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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启·诗-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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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灾与梦隐不同,他是个很严厉,甚至残酷的人。

  梦九色虽也严于治军,但只要令行禁止、言出法随就可以了,甚至他还可以让士兵倾诉一下家乡琐事。不打仗的时候,谁都可以(愿意)找这个总是在笑的老者聊聊天。

  白灾则喜欢破坏。

  他五岁生日那天,便一口气点燃五座山头,据说风助火势,五条火龙遥想呼应,连烧五日五夜,还顺带着将一个镇子烧得寸草不留。十岁生日的第二天,他伙同了七、八个与他要好的朋友,拆毁河堤,引山洪入村,几乎将上下十里尽数淹没,就连白绝佛的父母也溺于此场水祸。这件事发生后,白灾也确实“安份“了一段时间,但就在他十五岁生日的三天前,居然与周遭山上的匪众一道洗劫了他的家乡,而且他还是杀的最多、砸的最高兴、抢的最不亦乐乎的一个。

  后来他跟那些土匪的首领学了三天功夫,第四天便在三千五百名土匪面前挑战首领,三招便把那首领的脑袋揪了下来,自己当了头子。

  这引起了一个大人物的注意,一个白屠光八十一辈子也不用想别别苗头的大人物——那个人是现在十二万殇军统领“朱玄大元帅”绝一门的亲叔,上一代的“银将军”绝万错。绝万错收服了白屠光,并在自己衰弱时推举他为下一代银将军,同时他曾千叮万瞩他的侄儿:

  “不论这个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尽量满足他。如果你能驾御他,他将是咱们覆汉兴楚最有力的武器,如果激怒了他,他的破坏性也可能给咱们的组织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

  ——连绝万错都给于如此评价的人,可想而知他脾气有多烈、性格有多火爆、破坏力有多强了。

  但在水止这个沧桑、温和,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人家面前,白灾却放弃了直冲上去将其拆的七零八落的想法。

  ——甚至在水止挑衅他后,他仍决定,忍。因为他摸不透这老人的“底”。

  就像水一般,进圆成圆,入方为方,看着最是软弱,但谁也离不开它,而它一旦被激怒,所带来的毁灭性也凌驾于万物之上。

  白灾看得出,这目神柔和却坚定的老人,一定擅于后发制人,所以他一定要等,等到长于后发的人出先手,打乱对手的节拍,则克敌易矣。

  但水止竟然一开始便率先抢功。

  这下可大出他的意料,但随即释然。因为他很清楚,若是正面对功,恐怕就算他不是天下第一,至少也可在三甲之内,想从正面攻击他的人基本是找死,他赢定了!

  但交手数招后,白屠光却越来越疑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否则怎会碰上这种情况:明明是水止进身逼向自己,却好象自己主动迎向水止;对方一拳打来,却变成自己用胸口顶上去,而自己发动的一切攻击,明明打中了对方,但像击破了一个泡影,反而使对方身形更加诡异迷离起来。

  看上去是水止在做主动进攻,其实却引发、逼迫白绝以功代守,自己则动中求静,虽抢先出手,但仍后发制人。

  以白绝佛的修为见识,当然早觉出情况有异,但却仍想不出破解之法,因为对手根本没用任何招式来攻击他——一个没有的问题,谁能找到解决办法?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打吧!

  这个老人甚至不是用脚去“走”路,而是用虚带动实,像最最自然的水,顺其自然的“流”动起来,无定形、无泻滞,虽不疾弛,但天下万物却莫可拦其一步!

  水不会主动攻击任何生命,但如果谁试图拦截它、污染它,那么所受到的反击将会比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还更盛十倍!水,是最擅于后发制人的。

  天翔看得痴了。

  假如在旁的是凌傲寒、程浮躁等人,必着迷于白灾大斩大劈的“势”,更神往到水止扑朔迷离的“式”中去。

  但金鲤儿的见识、武功比他们差多了,他看不懂。因为年龄的关系,他反而很快从兵临城下的压迫感中释放了出来,更以一颗审美之心,看到了这两个绝世高手相战的“质”。

  天降绝想不到,爷爷教他那套看上去又怪、又拙,歪歪扭扭甚至有些滑稽的步子,使出来居然那么洒脱、如此无羁。最是寻常,但万物莫可与之争,那每一步的流出,都是从生命起源迈出一步进化,而这一步,虽可升腾无数生命,却也完全能够灭顶世界。

  白灾十五岁出道,自一匪贼小厮到殇中万人之上的银将军,所学武功近百种,眼见耳闻不知凡几,但从未想过竟然有先发而后制的武功,现在的他,已成为拦河之堤,若攻,却奈水不得,若不攻,水的久蓄之势将瞬间放出,必是堤毁人亡!

  你会娶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

  前程还是心安?

  虚伪的快乐还是真实的痛苦?

  美食还是身材?

  知识还是童趣?

  人间事无两全,但你有选择的权力。

  白灾没有。

  ——不能再功,攻是找死。

  ——更不能收招,那死得更快。

  如果不是“屠光绝佛,瞬飞星,千生恨”白灾的话,那这个人必丧在自己引出的恶因、吃下自己所种的苦果,除葬于最不起眼、却又无可抗拒的绵绵水力下外,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其实白屠光也没有一种步法,足以克制、对抵、反击水止那最自然、最本真、最柔和,却万物莫能与之争的“流水步”。

  步法不能,步伐可以。

  白灾身为殇中第二交椅,想在这高手如丛中杂草的峻岭上立于顶点而不被人挤下,总要有些无人能替代的能力、会些无人可敌的功夫。

  白屠光心念一动,将双足一挫,竟倒行七步,左手作荡魔印,右手—宝剑形,随挂身震位,头下脚上,左荡魔印拍地,右宝剑刺天,大喝一声:“独尊唯我,天下天上!”随即,一阵臭烟飘出,半里之内,房屋半塌,植物枯死。

  水止但觉天下宇宙,顿觉三万魔头,在半空中影绰绰围杀自己,独善己身的柔水之护已保护不了周围之人,不由惊呼:“绝佛步伐!”言毕,步法自破,回身急护天翔,连点周身七大要穴、顺气穴八脉,掏出九颗药丸,喂天翔五颗,自服四颗,半晌,白如死灰的脸上才上了两分血色。

  水止惨哼一声:“白绝佛,你我交手不伤无辜,你别造孽!”

  白灾好不容易冲出九柔水带出的绵绵繁重之大力,红棕色的脸皮还憋得有些发紫。他狞笑道:“您也说了,殇一出军,毁城拔塞!刚才想和平解决您不答应,现在既已动了手,今天你们便一个都活不了!”

  水止心呼失算:“没想到他竟真的练成了‘绝佛步’,这回怕说了大话,吃不住局面了。”

  据说,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王国,那个王国的王子美貌端庄、知书答礼,是个允文允武的不世英才。这个英才出生时便会走路,在自家院中绕行七步,左手拈花右狮子,左指天右指地,自语天上天下,惟我独尊,八岁时舍弃荣华富贵,经一番惊人苦修后得成正果。那位王子便是达摩祖师,天竺人称其释迦牟尼,众生称为,佛。

  佛道将成时,天下邪魔惶恐,曾分别以“生、老、病、死、贪、痴、嗔”等人之本苦警告佛,命其不可违背天道、普渡众生,佛不惧不畏,一意成道,解救万民;众魔又以绝佳美酒、绝色美人、绝美珍宝诱惑佛,派大军来恐吓佛,佛拈花一笑,无尽释然。

  群邪无法,取万人为祭,做尽九十九种大妖大恶之事,终于唤出异叫教天魔王波旬,与佛斗法四十九天,波旬略占优势。佛不躁不急,左手拈花右结威德狮子卵,顺行七步,左天右地,便发一声:“上天下地,惟我独尊!”如此七次,香风自生,天落花雨,世界一片清明。

  波旬正待于此,左手结荡魔印,右手作宝剑形,头上脚下,倒行逆施,右手指天左手拍地,大喝:“独尊惟我,天上天下!”他大喝七次,愁云挡住落花,腥风吹走香气,世界复归惨苦……

  如果不是佛发出:“不动障”引魔王业力返身,此战结果殊不乐观。

  而魔王的最后一击,便是绝佛步。

  ——灭绝佛性、将天地归于罪恶、令群魔乱舞的灭世步伐!

  如果“流水步法”是令生命产生的基本,让轮回维持的力量,以一线之柔激越而出,即使九天金刚之大力,若应其锋芒,亦要毙于无穷反噬的至自然步法——

  那么“绝佛步伐”便可绝灭一切生命,令万物轮回骤然中断,用一心之邪念充斥天地,引得大千世界所有妖、魔、鬼、怪一起陷落人间的至邪恶步伐!

  白灾瞪着牛眼、银发如一条条亮枪狂舞,衬得他像发了疯般的红狮般嘶吼。

  水止严肃而安详地看着他:“凡借力与魔,必会失去本我、成为邪恶的奴隶。这一切与飞蛾扑火、刀山摘果没什么区别。哎!像您这样的高人,修为虽世罕匹敌,但对心的修炼却太嫌不够,不如早日摆脱业障,修心养生方是上策。”

  白屠光本面目狂暴狰狞,听了水止一番话后却笑出了声:“摆脱业障?放屁!我如不会这绝佛步伐,今日岂不活活溺死在你的‘流水步法’里?哦,我明白了,你们看我绝世功力,心中畏惧,便想花言巧语诱我自废武功是不是?没门!我才不会任人鱼肉!我现在就要把你们都杀光!

  说完这段话的白灾,满身满脸的暴力像一下都聚到腿上,以致于他的裤腿如展翼的乱蝶。

  几乎所有人(包括镇歌和三百殇军),在同一时间都见水中浮出三万夜叉,地上呼啸一万罗刹,天上压下五千修罗!

  ——另有山精树怪、魑魅魍魉,盘旋游走,数量多不胜数。

  白屠光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他向水止大大的迈了一步。一步而出,不论夜叉、罗刹、修罗,还是山精树怪、魑魅魍魉,都一瞬间隐去了身形——

  在其他人面前隐形。

  这些天地间最邪恶、最噬血、最具攻击和破坏性的异类,在灭世天魔王铲绝佛理正道的步伐指挥下,变得再无畏惧,个个如离弦之箭,杀向水止!

  水止能清楚的看到所有邪魔的迫进,但他神色如常,眉峰耸动,衣袍字摆如水流缓行而下。

  除了镇歌狂热外,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天空上不知何时,竟积起一层层金霞披身的云。

  “死吧!”白灾目角迸裂,口喷鲜血,血液洒溅在半空中却已神奇地消失。

  只有水止能看到,那口血刚夺出口,便被群魔吞噬干净,众妖闻到血味,更加疯狂,它们皮肤变红、獠牙倒生,噬血之态已溢于言表,连一向勇猛无惧、遇虎不惊的挑花、青聪众马,亦双腿打颤、站立不稳。

  唯水止,手搭天翔,如沐浴春风,不仅无惊无惧,反倒脸上还挂有几分宽容的感叹。

  “风生,水起。云凝,水止。”

  水止用超度般的语调念了这四个词,而后,又踏着覆水般飘逸潇洒的步伐冲向群魔。

  “不,其实那不是流水步法。”事后镇歌向梦隐报告时,表情诚挚、语气笃定定得说道。

  “那已不只是九柔之水,而是风带起水,水凝成云,止水成冰,冰化成风——那是无尽轮回中的一线真理,当那个夏央村长使出这一招时,什么九阴九阳、九刚九柔,都那么微不足道,因为此时的水止,已拥有生死循环之能,那力量是‘无穷’的。”

  “嗯?”梦金甲的笑中居然带点幸灾乐祸:“这么说,白二哥吃了个大亏?”

  “不,没有,绝不是那样!”镇歌只有碰上自己非坚持不可的事时,才用三重肯定或否定。“本来我也以为必败了,却没想到银将军竟露了这么一手……”

  静止。

  无所禁忌、以杀戮流血为乐的群魔们,在离水止不过数步之遥时,停住了脚步。

  不光是脚步、眼神、动作、思想,全部停摆。这些邪物像生了锈、发了霉、被树藤缠遍全身段,呆在那里、无法—进。

  不管神魔仙妖还是人,只有四种情况会呆若木鸡,从心里到形体都不受支配而欲动不能。

  大喜过望。深恨而狂。突变骤至。畏惧侵心。

  白绝佛敢肯定,那些由邪念组成,为绝佛步伐所带领而来的妖魔鬼怪,此刻一定恐惧无以复加,因为连他自己心头都掠过一阵悚然,好像要受到什么天谴一样。

  天上有云。

  这很正常。但若天上同时有十万天兵、三千金刚、五百罗汉、七十二地煞、三十六天罡、二十八星宿、六十六甲、五行真君、风雨雷电四神、阿难、伽叶、不动明王、大日如来的话,恐怕任谁都要惊慌失措,何况一向无视神威而造孽太多的群邪。

  且不说战果如何,这场仗打到这儿,就引得两个绝不会插手人间,却又是整件事幕后始作俑者的人物震惊,并致使一个日后的绝世人物从此真正意义走上尚武的道路。

  这已非寻常意义上的打斗,而是驱神使鬼,在九天地中搬兵运粮。二人虽未拳脚相交,但这意识上的拼搏,比之短兵相接安静百倍、难上千倍,更激烈万倍!现在只看是魔消道长,还是道消魔长了。

  “金华伦乐香飘引,浮尘落零归善堂。”水止双掌合十,越发沉淀,战斗伊始的刚烈也似被压入心中,剩下的,只是我佛悲悯、普渡众生。

  ——满天的神佛好象不但震慑众妖,也稳定、柔和了水止的心。

  “形云拟心诀?!”白灾像一头见到老鼠的大象/闻到硫磺的蛇/吃到毒蛾的青蛙般,尽管自己至猛、至毒、至快,偏就是遇到了天敌、克星,除束手待毙外,无第二条路走。

  “法起缘生,世之木道,渡汝归乡,生灵永固。”水止与佛祖神仙们一起吟出这句话。于是,三界群协膜拜叩首,云烟成雾,兵不血刃而散与世间。

  接着,水止(连带神佛)转向白绝佛,包容而俯视着他,齐颂:“佛渡执迷,魔邪自去!”

  白屠光脸上的赤色似已被抽干,惨白可怖,周身那白茫茫的毛发却发起褐色来:“借滔滔之水力,生而结云。云为百水之止,这恐怕就是你水止最后一招吧?嗯,风起协水升为云,云中下雨归东海,原来你已经可以到‘无穷力’的力道了,不错,配得上让我再施一次封—五年的招术。”

  说完这句话的白绝佛,双手上又长的红毛(本来是白毛)突然全部脱落,露出里面那双炸着银光的手

  第六章水止,止水

  银将军的手上,本长满六、七寸长的白毛,将之大部分遮掩住,看上去像只猩猩或狒狒的手多于像人,但此刻却毛发皆落、寸草不生,露出的是一双明黄柔润、骨微露筋略突、指短而有力、掌肉却很薄的手。

  很难想象,白屠光有这么年轻的一双手。

  很难想象,白绝佛有这么好看的一双手。

  很难想象,白灾有这么安静柔和的一双手。

  这双手“露面”后镇歌很快发现两点异常:

  以那双手为中心,光照下来的地方逐渐缩减,地上的阴影越来越厚重,以白屠光掌底为中心,居然制造了一小片不断增大的“午夜沉黑”。但是,他的手却通了天火,点了心灯似的,晃出一道道尖厉的银光。

  还有,万佛组成的云阵,正以肉眼感觉不到的速度转变,看似分毫未动,但你只要眨几次眼的工夫,就会发现佛成了剑——长万仞、宽十丈、厚千尺的剑,白云为身,红霞浮出个“卐”字,映着金丽阳光的剑。

  云剑成后的水止,满目的慈悲,满身的祥和,满心的怜悯都不见一点踪影,只有绝、断、利、厉。

  他本身也成了一把剑。

  ——不只他改变了云,云也改变了他。

  水止以无尽无穷的“循环”之力改变了云的形状。

  云用神秘不可言喻的“上天”之道改变了水止的心。

  形云。

  拟心。

  “好剑,好佛,好水,好云,好心,好云!”白灾溢出的暴烈好象都“喂养”给了他那双手,所以他又像开始时第一句话的态度,客气而平静。

  “黑夜”已蔓延至水止脚下,堪堪触及他的下襟,但却再没进分毫。水止好象陡然长高了一尺,略弯的腰板刺得笔直,锋气撕风,他目光明亮,嘴唇如石刻般抿起,背负的双手骨节突显,一身打着补丁、洗得发旧,却随性舒适的灰蓝长袍贴紧他的身体,像宝剑的鞘。

  白屠光的手已长有一尺七寸。他本人几乎在自己所布下的漆黑中隐了形,只有两点厉目的银光,明晃晃得向着周围的人示威,带着屠杀所有光明的阴冷。

  “我可以进攻了么?”白绝佛居然诚恳的问。莫非连他的“脾气”都作为“能量”输送到自己的手掌?

  “不可以。”水止的回答就像刺了一剑,毫不迟疑或动摇—好象他足以控制白灾。

  白绝佛居然低下了头,谨慎的说:“我知道了。”

  接着,他闭起了眼,尽情埋在了自己创造的黑暗中,双手更是银光灿烂,过度的强光已将他的手映得看不清形状,只剩两团,光——

  和方圆五丈的,无光。

  如一柄尘封三十年的宝剑突然破土、重见天日,水止说动便动,边做疾冲边喝道:“了断了吧!”——他又先出了手了。

  还是“流水步法”。但,上次是河池,是流淌,这次是激瀑,是冲击。

  水止以一种“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返”的表情、觉悟、意识冲向白绝佛。这种路子,也正是“流水步法”中的“天河挂凡”之势,一起步便绝无迟疑,一线穿石,落地分割,不用一招一式,单是这步步无隙的冲进,都足以压垮敌人。

  但肯定压不垮白灾。

  白绝佛看不见那道穿越时空、凝结生命、正自九重天外—着不可缓一分、不得慢半豪之冲势而即将令自己灭顶的银河天水。不光看不见,还听不到、闻不着、摸个空、没味道。

  ——只不知他是否还有意识?

  他自己造成的“黑夜”已完全吞噬了他,“吃”了他。

  那双手上聚起的光,豪不向外拓散,所展现的情景就是: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亮着两团令人目为之盲的光。

  当水止一步冲入“黑夜”的刹那,两点厉芒亦同时暴涨,它们划过黑夜,光路并不消失,就像在一方黑的深沉的墨砚中,拖出两道乳白色的清漆,强烈的反差给予人的冲击感,绝不逊于泰山崩于前、猛虎慑于后。于是乎,在一片屠尽任何光明的黑暗之渊,却有两点亮到极限的银光,如上古最邪恶魔兽的两点目光:这光芒带来的不是温暖、生存、希望,而是冰冷、灭亡、绝望。

  上天不忍这头魔兽为祸人间,故牵引九天之水冲下,而那头自亘古便居于黑暗中的魔兽狂性大发,竟迎扑而上,拖出两条银龙,张牙舞爪,无视天威……

  光有多快?

  按后世一位伟大的物理学家所述的概念是:当速度与光相同时,可以令时间的推移停止;当速度超过光时,甚至可令时间回转,从而改变一切!

  我的理解是:一个人的父母十五岁时出了一场车祸而重伤而死,可那个人偏偏能以超过光的速度奔跑到一天之前,那么那人就可以回到车祸的前一天,拉着父母然后一整天呆在屋子里,而躲过那场必然的灾祸。

  换句话说,假如你拥有了速度,便可以改变一切,甚至违背天命!

  水止很快。

  从华山上洒一盆水的速度有多快、力量有多强,水止至少是它的一千倍。

  别忘了,此时的“流水步法”冲激出的可是“过尽千山皆不是,一线激柔天上来”的“天落飞瀑”。

  何况他本身也变成了一把披坚执锐、横扫荆棘阻碍的剑。

  但那也仅够迈出一步——

  从第一步踏入黑暗,走出一步,便已到终点,没路了。

  两条银龙已绞碎了滔滔水势,魔兽那双极亮的、照射死光的眼已盯死水止,近在咫尺。

  ——假如真的有这么一头魔兽的话,水止应该已经可以闻到它喷出的腥臭气了。

  不过,毕竟水止仍可走出一步,可见白灾的“屠光手”仍并没有和光一样快。

  万顷天河皆被吞入黑暗。场外的人只见两团银光,而连水止、白灾的模糊影像都看不到。

  水止的水,止在黑暗中。

  虽不流动分毫,但就像被—坝阻隔,越聚越猛,冲力越来越大,再有片刻,必能冲破阻力,以百倍之势溅泻而出。

  可是。

  没有片刻。

  在屠光手的进攻范围内,焉有片刻之间?!

  银芒刺,水止一扭步子,险险擦过衣衫上拖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银光扫,水止一顿身法,腰像断了一般,头顶点到地上,银光自他胸腹上一寸抹过。

  银团砸下,水止半屈下身,前进一步,左手一托一甩,整个人像水浪般一抖,右拳抡击,黑暗中响起半声闷哼。

  银影一斩,水止膝不曲、肘不沉,倒滑三尺,骈指、立腕,疾点三十六,形如碎雨;脚下却不稍停,如凌水流沙,变七步、进三步、拐六步、扫四步,忽而左腿作势盘起欲踢,右腿貌似急停,但左凝而不发,右似退忽进。沉暗中忽起两响裂帛之声。

  银龙绞,水止像整个人都化成了水,大象无形。即使在绝对的黑暗中,仍没有东西能奈何一道水。没什么能克制水,水却能创造(毁灭)一切,天河席卷魔兽,但闻伸手不见五指之漆黑中,哀号连连。

  银影飘,穿插水中,在无垠的黑暗里,一明一暗,一厉一柔,波光似水,明厉如星,真宛如沉渊天幕上的一道银河投影在地。

  五丈外,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五丈内,是夜色如墨、繁星银河。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镇歌随对里面的状况半分也体察不到,但自可想象其中精彩无比与凶险万分的对战。他观察两团银光的走向,听到黑暗中的破空之声,一会儿假设自己是夏央村长,尝试躲避快胜风、利破军的“屠光手”;一阵又幻想自己为银将军,思考自己如何应对最自然流露而出、最无可抵御的“天河挂凡”。

  最后的结果是:躲不过、应付不了。

  镇歌汗湿背襟、双目赤红。他设想了十七种方式来加入战局,但没有一种可以进入这片黑云夜雾、银光星河中存活七招的时间,甚至,即使他只在心里与二人交手,但他第十七次“失手阵亡”后,他也几乎当时便吐出血来——在那片黑夜中,以镇褐猿的武功,竟也有种“元神受伤”的感觉。

  天翔则完全不同。

  他几乎可以说不通武功。

  ——虽然五年来、在潜移默化中水止已经给他打下了不错的武功底子,但在经验见识上,他仍似一张白纸,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可以透过层层镜花水月的障眼法,而看到“纯真”的精华。

  在金鲤儿眼中,白屠光就是两道屠杀一切光明与希望、将邪恶与黑暗指向人间的“死光”;水止则真的变成了水,御极柔而极坚刚,一泻千里,誓要以粼粼波光及绵绵无穷之力驱散黑暗、重迎光明。

  天翔所见,因未执着于招式构想而直探本心,所受冲击绝不小于镇歌。不自觉的,他回想自己所习的“流水步法”印证不足,顿觉茅塞顿开,以前认为这套步法中的捏扭、滞涩之处,纷纷变成了流畅、精妙的奇招妙式,令自己急欲施展一试的冲动。

  战斗结束了。

  黑暗、明星、天河、剑,全部瞬间消失,与聚起时的缓慢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维持”它们存在的力量一下子撤去一般。

  白灾浑身上下又火烧似的红了起来,满身的白毛正以肉眼觉察到的速度飞速生长,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白茫茫、暗映红褐的“长方形毛绒球”。

  ——施完“屠光手”的白绝佛,好象毛发比以前更长了很多倍,只有双手仍是光秃秃的不见毫毛。跟粗陋的身躯与面容对比明显,那双手指短而纤细,骨骼清明,微突的青筋纹理秀顺,即使已渲泻出莫大锋芒,但仍如两件不详的兵器,有些寂寞的挂在那里,尤自闪着刺目的光,像叫嚣着自己的邪恶。

  水止则没什么变化。

  他只是有些孤单的站在那里。

  刚才的他,像一道从浩瀚天宇中,莫名而去,却无可抵挡的激流飞瀑;现在的他,则顶多像一条窄小的、细弱的、即将干—的河沟。

  一道有些伶仃的河沟。

  终章  天翔  翔天

  白屠光颤三颤、抖三抖。

  每一颤,都像要把自己的魂颤出体外;每一抖,也直似将自己的魄抖离身躯。

  每颤一次,便一道血光激出;每抖一次,便洒下一蓬血雾。

  天翔正是个叛逆、无畏(也无知)、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所以当他看到鲜血红红火火地喷溅而出,并没有多少惧怕,反而还有些好奇甚至兴奋的想:

  “这个人长的奇怪,没想到流得血却这么鲜艳漂亮。哇,没想到人的身体里会有那么多血!”

  水止孤单的站在那里,嘶哑着迸出一句:“金鲤儿,来爷爷身边啊。”

  ——对水止来说,自战斗结束,累、沧桑与孤单、寂寞,便全都成了他的影子。那不止是身边有没有仆从如云、吃的是否美味佳肴、穿的是否华衣美服,更不在于是否有武功、是否权势滔天、是否知己朋友。

  而在心。

  你的心若是充实的,则无论逆境、不分困难,你都乐观向上、苦中作乐,感觉力量用之不尽,仿佛比天下所有人都高上一头,四海五湖皆兄弟。

  反之,即使娇妻良子、猛将贤臣在侧;富甲天下,钱粮够花上三辈子不愁;权倾天下,无人在下,亿万人之上——

  即使那样,他仍是孤单的、孤军奋战的。

  ——因为他的心已背弃了他,伶仃的种子已占据了他的心。

  天翔听了水止的语气、声调,也不自然的感染上一些凄凉,他三步并两步奔过去,扶着水止,强作笑声道:“爷爷,您赢了,您真厉害。”

  却没想到,水止并不理他,反而又喊了一声:“金鲤儿,你怎么不说话?快来啊。”语下不胜焦急。

  金鲤儿呆呆地看着一向慈祥、平和却硬朗而给予身边人厚重安全感的爷爷,眼中已有些惧色,扶住他的手不由加了点力,大声道:“爷爷您到底怎么了,我就在您身边啊!您……受伤了?”

  过了好一会儿,水止侧过耳朵,像在倾听什么;睁大眼睛,像在探查什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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