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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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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说着话,伸手摸到枕头下面,扯出一条链子,摸索着穿过他的颈后,系在他脖子上。
微凉的坠子贴在胸前,李泰不用拿起来看,也知道她给的是什么。
“我以为我收的很好,你还能找到。”
遗玉将坠子拨到他心口上,轻轻按着,想到天亮后他已经离开,此去一别,就是一年半载,如同当初她在普沙罗城等候的日子,思念的难熬,这便觉得心现在就跑到他身上,空的难受。
“你哪里有好好收着,不就搁在书房的架子顶上。我知道你不想我戴着它,可我莫名就是喜欢它,感觉上好像是同它有什么说不清楚的牵系,现在送给你,绳结我重新编过,不如你送我那条水晶的链子珍贵,可这上面系着我对你的思念,你带在身上,就当是我陪在你身边。”
将要离别,原本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都变得容易起来。
话声落,他在背后的手臂便紧紧收拢,有一瞬间卡的她喘不过气来,正极力忍住往外涌的眼泪,便听他低哑的嗓音顺着他微震的胸膛,敲在她耳鼓上。
“待在河北,等我接你回长安。”
遗玉很想乖巧地应他一声好,正如这段时日她表现的坚强,好让他能够放心地离开,但流出的眼泪怎么也收不回,一滴两滴顺着眼角滑进他头发里,她索性放开嗓子,搂紧他的脖乎,张开嘴,可怜兮兮地哭诉起来。
“你走了,我就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呜,没、没人陪我下棋,让我、让我使诈耍赖,也、也没人为我解答书上的疑难…”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眼泪,李泰措手不及,抚在她后背上的手掌抬起,僵在空中,不知是该落下,还是该先把正在闹人的她拉起来。
“呜…我早上起、起来给谁梳头,呜呜,天已经转冷了,晚上一个睡觉,我不喜欢,早上一个人醒过来,我也不喜欢。”
眼中的碧色变得柔软,李泰手掌落下,在她背上拍哄,难得她放纵一次,让她哭哭也好,现在哭过一场,至少在他走后,她能少哭一场。
“我、我不放心你,我不想做乌鸦嘴……可是我怕你这一趟远行会出事,怕你会遇到危险,你就是常常不拿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总是喜欢做些以身涉嫌的事,我说话,你又不听……我还、还担心,到了外面,没有人管着你,你便只吃肉食,一点素的都不沾,我是说真、真的……呜呜,只吃肉,不吃菜,你知道吗,呜呜,等到老了没有牙齿,你会后悔的,嗝。”
听她越说越不着边,大有无理取闹的趋势,到最后都哭的打嗝来,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他头发上,让人哭笑不得,又舍不得。
李泰抱着她坐起身,拉起被子将她露出的后背遮好,才把人从怀里揪出来,低头看她一抽一抽地吸着红通通的鼻子,拿手背左一下右一下抹着眼泪,一头黑发散乱在纤瘦的肩头,随着哭声抖瑟,一副可怜样子。
李泰虽是不舍,但知再给她好脸,她一准是会哭的愈发起劲,他手是沉下声音训斥:“好了,不要胡说。”
遗玉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好歹哭过一场,心里的闷痛消散不少,见他板起脸,便识相地闭上嘴。但心里是好受了,胃里却突然翻滚起来。
李泰不察,将她从腿上抱下来,挪到床里边坐着,挂起半边床帐,起身下床,到衣架旁取下昨晚备好的干净衣物,他一面背对着她穿家,一面嘱咐道:“我走以后,过上两日你再到宫中辞行,我已打点妥当,这时候宫里不会强留你在京中,行李不必多带,到了河北再换新的。相州有我私库,我在库中存有钱两,钥匙就在典军孙雷手上,你介时持私印见他,让他交给你保管。都督府上,除了一个副典军是吴王的眼线,其他都是我的人,你若觉得麻烦,我在城中另有别院,你到时再决定住哪。此外——”
“唔、唔…呕。”
李泰的声音被一阵呕声打断,他袖子套到一半,转过身,就见遗玉趴在床边,一手捂着嘴,一手慌乱地够着床脚的铜盂。
他连忙抬手将袖子穿好,大步走上前,一手将铜盂拿起递到她跟前,一手揽过她肩膀靠着他。
“呕、呕…”
不是头一回见她这个样子,想到原因,李泰脸色不禁难看,没有理会门外担心询问的侍女,待她呕过了这一阵,无力地歪倒在他身上,他放下铜盂,抓着她双肩把她拉开,口气不好:“你又背着我服药?”
过了一夜,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嗓子火辣辣地疼,遗玉晕晕乎乎地摇着头。
李泰想了想,也觉得不对,若是继续服药,她饭量应当会减小,可这段时日,她胃口还算不错,不但没有瘦下去,反而长胖了一些。
可若不是服药,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脑中灵光一现,起了疑心,他犹豫地伸手探进被子里,摸到她肚子上,揉揉,再按按。
的确是…胖了。
“干、干什么?”
遗玉不舒服地按着他乱动的手,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委屈道:“我真没再乱吃药了。”
李泰没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抽过外衫给她披上,又倒了一杯茶水塞进她手里,掉头走到门边,吩咐守在门外的下人。
“速去西苑请李太医和秦尚人来。”
“是。”
“你们两个进来服侍。”
遗玉漱过口,又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喝上两口,杯子就被走过来的李泰拿走,平彤平卉端着热水脸盆跟在他身后进来。
“找李太医来做什么,都说了我最近没有乱吃药,就连李太医给的水丸都没再服了。”
李泰好像没听见她说话,自顾穿好鞋袜,系上长袍,随便拿发带束了头发,走到南窗边的湘妃榻上躺下,侧头看着窗外漆黑的湖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遗玉不想临别同他怄气,便老老实实地伸手让丫鬟们给她擦手穿衣,等着李太医来诊。
刚过五更,外头天还黑着,卧房里的烛火重新换过一遍,照明了房间。
李太医坐在床外一张小凳上,一手把着遗玉的腕脉,一手捋着胡子,眯起眼睛,面上带着疑难。
遗玉心不在焉地由他诊断,透过垂落的床帐,看着两道屏风之间,露出窗边李泰的身影,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已经好半天了。
刚才阿生还来禀报,说他下属的将士已经列队在王府门外等候,遗玉怕他再待下去会耽搁了到朱雀门前听皇上宣诏的时辰,偏偏李太医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地诊不出个结果。
遗玉不耐烦地把手腕抽回来,道:“不必诊了,我没有事,应当早上起的急了,吃了风,上回那补气养血的方子,我早就没再用了。”
李太医点点头,面上困惑不减,他扯了一下胡须,站起身,抬手叫了秦琳到一边,絮絮低语了几声。
遗玉狐疑地看着他们小声交谈了几句,秦琳便走到床边,弯腰凑近她,轻声道:“冒犯王妃。”
遗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为快点完事,好让李泰放心,就点头许可,哪知秦琳伸手进来,竟然直接隔着衣服摸在她肚子上。
稍一迟疑,遗玉便恍然大悟,再瞧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俊不禁道:“这可不是误会了么,我自己的脉象,若真有什么,肯定是第一个知道,哪还需要你们来看。”
奈何一屋子人都没将她的话听进去,秦琳认认真真地在她腹部按压试探了一阵,便收回手,转身找李太医说话。
遗玉看着他们两个又在一起嘀咕,说完话,李太医飞快地朝她这边瞄了一眼,这一眼直叫她眼皮乱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要来的预感。
果然,李太医瞄了她一眼,便快步走到那头窗下,向李泰作了个揖,用着屋里人都能听见的声音,笑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屋里安静了一瞬,平彤平卉两个癔症过来,对视一眼,脸上炸开惊喜,噗通跪下。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见状,还在掌灯的两个小丫鬟也抱着烛台趁势跪下,秦琳、阿生亦然俯身道喜。
遗玉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屋里跪倒一片,贺喜声从门外争相从门外传进来,充斥到她耳边,眼前每一张脸上前洋着笑,盛满她的眼睛。
她却是这屋里反应最慢的一个,等到平卉都喜地挤出眼泪,才明白过来她们在高兴什么,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捂住嘴。
有了,她怀、怀上了?
仿佛听见她心底的怀疑,李太医笑着解释道:“王妃体质有别常人,想来是蔽了滑脉,故而初时脉象不显,然人有五脏六腑,女子尤多一脏,是否有孕,除却脉络,尚有多处迹象可寻,王妃放心,属下可确诊,您已服孕三月,”
秦琳在一旁衬道:“自上一回王妃病下,李太医便特意拜访了宫中精专妇诊的老太医,习得不少此道。”
闻言,平彤平卉两人连忙掉头,感激道:“多谢大人费心。”
被秦琳说破私下用功的事,李太医不好意思地摇摇手,对李泰请示道:“王妃不查,想来这头几个月没有忌口禁项,好在没有伤到腹中胎儿,属下这就去开张安胎的方子,给王妃调养。”
李泰不做声,阿生代他请了太医出去,又打手势让丫鬟们都退下,带上门,屋里很快便只剩下夫妻两个。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尚在沉浸在惊喜之中不能自拔的遗玉,这才反应过来人都走了,抬头见李泰还在窗边坐着,禁不住想要同他分享这份喜悦。
“殿下,你听到李太医说的吗,我、我们就要有孩子了,这真是同做梦一样,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她语无伦次地说了半晌,才发现他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静,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她收敛起喜色,狐疑地撩开床帐,套上鞋子朝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清他是闭着眼睛半躺在榻上,烛光照应下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见他这个样子,遗玉心里的欢喜瞬间看掉一大半,一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殿下,你怎么了,我们就要有孩子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在她的问询声中,李泰睁开眼,入目便是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抬起手,贴在她喜的泛红的脸颊上,拇指摩挲着她眼角。
“又在胡说。”
遗玉抓住他的手,委屈地低下头,“我怎么胡说了,你分明就是不高兴,你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倒像是在发愁。”
“没有,不要乱想。”
李泰坐起身,将她从榻上抱起来,走回床边放下,褪掉靴子,在她身旁躺下,小心避开她的肚子,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在怀中。
乍闻喜讯,知道自己怀有身孕,遗玉万般舍不得他此时离去,心里计较他对自己怀孕一事不咸不淡的样子,于是闷声道:“时辰不早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不急,我在路上用早点,你再睡一会儿。”
“我…我不想睡,我怕等下我睡醒,你就不见了。”
“我就在这儿,睡吧。”
李泰低头,嗅着她的发香,阖上眼睛。
遗玉昨晚就没休息好,天不亮醒来,折腾到现在,哭了一场,笑了一场,离愁孕喜撞在一起,早就困乏,听他声音低低响在耳边,上下两双眼皮禁不住搭在一起,原本只是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没想这么一觉睡过去,再醒过来,窗外已经天白大亮。
她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扭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枕边,当即失声喊道:“平彤、平彤、平卉!”
“奴婢在、奴婢在,主子,您不舒服吗?要什么?”
看着门外一前一后小跑进来的两个丫鬟,遗玉抓着身下的床褥,紧着嗓子问道:“王爷呢?”
平卉推了推平彤,平彤犹豫地上前一步,小声道:“主子,王爷、王爷他天一亮就走了。”
她刚说完,遗玉就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慌乱套上鞋子,跑出门外,吓了姐妹两个一跳,匆匆追上去。
“主子、主子您要去哪,您别跑啊,当心摔着!”
对身后丫鬟的呼叫声,遗玉耳若未闻,出门便转进隔壁的小楼里,奔着楼梯跑上去,一直到了四楼顶上的露台,方喘着粗气停下,撑着冰凉的栏杆,惦脚往城西方向遥望去。
长安,是四四方方的城市,大大小小的坊市,一格连着一格,长长的街道,一条纵着一条,站在高处,便像是被这纵横连接的城垣团团困在里面,瞭望远方,越是想要看到的,就越是会变得模糊。
一阵冷风卷来,将她眼角的泪光拂落,乘着风,飘向远方,最终消散在空中,化作不见。
城门前,大军齐进,从四方聚来,数以万计的士兵们持枪背盾,迈着齐促的步子奔涌出城门,将帅在先,旌旗高扬,马声嘶鸣。
人群之前,李泰一身戎装,铁马银盔,经过城门脚下,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望向延康坊的方向,一手持缰,一手扶向胸口,那里藏着的,是一缕青丝系成的情思。
“王爷?”
“无事,出城。”
遗玉,等我。
贞观十三年,十一月正,十万唐军北派,进攻西昌,讨其罪状,惩戎狄,慑蛮夷。
新任吏部尚书侯君集作为此战主帅,统领三军,领军将帅之中,薛万钧、牛进达等人皆为屡战沙场的老将,为朝廷所信任。
面对西昌小国,可以说,朝中无人以为此战会败。
唯一在朝中引人争议的,便是担任特设大督军一职的皇四子李泰。
是多此一举,亦或是别有算机,君心难测,在大局落定之前,谁,又能明识圣意。
第294章 来去又一年
女馆暖阁。
“什么?她走了?”
一群年轻的女子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厚重的毡毯上饮着热酒,袅袅的白雾从指缝里升腾起来,四周火炉烧的红旺,比起外面天寒,就如同春日。
长孙夕坐在上席,听看来人禀报,皱起眉,扫到下面众人望来的疑色,目光一转,扬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听说魏王妃离京往河北去了,有些惊讶。”
闻言,众女交头接耳的议论开,长孙夕仿若自语道:“这怎么事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偷偷摸摸就走了呢。”
“嘻,还不是魏王领兵离京,她短了靠山,怎么有胆子一个人待在京里。”
听见下面一片嗤笑声,长孙夕笑着摇了摇头,举杯让侍女将酒满上,送到嘴边,小口饮酌,笑容在嘴角扩散。
走了也好,没了他,这京城哪有你待的地方。
舒云阁中,皇子王孙之间偶尔的一次小聚上。
“什么?她走了?”
“是啊,走了,早上她出城,我还去送她呢,嗝,只送到城门外,她便乘车远去了。”,高阳醉醺醺地放下酒杯,拎起酒壶,斟满,再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怎么四哥一走,她也走了。”,临川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见高阳伤心,不免打趣:“用得着这么失落么,不过是少一个人陪你玩,还需要借酒消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夫家休离了。”
“临川,口无遮拦。”
李元嘉轻斥了她一声,转头看见正端着酒杯不动,似在出神的杜若瑾,关心道:“杜兄,可是这里的酒不合口味,本王让人再送别的来。”
“哦,不,不用,酒是好酒。”,杜若谨说着话,将酒杯放下,站起身,对四下揖手,“我临时想起还有事做,就先告辞了,元嘉兄,我们来日再约。”
李佑不满地嘀咕道:“真是的,来都来了,走什么走啊。”
“由他去吧。”,李元嘉举杯到面前,嗅了一口酒香。
酒是好酒,只可惜误了最佳的品时,再不能对味。
京城某处。
“首领,魏王妃已经出城,需要派人跟梢吗?”
“不必,皇上既是许她离京,远去河北,还跟着做什么,下去做事,让不留过来。”
“是。”
“咯咯,我就知道你要找我,流莺下去吧!将门带好,可不要偷听哦。”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吱呀”一声,门被阖上。
“找我做什么,你倒是说呀。”
“你既知我要找你,会不知我找你作何吗?”
“我就是不知道,你能拿我怎样?”
“我是不能拿你如何,不过你再靠过来,我的鼻子可受不了你身上的香味。”
“咦?不好闻吗,我记得你曾夸过这个味道的呀。”
“夏天已经过去好久,早不需要你来薰蛟子了。”
“你、你,你又拿我寻开心,哼。”
“呵呵。”
“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嗯?有吗。”
“当然有了,你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把窗子打开。”
“我要做……了。”
“什么?”
“不,没什么。”
齐宅。
“呜呜呜……”
“夫人、夫人莫要哭了,当心伤到眼睛。”
“她、她到河北去了,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连说都没同我说一声,就这么走了,送都不让我送她,呜呜。”
“不是留了信给夫人你吗,我想王妃也是怕你不舍,才会瞒着你,何况她又不是一去不回来,等王爷带兵打仗回来,她也就回来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走呢,在长安城等不是一样的吗?”
“夫人不知,王妃是定要走,不但要走,还要快快地走,若是走的迟了,便难走掉了。”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便不懂吧!夫人喝了这碗热汤,睡一会儿,醒过来我再扶你到花园走走。”
贞观十三年,十二月初,吐谷浑国王诺葛钵到长安朝见“天可汗”,太宗将弘化公主下嫁吐谷浑国王诺葛钵为妻。
十二月中,以侍中杨师道为中书令,原中书令房玄龄卸任,乃任尚书左仆射,加太子少师,官居二品。
二十一日,太史令博弈卒,年八十五岁,博弈生年,以反佛倡道为先,精通阴阳术数,为太史局大策,同国子诸多学士交好,得其终年,多为人所痛,太史令一职空。
隋朝以后,相州迁至安阳县,治在安阳,领八县之地,隶属河北西路。
正月,第一场雪。
院子并不大,独一条长廊修的曲折,通幽之处,连并着一间四四方方的书房,外面飘着雪,朝南的窗棂却半开着,隐约流出里面的交谈声。
“也就是说,贞观年初,皇上刚刚即位时,曾与东突厥的烦利可汗盟和于便桥之上,突厥军才从唐撤走。”
“没错。”
“唔,想不到我朝如今势大当国,也曾有避战之时。”
“哼,何谓避战?那时圣上方才继位,国家未安,百丅姓未富,怎堪战害,戎人进犯,至便桥北,距长安仅有二十余里,圣上心怀天下,感忧苍生,是故一面派兵结阵于京后,壮声威,慑敌军,令其骇战,一面又不惜以金帛换取戎人退兵。”
“诶?我曾看过史料,上说皇上当时与东突盟和之时,只带了六人前去便河,隔一桥而对万军,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吗,临面突厥大军,圣上就是敢只带了申国公、梁国公他们六人去盟和,此番气魄,当世几人敢比论!”
“英雄生逢时,无人出其右。”
伴随着一声低叹,南窗被人从里轻推开,露出窗前一人,游乐绾,朱钗头,缥裳褐裘,蓝带紫衫,素齿明眉,一手扶窗,一手抚着日渐隆起的腹肚,仰头望着天上雪落,映白了额头。
这幅神态,落入旁人眼中,无端成了画景,美则美,只是仿若落雪,来的遥远,去的无踪。
孙雷低下头,将手中书册卷好,微微躬身,不亢不卑道:“今日就讲到这里,窗外风寒,王妃还请入屋歇息,属下先行告退。”
“你去吧!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我们再来说说而今突厥的两分之势。”
“是。”
将书卷纸笔夹在腋下,孙雷转身退出去,开门之时,冲进来一道莽撞的人影,避之不及,他只得伸手相扶。
“主子、主子呀!”
差点被门槛绊倒在地,平卉惊慌失措地抓住对面的人影,才免得跌倒,惊魂未定地抬起头,见着人是谁,霎时红透了一张脸。
“孙、孙、孙典军。”
孙雷看了对方一眼,认出这是王妃身边那名笨手笨脚的女侍,点了下头,不着痕迹地将手臂抽回,从她身侧绕过去,走入雪中。
平卉急忙转过身,就这么面红耳赤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一声轻笑从屋里传出。
“人都走没了,还看什么,不快进来,把门关上。”
“哦、哦。”,平卉手忙脚乱地把门关上,拍拍肩膀头上的雪花,整理了一下衣物,不好意思地走进屋中。
“主子,老夫人让奴婢过来与您说,下雪了,外面路滑,您晌午用膳就不要来回走了,就在书房里,待会儿让人给您送来,啊!您怎么开着窗子,外头这么冷,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遗玉扭头,看着气鼓鼓地侍女冲过来,轻巧地转过身,走回到书桌边上,看她利索地将窗子关了个严实,未免她再唠叨自己,坐下便开。道:“京城三年才有一场雪,难得见着,我想看一看。”
“那也不能就立在窗户跟前啊,您若着凉了,老夫人肯定要怪奴婢们。”,平卉小声道,“姐姐就会骂我。”
“我身体好得很,哪那么容易就着凉。”遗玉挑挑眉毛,看她在炉子里添好了炭,过来帮忙研墨,便选了毛笔,自己铺起纸张,等墨的工夫,不禁又喜欢地去摸一摸隆起的肚皮,这是她这些日子来,最常做的一个动作。
说来也怪,她怀着身子,从长安到安阳,住了两个月,别说是生病水土不服,就连孕吐都只是偶尔有一回,那还是在自己多吃了几口的情况下。
这尚未出世的孩子安静的很,五个月了,除去李泰离京那一日,就没闹过她一回。
“画完这一张,您就去躺着,等下用膳时奴婢再喊您起来。”
“好。”
身为一个孕妇,遗玉很有自觉,只在李泰走那一日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一日,第二天起便照常度日,该吃吃,该喝喝,午休、点心、补品一样不落,省心听话的让卢氏都自叹弗如。
平卉研好了墨,便撑着桌子探头去看她画画,只道纸上描的,好像是木械,王妃画了好多天,修修改改,都未成型,仅有一个大概的样子,到底瞧不出是什么。
“咚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遗玉刚起抬头,平卉已经跳起来去开门,口中喜声道:“是银霄,银霄回来了,王爷肯定捎信来了!”
第295章 前有险阻
一场雪,下到黄昏才停,外面天色暗了,屋里的炭火烧的暖烘烘的,遗玉盖着厚厚的羊绒毯子睡在长榻上,踏脚上蹲着长途跋涉飞回来正在补眠的银霄。
遗玉从长安迁往河北,到了安阳,银霄提前被人送到都督府,按说它应该是觅偶回来,可身边却没见半只鸟影,语言不通,问不明白,遗玉就只当它是飞了几个月没找到伴,带出了都督府,搬到李泰在安阳的别院居住。正好派它当了信差,一来是它要找李泰更加方便,二来免得冬天在外飞的鸽子被人捕去,当成伙食。
门外一声响,好睡了一觉的遗玉醒过来,一睁眼先是望见全是新木的房梁,刚动动身子,就听见制止声。
“躺着,别急着起,天冷,刚睡醒是要再躺一下。”
遗玉扭头,便见卢氏提着一只食盒走进来,放在茶桌上,取着里面的小菜和汤盅,平卉关好了门,上前来帮忙。
银霄自觉地从火炉边上站起来,挪了地方,咕哝一声,把脑袋往胸前一埋,继续蹲着。
“娘,外面路滑,您怎么自己过来了?”
卢氏在火炉边坐下靠手,道:“下午闲着没事,就给你煮了甜汤,趁热给你送过来。”
遗玉探长手过去拉了拉她衣角,“娘真好。”
卢氏把手暖热乎了,便起身扶她坐起来,口中道:“晌午王爷来信了?”
“嗯。”提到李泰,遗玉脸上不觉就多了些神来。
李泰的书信写的很短,只是用词平淡地询问她在安阳是否住的舒服,身体是否安好,并且回复了她头一封信上的问题,将行军途中的大概遭遇简单描述了一下。
遗玉自认在军事上是个门外汉,不可能帮他出谋划策,但还是固执地请了都督府上的典军孙雷,每日给她讲解一些西北的历史还有当今的形势。
即便不能陪伴,也要清楚明白他置身于怎样的环境当中。
然而知道的越多,就越清楚远征的不易,担忧也就越浓。
从长安到高昌,必须经过莫贺延碛,这是西域有名的死亡戈壁,可以说,唐军在面临高昌和突厥之前,首先要面对的大敌,便是这块一望无际的大沙摸。
倘若没有老道的将领,没有坚定的军心,还没有抵达高昌,大军就会被生存条件恶劣的莫贺延碛消耗掉。
想必高昌王麴文泰就是存有这种以逸待劳的想法,又有西突厥反唐的一派支持,才会对朝廷有恃无恐,羞辱来使,一反先前躬亲,掉头把矛头对淮大唐,做了变脸小人。
“可惜殿下同二哥不在一处扎营,不然就能一起捎信回来了。”
“犯不着这样,娘知道你二哥平安就好,切莫要再给魏王添麻烦。”
“嗯。”
卢氏从平卉手中递过汤碗,试了试温,才送到遗玉手中,满足地看她小口小口地拿勺子舀着喝,目光滑落到她腹部,小心地伸出手,轻轻在上头摸了摸,感觉到掌心处血脉隐隐约约的跳动,一下子便笑眯了眼,兀自冲着女儿的肚子念道:“乖孙儿,真是听话,知道你娘辛苦,就从不闹人,你就这么乖乖的,等以后生下来,外祖母亲手给你绣好多的漂亮衣裳穿。”
遗玉“噗哧”一声笑出来,将空碗递给平卉,撅着嘴对卢氏道:“娘,这孩子没出来,您就这么惯着,等日后长大了那还了得,别到时养成了纨绔子弟,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乱说,”卢氏瞪她一眼,将她身上毯子拉上,仔细将外孙遮好,“娘小时候就没惯着你吗,也没见你长大以后有什么使强霸道的性子。”
遗玉是知道自己现在卢氏眼里地位不如肚子里那个,虽有点儿吃味,但自己何尝不是将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是宝贝,这几个月循规蹈矩地养胎,承受着一天一天变沉的身子,都是为了让这孩子能够顺顺利利的降临世上。
不做母亲,便不知母亲的辛苦,头三个月还不显什么,这五六个月大的时候,才是考验刚刚开始。
站得久了,坐的久了都会腰酸,肚子鼓起来,如厕都成了麻烦,有时候半夜睡得正好,就会胸闷,一夜断断续续醒上个好几次,都是常有的事。
吃的多,睡得好,人自然就开始长胖,她脸圆了整整一圈,偶尔早晨醒来还会浮肿,对镜自照,活像是另外一二个人,全然没有一丝美态,这是女人无法不在意的一点,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李泰不在身边是一件好事。
这些都只是身体上的负担,更难为的是,她稍微有一点情绪波动,念道李泰不在身边陪伴,就会想哭鼻子掉眼泪,偏偏怕伤着孩子,不能大哭不能大笑。
见她跑神,卢氏叫她回魂,“想什么呢?”
遗玉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突然伸手搂住卢氏的脖子,又一次重复道:“娘,您真好。”
李泰不在,她尚且有丫鬟服侍,娘亲陪伴,思及当年卢氏流落在外,带着两个幼子,温饱不济,必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一路从艰辛中硬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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