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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行镖-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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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无情?”
如此凡数百余封都是如此,直到最后一封,信上笔法悲愤苍劲,仿佛胸中块垒难平,可谓一字一泪。
“时至今日,业已十年五月零七天,未得汝半封书信。吾与汝当初分手仓促,令吾追悔莫及。若汝意当与吾绝,请赐吾慧剑一柄,尽斩情丝,从此不顾而去可也。”
“好一个情深如许的顾天涯!”锦绣公主轻抬素手,抹去脸上隐约的泪痕,将信重新收起,长长叹了一口气:“娘亲,你真的好狠心,为了突厥人的大业,竟然扣下这一封封血泪泣成的情书,硬生生拆散了这一对倾心相恋的痴情恋人。这些年来,你夜夜都在遭受着良心的责怪,难怪日渐憔悴,最终早早辞世而去,只剩下你孤苦伶仃的女儿,继续承受着这悲哀而无奈的命运。”
这时,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
“进来!”锦绣公主收敛起心神,静静地说。
跋山河高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锦绣公主的身后,沉声道:“公主!可是要找人使用?”
“萧姑姑待你如何?”锦绣公主沉声问道。
“萧郡主对我父母有救命之恩,属下日思夜想,意图报答而不得,为此一直郁郁。”跋山河朗声道。
“嗯。”锦绣公主微微点点头,道:“好。如今我要你将一包东西和一张纸条交到顾天涯的手上,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可敢去?”
“属下愿往。”跋山河大声道,想了想又问:“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顾天涯?”
“黟山越女宫。”锦绣公主胸有成竹地说。
红思雪已经在内堂台阶之上静静坐了一个时辰,而贾扁鹊仍然没有出来。
她叹了口气,素手用力地拧着袖口,直到袖子上的布料深深地嵌进自己手臂上的皮肉之中,令她感到一阵阵疼痛。
可惜这些疼痛都无法消除她对彭无望的牵挂,这种蚀心刻骨的牵挂所带来的痛楚,几乎要将她的魂魄撕成了碎片。
“思雪!”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悠悠传来,迎面而来的还有一股冲鼻的酒气。
红思雪皱了皱眉头,抬头望去,却看到郑绝尘双手各拿着一个银质酒壶,关切而拘谨地站在她的面前。
红思雪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端着酒壶的人就是曾经那么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白马公子。
“郑兄?”红思雪有些奇怪地说:“你这是……”
“思…思雪,我可以坐下吗?”郑绝尘看了看红思雪身侧的台阶,小心翼翼地问道。
红思雪静静看着他,良久,才道:“郑兄,我红思雪喜欢何人,想必你已经清楚。你何苦委屈自己,待我如此?”
郑绝尘的脸宛如涂上了一层丹砂,眼中一阵黯然,思忖良久,才缓缓说道:“喜欢何人,是由不得我选的。你喜欢彭无望,他可曾喜欢过你?你又为何恋栈不去?”
红思雪的眼神一阵迷茫,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所能做的,不过是继续守在他的身边,希望有一天,天可怜见,他会对你改观。”郑绝尘苦笑了一声:“这些我明白。因为我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红思雪眉头一竖,似乎怒气上涌,但是转念一想,她也苦笑了一声,素手一指一旁的台阶,柔声道:“坐。”
郑绝尘如奉纶音,诚惶诚恐地坐到了红思雪身边。
红思雪从他的手里拿过一壶美酒,仰头直灌入喉,任凭几丝酒线沿着脸喉流到衣襟之上,酒滴映射着西落的夕阳,散发出桔黄色的晕光。郑绝尘看在眼里不禁呆住了。
“好酒!”红思雪洒脱地用袖口擦干嘴,双手平端酒壶,朗声道:“来,郑兄,我敬你。”
郑绝尘心中涌起一阵不可抑制的狂喜,眼中一阵潮热,忙不迭地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贾扁鹊走出内堂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月色如水,晚风幽咽。她疲倦的捶了捶因为持续运功而麻痹的双肩,长长出了一口气。
“贾姑娘,我大哥他怎么样?”红思雪和郑绝尘一起迎了上来。
“现在还不知道。”贾扁鹊叹了口气:“他的伤势极为严重,六十多道新伤,虽然没有致命,但是伤他的高手剑上剑气惊人,令他伤及肺腑,医治上又要花一番力气。今夜我会在这里通宵守候,如果他能够醒来,则万事大吉,否则,你们准备给他办身后事吧!”她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红思雪。
“啊!那么,贾姑娘,我去找人办些茶水伺候。”说完郑绝尘转身急急地走了。
“他是谁?”贾扁鹊好奇地问红思雪。
红思雪道:“他就是白马公子郑绝尘。”
贾扁鹊看着他的背影,奇道:“听人说郑绝尘无情傲慢,现在看了,一点儿也不像啊!”
红思雪的脸微微一红,道:“贾姑娘,我也想在这里通宵守候,你有任何差遣,只管说就是了。”
贾扁鹊一笑:“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就看彭无望自己的造化了。”
第四章 脱劫如梦
此时的彭无望已经幡然醒转。那是一种非常舒适而安详的感觉,仿佛一个长年劳作的农夫终于在初冬的农闲时分里睡足了整晚方才醒来。
彭无望只感到浑身上下酥麻舒畅,犹如泡在一盆温暖的洗澡水之中。
紧接着,他感到了身上几十处伤口传来的麻痒酸楚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是伤口开始愈合结疤的迹象。
“这次伤口好得比以前快了不少。不错,看来这些也是锻炼出来的,多受几次伤,自然越好越快。”彭无望快意地想着。
他从床上坐起身,伸展了四肢,活动了一下腰腹,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接着,他暗运气功,真气在体内流畅而熟练地运行了三十六周天。刚开始的时候,奇经八脉都有些淤塞,但是经过运劲化解,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开始通透顺畅,真气运行再没有半丝罣碍。
全身心感受着自己熟悉而亲切的清纯真气在体内激荡澎湃的阵阵脉动,彭无望的心中升起一股欣慰而温暖的感受。
“人活于世,确实难能可贵,难怪世人多贪生怕死,这也不能怪他们啊!”彭无望从床上猛的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立刻感到肚子中一阵激烈的鸣响。
“嘿。我彭无望身上,最娇贵的就是这副肚肠,又饿了。”彭无望自嘲地一拍肚子:“好,好兄弟,咱们找吃的去。”
贾扁鹊在红思雪的身边缓缓坐下,用手熟练地按揉着自己的脖颈,缓解刚才运功时产生的疲劳。
红思雪诚恳地说:“贾姑娘,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红姑娘客气!”贾扁鹊安然道:“我们行医为了治病救人,一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只希望这次不是白忙一场。”
这时,郑绝尘已经和几个下人带来了一个小小的茶案,还有几个白瓷茶壶盛放的茶水。他命人将茶案放在台阶之上,然后指挥几个下人为红思雪和贾扁鹊摆设茶具。
“郑兄,何必如此铺张,给个茶碗就好。”红思雪有些诧异地问道。
郑绝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因为你也要喝,所以我当然要做到最好。这里是从江都清宾楼带来的茶具和蜀岗特产的蜀岗飞茶,味道轻灵通透,乃为茶中极品,思雪不妨试试。”
红思雪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贾扁鹊。
贾扁鹊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大有深意地看了看红思雪,道:“红姑娘,不如承了郑兄的心意。彭兄弟就算要醒来,也要到了五更之后。长夜漫漫,若无此茶,恐难安度。”
郑绝尘向贾扁鹊投去感激的一瞥。
红思雪看了看郑绝尘,微微喟叹了一声,端起一杯仍然冒着热气的清茶,品了一口,点点头,道:“果然是好茶。”
郑绝尘的脸上一阵喜悦,接着看了看目含笑意的贾扁鹊,俊脸上微微一红,转过头去一迭声地让那些下人快些把茶具摆好。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拿走了一只茶壶,接着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我也尝尝。”
众人都怔住了,一齐向这个人看去。只见此人将茶壶高高举起,一股淡褐色的茶水直直地钻进了他的喉咙。
“好茶!又解渴,又解乏。”此人大笑道:“不知道有没有酒菜,医医我的肚肠?”
月洒清辉,徐徐照在此人脸上,却不是众人正在牵肠挂肚的彭无望又是谁?
贾扁鹊的眼前一阵上下乱窜的金星闪过,接着一阵发黑,好一阵子满天金星才缓缓退却,彭无望的那张大脸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一片白花花的闪光星斗,最后她听到自己用平生最可怕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红思雪猛的站起身,抬手紧紧摀住了嘴。因为她的动作太过迅猛,茶案被她一掌打翻,那些清宾楼的名贵茶具四散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思雪,你们怎么了?”彭无望奇怪地问。
这时,他才看到铁青脸色,痴痴望着满地茶具碎片的郑绝尘。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潇洒倜傥的郑公子,似乎正在拚命压抑着要对他照脸猛轰一拳的冲动。
“贾姑娘还好吗?”看着红思雪从贾扁鹊的房间里走出来,彭无望迫不及待地问。
他刚刚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如果不是方梦菁请来正在附近行医的贾扁鹊,恐怕早就见阎罗王去了,所以对贾扁鹊十分感激,非常关心她的安危。
“大哥,你也太莽撞了。”红思雪虽然一口责怪的语气,但是脸上却有着轻松而又愉快的微笑,因为她最关心的人儿已经离开了鬼门关,回到了自己身边。
“我莽撞,这?”彭无望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醒了,应该叫我们一声,怎么就自己走出门来了?”红思雪忍着笑说:“贾姑娘说你是个妖怪,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能醒过来,也至少要熬到五更之后,而且醒过来后没有七八天,也下不了床。你倒好,一醒过来就和没事人一样,不但走了出来,还和我们抢茶水。人家姑娘毕竟不到二十,见到这么离谱的事儿,怎不要吓一跳。”
“我怎么知道这许多曲折。我受伤昏迷后,浑浑噩噩,人事不知,直到方才才醒过来。还以为只是昏了一会儿,没想到竟是五天五夜。”彭无望苦笑一声,叹了口气,看了看贾扁鹊房间紧闭的大门,小声说:“思雪,你可不知。刚才贾姑娘那声叫唤可把我吓坏了。真够厉害!比我的狮子吼都不逊色。”
“大哥,人家够惨了,被你吓得差点昏了过去,你还取笑她。”红思雪责备地轻轻打了他一下。
“的确是我的错,就劳你替我多多赔罪。她醒了之后,赶紧告诉我,我要亲自道谢。”彭无望尴尬地挠了挠头,关切地问:“我刚刚醒转,很多人都没看见,我师兄和左大哥可好?”
红思雪用力点了点头,道:“那天爹爹和左大哥被撞昏了过去,但是第二天已经醒转,一切都好。”
彭无望长长舒了口气,笑道:“我那天看到青凤堂主呼啸而去,已经知道没事了,不过还是十分担心,如今听你一说,这才安心。”
红思雪微微一笑,道:“你还没问菁姐。”
彭无望笑道:“我师兄和左大哥那天昏了过去,我才问起。方姑娘一直清醒如常,想来无甚大碍,否则也不能奔波百里去为我寻那个贾仙子。”
红思雪道:“看你说的,菁姐为了你的伤势马不停蹄来回奔波了五天,今天午后突然昏倒,一直睡到现在还未醒转,你竟然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彭无望点了点头,道:“她应该是积乏难解,睡一觉便好了。她真的很可怜,父母双亡,一个人苦苦支撑着绞凤同盟对抗青凤堂,如今一败涂地,还要为我奔波疗伤,难怪她辛苦。”
“什么一败涂地?”红思雪不解地问。
“思雪,难道不是吗?如今仁义堂高手被青凤堂主屠尽,绞凤同盟已经名存实亡。幸好我大哥二哥他们恰好不在,武林七公子一个也没有损失,否则,嘿,这笔帐可有的算了。”彭无望感叹地说。
“噢,对了!”红思雪恍然大悟:“你还不知道吧!就在青凤堂主绞杀仁义堂的那天,武林七公子已经启程去了青凤堂总舵君山岛。在你昏迷的这五天里,青凤堂除青凤堂主和几个分舵的余孽之外的所有成员三百多人已经全部被武林七公子为首的白道英豪绞灭。”
“是吗?”彭无望大喜过望,急切地问:“我大哥二哥可好?”
“他们无恙!”红思雪笑道。
“太好了!”彭无望欢喜地在屋内来回走动,突然想起,问道:“对了,方姑娘既然要发动绞杀青凤堂的行动,为什么不通知我呢?她该知道我和青凤堂的过节。”
“这?”红思雪一时之间也不很明白。
“啊!”彭无望一拍手,道:“我明白了。她算出来青凤堂主一定会来偷袭仁义堂,所以特意让我们二人协助洛庄主共抗青凤堂主。”
“不会吧?”红思雪失声道。
“这都是我不好!”彭无望自责地说:“如果那一天我早一些回到仁义堂,能够和洛庄主还有你联手抗敌,洛庄主和这百余名庄丁就不会枉死。”想起仁义堂内四分五裂、肢体不全的满地死尸,彭无望一阵心痛。
“大哥,不会的,菁姐绝不会做出这种让你自陷死地的决定。”红思雪大声道:“她心里……”
“什么自陷死地,我好歹也能和青凤堂主拼上几招。”彭无望道:“再加上洛庄主,应该没问题。对了,洛庄主战死之后,停尸何处?我要去拜拜他。”
红思雪神色一黯,道:“洛庄主和青凤堂主血战百余招,受不住内力的激荡,整个人爆成满天血雨,身子已经不在了。停尸房内,只剩下他随身佩戴的一把荡邪剑。”
彭无望仰天长叹一声,道:“洛家果然代代英雄,名不虚传。我去去就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这个大哥……”红思雪轻轻一跺脚,苦笑一声。
“真的?彭公子醒了?”仍然身在簪花楼的连锋,听到匆匆赶来喝闷酒的郑绝尘带来的消息,大吃一惊。
“什么公子?”郑绝尘闷头倒酒,一脸不忿:“简直是个怪物。刚才所有的大夫包括名震天下的医仙子都判断他至少要到八九天后才能下床,谁知道还不到四更他就活蹦乱跳地跑了出来。还、还害我损失了一整套清宾楼的茶具。医仙子当场被吓得差点昏过去,幸好被思雪扶住,搀回房休息。接下来他就一直待在思雪房里面嘀嘀咕咕个没完。”
“果然是个奇人。”连锋抚掌笑道。
“哼,思雪现在眼里只有他一人,根本没有我的半个影子,唉!”郑绝尘仰头痛饮了一杯第一泉。
“郑兄,咱们刚刚还互相勉励,如今未到几个时辰,你怎么就如此颓丧?”连锋微微苦笑。
“我不是颓丧,也绝不会放弃。我只是心中烦闷,到这里来找你散心。”郑绝尘也是一脸的苦笑:“我若能忘了思雪,倒也罢了。可惜天生我郑绝尘便是如此执拗之人,绝不会轻易将心中所爱让与他人。”
“好!”连锋满满斟了一杯酒,道:“郑兄,便以此杯敬你。”
这时,天下第一名妓琴仙子苏婉摇曳生姿地来到连郑二人面前,轻盈地从桌上拿起一杯酒,举到连锋面前,微微一笑,道:“连公子,也让婉儿敬你一杯。”
郑绝尘和连锋一看到她,立刻双双站起,举起酒杯。
连锋笑道:“婉儿为何今日有此雅兴和我辈共饮?”
苏婉微微一笑,先向郑绝尘恭恭敬敬地一个万福为礼,然后面色一黯,道:“因为今日是我最后一天在簪花楼渡夜。过了今日,我就要到青州去了。”
“青州?”连锋和郑绝尘一齐惊道。
“苏仙子,你要离开簪花楼?”郑绝尘奇道。
“婉儿,你去青州作甚?”连锋也问道。
苏婉黯然道:“因为家翁刚刚过身,按照礼法,我也要回到家中守孝三年。而且,我也不想再在这烟花柳巷中继续待下去,想要归隐。”
“奇了!”连锋惊道:“你不是常常怨恨你那贪财好利的爹爹吗?而且,你也认为这江南名院之中别有洞天,乃是世间女子唯一可以以自由身享受生活之地,是什么人让你一朝改变?”一旁的郑绝尘也露出好奇的神情。
“家翁当年虽有过失,但是已经以死来补偿,我还能对他有何埋怨。”苏婉眼中透出一丝苦涩:“而我遇上他的一位子侄辈,被他一曲催战鼓点破迷津,悟到了世间真正美妙的乐曲应从何而来,所以决定到青州彭门一行,看一看能够孕育出这位惊世鼓手的地方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青州彭门?”郑绝尘一听到这四个字,眉头立刻拧到了一起。
“催战鼓?”连锋唯有对这三个字产生了兴趣:“不知道是何鼓乐,竟然能令天下闻名的琴仙子如此动容?”
苏婉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动缅怀的神色:“此鼓乐惊天地而泣日月,风云为之变色、山川为之动容,刚正而激越、简洁而震人心魄,如怒如诉,烈如燎原之火、猛如万马齐催、惊如天雷击地。鼓声如歌,直指人心,令簪花楼上一群醉生梦死的奢靡之士失魂落魄,也令我顿悟到了乐中真谛。”
“苏姑娘!”郑绝尘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插嘴道:“你说的青州彭门该不会是彭门镖局吧?”
苏婉看了郑绝尘一眼,道:“郑公子,婉儿如今已经回返本姓,请叫我司徒婉儿,我父亲名讳是司徒伯仁,想来应该是彭门镖局的人。不过那位彭公子所言不多,我还需要进一步寻访。”
“彭公子?”连锋和郑绝尘齐声惊道,接着互望了一眼,暗想:“不会那么巧吧?”
第五章 师徒相认
彭无望端端正正地跪在洛佩贤的棺木之前,对着这位江南名士所遗留下来的唯一遗物──荡邪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喃喃地小声说:“洛前辈,小子彭无望这里给你有礼了。我助阵来迟,没有能够看到你血战青凤堂主的飒爽英姿,实为平生憾事。你安心地走吧!我彭无望他日定要亲手杀死青凤堂主,为你报仇雪恨。”
说完他又磕了三个响头,默然良久,才缓缓站起身,走到棺木近侧,细细打量那柄江南名剑──荡邪剑。
紫竹剑鞘,四尺剑身。从剑鞘的宽度来看,剑宽不到三寸。剑柄乌黑细长,握手处密密地裹着丝布,用以吸收手上的汗水。剑托处有两处凹起,利于握剑稳固,也避免了手掌和剑托的强烈碰撞。
但是除了这些,无论是剑鞘还是剑柄都没有任何其他浮华的修饰,相信深藏于剑鞘中的剑刃上,也不会雕有任何图案。
“嘿,朴实无华,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应该拥有的名剑。”彭无望衷心赞叹了起来,心中对洛佩贤的风采更加的向往。
就在这时,灵堂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人声,几个人兴高采烈地拥进房门。
“师弟,你总算醒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呵呵。”红天侠摸着胡子,大笑着走进灵堂。
左连山和郑担山一起狂奔了过来,争相拥抱彭无望,欢庆他顺利迈过鬼门关。
华不凡站在圈外,大笑着说:“三弟,我们一听说你醒过来,就全都过来了。”
“彭老弟,真有你的,连青凤堂主都整不死你。”左连山大叫道。
“喂,岂止啊!她还被我三弟打跑了呢!”郑担山得意洋洋地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看到几个好友和师兄欢欣鼓舞的神色,彭无望心中一阵感动,朗声道:“让各位担心了。”
红天侠一拍彭无望的肩膀,道:“臭小子,又欠你一次人情,这可让我怎么还?”
彭无望摸了摸头,傻笑一声,道:“算了,先欠着吧!”
郑担山神秘地一笑,揽住彭无望的肩膀道:“三弟,厉寒罡和岳堂威也知道你醒过来了,不过他们却躲了出去,要不要我把他们抓回来见你?”
“喂!”红天侠一拍他的脑袋道:“你这小辈,实在顽皮,这事也想得出来。”
郑担山伸了伸舌头,躬身道:“前辈教训的是。”
彭无望有些奇怪,问道:“厉兄和岳兄与我曾经在蜀山寨上共过生死,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
红天侠拍了拍他的肩膀,慨然叹息了一声,说:“师弟,你闯荡江湖时间不久,尚不知道世间难事,不是报仇,而是报恩。换了是我,也是要躲开你的。以免再次被你搭救,这些恩德积下来,真的会让人寝食不安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纷纷想起了心事。
这时,华不凡忽然道:“各位,咱们在这里嘈杂喧哗,是对洛庄主的不敬,快快出去说话吧!”
众人这才醒悟,连忙簇拥着彭无望向门外走去。
这时,一个雍容典雅的声音传来:“各位请留步。”
众人闻声止步,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灵堂正中已经站了一位白衣麻服的中年妇人。
这个夫人相貌端庄秀丽、举止文雅,给人一种高门贵妇的庄重感觉。
“原来是洛夫人,”红天侠连忙施礼:“刚才我等因为师弟醒转而太过兴奋,搅扰了灵堂,还请夫人恕罪。”
洛夫人微微一笑,沉声道:“各位千万莫要拘束。先夫生前最爱放马江湖的潇洒豪迈,所以仁义堂内多聚四方豪杰。如今他虽然身故,但是心中喜好必不会改。这几日为了他的丧事,仁义堂内清静了许多,如此实非先夫所愿。请各位放怀说笑,又或摆酒庆祝,让夫君可以含笑离去。”
众人听闻此话,心中一阵感佩,洛庄主的夫人能够有如此胸襟,实在远胜当今武林中无数自命洒脱的风流之辈。
“既然如此,我等如再客气,反倒不像江湖人了。”红天侠揽须笑道。
众人纷纷称是,气氛转眼间又热闹了起来。
只见洛夫人回过头召唤侍女,片刻之间,一个白衣少年在一名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众人面前。
大家都不知道这位高深莫测的洛夫人想要做些什么,不由自主地闭口不言,屋内从刚才的热闹转眼又化为宁静。
“这位是否就是和青凤堂主力战不屈,最后将其击退的彭无望彭公子?”洛夫人来到彭无望面前,彬彬有礼地说。
“公子那是不敢当,”彭无望忙说:“夫人叫我无望好了。”
他看了看洛夫人的麻服,心中一紧,又道:“无望来迟一步,累得洛先生力战而死,我心中十分惭愧。”
洛夫人微微苦笑,道:“公子万勿如此说话。此乃劫数使然,怨不得人的。先夫身为洛氏后人,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能和天下第一杀手力战而亡,可谓死得其所。比之老死病榻之上的世间碌碌之辈,可是强胜多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喝彩。
彭无望双挑大指赞道:“夫人此话一出,已是我辈中人。可惜此间无酒,否则必要敬你一杯。”
郑担山在一旁道:“一杯怎够,定要一坛才行!”
左连山本来是草莽豪杰,干的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行当,如今耳闻目睹洛佩贤夫妇的迎风豪气,回想起自己一生的所为,竟然一阵惭愧。暗暗下定决心,重新做人,以后学洛佩贤等人行侠仗义、造福人间,这才不辜负自己到人世来走一遭。
红天侠等人也微笑点头,对洛夫人十分钦佩。
洛夫人回头将那个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白衣少年领到面前,对彭无望说:“彭公子,我和先夫成亲十七年,只得此一子,名鸣弦,今年十三岁,从小学得洛家剑法,资质还算中等。如今先夫已逝,无人教导于他。我左思右想,能够将他教导成像先夫一样风骨的人物,只有彭公子你了。”
“我?”彭无望大惊失色。
众人尽皆愕然。
洛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打听过彭公子的事迹。你出道不到两年,但是所到之处,诸邪辟易、群魔束手,义之所在无所不至。这番英风侠骨,正是鸣弦应该学习的。”
“可是我只比他大不过十岁,况且我怎配……”彭无望不知所措地说。
“不要推辞了。”洛夫人微笑道:“彭公子,你正是鸣弦最好的师父,如果你坚持拒绝,我只好认为鸣弦的根骨气质配不上做彭少侠的徒弟。”
“哪里、哪里!”彭无望连忙说:“我只是……不习惯忽然就……成了师父。而且,我怕教不好。”说到这里,他的舌头已经快要绞成一团了。
这时,那个白衣少年猛的在彭无望面前跪下,大声道:“彭少侠,我愿意拜你为师,学你做一个行侠天下的英雄。”说完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期盼的神色。
红天侠凑到彭无望身边,道:“看他英华内敛,实在是个练武的好胚子。你不要,我可要了。”
彭无望连忙俯身,将洛鸣弦搀扶起来,思索片刻,道:“好,我就收你为徒!”
他看了看洛夫人欣慰的眼神,又道:“但是,青凤堂主一天不死,你我一天不得以师徒相称。”
众人一起动容,洛夫人连忙将洛鸣弦叫过来,母子二人双双拜下,同声道:“江南洛氏同感彭少侠大恩。”
原来,彭无望说出这番话,就意味着他下定决心要为江南仁义堂百余条人命报仇雪恨──青凤堂主多活一天,他就一天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
这是江湖子弟所能立下的最沉重的誓言。
“你醒了?好些了吗?”红思雪端了一盆热水来到贾扁鹊的床边,让她洗一洗满脸的汗水。
“我好一些了。”贾扁鹊苦笑了一声:“真是没面子,竟然被自己的病人吓成这样。”
“这不怪你,都怪义兄好得太快,做事又莽莽撞撞,把你给吓到了。”红思雪含笑说道。
贾扁鹊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不是我少见多怪,实在是彭兄弟的伤势足够让普通人在床上熬八九天,这还要他能够醒过来才行。我怎会料到他竟然可以这么快醒过来,还健康活泼得到处乱跑,简直像个妖怪一般。”
红思雪沉思着说:“这一定和那只洞庭湖鳝妖有关。”
“什么鳝妖?”贾扁鹊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红思雪也不隐瞒,将彭无望和自己为了年帮之事南下洞庭湖,后来遇到年帮夏坛的围攻,彭无望为救自己落入湖中,无意中遇到千年鳝妖,咬干牠的颈血而重生的过程,简略地向贾扁鹊描述了一遍。
然后她继续说道:“后来洞庭湖十数个渔村的百姓为了纪念义兄,给他建了长生祠,日日香火供奉。我想大哥能够活下来,还能够如此健康,一定是老天爷感念他杀死了鳝妖而施的恩惠。”说完一脸幸福的笑容。
“是老天爷救了他?”贾扁鹊含笑望着她。
红思雪严肃地点了点头。
贾扁鹊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暗想:“看红思雪如此洒脱不羁,一谈到彭无望就连鬼神都深信不疑。情爱一事,果真令人如此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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