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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姝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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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直把头胸前半截砍成血葫芦!它如簧片音叉般抽搐几下,终于咽了气。
累得说不出话来。盈光拖步跑去、割开缠满舒玉的蛛丝,将她抱进怀里又摇又晃、又喊又叫:“……醒醒!玉儿!快醒醒!玉儿!—— ”
舒玉痛苦地咳嗽两声,嘴里、鼻子里呛出半盆量的黏液,头脸上、身上全是黄的白的,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整个人像在精水里浸渍过一样,看得盈光又心疼又想笑。在他怀里歇息好一阵子,舒玉才勉强挤了句话:
“……没……我没事……快走吧……”
“好玉儿,盈光欠你一条命!”盈光笑着、抹着泪,奋力背起舒玉,哄着她、慰着她,捡回长刀,拄断矛作杖,摇摇晃晃地爬出了陷坑。
西边不远处仍在恶战。冷民没察觉庹穆早不见了,仍与铖玥他们全力死磕。铖玥、甴曱城、广明等人皆是从寒飑乱军里杀出来的,个个都有英雄实力,干不翻寒贼还干不翻你区区冷民么?!豢龙卫都也没白养一身膘,颇有把子好蛮力,起码顾得了自己。但冷民实在太多了,以十击百谈何容易!由是铖玥一行身陷苦战,一些冷民还逮了机会往东边赶来,片刻功夫便发现了盈光、舒玉二人——
才脱龙潭又坠虎穴。
“别怕!我们能逃掉!一定能!”盈光大声喊说。他听得脑后风声不对,想也没想、负紧舒玉旋身便是一刀,刚好砍中一个冷民的脖子,血如井喷!
大拨冷民追上来了!盈光急匆匆想突出去,但背负舒玉不便厮杀,眼中只剩下凶睛冒火穿梭近来、一心想要强 暴舒玉填充兽 欲、生劈他填充杀戮欲的冷民—— 后边的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了!他们冲不出去了!
“呼—— ”右手边一处地面忽然掀开个活板门洞,一大团白花花的东西喷射出来,当即将数个冷民网罗在内—— 冷蛛!又是冷蛛!比先前那只大一倍还多!寞琅在上啊!炽霰境内哪来的这么多冷蛛啊!?盈光眼见它窜离洞口、一头扎进冷民中间无比快活地拽咬撕扯,丝网横飚、活物通杀,将身遭附近的猎物甩掼乱飞!冷民围堵盈光和舒玉的如意算盘泡汤了。而且这只冷蛛不是单独来的——
地面猛一震颤,犹如暴雷掣过脚底!四周的地面“嘣嘣嘣”连串炸响、隆起掀开了许多破洞,十数只冷蛛的硕壮螯肢从洞里斜斜突现!其中一些洞口干脆塌陷成了开阔的漏斗状大坑,将远近冷民陷在里头!
十数只冷蛛!十数只啊!
“见鬼!真见鬼!”盈光连急带怕魂不附体,都忘记舒玉是在自己背上了:“快跑啊!玉儿!快跑啊!”
几十冷民撞上天敌,十数冷蛛开了大餐;彼方着急支锅,此方不甘变饭,自是不免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但冷民明显处于下风,不少人已放弃了抵抗,坐地等宰。
盈光和舒玉趁乱逃出了地狱。
冷蛛没追他们,顾不上;冷民没追他们,没人能。
糊住双睛的黏液稍渐稀释、淌走。舒玉撑开发粘的眼帘,视界昏天黑地、雪色灰沉,其它全无所睹。什么都没了。全都不存在了。
只有盈光。
他宽阔温暖的肩背向前躬着,结实,牢靠,使她扒得很舒服;他下巴翘起、平视前方,表情镇定从容,似已忘却了自己身在何所,只是冷漠地、微微吁喘地奔跑,路线很直,跑得很稳。他头顶冒升热气,额上、鬓上、鼻上、脸上、腮上全挂满汗水,一道道,一条条,汩汩滑下,流经他血脉贲张的脖颈,淌进他湿津津、油腻腻的领口,再看不到。她紧紧地抱着他、搂着他,感受着他脊梁上、腰背上传来的力道,感受着他兜在她腘窝内的双手,让她觉到无比的安全、无比的幸福。
足够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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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杀阵(五)
大司马卞临渊率领五百骑兵赶到时,铖玥正呆坐在一只冷蛛尸体上,浑身泥血,瞳仁凝火,头巾散尽,露出一对粗短难看的秃额角,乍看犹若一尊赤铜制的恶鬼像。他腚下冷蛛体量大逾五车,却被杀得不成形状:血水黏液泛滥成川,肠子肚子拖拉遍地,断肢断爪零落四方,身上满满当当全是洞,制筛子也没这么狠的。
蠢蜘蛛,真当是个冷民就能往肚里咽?招惹谁也别招惹铖玥啊。
卞临渊鞍上望望,景象好生凄惨:六只冷蛛、百余冷民、两三千炽霰军民、十几口盘丝陷洞、数百团染血蛛网……残肢剩体,纵搁横陈,怎么骋目都探不着边际。他好容易才从这盘颓局中辨出太子豢龙卫都,忙率左右将领下马前拜:“太子殿下!臣等救驾来迟,恳请恕罪!”
坐歇在地的卫都全天惊魂脱壳,这会子还没收回来呢,吐衔着舌尖一劲喘,鼻涕唾水湿透前襟濡达下腹,模样十分狼狈,话也道不囫囵:“……罢了罢了。快走吧正事……”
几个兵负责照料太子。卞临渊环顾远近,亮声喊道:“姁月夫人!?盈光殿下!?”
“没用的。我们找遍了。”广明走过来说。
“尸首也没?”
广明叹息:“许是冷蛛拖走了。”
“……这可如何交待……”
“殿下还活着。”蛛尸上的铖玥突然开了口:“你们等着瞧罢。”
铖大将军的公子既如是说,那就还找罢。卞临渊遣出斥骑四方搜索,又对铖玥、广明、甴曱城等人说道:“我来路上觉察冷民大军蠢动,这百十余骑必是他们中间的,看雪上蹄迹亦是来自速檀王庭方向。”
“寒贼尚未甩掉,冷民又来趁火打劫。”甴曱城直摇头:“话说卞大人何故姗姗来迟?”
闻甴曱城质问,卞临渊脸上浮起些许后怕:“你们可不知道,我们被寒贼追上了!”
“啊!?”众人皆惊:“怎么回事?”
“数百个怪物,从未见过的,飞空走地疾如掣电,射不中、看不清,只知其尾皆火,红橙的也有,蓝白的也有,既长且直,火里一串串的光圈,好生骇人。”卞临渊如实描述道,说话间面色泛白、目神失措,显是憷坏了胆:“不过没攻击我们,至多低空飞掠,声音闪雷似的,把娘娘命妇、夫人小姐吓哭不少,马匹也惊走了些,其他无甚损失。”
“看都看不清么?”铖玥犟着牛鼻子。
卞临渊比个引弓仰射姿势:“我亲自试了,当真比箭还快。”
“许是咱们在雍都看见那些,”甴曱城对铖玥说,“掠城向东,盈光殿下先发现的,我说不是九尾鸟。”
“那却怪了。”广明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寒飑怪物既比箭矢还快,丢个树枝、石子下来也能洞甲穿人,诛屠我辈岂无异砍瓜?为何却对我军民秋毫不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卞临渊雾水摇头:“那就不晓得了。”
铖玥“哼”了一声耸立起来,转身将深插在蛛尸上当靠背用的银鋋只手拔出:“不晓得,总是不晓得,通通不晓得,什么都不晓得,没他娘一样晓得!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寒飑称霸冷原也非一日两日了,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战前连寒飑人是人是怪都闹不清,净是听说、据说、传说!焉有不败之理?!”
“铖公子莫怪嘛,”卞临渊说道,“那冷原距我炽霰千里万里,寒飑立国虽久,谁人能去?谁人能见?寒飑这档子事,尚是当年击溃了北幽、西夷之后,从蛮族俘虏口中得知的。俘虏还说寒飑空气皆毒,逢夏尤甚,嗅之者轻则窍痒咳嚏、憋闷头痛,重则心肺病肿、一命呜呼!凶险若是,寒贼只消闭门不出,纵北幽、西夷亡命诸蛮亦只敢遥望其疆,我军如何刺探情报?近年天壤突变,寒贼近我边境,斥候屡屡犯界、试我深浅,渐有边军边民目击之,但也只是远远看见、知道‘那是一群怪物’罢了,究竟何等怪物、何等相貌、何等战力,边军可有铖公子一样的英雄豪杰,能抵近侦察且全身而退?”
铖玥不说话,扛了鋋上马便走,片刻远了。
见他远了,卞临渊才叹气道:“铖公子武艺超群,又心高气傲、从不服输,来日做了大将军,有我等难受的。”
“眼下就够难受了!”甴曱城一声长叹:“先想想回去怎么跟瑶美人她们交待吧。”
诸将各自登马,率兵丁护了卫都太子,往大队军民方向赶去。因收敛不及、携带不走,两三千同胞尸首只能留在原处,听凭风摧雪掩、鸦衔豺曳。固然残酷,但长征路上,谁也没有办法。
卫都、卞临渊等人带军远去,摩柯末庹陀才敢来寻他儿子。
哪还寻得着。
手下人捏着鼻、掩着口、忍着恶心害怕下进蜘蛛坑里,却没敢把丝网中那团不成形状的撒尿肉丸抬来刺激庹陀,仅取了粘发角盔、半截旗矛,战兢兢呈上:
“……大人,少爷他……”
不愧是冠以“摩柯末”之名的冷民王爷,最疼爱、最器重的儿子没了,却连半滴眼泪也没流,脸面又黑又硬,与铁铸钢打的无异。他稳稳当当接过遗物,默然端详、摩挲良久,开始绕着铖玥捅死的冷蛛踱步,咬牙切齿、攥拳暴筋地踱,“咯咯吱吱”的切齿声、“嘎嘎嘣嘣”的关节声远近可闻。然后他恨然东望,仿佛一桶随时可能炸开的火油,目若射电,颜色恐怖之极。
手下人全骇坏了:“……大……大人!……”
“豢龙老贼!!!我摩柯末庹陀与你不同戴天!!!你他妈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定要食汝肉、饮汝血、屠尽汝之子嗣、奸尽汝之妻女、令汝十族尽灭断子绝孙!!!”
换做寻常人等,多半免不了如上这般破口詈骂、诅咒毒誓。但庹陀没有。
他一言未发,一声未吭。
“蔫狗咬人不露牙”。庹陀这幅模样,手下人再明白不过了。
又踱了半圈,庹陀忘了似地手一松,将儿子仅有的遗物掉落地上,然后看也没看、头也没回,径自踩镫上马,不招呼任何人,甩一鞭子飞驰而去。手下官兵不敢怠慢,纷纷登马追赶,生怕跟丢了主子。他们全速奔西,离战场越来越远,离东去的雍都军民也越来越远,唯独离寒飑大军越来越近。
好汉报仇,十年不晚。
注:
摩柯末:uaad
速檀:udan
安禄山:aleander
墨世:寞琅道所说的世界末日。
冷蛛:leng pider / pider l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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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之魔(一)
“哥哥!哥哥!”
“嗯?”
“再讲一遍奴隶和狮子的故事吧!”
“……那是假的啦!”
“真的真的!肯定真的!”
“唉,你真烦!那我告诉你后边的故事吧,要不要听?”
“要听要听!快讲!”
“最后啊~~~ 奴隶被狮子‘啊呜’一口吃掉了!”
“……”
“呵呵,好不好听?”
“骗人骗人!哥哥骗人!”
“谁会骗你啦~~~ ”
“就是骗人!哥哥大骗子!—— ”
……
安宁被哥哥从梦中生生气醒,且气得“呼”一下坐直身子起来,半点儿睡意都没了,嘴里还念叨着“骗子骗子”,直至眼内清晰了周围光景——
不对呀!
安宁揉揉双睛,不相信地左顾右盼,却发现自己的家—— 化作了一片瓦砾!就剩自己和身下这张土炕,孤零零地撂在冷飕飕的夜色底下!再往远处看,哎呀!邻居家的房子也变成了废墟!还有邻居的邻居家、邻居的邻居的邻居家……整个村子都成平地了!全都是倒塌的房子、折断的大树!一个人也看不见,一只牲畜也看不见,连一只麻雀也看不见!
“娘!—— ”
“小枣!—— ”
抖得无法下炕的安宁四面乱喊,却连回音也没一声。
再抖炕都要散架了,可是没法子啊,安宁真的真的太害怕了。就在这时,一小撮凉凉的鬼火儿飘游过来,左一下、右一下地盘旋在安宁眼前:
“主人~~~ 主人~~~ ”
“……小枣?!”安宁呆了,两眼紧盯着鬼火心里那个黑白花色的小狗头,硬把自己盯成了斗鸡眼:“……怎么……”
“……汪呜~~~ 我,大家,都被吃掉了~~~”
“吃掉了!?被谁?!”
“它!”小枣的鬼火飞向安宁背后。
安宁听到了粗重的鼻息声。她抖得愈发厉害,脑瓜险要抖掉!哪敢直着看啊,扫一眼就已经——
是盐桦林里那只怪物!它的箭伤全好了,羽毛精神抖擞地耸着,活像一只扎起架势准备战斗的猫;且不知怎的,它的个头竟比之前大了好些倍,高过一间屋、长过一条船了!两条粗腿跟铁塔似的,一口能吞下两三人!
安宁彻底骇傻,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出,只看着怪物低下头,嗓子里发着呼噜呼噜的声响,后爪在地上刨了几下,巨嘴张开—— 天哪!简直是座血红的城门!牙齿快赶上她手腕粗了!……糟了糟了,怪物肚子还瘪瘪的,它要吃她了!—— 怪物用下颚猛一撞安宁的炕,力道大得像地震!安宁惊叫着被“弹”上半空、“呱唧”一声倒进了它那巨齿嶙嶙、热气腾腾的大嘴里!
救你你还吃我!没良心的东西!我真成了东郭先生、救蛇的农夫!安宁又怕又恼、又哭又骂,却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怪物嘴里,感受着黏腻腻的唾液、蒸滚滚的热浪……她斗胆往深处瞥了一眼—— 那黑洞洞的喉咙!呼呼地喷来一股挡不住的吸劲,无底洞一样!
怪物的脑袋高抬到空中。它含着安宁,缓缓地转过身,轰隆隆走向海边。奇怪的是,它的嘴始终没合拢—— 但也只是半张着、上下牙碰在一起,组成一个坚固无比的牢笼,随它沉重的步履震动、颠簸……只有几缕暗弱的月光从牙缝漏进来。安宁迷迷糊糊地躺着,什么都看不清,耳中也懵懵的,触觉却因此敏锐许多,只知浑身上下、毛发亵衣全被唾液湿透,潮热难耐,身上还缠着怪物那又大又韧、又粗又长、湿滑可厌且极不安分的舌头,令她感觉遭受了天大的侮辱,哪怕逃脱得命,今后也没脸见人了。
这回……真的没戏了……
……亵衣跟浸过水的生宣纸似的,贴得好紧、好难受,啥都能看见了……好羞人……
……湿湿的,滑滑的,黏黏的,热热的……哪儿都被舔过了,每寸皮肉,每条缝隙,连羞羞的地方也……
……好难为情……
……不过好柔软,好暖和,好麻……
不知过了多久,走步的震动停止了。紧接着是一阵颠倒乾坤的翻滚和碰撞,安宁重重地摔在了这座“牢笼”的“栏杆”—— 怪物的大牙齿上。怪物低下头,嘴巴一张,安宁卷着满身粘粘滑滑拉成丝的口水,“噗通”一声坠落下地,跌得好疼。
“不要吃我……”
安宁爬起想跑,却被怪物用鼻尖一拱、“扑”地啃个大马趴!
咋可能逃得走啊!大牙咬过来了!安宁吓癫了!要被吃了!要被怪物吃了!大家都被吃了,就剩我了!而且……死前先被侮辱了,还不如直接吃了我好呢!呜呜呜……
……大家都被吃了……
……都怪我……
怪物张大嘴巴,“啊呜”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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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之魔(二)
“—— 不要吃我!不要!—— ”
闻声赶来的李安氏被安宁拼命挣扎狂呼的怪状吓瘫在地,定定神才扑上炕去摁她:“别怕!别怕!娘在身边儿哩!咋了闺女?!”
被噩梦吓醒的安宁目光迷离、如洗大汗,亵衣濡得箍身透亮,与方才梦里一样样儿的。她背靠炕头、偎着母亲,好阵子才冷静些,掉了魂似地看看李安氏,一幅不信自己没死的怪表情:“……娘?您不是……小枣呢?小枣!”
哈哧哈哧!小枣闻声傻跑进屋,尾巴摇得好开心好开心!
安宁这才彻底搞清状况了。梦中梦啊。真神奇。她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扑腾腾”乱蹦的心落回肚子,米分扑扑的血气徐徐染上脸盘,捂个含泪的哈欠,抻个舒展的懒腰,对母亲笑着说:“我没事,娘,就是做了个噩梦,有点吓着。”
“哎呦呦,你可真骇死我了。”李安氏皱着眉头直揉胸口:“简直中邪了一样,养你这么大就没见过恁骇人的……”
安宁尴尬地笑笑,指尖拽拽衣布、扇乎扇乎,让凉气往领口里灌点儿。李安氏赶紧抓过压在炕脚的衣服给她披上:“别瞎扇乎,当心着凉!你呀,就是没事折腾的,一点儿都不听话,扯天瞎跑,真对不起你爹给你起这名儿。从前也就算了,现在外头乱糟糟的,再出去疯,当心叫寒飑怪物叼走当饭吃!”
安宁一怔。
李安氏只管絮叨个没完,没发觉女儿不对劲儿。安宁左耳进右耳出,全不知母亲教训了些啥,默默地系好扣子、衣带,收拾起炕。
我是不是做错了?
想来就是啊,它恁大块头、恁大张嘴,一天得吃多少东西啊?还有恁尖的牙齿、恁利的爪子……铁定是吃肉的嘛!惨了惨了,等它伤口一好,肚子饿起来,跑来村里找肉吃可怎么好!多少口畜牲才够它一顿吃啊!惨了惨了……
……不过……
愣愣地,安宁看着自己的手心,出神地看了好半天。
不行!安宁使劲摇摇脑瓜。万一错了咋办?它可是野兽!再通人性也是野兽,总有野性大发的时候!唉,那我怎么弄?……告诉大人?……不行不行,赵二货不是说了么,官府有悬赏,寒飑来的怪物杀一个赏银五百、捉一个赏金一千!大人们要是知道了,非去报官不可!真不想它被捉住,更不想它死掉。那……我每天去喂它,让它吃饱就好了吧?……不行不行,刚才还说它饭量大哩,我哪儿找恁多肉喂它吃?找得来也搬不动啊……这可咋办?咋办啊咋办啊?!
咕噜~~~
……肚子饿了。算了,先吃饭再想吧。
“……你今天帮娘做点事,别又瞎跑一天。”李安氏还没唠叨完:“待会儿吃罢饭把院子里雪扫扫,然后去镇上打壶奶回来,家里奶没了。有空再把你那些破烂儿收拾收拾,趁早腾出屋子,过完年给你哥当新房用……”
“八字没一撇的事,急个啥!”安宁撅起嘴。
“瞎说!”李安氏发恼:“罗家人彩礼都收了,咋叫八字没一撇?”
“……那……等哥回来帮我收拾!”安宁拖一天是一天。
李安氏照她背上赏一巴掌:“你哥这趟工得好几天,他没回来你就闲着贪顽?麻利收拾去!再犟嘴扇你……”
“凭啥老叫我让着哥!啥东西都是给他的!我……”
李安氏将安宁从炕上硬扯起来教训:“你能跟你哥比么?早晚往外一嫁就成外人了,你哥可是李家四代单传,咱家金砖头、宝疙瘩,不许你跟你哥争,记住没?”
“记住啦!记住啦!”安宁烦得捂住耳朵跳下炕、光脚跑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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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之魔(三)
千万道曙暮光条,黄澈澈,暖融融,映彻海雾,斜照进崃嵧偷那宄俊
安宁家是祖上自盖的老房子,坐北面南,挨着村口几块废盐田,形状四四方方的,土坯瓦顶,缺处拿茅草填补。房内三间屋子:中间门堂,摆放桌椅、板凳,供着寞琅箐女和李氏祖宗牌位;东头卧室,母女俩平日里住的;西头空闲,打算来年给李岳娶媳妇当新房使用,眼下李岳不在,屋子就成了安宁陈列她那些“破烂”的地方。啥“破烂”呢?自然是老人丘淘来的“宝物”呗。
至于屋外—— 小枣的天下!篱笆围成的破院落、李察留下的空作坊、木架搭建的烂厨房,篱笆淹在膝盖深的杂草里,作坊成了养鸡堆物的窝棚,厨房一早一晚有好吃的;小枣最喜欢绕着篱笆蹚草,腻了跑去撵唬满院子的小鸡、母鸡、公鸡,累了卧到作坊里睡觉,馋了溜进厨房盯着吃的滴口水。主人的院子是世上最好玩的地方!小枣一直这么想。
“小枣?走啦!上城去!”
因是上城,安宁穿戴得正常了点:百衲千缝红棉袄、补丁连片红棉裤、十载未换红绣鞋,不变的只有宽檐毡帽、单肩挎袋。她提了木头奶壶,带着小枣,徒步走着出了村、往十里外津门镇去。
“早啊,安宁!上城去?”路上赶车的大爷跟她打招呼。
“嗯,上城打壶奶。”安宁规规矩矩地行个礼。
“十来里路,我送你去吧?”
安宁笑着摆摆手:“谢谢老伯,我走的就好。”
“好吧。对喽,昨夜听说寒贼进了龙都,看风头怕要改朝换代了。逢这时节坏人多,你一个小姑娘家,出门须要仔细些。”大爷好心提醒道。
“多谢老伯,我会仔细的。”
大爷赶车走远,安宁继续上路。崃嵧托⌒〉模迦瞬欢啵ハ啾舜硕际焓叮蠹矣只蚨嗷蛏俣冀蛹霉罴遥虐材透抛约液⒆右谎鹛岚材Q逞邸⑿宰踊钇谩⑷艘捕拢缋锵缜孜薏幌不叮运蛋材庋就啡羯迷倏∏涡苋肓祭弦ㄑ邸⒓薜酱笳爬锵砀!獾比淮看馔嫘啊2怀缎榈模远僖园材歉鲆馑迹迦硕枷茫约乙参粗每煞瘛∽苤岳弦⒄蕴黾材芮兹染褪橇耍材啊罢远酢币裁欢
十里长路,怎么走都能一眼望见老人丘。安宁的心又乱了。
它的伤好了没?它要是伤愈走了,仿佛最好—— 既不担心它来村里作怪,也不怕官府派人捉它。可一想到它要走,安宁又感觉十分舍不得,说不出为什么。再念想昨夜那个梦,真是怕杀人又羞杀人,稍一忆起都会脸红。等到了镇子上,最好去箐女庙求先生解梦,不然今晚不敢睡了。
对了,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总不能是“名叫‘怪物’的怪物”吧……
大枣?诶,全成枣了,没意思……
大嘴?……不好听,算了。
大牙?……也不好听。不行不行。
大舌?诶诶诶,好像有点儿那个啥了……怪羞人的……
安宁一直如此瞎想胡想,脑门“砰”地碰上了一根柱,这才发觉到了津门镇城西大牌楼底下。站这儿往街里一望,出乎意料,镇里头几乎看不见人啊!风扫积雪,挂凌水滴,麻雀在马路中间的冻泥上蹦来跳去,两旁铺子也是稀稀拉拉,开张摆货的没几个!难怪恁安静,进镇子了都没听着人声,直至撞得脑门疼……
小枣抢先一步跑到街上,耷着舌头东看西闻,“汪汪汪”地撵跑那些“横行霸道”的麻雀,吠声回响好久。安宁走近一家开了张的星货铺,伸手拽拽门铃:“店家在吗?”
“来嘞!”店主笑脸迎出:“姑娘想要点啥?”
“……我想问问,今天镇上咋这么冷清?”
“哦!”店主挠下头:“姑娘崃嵢耍俊
“嗯。”
“难怪不晓得。昨夜疯传龙都给寒飑打下了。你想想啊,龙都一完,咱们这儿还能安生几天?远远近近好些人都连夜跑路了!”
真糟糕啊。打仗是那么骇人的事么?安宁左右看看,又问店主:“您不一块儿走么?”
“嗨,我想得开嘛。”店主笑道:“跑能跑哪儿去啊?真要改朝换代了,寒飑人满天下都是,躲能躲得起?咱们还能上得了天、入得了地?管他换谁当皇上,咱老百姓照样得过日子不是?”
也是哈。安宁点点头,举起手里的奶壶问:“您知道郝记奶店还开不?”
“开着呢。”店主手指东边:“郝寡妇牛羊太多,想走也走不了。”
安宁鞠个躬:“谢谢店家。真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来买您东西。”
“哪里!”店主反倒被安宁弄得不好意思了:“姑娘快去吧,郝寡妇性子急,到中午没客人就关门了。”
安宁离开星货铺,抱紧奶壶快步往东。小枣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撒欢,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累了个够呛,只能蔫巴巴跟在安宁脚边。她两个横穿镇子,还没到郝记奶店,先途径镇东箐女庙了。
箐女庙。
要不……进去问问先生?
安宁的心跳渐渐变快,脸颊也泛起了红晕。这般羞人答答的梦,跟亲娘都不敢讲,咋能求问庙里先生?而且,万一漏嘴说出了怪物的事……不过,既然龙都被寒飑打下了,官府还会管这事?官府得听朝廷的吧,朝廷都成寒飑的了,官府还敢捉拿寒飑怪物?嗯,一定是这样……
这下只用担心一件事了:我和大家会不会被它吃掉?
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安宁埋头入了庙门。此间比街上还静寂许多,倒不意外;怪异的是油灯火烛尽皆熄灭,不似往日那样经年累月长明着。住持先生呢?安宁没看见。难道逃难去了?
“先生?”安宁朝深处黑暗里喊喊:“住持先生?”
眼睛逐渐适应了庙内的弱光。模糊朦胧的,安宁瞧见神像背后影个东西,像是一堆雪,却竖直直地杵在那。安宁心下好奇,一时竟没害怕,径自走去一看——
神像背后,倚墙站个人。
死人。
**惨白。
没有头。
安宁开始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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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之魔(四)
津门镇上没走的人不多,安宁跑断腿才喊来十几个帮忙的,郝寡妇跟牌楼下那个星货铺老板也来了。无一例外,刚看见死人时大家皆是一跌—— 要晓得安宁的胆量可比一般男子还大的。人多好壮胆,诸位乱手忙脚、肝颤心惊地搬了尸体出门撂地,至大太阳底下才纷纷抹汗松气,交口讨论脑袋哪里去了—— 庙里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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