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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姝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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孛启说道:“是这样:我等刚刚勘察过津门遗迹,结合郝家人口供,怀疑此事乃寒飑人所为。我寒飑军乃威武正义之师,素来军法严明、恪守吾皇所定‘三纪八规’,此来炽霰,经过处匕鬯不惊,不期竟有人在此犯罪,烧毁集镇、杀害人命。望李小姐助我一臂之力,提供线索,将恶人绳之以法。”
该来的终于来了?
不是官府来抓,而是寒飑人来抓?
……该把怪物的事告诉他们么?……
“那个,我啥都不知道啊。除了庙里住持先生—— ”安宁把津门镇箐女庙住持的死状描述一番:“—— 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孛启盯着她看了会儿,转身用寒飑话跟手下人交谈几句,又回头说道:“还有,据郝家人讲,他们昨夜在津门镇遇到了一头两足行走、浑身羽毛的野兽,小姐有无印象,是否在附近目击过类似怪物?”
“没。”安宁不加思量。
“好吧。想起什么了请及时告诉我们。”孛启说道:“近日时局混乱,请李小姐与各位乡亲注意安全;诸事如有所需,可向我军求助。我军‘三纪’为令行禁止、秋毫不犯、缴获归公;‘八规’为言语和气、买卖公平、借物必还、坏物必偿、不打百姓、不坏庄稼、不戏妇女、不虐囚俘。官兵如有违犯三纪八规者,敬冀李小姐及各位乡亲踊跃举报,我必严加惩戒、绝不宽贷。”
“……”
孛启又肃拜:“天色不早。我等告辞。”
“再见。”安宁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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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军临乡(三)
老母鸡“咯咯哒”晃悠回来,复仇大业不知尚记得否。
千里牛原地立着没动,嘴里嚼啊嚼的,表情像是看破了红尘。
寒飑人走了。
安宁刚一打开房门,小枣立刻“汪汪汪”冲出来巡视一周,然后站到院门口、“汪汪汪”朝外示强半天,那姿势、那吼声,老威风了,雄狮一样!
—— 这就溜了?溜得快算尔等识相!有种多待会儿啊!陪本狗大战三百回合!——
安宁看看赵全:“治安官是啥官?”
“谁晓得。”赵全看看安宁:“估计……跟县太爷差不离儿?”
“哦。吃饭吧。”
“好!”
穷人家吃不起荤腥,且李安氏菜做一半就昏了,所以安宁和赵全的晚饭仅有一个发青的阳芋、一个发酵的甘薯、一枚发馊的苇叶粽,蘸着粗海盐、麻油酱、辣根汁,就着卤豆腐、拌碱蓬、炸花椒,凑合吃一口。只可怜了小枣—— 仰着头眼巴眼望的,哪晓得桌上根本没肉?
“这冬天真没完没了,”赵全抱怨,“感觉整年都是冬天,没半点儿热乎气儿。天天甘薯阳芋、顿顿甘薯阳芋,真是……”
“饿不着就行啦,哪那么多屁事。”安宁要求不高。
“咋叫屁事。村里囤的吃食没多少了,再冷下去早晚得挨饿!”
安宁拿筷子敲敲碗:“所以说饿不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山珍海味地吃?”
“……”
“赵二货真二。”
“……”
冷场。
小枣直挺挺地蹿,一连三蹿,被无视。狗嘴巴与桌面只差几厘。
赵全换条路走:“……真没想到哈,这寒贼还挺讲道理的,虽然净是丑八怪。”
“哼。别是装出来的便好。”
“也是。没准儿过几日就凶相毕露了。”
“嗯。”
“……”
又冷场。
小枣直挺挺地蹿,一连三蹿,继续被无视。狗嘴巴与桌面只差几厘。
赵全接着找话:“……你哥没说啥时候回来?”
“谁晓得。说是得好几天反正。”
赵全野人似地拍拍胸脯:“等这趟回来就别叫他再往外跑啦,外头不太平。直接跟他说,让他来我家,我给他安排活干。”
“切,看你嚣张的!赵二货!”
“嘿嘿。”赵全傻笑:“……对了,津门镇那个妖怪,你是咋想的?”
安宁起身去盛姜汤。
更冷场。
小枣直挺挺地蹿,一连三蹿,仍然被无视。狗嘴巴与桌面还是只差几厘。
蠢—— 死—— 啦—— !!!我咋能问这个呢?!安宁昨天刚遭死人骇着,今天又因郝寡妇遇害哭了鼻子,我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真该扇脸!赵全狂悔。
“咣当”一声,粗陶碗撂在赵全面前,里边姜汤澎他一脸。
“赶紧吃完死回家去!”
安宁莫名其妙一通脾气,唬得赵全六神无主、后悔委屈加奇怪,心想犯得上这么恼吗?可又不敢跟她吵,默默擦把脸,没再吃东西,垂头耷脑离了凳,丧气颓神挪开脚,抽鼻抹涕出了门,好生窝囊相,好生没出息。
这也算爷们儿?真白长一身黑膘!赵二货!安宁看都懒得看他。
等赵全远去不见了,安宁独自收拾了剩饭菜、洗擦干净碗碟筷子,双手冻得跟小水萝卜一样。她凑近黑漆漆的东卧房,屏住呼吸、扒在门框上仔细瞅瞅,确信李安氏没醒;随即匆忙换上身厚棉袄、厚棉裤,头发随手一挽、一绑,没戴帽子,拱进院子窝棚里翻着柄小臂长的柴刀,挟上就走——
咋回事咋回事?!主人咋黑天还往外跑?
小枣顾不得多“想”,慌忙撒爪去追,临行时还不忘从院子一隅土里刨出一根骨头叼上—— 谁知道几时回得来?本狗要动用储备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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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军临乡(四)
入夜。
云梦海岸。
孛启拿卷尺量量地上的足印,更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龙兵。兽脚种。臀高约一米六分。秒速十五米以上……这远近哪支队伍中有龙兵呢?”
“大人真神了,”左右迷民、沃民、僬侥兵士佩服道,“几个足印便看出这许多!”
孛启笑笑:“治安官多少要懂些足迹学。你们且看:这足印大小一致,仅有左右之别,可知为两足行走;每足三趾,中趾较长、侧趾较短,爪痕尖锐清晰,且行迹极窄,左右足几乎在一条线上,可知乃龙兵兽脚种。既知为兽脚龙兵,往后便简单了:足长弱于二分五厘的,臀高为足长乘以四点五;足长强于二分五厘的,臀高为足长乘以四点九。此皆约数,勉为参考吧。”
“大人太神了!那速度呢?”
“速度要复杂些,有几个式子可供计算,我就不多讲了。”孛启站起身,提着风灯前后探照:“昨夜风咆雪虐,加之牛羊、人众践踩,足印大多坏佚,不然线索必会更多。”
一个僬侥问道:“大人,有无可能并非我军所为,而是‘起龙’?”
孛启想了想:“不像。‘甫起之龙,蠢物也。’那等龙兵与野兽无异,必是一直路狂轰滥炸出去、百千里内尽遭所害,直至寞琅道收伏之乃止。我所担心的,是犯案龙兵若不伏法令,我等可拿他不住啊。须及早奏报扎武殿下,央请殿下速遣寞琅道众前来收伏。”
“那咱几个今晚还追么?”一个迷民望着前方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足印。
“追啊!干嘛不追?”孛启苦笑道:“咱们干的就是民安,难道遇上龙兵犯案就卷铺盖回家么?好歹先去探探虚实,写报告时也好下笔。”
“……”
孛启举灯起步道:“走罢!弟兄们一道作死去吧!人生能有几回作?咱可是堂堂正正寒飑军啊!”
“罢了!”众人齐咬牙:“作死去也!—— ”
“—— 作死呀!
老子从伍寒飑军呐,
百万阵前敢犯晕!
替天行道讨不义啊,
三纪八规牢记心!
除了无辜老百姓啊,
天王来了也敢拼!
非我生性好征战呀,
只为上天摘辰星!
哈哈!—— ”
十几个寒飑官兵风风火火、嚣嚣张张,唱着笑着给自己壮胆,循足印追去,也不怕惊扰了对手。
兴许就是想叫那犯案的龙兵早早听见动静、识相点儿自己滚蛋吧?
“对了,孛大人,”大家嬉笑起哄,“你觉得,今天那个李安宁咋样?”
“她在撒谎。”孛启许是走了神,又许是在装蒜。
“谁问这个了!是问她人咋样!”
“啥咋样?”孛启这一句真是在装蒜了。
众人坏笑:“嫩不嫩啊?”
“……净扯淡!”孛启一本正经:“都忘了八规里咋要求的?‘不戏妇女’!”
一个沃民大笑道:“诶诶,我们只问大人觉得她咋样,谁要‘戏’她了?是大人自己先想歪啦!况且我等都是沃民、僬侥、迷民,咋可能看上个人类?大人别装啦,弟兄们早看出你对她有兴致!”
“就是,”其他人跟着煽风点火,“大人要是真心喜欢那个李安宁,日后弟兄们多关照她些,帮她家砍砍柴、挑挑水……”
“扯!”孛启两脚直跳:“那小丫头片子才几颗乳牙?我孛启是好那口儿的人吗?”
“诶!为啥不是?”大家伙儿乱瞪他:“你们冷民不老是说‘嫩了就好’、‘越嫩越好’么?”
孛启脸红脖子粗的:“去去去!照你们这瞎咧咧的,那炽霰人里随便拿一个都比咱们寒飑的绝色美女嫩,我还见一个喜欢一个?瞅你们这点儿德行,也好意思自称寒飑军?先皇、今上和扎武殿下的脸都叫尔等臊尽了!麻利儿的,趁早滚蛋回家种地去!少在前线丢人现眼!……”
否认等于承认。孛启确实觉得安宁“不赖”。
冷民的兽血逼得他蠢动难捺,他不知道还能把持住多久。自小接受的正统寞琅道教育令他自觉恶贯满盈。
真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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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军临乡(五)
……好冷……
……风好大……
……棉袄棉裤都吹透了……
快冻傻了的安宁,怀里抱着早就冻傻了的小枣,一步一步、一脚一脚地,慢慢捱到了桦树湾。
没下雪,只是风大。桦树湾的雪地被风吹得平坦坦、硬邦邦、干绷绷、光溜溜;好多盐或糖一样的雪粒剥离地面、卷进风中,细碎洋洒,宛如翩翩旋舞的珠幕,却锋利得很,“劈劈啪啪”,打得安宁满脸刺疼。
脸冻木。嘴冻麻。脑袋冻懵。回家肯定得头痛发烧啊……阿……阿嚏!~~~
安宁隐约听见自己飙出去的鼻涕凌空冻结、“啪嚓”坠地!—— 有这么冷?!太吓人了!……那个怪物在哪儿?三九寒天,他会不会冻坏?……不对不对,我咋能担心他呢?他可是害了住持先生和郝寡妇、又烧了津门镇的坏家伙啊!我干嘛担心他!我不是拿刀子来杀他的么?……
“啪嚓~~~ ”
诶?咋又响?这次可没打喷嚏啊!安宁瞧瞧小枣,见它嘴上套着气哈水、清鼻涕凝成的冰嚼子,那根骨头都冻到里边了,可怜巴巴哼唧着,根本喷嚏不出。那会是谁……
夜色黑,乌云厚,满眼昏暗暗、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在哪儿?……
“啪嚓~~~ ”
寒风突然变小,很突然、很奇怪,仿佛凭空添了堵垣墙、骤时把刮来的风挡住了七八成似的。安宁顿觉身上一暖,心下明白、暗叫不好,战战兢兢地、身不由己地扭腰朝上风处一望——
是那个怪物。为她挡住了寒风、雪粒。
刚才那“啪嚓”声,是它身上冰凇冻凌落地的音响。
“啪嚓~~~ ”
又一下。
安宁被凝固了,并未遭风袭雪打,却凉透了心、冷彻了骨——
—— 好像真比初见时更大了!尽管没梦里那么夸张……咋可能?才过了几天啊?!安宁惊骇呆立,眼看他缓步进逼,猫睛如注,巨齿刀排,鼻孔翕张,牙缝间、鼻子里喷涌出大股大团的灼热白汽,云山雾罩地笼住她,融化了她睫上、眉上、刘海上、头发上的白霜,烫红了她已无血色的两手、十指、脸庞与嘴唇。
……我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孩吗?
也许这一次不会那么幸运了。他毕竟是野兽,是怪物啊,货真价实的怪物!比今天来村里那几个怪多了!既然是畜生,再通人性也总有野性发作的时候!上次没把她吃掉,没准只是因为受了伤?……人分好人坏人,怪物肯定也分仁义跟不仁义吧?我咋敢咬定他会像故事里的狮子一样仁义?……乡校先生讲:“虎知报德,无足奇也。”风水先生却讲:“人兽纠葛,惯结恶果。”面前的怪物呢?
想到这,安宁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随他去吧。
安宁本想逡却两步再拔刀,不料退得急了、脚底一滑,“哎呀”叫声仰倒进背后一丛碱蓬里,柴刀、小枣“嗖”地脱抱飞出,柴刀旋转十来圈“嚯”地插进积雪,小枣翻滚两三周“咚”地撞中地面——
惨了惨了惨了惨了!—— 哥哥和赵二货都说过“兵贵出奇”、“兵贵神速”,我这下还咋“奇”咋“速”嘛!他恁大恁凶,若非出其不意杀一刀,我咋可能伤到他?现在可好,我在他眼前飞出刀子,变成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仗了!一口咬掉头,两口啃到腰,三口我就没了!十个我也打不赢他……不对,十个我也不够他餐啊!
安宁脑袋乱到只知等死。怪物大步前来,两只猫眼闪如灼金,太山压顶似地径直扑到她身上——
抱~~~
一对短小可笑的双指前爪将安宁拦背挽股抱住、提起、揽至胸前,埋没进细密茸茸、亲肤暖骨的短绒羽内,宛如呵护着一枚珍贵无比、吹弹欲碎的卵。他如是揽抱着安宁,缓步离开碱蓬丛,带她走向薄霭曼生的海边。
他刚刚那一“扑”可把安宁吓坏了!心胆俱碎啊!脑子挨掏了似的一片空白,小心脏惴惴然蹦呀跳呀,浑身肌战汗淫,内里衣裤通通湿透,比梦里还湿!—— 太快了……太突然了……安宁一时间没了反应,似案板上的熟面团团一样,动也不能动,一切任他所为。待她意识过来,那个随“扑”而至的“拥抱”—— 早将他俩紧紧贴合在了一起,一毫间隙也没!力气那么大、那么猛,抱得那么亲、那么密……
这是安宁第一次被父母、哥哥以外的“人”抱着。
咋会这样?……
……他的体温,炽烈汹涌,像燃烧的潮水,途径他胸膛上、臂膀上的绒羽,化为摄魂夺魄的热浪,一**侵略进她的身子……
……他的心跳,砰撞震撼,像深沉的雷声,穿透她**上、四肢上的经脉,化作销筋酥骨的电流,一串串席卷过她的心神……
……完全喘不过气来了……
恐惧渐渐抚平,羞怕之情却油然而升。安宁只觉耳热心跳、手足无措,回抱他也不是,不抱他也不是,吃力地提溜着双腿,胳膊没处搭放,半躺半吊地,歪挂在他胸前好一阵,姿势甚是别扭,脖子累了,胳臂酸了,腿脚也麻了……怪物很快注意到,于是前臂微微挪动、调整些许,尽量让她舒服点;四只锋利的钩爪,很慢很慢地,很轻很轻地,徐徐划过她的肩背,腰窝,臀股,腿根……虽有厚厚的棉衣棉裤隔在中间,一阵阵抽搐般的悸栗还是令她颤抖不止,颤抖到濒临脱力。
世间竟有这等怪物,刚猛之至,却绝无粗莽;爪牙狰狞,却软款温柔……
……真是他烧了津门镇么?
……真是他害了主持先生和郝寡妇么?
……真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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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军临乡(六)
扎武可没安宁那么敏感,更没她想那么多。
这位年轻的寒飑皇储,至多算块“温柔的木头”罢了。
青春年少之龙兵,一年起码能长两吨重,日增七八斤可谓再平常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简直天生是为幼年龙兵准备的。扎武自知比初见时变大不少,心怕骇着安宁,故而比前番更加温存体贴,抱着她仅是想带她去暖和些的地方,哪料到竟会把安宁迷成这样?当然,扎武素来待人极善,那些动辄以所谓“大男人”、“大丈夫”**号自居的炽霰男子焉能比得上他?
情商迟钝,感官倒足够锐利。安宁体征的种种异样—— 呼吸艰窒,心搏极快,皮肤灼烫,气味也怪怪的……呃,这不是那个什么吗?……
年轻归年轻,扎武绝非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 妖后素爱调戏纯情少年;寞琅道中不少师姊、师妹惦念他;林都无数女子对大皇储殿下倾慕不已;扎武幼习格致之学,男女之事一清二楚,人前并不讳言。可他偏不近女色,偶有发肤之亲、榻笫近卧,而终不及乱,每以一句“天下未安,吾岂独安”搪塞她们,言语无谑,正经得很;父皇欲为他纳妃,他亦寻借口推掉了,逢夜独处宫中、哪都不去,只与三弟犸螣来往。似此久之,乃至国中谣传大皇储殿下嗜好男风的,扎武也不驳辩。
……看来真是那个。扎武禁不住想笑。
寒飑人种族观念非常淡薄,世间万类只分“神”、“人”、“物”三等,所有种族一视同“人”,极少因血统不同而存疏离之感,异种通婚亦合律法,只要互不嫌丑。因此寒飑人若对炽霰人有了好感,举国上下没人会觉奇怪;扎武只要喜欢,完全可以纳了安宁作妃子。但反过来的话……
一个普普通通的、可能连家门都未曾远离过的炽霰村女,竟会对一只寒飑怪物现出恋爱般反应?蟹族几时变如此开明了?
安宁动了动。扎武疑心她感觉难受,连忙加快步子,同时朝附近一丛孤立的碱蓬默念碎玉飞虹诀。只见蓝白色弧光“啪”地一闪,碱蓬丛轰然烧起,愈燃愈旺——
魔法?!
安宁看呆了。
这怪物还会魔法?!
他就是用这个法术烧光了津门镇么?那……他这会儿点火干嘛呢?难道是……想把我烤来吃?!……干嘛不咬死我啊,火烧身上多疼啊!安宁快吓哭了。她发誓如能活过今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再也不吃烤肉了!……不过,积德行善还得念经是吧?我又不会!念什么经好呢?……哎哎!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么?……呀!——
扎武爪子一松,安宁“扑簌”跌坐在火堆旁的雪地上,满脸恍惚,满心茫然,半天没从方才的一切中清醒过来。然后他走开两步趴卧下去、横亘在寒风与安宁之间,像只睡觉的小鸟儿似地蜷作一团,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四肢折叠、头枕尾巴,鼻尖埋进前肢的“翅膀”里—— 好小好好笑的“翅膀”!咳咳,除去这俩小翅膀,他这会儿瞧起来真像只大鸟!怪可惜的,要是翅膀大些、能飞才好。
他要睡了?
没睡。
莹绿的猫眼还盯着她呢。
上风向是他,下风向是火堆。一点都不冷了。
这个风雪寒夜,扎武带给了安宁唯一的、全部的,也是超越所有的温暖。安宁不晓得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但置身火堆和这怪物中间,她感到很安全,很踏实,很温馨……从小到大,在被窝里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什么怪癖啊,吃之前非得先捂热乎么?
“……你……你到底吃不吃我?”
扎武听不懂。只是看她。
“……再不吃就不给吃了啊!再也不给吃了!不给!”
扎武仍只是看她。安宁不知该怎么好,幸亏擅长打破冷场的小枣及时醒来——
糟了糟了!主人要被怪物吃了!我得去救主人!
小枣看也没看、口衔骨头“呜呜”闷吼着直线疯冲猛闯,结果一头撞中碱蓬撞花了脸、弹回去呆愣几秒,想明白后狂速绕过碱蓬丛、重新“呜呜”闷吼着疯冲猛闯向扎武;可接下来的一幕比撞花脸还尴尬—— 路线上有个连底儿冻住的大水坑!
—— 小枣跑上了冰面!小枣左前爪向右后方打滑!小枣右耳朵甩上了天灵盖!小枣身子往左侧失衡!小枣左耳朵抽到了下巴!小枣右前爪往左前方猛扒想找回平衡!小枣左右前爪交叉在了一起!小枣左右耳朵姿势交换!小枣右前爪没能扒住光滑的冰面!小枣右前爪滑到半空中了!小枣左屁股全速接地!小枣像一只缘弓射日的神狗!小枣败给了冰面!小枣前腿像卧狮后腿像卧佛!小枣肚皮和四腿完全趴上了冰面!小枣两只耳朵左上右下左下右上多次抽甩!小枣前腿“八”字箕踞!小枣滑了过来!小枣后腿还在挣扎蹬踹!小枣飞快地滑向扎武和安宁!——
安宁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把“会不会被怪物吃掉”这桩头等大事忘得干干净净。她小步跑去抱起小枣,为它拍拍浑身雪粒,一手揉揉眼角噙泪,目光忽然停在了它嘴里那根骨头上。
“对了!”安宁回身问扎武:“你会溜冰不?”
“……”
“下次我来教你溜冰吧?”
“……”
“说定了啊,下次我带冰鞋过来!”
“……”
唉,小妹妹你别再吼了,我听不懂啊。扎武好生郁闷。
扎武郁闷,小枣比他更郁闷—— 咋回事咋回事?主人咋跟怪物有说有笑的?汪呜,我这么着急赶来救她,撞那么惨、摔那么丢人,可她光盯着那怪物,还那么高兴,都不好好看看我!……汪呜,太生气了,太伤心了,太累了,觉得不会再爱了……除非主人真心实意给我赔不是!哼!……
夜已深。
桦树湾沉睡了。
安宁在烤火。小枣在怄气。扎武蜷卧一旁,默默看着他俩。
飕飗凄叫的寒风,裹挟着坚糙的雪从扎武身上剽掠而过、逝入夜色,撩扰着他的猎猎翎羽,仿佛吹过一座覆满芳草的丘陵。
他是最凶猛、最可怕的野兽,但也是最强大、最温柔的骑士;他剥夺了风的力量、雪的力量、黑夜的力量,只为火旁那位没心没肺、平平凡凡的炽霰少女;保卫她,关心她,爱护她,胜过最慈爱的父亲、最专一的情人、最尽责的丈夫。这并不是爱恋—— 他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意识到,更未刻意去做什么,仅仅当了最朴实、最本真、最纯粹的自己,便已超越了安宁生命里的全部。
一堆火。
一位龙兵。
一位炽霰少女。
一只黑白花的小狗。
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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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军临乡(七)
千米外雪野之上。
“—— 真真真真是龙兵啊大人!”拿窥筒的迷民结巴了:“还还还还是第二厉害的兽脚种!”
孛启端起远镜瞄会儿,缩回雪丘后边,表情凝重得叫人害怕。
“大人,现在咋办?”众人七嘴八舌地问。
“还能咋办呐?先记下特征呗,”孛启说道,“回去立即报告,请求上级调查这厮来头,谁的孩儿谁抱走。”
“那不得好几天啊!期间咱们咋办?”
孛启没想出法子。
但凡是人,总会心怀侥幸,哪怕死到临头也抱着一线希望,希冀有意外奇迹出现拯救自己。孛启和他这帮弟兄亦是—— 足印明明正是兽脚种龙兵留下的,证据确凿无误,可他们硬要扯住一丝幻想,祈祷“千万别是龙兵”、“最好是我猜错”等等。这回彻底没幻想矣。
孛启发了会儿呆,探出头又望望:“……诶?旁边那个是李安宁么?”
大家各举窥筒、远镜瞭望:“……好像……就是!就是李安宁!她咋会在?”
“蹊跷啊,”孛启看看大伙儿,“若真是他杀害人命、火烧集镇,李安宁居然不怕他?难道他俩是共犯?……那也不对,李安宁炽霰村姑、小丫头片子,咋会与龙兵认识呢?又为何伙同龙兵杀人放火?难道真是起龙、受安宁收服了?……更不对,李安宁焉能有寞琅道众中手段!……若非起龙,哪支部队的龙兵会来到此地?逃兵?……或者是云游天下的寞琅道众?……”
孛启愈想愈乱、愈说愈乱,大家愈听愈乱、迷迷瞪瞪,脑壳里一包浆糊。还是赶紧上报吧。一个僬侥说:“大人还是书写报告,遣九尾鸟连夜报送龙都吧。”
“就是,”其他人也说,“如遇起龙及龙兵生变诸事,可实时越级上报。事态这般紧急,大人干脆打个报告直接送到扎武殿下手里。不然干等下去,迟早要闹出大事!—— 那可是龙兵啊!”
大家说得对。龙兵之事非同小可,最好越级上报与扎武殿下……
……扎武殿下?……
猛然间,孛启心内好像擦亮了一道电火——
茅塞顿开。
而后细思恐极。
冷汗瞬间濡穿好几重衣物。
曾在林都与扎武有过一面之缘的他险向大家问出“你们谁见过扎武殿下”来,所幸话临舌尖及时刹住、一口气细细嚼碎咽回肚腹。一恍一瞬间,孛启自觉涉足了一件关乎性命的惊天秘密,尽管毫无依据、仅是瞎猜,但已足够他魂飞魄散—— 若果真如此,这事儿光是知道就可能丢了脑袋!……不行了,不能贸然报告林都或者龙都,最好是上报给三皇储犸螣殿下—— 如我猜测不错,犸螣殿下定能妥善处理;如我猜测错了,犸螣殿下性子善,必不至于杀我……
“回营罢,”孛启说道,“我这就打份报告,派九尾鸟连夜送出。龙兵之事望诸位弟兄务必保密,上头来人之前,跟谁都别说。”
“明白,大人!”
他们什么都不明白。
但愿我错了……
……虽然我总能蒙对……
在此风雪寒夜,偷望着扎武与安宁的除了孛启他们,还有别“人”。
那个“第四种”。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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