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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姝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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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叆柏打红了眼、打昏了头,脑子一热,居然面对面直奔扎武脸上去了,将扎武最厉害的武器忘了个一干二净!扎武逮住他这一破绽,巨颌洞开、劈面一咬——

    八吨多咬力正着面门!血媚梨、犸螣、安宁与六大封侯皆听见骇爆人胆的“咯嘣”一声!叆柏惨叫得能将人耳膜撕破!可扎武这一咬仍顾及情分,否则叆柏即便颅骨未裂,破相毁容定然免不了矣!只叹扎武心慈手软仁至义尽,可血流浃面、恼羞成怒的叆柏并不承情:一被扎武放开,他立即卷土重来,再不犯错,利用转弯灵活这一优势滑雪瞬移至扎武背后,踔身跳上龙脊,熊抱胁肋、狠狠咬在扎武后颈,同时脚爪猛蹬扎武左胯——

    —— 岩帕“天籁玉壁”打出的伤口帮了叆柏!扎武左胯一阵剧痛,腿脚酸软扎不住劲,哪还驮得动上吨重巨怪!扎武这一失衡不打紧,叆柏顺势将他扑倒、死死压在他脊背上,尖牙啮颈、钩爪擒肋,脚爪无休无止地往他左胯伤口里抠剜——

    叆柏得手了。

    钻心剐髓的疼。疼得头脑一片空白。

    被彻底压制住了。

    无力回天。

    犸螣、血媚梨、六大封侯,无不闭目垂面、容色不忍。但谁都没站出来。谁都没说话。

    铁钳般巨颌愈见收紧,粗甚于钎的犬齿深陷革肌、几达于骨。

    沿着鼻翼,颊肉,胡须,唇齿……叆柏溢涌如注的面血汩汩滴淌在扎武颈上,猩红妖艳,悄然无声,将扎武的项羽渲染成一片殷绛诡怖的彼岸花。血腥味是那么甜美甘芳、撩人欲饮,令叆柏益发迷醉、益发疯癫。

    “……大哥~~~ 哦~~~ 大哥~~~ ……”

    越抱越紧、越咬越死的叆柏从牙缝里往外挤声音:

    “……好好看看,看看那些可怜的炽霰蝼蚁,再多看一眼,再看最后一眼……我要你眼看着我杀光他们、销毁他们、毫发无存……”

    化身血面之兽的叆柏故意叼拽他的脖子、扯动他的脑袋,逼他望着老人丘的方向。那里出现了许多人影,是崃嵧偷拇迕瘢褂惺锇讼缗芾纯慈饶值某泠卑傩铡且欢ㄊ潜凰橛穹珊炀骶氐厍袄垂凵秃┕治锎蛘蹋俊┭驮谔焐希】闪娜嗣恰

    “……当然,我要先杀了她,杀了这个将你夺走的炽霰女人—— 杀死她、碾碎她,慢慢地杀,细细地碾……”

    掩饰不住的得意、狂妄、残忍。

    他与安宁四目对视。她被血媚梨摁在雪里,泥泞遍体,唇脸乌青,惊惶失措,盯望着他的眼神里只有恐惧与绝望。血媚梨纤长的双指前爪轻轻一按,安宁疼得**不止,却又无力高喊。

    ……再这样下去,就算血媚梨不杀她,她也会活活冻死……

    他挣扎了一下。

    动不了。

    “……放弃吧,大哥,尊我为王,给他们个痛快,给所有人一个痛快!弱者不配活着,他们不值得你为之陪葬!……”

    ……也许你说得对,二弟,也许……

    ……但是……

    尖牙钩爪啮颈擒肋的力道又增数倍,彻底压制了他、钳死了他。

    完全不能动弹。

    他看见了一道光。

    注:

    血媚梨:bldy ary

    龙族:aurpida

    兽族:ynapida

    刺龙蚤:aurptiridae

    零力/零气:zer pint ener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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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疆在望(一)
    距栗国边境已不足两日路程。

    待到明晚戌时、踏出雍国西疆锁钥鸣鸾关,便是那数十载不为中原人所涉足的栗国地界了。

    胜利在望。

    于是,眼中看见活路的雍国太子豢龙卫都益发纵欲无度。

    吴云月、瞿骥、铖玥三人联手本已吓止住他,却不料宫中妃嫔们皆只道烈山陛下、盈光殿下已逝,为求后半生着落,反倒争先恐后起来,拥着挤着去献媚太子。二王子妃姜雪也没例外,瑶美人更是居然睁只眼闭只眼—— 思来也是,烈山陛下、盈光殿下想想必然死了,不去依靠太子又能依靠谁呢?虽说太子殿下口味奇重,娘子老妇、妖女娈童一概来者不拒,可瑶美人毕竟徐娘半老矣,怎能与若多芳龄娇娃争宠?为之奈何?只好把贤惠好儿媳姜雪献出去了……

    ……但愿她日后切莫恃宠而骄、再不认我这个婆婆……

    瑶美人担忧有理。她方于自己车中忐忑惆怅之际,正在太子大帐内颠鸾倒凤、嗯呀叫唤的姜雪早将盈光那档子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卫都呢?自然受用非常!太傅瞿骐怒立帐外、一连高喊几十声“栗君不义,杀我使者”,太子一声都没听见!

    “……啊!……殿下您……啊!……殿下好会弄!……啊!……”

    “……呼!……弟妹你……呼!……弟妹好会叫!……呼!……”

    罢!罢!罢!竖子不可教也!瞿骐口干舌燥,又臊又怒,扫眼瞪了瞪大帐门前两名面红耳赤、弯腰夹腿的倒霉侍卫,一甩袖子愤愤而去,未行数步便迎面撞上吴云月、瞿骥、铖玥三个。

    “太傅万福。”吴云月坏笑行礼。

    “贤弟好。”瞿骥坏笑作揖。

    “嘻嘻!”铖玥背手横鋋咧嘴龇牙。

    瞿骐狠狠“呸”了一口:“太子殿下再不成器,好歹是个活蹦乱跳的太子;次子殿下再秉才德,到底是个冷民刀下的死鬼。走着瞧罢,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吴云月摇头笑道:“太傅大人何出此言嘛,我等又不是看您笑话来的。眼下国难当头,私怨暂且放放,先将栗国杀使一事商议妥了才好。”

    归根到底,瞿骐终究是明事理的人,于是压了恼火,与他三人同往大司马军帐去。

    其实,卫都不是没听见。

    “……呼……老啰嗦可算滚蛋了……”

    卫都狠狠一送,顶得姜雪“哎呦”一声飚飞绝巘。姜雪在枕上左右滚扭几下头脸,两眼翻白,鼻息急喘,光溜溜的身子像座虹桥似地高高拱起,后又重重砸回到被水淋漓臭汗大片浸湿渍透的床榻上、砸回那一大堆如群蛇般交缠绵叠的雪肉玉体中去、砸得垫在下边的美女们“啊啊呀呀”一阵阵**疼叫。

    “……殿下……太子殿下……”

    姜雪推开被卫都弄到虚脱无力的姐妹们,奋力挤进猪猡太子肥肠臃满的怀抱里。

    “……从今往后,臣妾是殿下的人了,殿下遇事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做主!做主!”卫都嬉笑应承,将她一把扯来抱住,亲嘴吮舌、揉胸捏股,亵状十分不堪。这匹臭猪蠢笨得无以复加,房中天赋倒是极好的,虽然跟盈光殿下远不能比……也罢,至少还有一项特长。

    ……这般从了太子,起码……床笫之间……

    ……尚可幸福吧?……

    忽一阵冽风掀帘灌入大帐内来。姜雪身上一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突然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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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疆在望(二)
    皇上不急太监急。身为太子的豢龙卫都只顾在风月田间竭力劳作,风云大事嘛,自是只能靠一干微臣操心了。

    “这回我听说,无一人目击栗国来使?”吴云月边走边问。

    “正是。”瞿骐点头:“巡营兵士凌晨时发现一个包裹,打开查验,乃是我方遣往栗国使者的首级,并附栗国国君手书一封,声称栗国已与寒飑结盟,胁令我军民或折返乞降、或自寻出路,否则难免一战。包裹出现前后,无人目击栗国来使。”

    吴云月娥眉紧蹙:“会否是寒贼奸计?”

    瞿骥道:“这可难说。不过,栗国痛恨炽霰已非一朝一夕,数十载不相往来亦因于此,与寒飑结盟并不奇怪。”

    “痛恨炽霰?这是为何?”吴云月想不通。

    “这可说来话长了。”瞿骥道:“栗国沃野无边,渔获盈海,水陆丰饶,国强民富,自古物华天宝,钟灵毓秀,美人辈出,天马遍野,炽霰诸邦绝无仅有;姁月夫人姐妹二人,祖籍亦是栗国。”

    吴云月吃了一惊:“谢氏姐妹是栗国人?!”

    “吴大人居然不知?”瞿骐冷笑。

    “当真不知!”

    “所以啊,谢夫人敢称炽霰第一美人,”瞿骥说道,“除了栗国女子,谁能有如此容貌?究其原因,据说栗国人较多上古蟹族血统,是故男皆俊俏、女皆娇美,炽霰诸国无有能望其项背者。所以麻烦来了。大人您想啊:身为炽霰臣国,栗国一有美人,二有天马,三有物产,四有钱粮,龙都天子能放过他们么?有美人?纳贡!有良马?纳贡!有物产?纳贡!有钱粮?纳贡!……”

    吴云月无语。

    “栗国富强无双,且恃凤泽峡坚险,君民心气甚高,真亏他们能向炽霰忍辱吞声几百上千年。”瞿骥慨叹道:“直到先皇北风昊闹出‘风如雪案’,栗国才终下决心自立门户。”

    “何谓‘风如雪案’?”吴云月问。

    “坊间传言,先皇北风昊为求长生不老,暗中悖逆箐女、研习左道妖术,吴大人知道么?”

    “……略有耳闻。”

    瞿骐不悦:“甚么左道妖术!这等谣言尔等也信?”

    瞿骥大大咧咧一笑:“贤弟莫着急嘛,权当听个故事耍子。况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栗国人是信了,结果可想而知,是可忍孰不可忍……”

    铖玥等得上火:“您俩酸老夫子卖啥关子!快把故事讲来我听!”

    “是这样,”瞿骥如他所愿,“栗国人所言‘风如雪案’,实则算不得‘案子’—— 谁人敢管皇帝造的事叫‘案子’呢?容我从头讲起:话说栗国离阳县有望族风氏,世代好女频出,入宫为妃为嫔者屡屡有之。至先皇北风昊时,风府又诞一女,小字如雪,传说美貌远在谢夫人之上……诶诶诶,传说而已,传说而已!吴大人何必这个表情!……总之那风如雪丽绝人寰,莫道寻常男子,女子见之也无不痴狂颠倒,恨不能磨镜对食,或恨己生非男儿身也。可惜这么一位容貌更胜谢夫人不啻万倍的绝代尤物,世人却无福一见—— 父母怕她以艳致祸,勒令其不得迈出家门半步;即便在自己家中,亦强使之戴幂笠、着深衣,不得抛头露面于人前。纵至如此,如雪艳名仍远播天下,三界生灵尽知……”

    “真是骇人听闻!”瞿骐简直忍不下去:“夸张至此,一听便知乃小说家虚妄之言!兄长玩笑过分了!”

    “有趣便好嘛。先生请继续。”吴云月才不在乎故事真假。

    “就是!先生快讲快讲!”铖玥也帮忙起哄。

    瞿骥得意地瞟瞟瞿骐,继续胡诌道:“风府既有绝艳,天下皆知,皇帝老儿岂甘落于人后?如雪小姐年方及笄,龙都花鸟使便率兵登门了,直来直去,毫不客气,径自向风员外道:‘风员外,圣上欲召见贵府女公子,员外可否……’

    “‘万万不可!’风员外急了,话一出口方自觉失言,慌忙作揖道:‘草民恳请大人高抬贵手!小女年方及笄,不省人事,且已许配人家……’

    “风员外护女心切,可花鸟使是好惹的人吗?当场打断骂道:‘员外甚不晓事!圣上不过召见令爱一面,值得你这般推辞!圣上富有八纮,何等绝色佳丽未尝见过?谅令爱不过一介草民,虽有艳名,又能值几何!倘敢抗命不遵,不但十族尽灭,祖宗阴宅亦将不保!届时你一家尸为蝹啖、魂入幽冥,哼哼,孰轻孰重,员外自己掂量!速去叫来令爱随我入宫、叩见圣上!如若不然,当心风氏满门须臾骨肉成泥、再无收拾!’

    “花鸟使说着,身边早闪出一队恶煞天兵,个个罗刹假面、青脸血窍,手提明晃晃兵刃,骇得风员外魂飞魄散、口不能言。百般无奈,风员外只好凄凄切切唤来夫人、女儿,一语未出,先捶胸顿足大哭起来。风夫人乃大惊道:‘老爷一向处变不惊,今日何事,竟悲恸若此?’女儿如雪亦解劝之:‘父亲不必焦虑,不妨……’可怜如雪小姐一言未已,忽然目睹天兵恶状,不禁花容失色、失声惊叫。风员外把事情哭诉一遍,抱女号啕道:‘不知我风氏前世今生与何人结怨成仇,竟遭此无端横祸!儿啊,为父有何面目再见汝面!’

    “如雪小姐虽然年幼,却深明大义,十分懂事。待父亲叙完缘由,乃伏父膝泣曰:‘父亲,女儿不孝,恐此一去,今生再不能归见父母。母亲素多病,妹妹还小,求父亲千万照顾好她们……’风夫人则无力再出一语,恸几欲死,唯抓握女儿衣裙,长久仆地不起。花鸟使不容分说,指使众天兵上前拽开父母二人、扯了如雪便走。那一日,离阳万人空巷,街头观者如堵。龙都天兵现出霸道嘴脸,挥戈摇戟、开道径去。风员外满腹怒气不敢支吾,唯恐朝廷得知降罪,只得强忍咽了,搀起夫人回屋,暗自抽泣而已。唉,千可怜,万可怜,如雪小姐就这样被抢进龙都宫里去!谁能有什么办法呢?”

    吴云月听得眼圈都红了:“……那……后来呢?”

    瞿骥摇摇头:“后来?后来更可怜啊。风如雪抵达龙都之日,恰逢北风昊寿诞,清都殿大宴群臣。如雪小姐独步入殿,清都殿内原本如沸喧嚣,瞬时化为如死岑寂!真是仙姬忘其乐,玉女忘其盏;神媖妒欲死,彩凰羞难堪。龙都后宫中人,无论通天狐女、宵烛帝女、玄素采女,还是值日玉女、青霄玉女、七衣仙女,诸宫妃嫔无能出其右者。只见如雪小姐头梳堕马垂云自然简髻,身着花草纹绣三重曲裾深衣,腰悬对凤衔珠羊脂玉珮,真个是……”

    “你说书呐?”瞿骐捂耳朵。

    瞿骥大笑:“好,不说书,不说书!话说风如雪跄跄趋至皇帝面前,从容稽首道:‘贱女风氏,叩见炽霰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雪小姐这厢稽首,北风昊呢?那狗皇帝早看得涎垂盈丈,又闻如雪天籁妙音,更不知东南西北了。他痴愣半晌方才叫道:‘快起来,起来,快快快,到朕身边来!’

    “‘贱女谢陛下圣恩。’如雪再稽首,而后淑然起身,缓至御前跪下。北风昊色火攻心迫不及待,寿宴也不做了,当即喝退群臣左右,殿中仅留他与如雪小姐二人,遂问道:‘你便是那栗国离阳县风家女儿?’

    “风如雪垂面怯答:‘贱女便是。’

    “北风昊不禁抚掌道:‘不想风氏一介贱民,竟生得出这般惭仙羞神的女儿!你起来,坐到朕身边来,朕不要你跪!’

    “如雪小姐心里明白啊,这一坐到皇帝身边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啊!迟疑半晌,如雪小姐再稽首道:‘陛下恕罪,贱女尘身浊秽,不敢玷污陛下龙体。恳求陛下放贱女回家,家父无子,还需贱女……’

    “‘怕什么,朕能吃了你不成?’狗皇帝哪还按捺得住!爽性离了龙座、下阶来捉!如雪小姐慌得面溅桃霞,无奈柔质弱骨、挣揣不走,竟被污于殿上!小姐性子也是刚烈的,本欲撑拒,谁料那昏君修行不死妖术多年,已能变化非人怪物,情急之下现了法身,乃一麋角青彘,鳞片似镜,齿芒如星,焰目烟吻,铁须若剑,竟长五六丈,貌极狞恶,遥摄人胆!……”

    “青彘?!”吴云月失声尖叫:“绿猪啊!?”

    “所以只是个段子!”瞿骐大声提醒。

    “他娘的,如雪小姐就这么被头绿皮猪拱了么?!”铖玥义愤填膺!

    瞿骥叹气道:“可怜风如雪小姐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啊!顿时骇极昏厥、人事不醒,任其恣意行躏至次日破晓,创巨而死矣!死状惨不堪睹:腹鼓穹窿,股间污秽淋漓、阴溃骨现,白精朱血混溢成池,腥气冲人,浊迹渍地甚深,宫人见之无不呕哕欲毙!好好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儿,‘就这么’被猪猡皇上活活弄死了!北风昊不觉大悔,忙唤宫人来清理鲜血秽物,又着人濯净了尸体、草草埋葬御花园内,对外称风氏受封妙音夫人、宠冠诸宫。至于如雪小姐已经惨死之事,龙都宫禁之内无人不晓,栗国君臣亦获线报,唯风员外与夫人始终未闻,夫妇二人终日只是思念女儿,最后郁郁而终。造孽啊。唉!”

    “……太惨了,太惨了……”

    吴云月真后悔听这个故事。

    “假的!”瞿骐说道:“兄长吓唬你的,世上哪有这等离奇事!”

    瞿骥变作严肃面相:“有意思的是,栗国人认为这个故事绝无虚假。‘风如雪案’迄今不过数十载,这么短时间,很多重要证据根本来不及佚失,我不认为栗国人会无缘无故拿这种故事当真。无论如何,‘风如雪案’成了栗国自立门户的绝好借口—— ‘不能再让我们栗国儿女往炽霰人欲壑里跳’—— 栗王振臂一呼,万姓群起相应,栗国从此闭锁天堑凤泽峡巨门,只经由水路联通海外,不朝不贡,再没与辰州龙都、炽霰诸国往来;有传闻说他们已同寒飑臣邦‘螺湮’交好结盟,真假未知。”

    瞿骥最后一句言讫,四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出奔栗国,盈光殿下这一决策莫非错了?

    真若是错了,我们该怎么办?

    忽一阵冽风飕飗然劈头迎面吹至,吴云月身上一寒,不禁打了个喷嚏。

    怎么突然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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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疆在望(三)
    茗玉水上。

    蹴鞠场般巨大的裴泥冰筏“嘁哩喀喳”犁开遍川浮凌,四围八面舟船团绕,恍如一群协力同心、携手并进的伙伴,浪然翛然,漂泊东去。

    距栗国仅余四五日水程了。

    忽一阵冽风穿空拂来,笞扫雉堞,吁啸作响,漫卷旗旌。在船楼露台上观景的谢舒玉肤表一寒,打了个喷嚏。

    “要不要紧?”

    豢龙盈光想都没想、不由分说、脱下自己大氅就往舒玉肩上披。

    “这鬼天,怎突然变冷起来?不行与我进舱去吧,你身子弱,加之旅途劳顿,可别着凉了。”

    “……殿下……”舒玉感动欲泫,泪眦荧然,弥觉娟楚,看得盈光连忙抱她起来,用自己脸庞与她轻轻揩抹珠泪,来来回回,温存了几分。有了盈光殿下的宠爱,再苦再累、再寒再冷,舒玉心底也是热的。

    “也不知父王走出阎界没有。”盈光回首西顾,叹口气说:“还有母亲他们现在怎么样。”

    舒玉埋首偎依着他,柔声宽慰道:“殿下别太担心了,陛下与瑶姐姐他们一定……”

    话未说完,舒玉的视线便被河面上某些东西吸引过去了——

    天鹅。

    “你知道吗?天鹅可是一夫一妻白头偕老的禽鸟啊!”

    永生难忘的一句话,却记不起是何人所说。

    一夫一妻,白头偕老。

    多好啊。

    ……然而眼前这对天鹅,只怕注定阴阳两隔了。舒玉看得到,其中一只死于冰面,纹丝不动,宛如一抹比雪更白的雪;另一只在它身边,悲鸣着,盘旋着,来来回回打着转,不停地叫啊,叫啊,叫啊,声音好大,好悲惨。

    咫尺。天涯。

    “你也看见了么,玉儿?”盈光也注意到了。

    舒玉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船行着,岸走着,却都那么缓,那么稳,那么静,几乎难以觉察。盈光和舒玉眼中似乎展开了一幅苍凉寥廓的黑白画卷:旷野无垠,冷山遥杳;林木萧索,凌川如冱;在它们之上,淡紫红色的天穹透彻高远,却空落落的,没有太阳,没有云朵,没有飞鸟,什么都没有。画卷中心,一对洁白的天鹅滞留冰面,一生,一死,彤空映衬,益显孤单。

    那只活着的天鹅,似乎也受了些伤,开始尚可回旋低空,后来便落在水中、只能向死去的伴侣奋力游去了。它凄切哀鸣,挣扎前游,每一声鸣叫、每一次振翅,都仿佛锋利的尖刀,一刀刀刺在舒玉心头。

    但冰凌锋利,力气耗尽,它终究没能过去。徘徊良久,又一动不动地漂浮稍许,它突然做出了令盈光和舒玉大吃一惊的举动:好像发疯了一样,它猛地把头插进水里,左右扭动细颈,似乎要把头埋得深一些、再深一些;它扑扇着羽毛湿透的翅膀,两脚拼命朝后蹬水,一次又一次地、不顾一切地向浮冰撞去!盈光、舒玉二人不约而同听见了断裂的声响,却不知断的是冰还是骨!

    “别看!”

    盈光抱紧舒玉,努力想要她转过身去。可舒玉使劲挣了回来。

    那只天鹅再没有停下,也再没把头颈抬出水面。许多冰碎开了、拱起了,许多殷红的水泡绽泛河面。如此单薄绵弱的血肉之躯,它却要用来凿穿坚冰—— 凿穿那些挡在它与伴侣之间的磊磊坚冰!浮冰是它的死神,它无所畏惧地与死神搏斗,它要从死神怀中夺回它的伴侣!

    一切注定徒劳。

    它的搏斗越发无力。

    原本洁白无瑕的羽毛,被鲜血染成惊心动魄的米分色。

    原本高贵优雅的身体,更已被伤痕摧残得不成形状。

    它击不起什么水花了。偶尔抽搐一下,也仅有一丝丝惹人恸惋的涟漪,恰似它含恨消散中的生命,渐远,渐淡,渐隐。

    它死了。

    天地为之凝止。

    盈光会心地取出一块绢帕,为舒玉轻拭泪水。

    深懂舒玉的他明白,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必说。

    “……如果,臣妾不在了,”舒玉忽然微启樱唇,幽幽问道,“殿下会难过吗?”

    盈光笑笑:“说什么傻话呢。”

    “万一,臣妾是说万一,”舒玉又说,“殿下不在了,臣妾谢氏舒玉,一定追随殿下而去。”

    “……”

    盈光心想犯得上么!

    “爱,即是不离不弃、永世厮守。古诗有云:‘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可在臣妾眼里、心里,哪怕真有那么一日,桑田沧海、乾坤易变,臣妾也不会离开殿下半步!殿下便是臣妾的性命、臣妾的归宿,真的!不管殿下信与不信,别的女人或许愿意陪伴殿下一生一世,臣妾却愿永远陪伴殿下、一直去往天堂净土、黄泉九幽!就像……刚刚那只天鹅……”

    “诶,那也太惨了罢!”盈光笑道:“我与玉儿一同活着享福最好,说死说啥的干嘛呀。”

    盈光懂舒玉,舒玉也懂盈光。即使最傻、最天真的女人,往往也晓得男人的避重就轻是怎么回事。所以至此为已,舒玉不再多言。

    “二位!”

    白赤忠“噔噔噔噔”小跑上来,将盈光与舒玉的小世界彻底敲烂:

    “后方江面发现未明来船,全是小舟或筏子,但数量众多,不下百余只。”

    “未见旗帜?”盈光问。

    “未见。”

    “速度呢?”

    “甚快。”

    舒玉望望船尾方向,却看不见什么:“不会是追兵吧?”

    “还用问么,”盈光伸手示意白赤忠递远镜与他,“要么寒贼,要么冷民,其他人哪里拉得出百余只舟船!请白兄速速传令下去,要弟兄们准备战斗。”

    “诺!”白赤忠走下舱去。

    盈光半趴到木堞上,持远镜西望,果然发现水天交接之处一线黝黑散满舟船,蓬帆草草,桨橹参差,形制十分驳杂,且无防凌破冰措施,行进间个个西歪东倒,连条直线都驶不出去,一看便是匆忙赶制而成,却一条条犹如猎犬挨鞭一般紧追急赶过来。除了不谙水性的寒飑军—— 或者更加不谙水性的北疆冷民,盈光想不出还有哪支队伍会这般滑稽。如果来敌至多此等阵势,盈光还真有五成把握挡住他们—— 自己手下战船虽然不多,但设计、建造、装备都很精良,好比英雄对路人,惨胜也能胜。

    盈光四五分自信,舒玉却被对方骇到了:“殿下,来敌船多势众,且占据上流水利;我们仅有楼船一艘、斗舰一艘、铧船三艘、兵士四十四人、志愿水夫百人,满编不过两条小船,如何斗得过他们?”

    “所以要想办法嘛!”

    盈光放下远镜,回身望她笑笑。

    即便如舒玉一样“懂”他,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举重若轻,还是故作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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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疆在望(四)
    至于来者何人,盈光还真猜错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迎战部署。

    炽霰诸邦河湖盈野,自古船业兴旺,军民舟、筏、船、舰皆由专业工匠监造,船型好,速度快,换在平时,寒飑军、北疆冷民只怕连裴泥筏也追赶不上;时下这条裴泥筏虽赶工造就,但只要操作得当,仍有望两三日内不被追及。

    盈光将舒玉打发到裴泥筏上去,自己与白赤忠率兵乘了铧船,故意落后于大队,持远镜侦敌虚实。

    不看不知晓、一看吓一跳。远镜之中,来船上既非寒贼亦非冷民——

    野人?!

    是野人?!

    居然是野人!?!

    大小舟船上百,每船少则十数只、多则五六十只,一并不下三四千只野人!

    “殿下!是野人!是野人啊!”官兵水手们一并惊叫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盈光看看白赤忠,见他方持窥筒遥望来船,神色异常凝重,似乎并未听见大家说话。盈光于是仔细再望,确认不曾看错,来船上真真切切、满满溢溢,清一色净是白身裎体、蓬头披发的血口野人!且阵容规整,立足甚稳,个个手持竹、木、骨、石粗制的长短兵器,任尔朔风凛雪刳肤侵肌,我自岿然如磐!眼下数九冰寒天候,简直小解都能凌空冻住,它们浑身光溜溜居然撑得下去?!

    “殿下且看,”白赤忠说话了,“野人不是单独来的。”

    “哪里?”盈光没看见。

    白赤忠道:“敌阵中有条黑色走舸,形制标准,工艺考究,不同余众。”

    炽霰走舸乃平顶小船,上无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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