城说道,“还是速速动身,尽早赶上大队为妙。”

    盈光稍稍按住胸口,深呼吸几下,环顾满面硝灰、形如炭雕泥塑的众人:“甴曱将军所言甚是。且寒贼已有怪物飞空东进,必是追赶大队百姓去了。大家处境都很危险,喘口气赶快上路吧。大哥怎么看?”

    瘫坐一旁的豢龙卫都喘得吭不出声,圆滚滚的头脸上汗流不止,把那一指厚的烟灰火烬渲了个五花六哨,仿佛上古时代的街头涂鸦似的。他抹一抹口角流涎,擦得一张蠢面上黑下白,活像一头刚吃过水的拱泥猪,慢吞吞地向盈光他们点个头说:“是了是了!别叫寒贼追上了!咱们快走!”

    此时此刻,踏上逃亡之路的豢龙盈光终于不再心存幻想了。雍军,炽霰天下最骁勇善战的队伍,面对寒飑军竟也如此不堪一击—— 盈光不知道寒飑人其实一直没动真格—— 光是佯攻,仅仅一场佯攻,就把炽霰最能打的队伍揍成这样了,如果寒飑军全力以赴呢?

    盈光并未害怕。他只是绝望。一种宛如看破一切的、平静的、淡泊的绝望,不仅对炽霰,也是对他自己。在他看来,炽霰注定是要亡了,天下注定要归属寒飑了。但看清了这一切的他,竟会是如此一种无所谓的心情,他自己都觉得很诧异。

    或许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事、江山社稷、天下兴亡,他从没真正在乎过;或许舒玉、崔丞相和大家一直以来冀望他去做的、去争取的,都只是对他的强加和强迫。他只是被一心拥戴着他的大家推着走,一直强推着往前走,逼他违背自己的本性、专心去做那些根本不在他心里的所谓大事,不许他左顾右盼、瞻前顾后。他看不清自己,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或许他就不该降生在帝王之家吧?但这就是 命 ,与生俱来,无法逃避。

    还有“责任”呢。尽管是强加的、强迫的,盈光仍然明白,自己毕竟肩负着一份沉重的责任。英明神武的父王眼下不在,将来也迟早会“不在了”,逢至彼时,大家还能仰仗谁呢?豢龙卫都之蠢,路人皆知;如果父王不再生个儿子,无论当不当这个国君,盈光都绝无可能置身事外,他必须为国家和黎民负责,不是他有多优秀,只因大哥实在太糟糕。盈光有自知之明。

    不想这么多了。

    逃命要紧。

    龙马载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满目彤天雪野、完全看不出方向。烧遍穹庐的火光渐渐消隐,淡紫红色的天光下,白皑皑的前途变得苍凉岑寂。每个人都一言不发,默默地、冷冷地赶着路。

    注:

    茔虿:igty beetle / lepte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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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村异客(一)
    云梦海畔。清晨。

    嗅嗅嗅~~~

    陌生的气味诶!

    小枣黑亮亮的鼻头贴近地面,仔细分辨着。然后它抬起小脑瓜,警惕地盯住海边那片半埋在如山积雪里的盐桦林,打卷儿的花尾巴焦虑地往左乱摆。

    “—— 小枣!别乱跑!快回来!—— ”

    主人的呼声显然更有力量。小枣顿时忘却了盐桦林中飘来的那股异味,尾巴欢快地摇向右边,扭过身、调个头,飞一般朝声来处傻跑过去,跑啊,跑啊,穿过结满雾凇的碱蓬丛,在雪地上洒下两串梅花足印,一头拱进斜挎背袋、身着深色遮阳长衣的少女怀抱里,又扒又凑、又嗅又舔——

    “好啦!别闹!衣服弄坏啦!”少女笑着,抱好它站起来,一本正经地拍头教训道:“臭小枣又不听话!说过多少遍了,海边地很虚,踩不好就是个坑,陷进去怎么办?”

    遭到主人责斥的小枣着了急。人家嗅到怪味了好嘛!才不是没记性不听话哩!急于自我洗清的小枣哼哼唧唧挣扎出来,“扑腾”一声跳下地面,三步一停、五步一叫地边回头边走向盐桦林,怎么喊都喊不住。

    小枣今天怎么回事?少女满心奇怪,没法子,只好拍拍毡帽、披肩和长衣上的落雰,在雪里一步步试探着慢慢追去。可不能跟丢啊,小枣是奶牛一样的黑白花,雪地里跑远了可不好找!

    但她很快呆住了。

    踏过碱蓬丛的少女,看见了“那个”——

    乍一望,像是盐桦林中一大蓬压满积雪的灌木,仔细看时却是在动的,而那附近其它的草木、枝叶全都纹丝未动。

    少女以为被雪色耀花了眼。揉揉双睛再望,还没等看清甚么,离盐桦林近在咫尺的小枣已经“嗷呜”一下—— 活像被狠狠咬了一口—— 冲天砲似地怪嗥着一蹦老高,叫声难听得令少女不敢相信,蹦起来的幅度更是吓她一大跳!说时迟那时快,少女目瞪口呆地望见那蓬“灌木”先是腾起一团白雾,继而“哗啦啦”霍然而起,高矮超过一个人!

    ——“那个”站起来了!——

    “它”从头到脚、从首至尾,全是皓明明晃眼、亮晶晶夺目的凇雪冰凌,一经起身,立刻迈开一对巨鸟模样的腿脚,拖甩着两米多长、椽子粗细的尾巴,挂着裂耳的狂风迎面猛扑过来,一眨眼逼近眼前!—— 五分长钢雕铁琢鳞鳞大颌,数十颗惨白森森弯钩利齿,两道炙热灼人如火鼻息—— 一并袭向呆立雪中、惊恐尖叫的无助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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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村异客(二)
    云梦海一年浅似一年,海岸线一年远似一年,崃嵧偷睦先嗣嵌枷谩:迷谠泼魏2簧2擞阆海翇屯靠海不吃海,远些倒也无妨,只是生意不好做。反正龙都战乱,哪还有人顾得上做生意?

    崃嵧兔涫狄恢蓖Υ蟮模饕谴迦四越罨睢⒒峋⑸贸ひ虻刂埔耍彩前言泼魏1呋牡卮蛟斓糜猩猩:@锩凰迦吮憧磕鹁啤⑸购Q巍⒅趾5尽⒀背婺鄙D呛5揪菟凳切矶嗄昵按謇镆晃荒苋宋仕居娜颂掷吹模泠北鸫γ挥校闶菎垗一景;卤虫则是做鱼虾饵料用的,在全州都很受欢迎。

    此外,也有不少村人开办客栈、酒肆,招待龙都乃至全炽霰慕名而来的游人—— 偌大云梦海,无暗流的仅崍嵰坏亍3泠钡睦弦蛉恕⒐有〗忝堑酱丝梢跃∏殒宜嫠#傻顾娑潦槎夹校崾换嵬鲁粒皇端砸参薹痢S执狄栽泼魏K丛∧芮可斫√濉⒒し裘廊荨采裰雇础味玖粕恕⒆桃醪股觥⒐叹逞簟⒀幽暌媸佟诤鹾醯暮D喽际翘煜屡狙壑械那朗稚窕酢U饷炊嗪么Α⒄饷炊嗖圃矗瑣垗人一年到头坐地收钱不亦乐乎,生意难做才叫有鬼。

    但一打起仗来,啥都完了。

    游人没了。卤虫没处卖。守着酒、盐、稻米自给自足,一村人肯定饿不死,可是不来钱啊,日子跟战前比起来天疏地远,落差太大,怎一个“苦”字了得。

    如今的崍崳皇且蛔掌胀ㄍǖ某泠贝迓洌淝迤В窬舶蚕辏俨桓赐招

    晌午头依旧晴冷,阳光却晒得人生疼。李安氏小跑在废盐田的土埂上,看见一名光膀子后生赶着大车转进村来,连忙迎上去问:“赵家老二,你出去瞅见俺家闺女没有?”

    赵家二儿子赵全勒住牛车,一身黑凛凛、油亮亮铁肉映日生辉,甚是精壮:“安宁?她不是一大早去桦树湾‘淘宝’了么?还没回来?”

    李安氏急得一拍围裙:“可不咋的!这会儿还没见影儿呢!惯常早该回来了!这天寒地冻,又兵荒马乱的,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安分守己,天天带个狗到处疯跑,一句话也不听,真要活活气死我……”

    “大娘您别上火。我这就去找安宁,一定活蹦乱跳地给大娘您送回来。”

    赵全说着调转大车,不紧不慢又出村去了。李安氏不放心,车后头撵着喊:“……赶快点儿啊你倒是!你这慢慢悠悠的,万一有……”

    您小脚大妈非要撵我这“千里牛”,真是……

    赵全憨笑着赶车出村,望桦树湾方向悠哉悠哉磨叽过去。

    安宁会出事?赵全打死也不信。他跟安宁自小一块儿玩大的,拿安宁当干妹妹看,安宁啥样儿他还不知道?那假小子,能把高她一头的男孩打得坐到地上哇哇大哭。现在长大了、懂事了,才算有点闺女样儿,起码在人前知道装文静了,背后里该怎么疯还怎么疯,谁都没辙。

    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赵全理解得很。也许是八字不好,或者坏了风水,再或者祖坟不济,要么上辈子背了孽……总之李家是崃嵧湍训靡患那罨А⒖嗷В角熬褪恰@畈臁⒗畎彩戏蚋玖┥逅詈笱畹木土礁觯焊绺缋钤馈⒚妹冒材@畈焓歉瞿窘常忠漳墙幸桓鼍思丝洌嗍豆愕牧祭弦嵌及皇褪郑删褪俏逍腥苯穑φ厶诙挤⒉涣瞬啤0镜嚼钤朗辍材凰晔焙颍畈熘沼诔挪蛔【ⅰ⒋蟛∫怀⊙柿似紫履缸迂恚抟牢蘅浚置簧恫担嗫飨缋锵缜酌切某θ群酰惺旅皇陆蛹眉父觥⒄沼φ沼Γ蝗弧

    ……好想讨安宁做媳妇儿……

    赵全歪在车上胡想。

    桦树湾离崃嵧兔欢嘣叮降刂浜嶙盘跏咐锍さ摹袄先饲稹保涣铮Q簧醺呔嫦蜥翇屯的一面是缓坡,远看像山,近看成川;面朝大海的一侧却是断崖峭壁,高出地面十米有余,只有几条“之”字形小路下得去。据风水先生讲,这老人丘乃是上古绝地天通时候,大地遭“和谐之音”打坏、断裂滑错撅翘起来变的,断崖里藏了不少古蟹族的小东西儿,奇奇怪怪的,村里的孩子都喜欢捡玩,谓之“淘宝”;崃嵥子锕艹鋈ネ娼小疤员Α保褪谴蛘舛吹摹

    淘宝不单单是玩,也是一份小收入。手艺还没来得及传儿传女,李察就死了,作坊也就废了;自那以后,李岳、安宁兄妹俩一直靠淘宝过活—— 即是从断崖里边挑拣出好看的、品相不赖的、新奇稀罕的小东西,卖给爱好古玩的龙都老爷,赚几文饭钱果腹。

    结果还是那句话:一打起仗来,啥都完了。龙都老爷们都慌着逃命,淘出宝来卖给谁?李家于是再次断炊。家里就李岳一个男丁,没二话,舍我其谁打工去;安宁却被母亲和哥哥束缚住,说是天下不太平,姑娘家哪都不准去、啥都不许干,只好呆坐在家里,跟母亲一起眼巴眼望着哥哥卖力气养活。

    但她还是常去桦树湾淘宝,每天都去,大清早出门、半晌午回家。未必是出于喜欢—— 反正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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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村异客(三)
    赵全还没到老人丘,便望见小枣“哈哧哈哧”、屁颠儿屁颠儿傻跑过来了,后边跟着那位衣着打扮十分可笑—— 几乎丑怪不堪—— 的安宁姑娘。只见她头戴一顶花环形状宽檐阳帽,旧毛毡圈成,天长日久褪了色,辨不清正黄还是屎黄;身穿一件带披肩窄袖遮阳长衣,百衲被缝制,从上到下满是泥,看不明棕色还是褐色;斜挎一个鼓鼓囊囊短带单肩袋,烂帆布做就,雪泥滚湿大半边,说不好该洗还是该扔。往下打量:紧身马裤、油布绑腿,破烂流丢、邋邋遢遢,简直抠脚粗鄙水田农;长筒布靴、参差鞋钉,大脚善走、健步如飞,活脱浪荡九州风水仙。

    这丑怪没法形容的一身,自然是安宁的专业“淘宝装”了,其三伏天可吸汗防晒,三九天堪挡风御寒,摸爬滚打全无所忌,攀登跑路应付自如,丑得实用,怪得有理。

    但确实太丑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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