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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烟逝-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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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但又说不出的感觉。”
君宇珩做事一向主张各司其职、人尽其用,并非定要事必躬亲。这种夜行探秘之事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也根本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只是今天在接近那个地方的时候,突然涌上心头的那种无法言喻的奇怪感觉,却是令他有种少有的冲动,下定了决心要去探个究竟。
看着君宇珩微皱着眉,眼底不知不觉浮现出淡淡的迷茫,这样的神情,让狄霖心中从那时起就莫名而生的隐隐不安又渐渐地蔓延扩大了开来。
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极低的声音,“主上。”
紧接着门被无声地打开,两条身影有如迅烟般闪身而入,伏地跪拜。
君宇珩曾对狄霖说起过,他于朝堂之外秘密训练了一批人,称之为“风雷”,也就是他这次暗自出宫所带的神秘高手。“风雷”分为两组,其中一组名为“风”,取意为“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尤擅轻功、易容、用毒以及擒拿等小巧功夫,用于潜伏、刺探还有暗杀。另一组名为“雷”,则意喻“雷霆万钧”,都是内功深厚,战力极强的高手,长于作战、搏杀。
潜进屋中的这两个人轻功绝佳,狄霖暗自揣度他们应该就是早已潜伏在碧涵山庄之中的风组之人。
“起来吧。”君宇珩平淡而简洁地命令。
俩人立即应声而起,抬起头来,在灯下看来这俩人的面貌身形竟赫然与狄霖还有易容之后的君宇珩一般无二。
乍然之间,仿佛照镜子一般,面对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多少有些诡异的感觉,狄霖也不由得微微一惊,不过一惊之后便又恍然,看来君宇珩是早有准备,早有对策,以这俩个人做为他们外出夜探之时的替身。
“主上,庄中夜间分为两队交叉巡逻,约半个时辰一次,今夜的口令是朔月。”那俩人中的一个沉声说道,又呈上了两套青色对襟劲装。
君定珩微一颔首,表示知道了。
俩人很快地换上了庄丁的青衣,整束停当之后,就轻轻地穿窗而去。
※※※ ※※※
今夜月暗星疏,原本正午过后已有东风渐起,入夜之后风就变得更大了,当真就是俗话中所说的月黑风高之夜。
俩个人依照日间所记下的路径疾步而行,沿途凭着狄霖敏锐的耳目,轻巧地避过一队队巡逻的庄丁,一路上并无多少阻碍,不用多久,他们就已经来到了白天所至的那个地方。
在浓黑如墨的夜色中远望过去,那里只能看到一片黑影憧憧,就连白日里所见到的房屋一角都已被黑暗的夜色吞没噬尽,与周围那些灯光辉煌的华美院落比起来,更是显得说不出的凄清森冷。
狄霖凝下心神,细听了一会儿,只听到暗夜里风吹过密林的一片沙沙声响,似乎这个地方真如无意所言,是个早已被废弃之处,不仅灯火人气全无,就连巡夜庄丁的路线也绝不到此。
他看向君宇珩,做了个手势,俩人就疾奔了过去。
穿过那片不大的香樟林,走近了看时,才发现那里真的只是一座极为普通的破旧小院,没有灯光,没有人声,寂静一片。
只是这般平凡普通的小院又怎会出现在富丽华美有如人间仙境的碧涵山庄之中?这根本就象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如此的突兀不协调,刺眼得就如同明珠之上的一点污垢,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而如若说是早已废弃了的所在,那又为何不折除,而是听之任之地放在这里?
俩人满怀着重重疑问,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那小院周围是一道低矮的围墙,不过已是坍塌了近半,院门上倒还用一把铁锈斑驳的铁锁锁着。
他们从围墙的一处缺口跃了进去,小院中是三间小屋,都已是残破不堪、危摇欲坠,连窗上的窗纸亦是发黄破损。
狄霖一步掠至当中的一间屋前,确定了里面并没有人之后,轻轻伸手去推那门。
他的动作虽然很轻,但是早已破旧不堪的木门还是发出了“吱”的一声响,将似乎有些出神的君宇珩惊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紧随着狄霖走了进去。
屋顶已经破了几个大洞,外面微弱的星光从上面漏了下来,所以里面并不算太暗,勉强还能视物。屋子不大,当中极是简单地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四张木椅,只需看那桌面上一层在星光下发白的厚灰,就知道这里至少已有数年没有人来过了。
自踏进这间屋子,君宇珩心中那种异常的感觉就变得愈来愈强烈,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正在吸引、引导着他。
君宇珩举目四顾,忽然发觉这里的一景一物都象是那么的熟悉,就象是他曾经来过似的。这个念头不断地在他的心中萦绕不去,将他的心死死地绞住,令他渐渐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然而,以他的身份,他又怎会来到这里?他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过此处的?
可是无论他怎样竭力地在头脑中搜寻,也找不到自己曾经来过此地的记忆,头脑中有关于此的,只是一片空茫无色的空白,却又有一些如丝如缕的片断闪烁而过,但他却无法抓住。
君宇珩几乎可以说是有些迷乱地看着周围,下意识地走到了左边的那个房间里,这个房间更小,靠南边的一扇小窗前放置着一个竹椅。
“……天气好的时候,我就会躺在这里,晒晒太阳、看看书……这是那时候觉得最快活的事……”
一个声音忽然在君宇珩的脑中轻轻地响起,仿佛穿透了重重尘封的记忆,说不出的悠远而又模糊难辨。
是谁?那是谁?是谁在对他说话?
君宇珩紧皱着眉,手抚着额,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他有种感觉,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什么人对他这样说过。
他不觉走到了近前,又是一震。
只见那破旧不堪、落满尘埃的竹椅旁边的小几之上,竟是赫然散放着几本落着厚厚灰尘的书册。
君宇珩神色茫然,四下环顾着,小小的屋中,靠墙还放着一张床,床上的青色布帘低低垂着。
就象是完全不受自己意识控制似的,等君宇珩惊觉到自己的举动之时,他已是上前去伸手拉开了那布帘,一片浮灰“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眼前顿时腾起了一片迷雾。
反应迅快的狄霖一把拉着君宇珩向后退开了几步。
君宇珩的人虽退后,但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床上除了青布的被褥之外空无一物,君宇珩的心中忽然间也是一阵莫名的空落,仿佛惘然若失。
“怎么了?”一直留意着他的狄霖感到了异样,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君宇珩摇摇头,一向淡定从容的眼中竟满是从未有过的迷茫失措,令狄霖不安之余,更是心惊,“我,我象是来过这里……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要再去想了。”狄霖看着他渐渐发白的脸容,还有紧蹙双眉下愈加深黯的眼眸,心头不禁一阵发紧。
君宇珩伸手抵着自己的额头,他那纤长的手指苍白而且轻颤着,突然间眼前一阵发黑,那近日来从未发作过的头痛突然间就毫无征兆地发作了起来,而且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剧烈。抽搐般的剧痛令他几乎在一瞬间褪尽了血色,死人一般的苍白,终于忍不住从喉中发出了一声极低的、极其压抑的呻吟。
狄霖连忙伸臂揽住君宇珩完全无力而瘫软下去的身体,运转真气为他推宫过穴,片刻之后,疼痛才略有缓解,而君宇珩已是一身大汗淋漓,微微地闭着眼,状似虚脱。
狄霖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抱起君宇珩正要离开之际,却忽然听到一声极低的风声,此声一入耳,狄霖便知,这并非夜鸟飞过时翅膀所带起的风声,而是夜行人飞掠而过的声响。
他心中不禁一凛,连忙闪身隐在窗边向外看去,正看到一条黑影自高大树影中有如旗花火箭般冲天而起。
一看便知此人轻功极高,但此举无异于是暴露了自身之所在,实为夜行人之大忌,狄霖正在暗自思忖着,却又随即发现,在那片香樟林的密处竟还暗伏隐匿着数人,此刻被那黑影引发,顿时有数条人影飞掠而出,向着那黑影逼近了过去。
而那黑影直如大鸟一般盘旋飞掠而下,突然双手连扬,数道银光电射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人中已有几人惨哼倒地,其余的人则紧追着那转身没入夜色的黑影而去。
那黑影在将要没入无边夜色之际,似乎蓦地向着狄霖这边遥遥一望,疏淡的星光之下,那脸上的金属面具发着暗黑的钝光。
七、心有重重疑
七、心有重重疑
狄霖抱着君宇珩,小心地避过巡夜的庄丁,一路疾行,很快地便回到了“绛雪轩”。
“既是这样,那我就告辞了。春夜寒峭,还请两位早些安歇吧。”
听到内院之中传出了无意那低沉、柔和还略带些沙哑的嗓音,狄霖迅快地一个急掠,无声地隐入了复廊外的那一大片梅树阴影之中。在发现那小院外的香樟林中设有暗伏之际,他就已确定这是一个诱敌之计,果不其然,那边刚一事发,这边就来借故查探了。
“请回复你家主人,就说多谢他的关心抬爱。”此刻走至门边送客的,正是由那风组之人假扮而成的狄霖。远远地望过去,在暗晦不明的夜色与微黄跃动的灯光之下,不仅面貌身形,甚至连声音、神态都与狄霖极为酷肖。
就听到无意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从内院中走了出来,刚走上那暗香浮动的复廊,迎面又有一人匆匆而来,附耳低声回禀了几句,无意听了,脚下不觉略是一顿,朦胧月光下就只见那张极是漂亮的脸上也不知是种什么样的表情,忽然咬了咬唇,随即带了人快步地离去。
眼看着那抹在暗夜中亦如烈火飞扬的红衣渐渐地远去了,狄霖这才抱着君宇珩自藏身处出来,身形极快地一闪,进了内院。
他先是伸指在窗上轻弹了三下,然后推窗一跃而入,屋里的两人听到信号已是迎了上前,待看清楚狄霖怀中抱着的君宇珩时,俩人不禁同时低声惊问:“主上?主上这是怎么了?”
之前行至半路时,狄霖就感觉到自己的臂弯之中忽然一沉,知道是君宇珩因为痛极而昏厥了过去,也无从得知情况如何,只能心急如焚地一路疾赶回来,此刻又哪顾得上答话,抱着君宇珩快步直入卧房,然后极是小心地将他轻放在了床上。
也不需狄霖发话,那俩人连忙将桌上的灯盏移至了床前。
眼前灯光陡地一盛,在这明亮的灯光之下,只见君宇珩长眉深锁,双目紧阖,那张褪尽血色的脸容看上去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苍白之中还隐隐浮动着一种灰败的青色,令人心悸不已。呼吸显得急促而艰难,脉搏更是紊乱异常,整个人明明已失去知觉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但身体却还不时地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着。
“请两位为我们护法。”狄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底翻涌而起的痛惜与不舍,对着那俩人简短的下令。
那俩人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沉声应道,“是。”
狄霖将君宇珩轻扶着坐起,自己则坐到他的身后,伸掌运功抵住他的后心神道穴,缓缓将自身真气输入。真气凝成一线,自督脉慢慢上行,流转经过全身各大经络要穴,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功行一个周天,这才又缓缓收掌。
再看君宇珩,已是逼出了一身大汗,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苍白而萎顿,但身体已不再是抽搐绷紧,呼吸也似是平缓了许多。
直到这时,狄霖方才放下了一直高悬揪紧的心,又扶着君宇珩让他慢慢地躺下,然后对紧张守在一旁的两个人缓声说道,“好了,应该无妨了。”
那俩人闻言,看得出神情间顿时放松了一些,一齐躬身谢过,又道:“请问狄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两位该如何称呼?”狄霖看过去,缓缓地问。
“我叫风七,他叫风十一。”其中的一人回答。
“那好,风七,风十一,”狄霖向俩人微一颔首,“我也并无其它吩咐,只你家主上此刻需要休息,你们就先到外面去侯命,等他醒来再说。”
想来是君宇珩之前吩咐过,俩人并没有丝毫的异议,立刻微一躬身,就转身退了出去。
“请等一下,”俩人正要退出之际,狄霖忽然又想到了一事,出声唤住俩人,“先去取些热水送来。”
“是。”俩人低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风十一就端来了一大盆热水还有一方细白棉巾,在床边的小几上放下之后,就又无声地关门退出。
狄霖看着门关上,又转过眼来看向君宇珩。
君宇珩沉沉地睡在床上,满头如丝的墨发早已被冷汗浸透,有几绺还凌乱地黏在了额间。
狄霖伸出手去,将君宇珩额上散乱的湿发轻轻地拨开,向后理顺,那苍白的额间因为出汗而触手湿冷。
狄霖拿起了棉巾,沾着热水细细地擦拭着君宇珩的脸,原本就是漆黑如墨的眉睫因了水的湿润而益发显得黑亮润泽,有如寒夜鸦羽。
当棉巾轻拭到君宇珩的唇边之时,狄霖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那总是淡色的,而现在是失尽颜色的苍白双唇,因为忍痛而被咬得破碎不堪,满布着深深的牙痕还有污血。
可以想见,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尽管知道君宇珩之前也曾同样地病发过几次,但此刻教他亲眼见着君宇珩受此病痛折磨,此痛竟是比痛于自身更甚,直恨不能将身以替。
心揪紧着,手中不由得放得更加轻柔,一点一点,万般怜惜地轻轻拭去了那苍白唇瓣上已然干涸了的血痂。
然后狄霖又轻轻解开了君宇珩的衣带,那里外的衣物早已被重重如浆的冷汗湿透,湿冷地紧黏在身上。
颇有些费劲地将君宇珩全身的衣衫褪去,再仔细地帮他擦拭过身体之后,狄霖又替他穿起了干净的里衣。这其间,君宇珩醒过来一次,但只睁开眼看看狄霖,就又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换过了衣服,狄霖却并没有将君宇珩放开,而是轻轻地将他半抱着。只这一番病痛的折磨,他觉得君宇珩似是又清瘦了一些,抱在怀中仿佛轻若无物。而那白色的里衣更是衬出君宇珩的病容苍白如雪,墨发如水一般披散了一身,竟似予人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
狄霖忍不住将自己的脸颊轻靠在君宇珩的颈边,鼻端闻着君宇珩身上那独有的幽兰清香,之前心中的不安与疑惑一时间都涌上了心头,忽然生出一阵迷惘,而迷惘之中又似乎有什么在隐隐作痛,不觉喃喃地低语出声,“很痛,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这一刻,狄霖总是清亮如晨星的眼神是茫然而混乱的,这一句话竟不知是在问君宇珩还是在问他自己。
这一刻,他竟是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不安,更加的害怕。他有种直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他并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将要发生了,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阻止。
不知又过了多久,狄霖轻轻地放下君宇珩,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又顺了顺他那铺散在枕上的长发,然后起身出去,召来了风七与风十一。
“我要出去一下。”狄霖缓缓地道。
“可是,狄公子……”风七刚想说什么,却被狄霖截断。
“你们只管好好护着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狄霖的神态与语声都显得极为平缓温和,但就在那平缓温和之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断然,令俩人再也无法说什么,唯有应声遵命。
狄霖离开“绛雪轩”之后,就展开身形,迅速地向着那所残破的小院飞掠而去。
夜更深,风亦更急更寒,然而迎面而来的疾风却并未能将他胸中的万千烦闷吹散,心反而象是被扰得更乱。
他快速地穿过了那片香樟林,来到了那座小院。
那里仍然是一片黑暗,一片寂静,在这清冷无人的深夜里显得尤为凄清荒芜,仿佛已经荒置了不知道多少年,早已被遗忘、摒弃在了这个红尘之外。
然而君宇珩却似乎对这个地方有着一种极其奇怪而又强烈的感觉,正是这让狄霖隐隐不安,甚至害怕。
他近乎急切地想要知道君宇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仿佛有什么在驱使着他似的,他甚至连一刻儿也不愿再等待下去。
然而当狄霖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却是忽然迟疑了一下,深心里,他其实不想也不愿走进去。
慢慢地走进左边的那间小屋,站在屋中,狄霖借着从屋顶漏下的几线淡淡月光,慢慢地打量着这小屋中的一切。很平凡很普通,厚厚的灰尘说明了这小屋的主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去了,除此以外,再没有留下其它任何的痕迹。
狄霖走到那张竹椅旁,他还记得君宇珩在看到这张竹椅时有过一瞬的失神还有震动。
他注意到一旁小几上的一本手卷,翻开着,当中夹着一片黄叶为签,上面也已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轻轻拂去浮尘,早已发黄发脆的纸页上,以一笔极其流畅洒脱的行草,书写着一首首诗作。
虽是匆匆看过,但只看那笔势直如行云流水,诗意更是空灵轻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狄霖几乎就可以在眼前勾勒出一个清泠逸然、飘然出尘的身影。
这应该就是这所小屋的主人,而这小屋的主人,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君宇珩之所以会有那样奇怪的反应,究竟是因为这小屋,还是因为这小屋的主人?
一时间不由得思绪万千,狄霖的心中竟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忽然,他听到了有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心绪浮动,竟未察觉到已有人远远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他连忙从窗口掠出,闪入了小院围墙边的一片阴影之中。
远远走来的只是一个人,在香樟林中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离开了浓密树影的笼罩,狄霖才发现那个人赫然竟是杨晋之。
如许深夜,碧涵山庄的少主人又怎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样一个荒凉无人的地方?
缓缓而来的杨晋之依然是紫袍玉冠,在暗淡星光的照耀之下,紫色的云锦闪动着一片淡淡的银光,随着走动犹如水波一样轻漾着。就算他只是一个人缓缓地行走在这无人的暗夜之中,但是行动举止间仍然优雅到无可挑剔。
他一直走到近前,伫立在那紧锁着的院门之前,垂下眼眸看着那已然生锈腐朽的铁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才象是突然间回过了神来似的,离开了那院门,也从墙边的一处空缺处跃了进去。
然而,他却只是站在那小院之中,却并没有进去。
从狄霖藏身之处循着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够看到杨晋之的一小半侧脸。
杨晋之那双温润如水的凤目正遥遥地看着那几间残破不堪的屋舍,很久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不过他的神情却给人一种感觉,他眼中所看的,其实并不是此刻眼前的事物,而是曾经在这里发生的过往。此时此刻,仿佛所有的往事正在他的眼前一幕一幕地回放。
淡淡星辉之下,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明明带着淡淡的微笑,但狄霖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带着这样温柔笑容的脸容竟然也可以显得这样的悲伤。那样无法言喻的浓浓悲伤仿佛已经化为了实体,弥漫在了杨晋之的周围,仿佛伸手便可触及。
忽然,杨晋之仰起了面,听不到声音,只能从他的动作中猜出,他应该是发出了一声极低的、近乎无声的悠悠叹息,而同时,他眼角的那一点晶亮则因为仰起的头迅速地流入了发际,消失无踪。
他所看的,是什么?
他所为之悲伤的,又是谁?
忽然间,狄霖已不想再看下去,趁着杨晋之一阵心神恍动之际,他悄然地离开了。
※※※ ※※※
杨晋之并没有走入小屋,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他每次来,都只是在院中静静地凝立许久。
因为他知道那里面其实早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气息和痕迹,他虽然并不愿意接受,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事实,而事实往往总是最残酷的。
他只能够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让自己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可是他也发现,虽然思念一天比一天更深,已深入了自己的每一点血液与骨髓之中。但是岁月却是最无情的,过往的回忆早已在岁月流逝之中褪尽了最初的颜色,越来越单薄,越来越暗淡,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鲜活。
更何况可供回忆的过往原本就是那样少得可怜,那个人尽管毫不知情地在他的生命中划下了不可磨灭的重痕,但是却从不曾与他的生命有过更多的交汇。
冥冥之中原本注定就只是简单的相遇再分开,从此再无交集,却因为他单方面的执念,硬生生地将自己拖着深陷在了这往事的泥沼之中,无法放下,亦无法忘怀。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去想,那个人是否也在悠悠的岁月之中,因为这些曾与他共有的回忆而会心一笑或是黯然神伤。
他不知道,也无从问起,因为他们相遇之时还是那样的年少懵懂,而短暂相聚之后的离别却又是如许的漫长。
杨晋之轻轻抚摸着自己左手小指上的那枚紫玉指环,多年来这已成为了他无意识的一个动作,而这也是那个人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最初套在拇指上还是松松的会掉,现在却是连戴在小指上都有些嫌紧了呢。
十数年前,他空有碧涵山庄少主人的头衔,却无力为自己所珍视的人做任何的事情,甚至也可以说,正是因为他的珍视,才使得那个人更加地远离了自己。
十数年之后的今天,他已是不择一切手段地拥有了权位与力量,他手中握有的权力足以让他扭转乾坤、睨视天下。
可是为什么,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和多年前的那一天,一样的无助、惶恐和悲伤?
“什么人?”
杨晋之突然低低地喝了一声,整个人突然间完全变了,变得肃杀如霜刃,低沉的声音更是森冷入骨,令人心悸。
来人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藏,闻言缓缓地走了过来。
一身红衣,轻盈飞扬,有如无声的火焰。那玉雪的肌肤,精致的眉眼,并未被夜色掩去,而是显得分外的鲜明。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无意,轻灵得犹如夜之精灵。
“主人。”无意轻轻地跪伏于地,低声地道。
“我应该说过,这里已被划为禁地,不管是谁也不准进来的吗?”敛去了所有表情的杨晋之,面罩严霜的脸上仿佛戴着个厚蜡制成的面具。
无意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杨晋之的脸。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整个碧涵山庄的禁地,也是杨晋之心中的禁地。他虽然好奇,却也从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他只是隐隐猜出,这里似乎与主人正在找寻的一个人有关。十数年来,主人一直都在从不间断地苦苦找寻着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
去往了哪里?
主人又为什么要十数年如一日地不断寻找?
没有人知道。
尽管近年来,主人越来越倚重他们四人,楼中的事务也多交由他们处理。只有这件事,主人却是从未假手于他人。
“请主人恕罪。”无意深深地跪伏着,低垂的脸煞白一片。此刻的主人绝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因为就在刚才的那一瞬,他能够感觉到杨晋之心中极其强烈的一股杀意。这绝非是他的错觉,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就在那一瞬,主人可能会真的将他立毙于当场。
“无意绝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是无天有紧急讯息传来。”他忽然觉出自己借着无天的急讯闯入这里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再想到之前为了试探那俩人而瞒着主人的一番所为,不知主人知道了的话会怎样,或者主人已然洞悉……一阵后怕阴风般吹过,他的身体不由轻颤,背上已是爬满了密密的冷汗。
他虽然深深地低着头,但他可以感觉到,杨晋之那仿佛出鞘利刃般的目光正紧紧地注视着自己,那目光似乎能深入到他的心底,仿佛在审视着、揣度着,良久,方才淡淡地说道:“无天查到了什么?”
无意不觉松了一口气,忙双手承上了一只金丸。
杨晋之轻轻捏碎了金丸,从中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薄如蝉翼的绢纱,借着暗淡星光看着。
无意悄悄抬眼,看了看疏月淡星之中主人那张淡得象是没有表情的脸,也不知远在皇都的无天这般十万火急所传回的又是什么讯息?
似乎过了许久,杨晋之的凤目一扬,轻轻地笑了起来,然而眼中却是殊无笑意。
“君宇珩,”他轻轻地说着,仿佛是在口中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他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无意听到这名字,心中不禁一动,而主人说话的声音和语调却又让他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
再看过去时,杨晋之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一、十年磨霜刃
一、十年磨霜刃
天际刚刚露出微明的晨曦,薄薄的晨雾还未曾散去,若有若无、朦胧似柔纱般轻轻笼罩在葱郁花木以及亭台楼宇之间,使得这片人间难觅的美景看起来似乎更加的虚幻飘缈、美不胜收。
紫衣飘动的杨晋之带着无意,身后还紧随着八名青衣侍卫,一行人正不急不缓地走在通向“碧涵居”的路上。
天色还尚早,白色细石路上的晨露犹未干透,润湿一片,使得光滑圆润的白石透出一种玉的晶莹光泽,而在曲折石径的两旁,碧绿欲滴的草叶上满是盈盈如珠的露水。
一行人很快地就来到了“碧涵居”,勿需吩咐,那八名侍卫就肃立在了门口,静静地等待,只有杨晋之与无意俩个人走了进去。
这“碧涵居”是整个碧涵山庄的中心,亦是老庄主杨景天的居所,近三年来他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在此闭门静养,只在极少的重大场合方才偶尔露面。
进去以后,只见整个庭园占地极广,气势宏大,满目望去只见青松拂檐,玉兰绕砌,中有碧湖微漾,环以奇石嶙峋。
杨晋之缓步在前,而无意则是稍落后半步紧跟在后面,俩人转过了两边的红漆游廊,经过中堂,就来到了内堂寝室。颇为奇怪的是,一路之上走来都是静悄悄的,竟是看不到一个人。
到了内堂,无意亦是伫足停了下来,而杨晋之则在几不可察地微一停顿之后,终是伸出手去,推开了门。
朱红色的门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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