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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姝梦-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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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它们!”烈山看出大家心内不安:“冥鼠罢了,你只要不落单就没危险!”
逄鸾被冥鼠“盯”得发骸八堑难劬ΓΩ樽右谎俊
“它们是瞎子,拿盲睛诈唬你们哩!”烈山笑道:“此地万年无光,它们长眼无用,早就瞎了,全靠耳朵听声过活!”
“能吃吗?”铖铩舔舔嘴唇。
“什么?”
铖铩指着冥鼠:“咱们干粮不多,能吃它们否?”
“能!”烈山笑道:“我在白山吃过,味道像土鸡!”
“那微臣就不客气啦!”铖铩看准冥鼠衔挤在沟涧里,逮个风弱的机会,拈弓搭箭、振弦掣羽,当头冥鼠立即脑裂倒毙,后面的“吱吱叽叽”掉尾溜散。果然再大也是耗子,欺软怕硬改不了。
“这该死的风,弓箭好生难用!”铖铩搓着手,敛弓走去收尸,嘴里牢牢骚骚:“老葆、逄妹子过来帮我一把!”
“确实该死!……来了!”惯使投枪、飞镖的远战狂人葆霖比铖铩更怒十倍。
“感觉手短了一截吧?”逄鸾向葆霖玩笑道。
“还够得着你**!哈哈!”葆霖嘴巴上从不吃亏。
“别玩闹!”烈山呵斥三人:“留心脚底下!走钢索一样还闹!”
于是众人拖了这只死鼠,就近寻觅歇处,打算生火烤肉好好爽快一番。他们走进前方风蚀谷,看见两侧风雕鬼面万万千千、层层叠叠,鼻喷纷纷黑沙,口吐滚滚旋风,虽不伤人,倒也是一派可怕可畏的风景。此时风声又有不同,变作飒飒阴语,宛如寂寥烦恼之悲泣,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呼天叫地,悚耳惊心。待转过谷口、躲入一座圆润精美的风蚀堡,地面宽敞,风势弱了不少,终于能安心歇脚吃肉了。
烈山长长地松了口气,动手拍掸落雪:“大家生火造饭吧。歇会儿再走。”
“入冥这么久,”闵天河直想哭,“可算吃顿热乎饭了!”
“想吃快来帮忙啊,废话多!”铖铩、羌原鹯、葆霖三个忙着给冥鼠开膛破肚:“这耗子好生干净,胎毛也没得半根,倒省了燎褪剥皮麻烦,个又大,肉又多,真该养它百十来头当饭!”
大家一起哄笑。可才笑了没两声,葆霖忽然神色大变,撂下冥鼠窜立起来、“呼”地抽出一对梭标指着堡外雪雾:“—— 主公快看!雾中那是甚么东西!?”
烈山他们扭头望去,眼都酸了也没发现什么。
“……什么?”
看见了。
远方雪雾深处,一个黑点。
极淡、极小,但正在越变越大、越变越清晰——
“……那是……”
烈山熄剑入鞘。风蚀堡内顿时漆黑一团,外面的漫天雪雾反倒因此明亮了几分,将那个东西的形象描画得愈加立体——
“—— 别看它!!!千万别看!!!快跑!!!—— ”
几乎活活骇疯的豢龙烈山爆发出了他这辈子最尖利、最绝望、最歇斯底里的叫喊。他像条狂犬一样挥起光耀欲炸的摩云淼枫剑、朝雾中那个“东西”胡乱射出数道蓝白色的剑光,然后高呼着“快跑!!!”—— 自顾自地窜出了风蚀堡!铖铩他们八个都追随烈山几十年了,大风大浪闯过无数,可谁都没见过主公如此失态!—— 用得着看“它”吗?主公的模样就把他们吓死了!他们魂飞魄散,歇息也忘了,吃肉也忘了,只剩下莫名其妙紧追烈山拼命奔逃的份!
九人冲出风蚀堡,如离弦之箭一般穿入盘踞山径的罡风皓雾,脚下噼里啪啦落石如雨。追上来了!追上来了!“它”发出的怪异尖啸已压过了风声——“它”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山径上的他们藏无可藏、躲无处躲、逃无可逃—— 山山山、洞洞洞,不是山便是洞、不是洞便是山,多得数不过来、远得看不到头!
“快跑!!!”
烈山又是一声大吼。摩云淼枫剑咆哮着向尖啸源头泼出一幕蓝白色的流星雨。但“它”更近了,更近了!司幽人的剑也挡不住它!铖铩忍不住侧脸一瞟,旋即“哈哈哈”狂笑着疯癫了!他在没命地拿脑壳往山石上撞!—— 寞琅在上啊!这位鬼门关里趟进趟出千百次、面对数万寒飑魔军都未尝蹙眉变色的雍军首勇,竟因这不经意的侧脸一瞟,就像个见鬼的小媳妇一样癫狂疯傻了!
然后他们没能再跑几步——“它”那种怪异刺耳的尖啸声仿佛突然凝成了形体、变成了实物,化作一尾隐身的巨龙、一部无形的撞锤,狠狠夯中了他们头顶的山体、脚下的山径。数以百吨、千吨、万吨的碎石迸炸飞散似遭岩爆,大半截山头因之夷平,一整段峭壁堑变深谷。九人眼中的世界先是爆裂分解,继而倾斜、扭曲、翻转,最终飞快地、不顾一切地打起了旋,使他们宛如置身五洋之底的漩涡、九天之心的龙卷!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转!他们已感觉不到来自大地的无形引力,只剩下似要将人吹碎的风、似要将人冰冻的雪、似要将人击穿的满天飞石!——
他们坠落了下去,从破碎寸断的山径上坠落下去,从妖雪空濛的山岭上坠落下去,坠向幽冥封印山下那黑暗无极的幽冥渊底。
“—— 别看它!!!……”
半空中的豢龙烈山仍然如是大喊着。
注:
蝴蝶掌:dia grdnii
人鬼:居住在阎界的野生 apien 。
妖鬼:gat
狼鬼:gul / gule
潜沙鬼:and…dweller
绿腐鬼:ervant glaaki
僵尸鬼:re…aniatr /wet’ zb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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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杀阵(一)
“妈的,冻死爹了。”
摩柯末庹陀仰脖猛灌一口烧酒,从牙缝到下腹一直溜儿的火辣,好像暖和几分。他擦擦裂嘴,端起远镜望视天边绵延如龙的雍国难民,“嗑嗑哒哒”叩啮几下利齿,扭头叫喝一声:“速檀大人的传令兵还没来?”
“百十里路,等来时涮羊肉都凉了!”
答话的是摩柯末庹穆,庹陀的老儿子,亦是手足中间唯一从父辈那里继承了“摩柯末”这一响亮名号的狠角。他夹马近来,右按弯月腰刀,左提六米旗矛,人血染红的犄角革盔上缀满金缕银片、珠串玉鳞,大队当中分外惹眼。
“父亲大人,不就打个草谷么?臭虫大点儿屁事,犯得上请示速檀大人?依孩儿主意,咱先斩后奏,抢了钱粮、财宝、娘们儿就走,速去速回,怕个甚!”
庹陀摇头摆手:“你不晓得。那雍国豢龙烈山王爷与速檀大人交好,我族也有不少人在雍国世袭做官,你远表舅舅安禄山铖铩还任着雍国大将军呢。现在我看寒飑打来、雍国要完蛋了,速檀大人有翻脸不认旧的意向,才敢打他们算盘。可速檀大人不是还没拿定主意么?此事尚须仔细……”
“怕前怕后,怕个撮鸟啊!”庹穆恶声恶气地跟老爹对杠:“探马不是回报说看见个绝色美人儿么?父亲大人就不怕如此耽搁下去、叫她锅里的鸭子飞了?”
庹陀皱皱眉头,沉吟稍会儿,果然割舍不下,于是正襟威色下令道:“吾儿说的是。雍国后宫嫩肉儿白白送上门来,放走着实可惜!吾儿庹穆,本王命你速领骑兵一百,去把能抢的通通给爹抢回来!”
“速檀大人那怎么说?”
“为父自有对策。只管放手去抢!切莫溜了那块嫩肉儿!”
“五五分!”庹穆讲条件:“嫩肉儿得有我一半!”
“三七!”庹陀跟儿子还价。
“四六!”庹穆不忿。
“妥!”庹陀卖个人情:“速去抢罢!”
“孩儿遵命!”庹穆乐翻天了,鞍上行个拱手礼,回头面朝大队人马摇晃六米旗矛:“右军百骑跟我走!—— ”
“诺!—— ”黑压压铺满雪野的冷民铁骑齐音嚎叫。
“打草谷去也!”庹穆大声强调。
“打草谷!打草谷!—— ”乌沉沉笼罩莽原的冷民铁骑同声嗥呼。对贪婪嗜色的冷民而言,冲锋打仗这玩命差事,不来钱粮娘们儿谁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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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杀阵(二)
谢舒玉乘马跑了几时,可算看见难民队伍的“龙尾”了。落在最后头的,自然是老、弱、妇、孺、病、残、孕—— “龙首”的太太老爷、小姐少爷们慌着逃命,车马俱全、兵丁护送,速度快着呢,谁管你后阵百姓死活?龙尾这些可怜人要车没车、要马没马,更无官兵军士照应,走又走不快,暂未掉队已属万幸矣。
雪原莽莽,朔风扫野,看不见雍都撤出来的兵马。
“大贵妃在上,”两名骑兵左右劝道,“已至队尾,再往西去就危险了。恳请大贵妃速速折返。”
舒玉没说话。
谢家姐妹自幼入宫,**岁便受烈山破了身子、十二岁便与盈光私通,豢龙氏父子就是舒玉的天和地,没了他们,舒玉全不知该怎么活。打心眼里的,舒玉从没想过他俩会真的一去不返,不敢想,也不愿想。可现如今烈山陛下已生死难卜,万一盈光殿下又陷在雍都……姁月宫秀霞殿议定之计,现在再看,真不好说是否会害了盈光殿下啊!千重悔恨、万般自责一发涌上舒玉心头。早知如此,何必非要撺掇着盈光殿下争那个国君位子呢?何必非要逼他难为自己、拿一身安危去挣什么威望呢?只要他好生生的、我也好生生的,只要他能与我长相厮守,只要他爱我、疼我、在乎我……
可是不行。
不行啊。
有太子那头猪猡在,除非盈光殿下坐上宝座,不然一切都是妄想。如此说来,我也是情非得已吧?为了和殿下在一起,为了让殿下和我在一起,我只能逼着殿下去争、去夺、去整倒太子那头蠢猪!我不得不逼他呀!
……可是……这样逼迫盈光殿下违背本性、甚至以身涉险的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呢?我谢舒玉何等下贱的一介女流,怎能让蟹族血裔的盈光殿下为我牺牲这么多?我怎能忍心让他为我牺牲?我怎能将他推入火坑、让他为我冒那么大风险—— 只为得到他的宠爱?
我太自私了。太自私了……我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
“大贵妃!您快看!”两个骑兵突然齐声喊叫。舒玉惊了一愣,顺着他俩手指的方向望去,竟看见一队骑兵从北面高速奔袭过来!
“寒贼?”舒玉慌了。
“不是!”两个兵飞快地搭箭上弦:“冷民!是冷民!”
舒玉脑子一乱:“冷民?不是……冷民不是我国的盟邦吗?”
两个兵没回答她。不管是否盟邦,北面这十几个冷民马速之快、弓刀矛戟之状,摆明了是来杀掠的,舒玉没打过仗也能看出势头不对。此时她正身处大队龙尾,周围军民虽不下数千人,但如来时所见,大部分是老、弱、病、残,或者跟不上行伍的负伤兵丁,武器兵刃也仅一车,哪里谈得上战斗力!对面冷民可净是些粗壮精悍的怪物啊!个个健如柱、壮如山,足能以一当百!
所有人都看见了。所有腿脚还算利落的人全都哭叫着、潮水似地涌到仅有的一辆兵车上抢夺家伙,管你谁拦在眼前呢!汹涌的人流正撞上舒玉三个,硬是把千百斤体量的龙马冲翻在地、把猝不及防的舒玉摔出老远!
冷民未至,阵脚先乱。
舒玉从落马的痛苦中挣脱出来,爬也爬不起,只能双臂抱头、蜷紧娇躯,拼命往千百万鞋履与跣足的夹缝里躲,哭喘着、尖叫着,惊望着那些驼背的干枯老人、稚嫩的天真孩童、迟缓的纤弱妇女……他们抢夺着每一件武器,大到长矛,小到匕首,风卷残云一般;他们眼中只有恐惧与绝望,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大家别慌乱!……听指挥!……列阵!……”
为数不多的伤兵扯着嗓子号嚎。人群散开了,开始在伤兵们指挥下极其业余地组成一个几乎—— 或该说完全不顶用的拒马阵。似冷民这种乱糟糟的散骑冲锋,碰上正规雍军根本就是菜。可惜啊,驱市人以战哪有靠谱的?
舒玉挣揣站起,动作间忽觉腹中一阵绞痛,像是伤了胃;但她没顾上多想,刚一站稳便从腰间抽出解衣刀来—— 太可怜了,解衣刀哪能防身啊!—— 一路朝坐骑飞奔过去——
逃命。舒玉脑海里只剩“逃命”二字。跟盈光殿下的好日子尚未盼到,怎能死在此地!更不能活着落到冷民手里!—— 舒玉当然听说过冷民的嗜好,她还知道冷民那话儿粗的很也硬得很,表面长满刺,里边还藏有二十三厘五毫长短的一根骨头!被他们糟蹋定要活活疼死了!是故拿了解衣刀哪为防身啊,明是走投无路之际自裁芳魂用的!
快到了。龙马自己站起来了,眼看就能乘马逃走了。舒玉一边跑着,一边不经意地往北边一瞥——
那十余骑冷民不过是先锋。看后边啊,看那十几个杂种的后边!——
雪原上一片号角争鸣、四下雷起,使人耳膜炸疼,仿佛空气也猛烈震颤起来—— 地平线上!—— 是看不尽、数不清的冷民骑兵啊!
所有人都吓呆了。舒玉也是。
来者正是摩柯末庹穆率领的一百铁骑。庹穆深谙用兵之道,愣是把一百人铺排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唬都能把人唬傻。他们快马加鞭,矛戟栉比,队形初如雁阵、后如尖楔,旋风般冲向雍都军民,犹如高山陡崖上翻滚直来的雪崩,誓要揭开大地、要山飞海走、要冲碎拦路的一切,激起的劲风简直能把人掀翻,那架势分明是要吞了全世界!—— 寞琅在上啊!恳求至高无上的箐女发发慈悲吧!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雪原被黑暗笼罩了。黑茫茫的天,黑沉沉的地。阳光不见了。
墨世。
近得可以看清冷民的脸了。他们在狞笑!
“放箭!”
伤兵们大呼。可怜啊!咋能指望市人引弓张弩?人人都唬矮了三寸,拒马阵动摇了,被气势压倒的他们渐见丢兵弃刃地逃散、三三两两地逃散—— 这细渗顷刻变成了溃决,兵败如山倒!单靠几个伤兵的几张弓根本于事无济,冷民们狂笑着冲进人群,纵马践踏、穿插分割,很快把每个人都裹入了乱军。他们像咬红眼的饿狼一样横冲直撞、乱砍滥戳,一百单八斤诸葛弩势不可当,各式兵刃的寒光飘逸散乱,一颗颗人头“唰啪啪”纷纭堕地滚走,血溅一二十里,好多儿童女妇当场吓晕!
骑马砍杀皆是耍子,“打草谷”才是正事!冷民们看看爽得差不多了,不约而同跳下马来捉人抢物,骑兵全成了步兵。但冷民就是冷民,步卒也一样凶狠难当!伤兵皆斩,市人啸散,局面已成猛虎赶鸡样致,冷民个个抢到手软指酥—— 女人小孩绑成串、财物钱粮堆成山!这家伙打包回去,十天半月也享受不完!
“—— 嫩肉儿莫怕!小爷来啦!”
花容无色的舒玉眼看一个头戴血红缀宝角盔、满脸猥亵淫邪无耻的冷民头目挥舞着旗矛、弯刀,在人海中左右横杀、劈开一条血路径直奔向自己,一时不知该怎么好了——
……用解衣刀攮死他?……
……还是自裁?!
“—— 嫩肉儿!嫩肉儿!—— ”
越叫越恶心了!舒玉眼看他趟过一堆堆泥巴状的死人,表情要多贱有多贱,胯间大帐篷不堪入目,一个劲大喊:“嫩肉儿别怕呀!跑啥呀?躲啥呀?和小爷过两招,见识见识小爷的金刚大**!保你一舂**、二舂升天、三舂死去、四舂活来呀!”
舒玉脸上烧得要命。她知道这匹种马是盯上自己了,思量走投无路,只好把三寸解衣刀往雪颈上一横:“你再过来!再过来—— 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我堂堂雍国贵妃,岂可沦于北疆蛮族之手!?
……盈光殿下,舒玉今生命薄,只能来世相见了……
但她在抖,在冒汗。冷民头目注意到了这些,于是曳矛撇刀,一面试探逼近,一面垂涎淫笑:“别想不开呀嫩肉儿!小爷可是摩柯末庹穆—— 速檀大人麾下摩柯末庹陀之子、继承了摩柯末名号的男人!你要是从了小爷,照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哪里不快活了?何处亏了你了?你定要自寻短见,小爷也不拦着。只是我们冷民口味重,活牝不拒,死洞也无妨!你说你这么绝色的一个美人儿,不活着挨舂爽快,非要死后失贞、叫我们几百号人排队糟践尸首?”
舒玉被他说得凌乱,刀下轻重不知,脖子出血了都没觉痛。庹穆见她动摇,心内窃笑,故意快步前来、抡刀诈她:“罢!废恁多口舌,不如先一刀砍死,再扛尸回去盐腌了、蜜腊了慢慢享用!——”
对啊对啊!冷民还有把女人腌成人干人腊亵玩的风俗!这……
舒玉瘫倒在地,解衣刀掉落一旁。
……必死无疑了……
庹穆冲过来。攫取的火从他七窍里往外直喷。
……而且……死了也不得解脱……
庹穆冲过来。舒玉已是他口中的一块“嫩肉儿”了。
—— 寞琅在上啊!等死比死还恐怖!
“哧—— !”
不远处一个冷民被从正中间纵劈成两瓣!迸飞的漫天血肉里,一尊宛如救主的魁伟身影挥舞长刀好似神兵天降——
“舒玉!你在哪儿!?舒玉!”
豢龙盈光!
“盈光殿下!我在这儿!—— ”舒玉又惊又喜,涕泪俱下没命地喊。庹穆一怔,继而一阵狂笑,显是没把盈光搁在眼里:“嫩肉儿外带辣面儿!味道好极了!”他说着抛下不能行动的舒玉,转去与盈光厮杀,跑得比先前更快,旗矛生风!
盈光却站那没动,甚至没做交手的准备!舒玉吓坏了:“殿下!您在干嘛?!快跑啊殿下!—— ”
可盈光依旧岿然不动!庹穆一刀剁翻三四个拦路货,也不看是敌是友;他已冲到离盈光不足十米处,每一步都震得尘土飞飏。也许盈光殿下真的疯了!舒玉啮紧贝齿,一时恐惧尽忘,将解衣刀一把摸进手心、牢牢攥住,刚准备扑上去为盈光拼命——
一条银龙射破乱军!其后喊杀声暴起!只见铖玥、广明、甴曱城等一干将领各持兵刃突入阵来,胖嘟嘟的卫都太子也擎着凤嘴刀劈得顺手!冷民登时被从兴头上踹将下去—— 他们正慌着抢人抢东西,好多人兵器都不在手上,猛遭突袭如何招架?乱哄哄之中又难以相互照应互唤,百号人转眼毙命小几十!
庹穆吃这一吓,脚步骤慢。铖玥挺鋋抢到盈光与庹穆中间:“大哥快带舒玉夫人走!这厮交给我来!”
“有劳了!”盈光拖刀便走,绕过庹穆身畔去抢舒玉。庹穆想追,却被铖玥横鋋挡住:“走神了!你的对手是大爷我!—— ”
“—— 你—— 你是冷民?!”庹穆这才看出来。
“大爷乃炽霰雍国大将军安禄山铖铩之子—— 安禄山铖玥!”铖玥的目光似鋋锋一般犀利,年幼却无所畏惧!他傲视着庹穆惊慌无措的双眼,嘲弄之光从眸子里满满流溢出来:“受死吧!无耻淫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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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杀阵(三)
盈光没找着马,只得拽起舒玉徒步奔逃,往战场以东笔直地逃。舒玉浑身哆嗦,牙齿咯咯打战,不知道是冷得还是怕得。她好想用自己发抖的手臂抱住盈光、紧紧偎进他温暖的怀里,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安慰、一点勇气,但她做不到。盈光头也不回跑得飞快,拽得她胳膊都快断了,她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脚掌像裂开了一样疼,整个人几乎到了极限。
此时此刻,她只能看到盈光的背影—— 那么宽广、坚实、厚重,好像幼时在瓦肆壁画上看到的远古英雄一样,那么远,却又近在尺咫;那么近,却又遥不可及。多么英武的背影啊……
哪怕如此疲惫、如此痛苦,仅仅是追在他身后、被他扯着手腕、凝望着他颠簸的背影,她便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这就够了。我还要奢求什么呢?
但好景不长。“嫩肉儿”的鬼叫提醒他俩:庹穆又追过来了!盈光大惊失色,他万没料到铖玥竟会落败—— 其实铖玥并未落败—— 继承了“安禄山”之名的他大展威风,揍得庹穆金星灿烂、屁滚尿流,庹穆手下人好容易才抵挡住他、救下主子。可庹穆这厮骚性难移,一见手下人众把铖玥缠住了,于是没二话、拍拍屁股继续来追舒玉!真是死都不忘裤裆里那档子破事儿!
冷民体力远强于普通人类。盈光拽着舒玉跑下一座雪丘,拎刀曳矛的庹穆距他们已不满五六米!就在此时,庹穆这个要多凶有多凶、哗啦啦垂涎猥琐的壮大怪物一脚下去——
“扑通—— ”
三人脚下的地面塌开了一个大洞!—— 陷坑!盈光、舒玉、庹穆三个不约而同地尖叫一声,一齐跌落坑底、轱辘几圈“嗵”地摔在了一大堆黏糊糊、凉丝丝的东西上。
许是摔昏了头,盈光、舒玉二人一时间没了动静。庹穆的刀、矛都摔飞了,他恨恨地咒骂着、扭动着到处乱摸,想找回他的兵刃,却被那堆凉又凉、黏又黏的东西粘得难动分毫。他扭脸仔细看去,眼见这些东西是……
蛛丝?!胳膊粗的蛛丝?!—— 这陷坑……原来竟是个巨大的蜘蛛窝!?到处遍布着一堆堆柔韧无比的丝毯,胶一样黏、雪一样白,白得让人神魂颠倒!
庹穆惊恐万状地四下张望—— 跃然入目!寞琅在上啊!一只两米多高的……冷蛛!食人的冷蛛!喜食冷民的冷蛛!这怪物生的狰狞异常:头胸靛蓝发亮,球腹淡紫斑驳;八颗琉璃圆睛大似握拳,两条墨黑螯肢毒牙排锯;四对悚然长腿,粗大如椽、硬毛如针;浑身作呕烂疣,脓液淋淋、臭浆漓漓。
—— 怎么可能?!这些出自冷原的怪物不是几百年前就被寒飑斩尽杀绝了吗?!怎会在炽霰境内见到?!这不可能!!!
冷蛛视若无睹地跨过盈光、舒玉二人,径直奔向自己最喜爱的猎物—— 冷民庹穆!庹穆“啊啊啊”地狂嚎挣扎,可怪物毫不理会,八只晶眼盯死了他,螯肢张开、流滴着毒液,八条刚毛长腿迅捷无影地前后交替、径扑过来抓住庹穆,弓起肥胖的身子,从尾端“嗖”地喷出一团丝雾,同时用四条前肢娴熟已极地飞纱走线、将庹穆纵轴横滚,眨眼便把这位刚刚还穷凶极恶的“摩柯末”大人绷进了一幅白惨惨的裹尸布里,裹得严不钻风、密不漏气。
再没有叫声了。倒霉的庹穆再也吃不着“嫩肉儿”了。现在的他只能半死不活睡在那,静待冷蛛用消筋化骨的剧毒溶液为他灌肠洗胃,溶解、吮吸他的肉,榨干他里里外外每一滴血、每一滴油、每一滴水……
摩柯末庹穆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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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杀阵(四)
“……盈光……”
舒玉朦胧苏醒,尚未看清周遭情况,便觉被人挽住蛮腰、拉住藕臂猛地扯了起来。
“快跑!快跑啊!”
是盈光殿下。他将舒玉半拉半抱着带到坑边、死命把她往外推,谁料立足有失、脚下一滑,两个人重又滚摔回去、尖叫着轱辘到冷蛛爪前。包妥庹穆的冷蛛正等着他们!它看准盈光个大肉多,一张丝网当头罩去、卷得他像个粽子一般!
“啊啊啊!!!盈光!!!盈光!!!—— ”
舒玉疯了!爆发了!一刹那间,这位看似柔软娇嫩的弱女子不知打哪儿来的悖世豪勇、逆天神力,竟然双手捞起庹穆的六米旗矛、腾飞似地猛一纵身跃上蛛背,树杆直下、落霆灌顶,一矛钉进了冷蛛的脑袋!冷蛛“咣”的一记嘴啃泥,粘汁稠液大股飞溅;可它颅顶厚壳坚甲钝若重铠,舒玉虽恃全身力气重量打桩般狠刺,矛头仍未深入!
冷蛛疼得连连后退,挥起森森如麻的前肢、“咔嚓”一声折断了矛柄,折得轻而易举。可其时舒玉早已跌落地面、一滚跃起,抄起盈光的长刀冲到它左身侧狂挥滥砍,当即斩断了它三条长腿!冷蛛哀号着失衡倾倒,舒玉双手握刀顺势一躺,刀尖笔直挺出,借助冷蛛如山压来的力道“扑哧”一下深深捅进了它的肚子,体外只露刀柄,沸爆喷涌的黄白色黏汤险些淹死她!
—— 这怪物是如此大且重,像堵垮墙似地将舒玉压在了身子底下,动不得也喘不得。舒玉死啮着牙齿,朱唇啮破、米分龈渗血,紧攥大刀、极尽所能地照冷蛛肚子里一下又一下地紧抽急插,插不动了便忽左忽右狠狠地割—— 冷蛛还没死哩!它尖叫炸耳,挥动肥硕的大屁股狠砸她、用针毡似的肢爪鞭抽她、从尾端往她身上胡乱喷丝—— 它将她扯了出来,抡起她朝地上死命一摔——
舒玉怀疑自己骨头断了。她两眼漆黑,腑脏开花了似的疼。刀掉了,她猜想自己大概没的活了……冷蛛扑腾着扒到她跟前,张开螯肢抱向她——
“去死!!!—— ”
盈光不知何时挣脱了蛛网!他挺起半截旗矛,对准冷蛛尾端的纺器使劲吃奶的劲儿捅了进去!冷蛛蹦起一人多高!它甩开舒玉,恼羞成怒地隆隆转身,把地面踏出一圈土沟来;但它刚把头颅对准盈光便遭到劈脑一顿乱剁,剁得血肉横飞、螯肢寸断,直把头胸前半截砍成血葫芦!它如簧片音叉般抽搐几下,终于咽了气。
累得说不出话来。盈光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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