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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世家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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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晃听慕容恪如此一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看来世子没怪自己救驾来迟,还挺肯定自己的工作的。
韩晃接着又说:“世子,秦军已将世子的行军路线传了出去,恐怕很快就会有大批秦军赶至下邳。属下已将快船移至附近码头,恳请世子早点登船。世子登船后,属下将带领这些人马伪造成世子踪迹,往泗水东南方向行进,引开秦军追击,如此方可万全。”
慕容恪听了,心中明白韩晃这是将带人以身饲虎,引诱秦军,以保自己安全,不由甚为感动。
慕容恪感概地说道:“恪,何德何能,得君如此相待?”
韩晃正色道:“世子,燕之国祚也,世子在则燕在,世子亡则燕亡,属下虽愚钝,可也知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之道。值此国破之时,吾又何惜此躯,愿为我大燕复国效犬马之力也。恳请世子即刻登船,以待来日复国。”
话音刚落,跟随韩晃而来的人员也都齐声道:“恳请世子即刻登船,以待来日复国。”
慕容恪深施一礼,道:“诸君真义士也,恪必不负诸位所言。”
说完,慕容恪从箭壶中拿出一支大羽箭,咔嚓一声由中折断,举着断箭,慕容恪对天盟誓,道:“我慕容恪,必将重复大燕,踏平秦地,如若违誓,有如此箭。血海深仇,永世不忘,天佑我大燕。”
众人又齐声跟随道:“血海深仇,永世不忘,天佑我大燕。”
慕容恪又对韩晃说道:“诸君此去,不必与秦军恋战,拖延一个时辰,我就可轻舟入晋。切记不可拖延过多时间,以免被秦军包围。你们既然已经暴露,就不要再回下邳,任务完成后,由泗水南下入晋,我们在广陵会合,以后就跟我去建康吧。”
韩晃说:“是。”
接着,在韩晃的安排下,慕容恪一行人就在附近的码头全体登船,轻舟向晋疾驶而去。
韩晃看慕容恪一行顺利在沂水登船离岸,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他先命人飞鸽传书,通知荀羡世子已顺利登船,提醒荀羡立即转移突围,然后他才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去。在行军途中,韩晃故意留下了多个踪迹,引秦军向泗水东南方向追击。
却说荀羡接到了韩晃的飞鸽传书,知道慕容恪已顺利登船去晋,心中不由大喜,即刻吩咐副将蒲洪道:“立刻准备拔营突围,往赵的莒地方向转移。”
荀羡见三军皆已集结完毕,就在军前高声道:“燕已国灭,现秦幽州刺史张琚带兵欲来剿我琅琊鲜卑将卒,我等要引首待屠吗?”
底下鲜卑将卒纷纷答道:“都尉,反了他去。”
又有人高喊道:“都尉,我等宁死不降,我等虽在秦地,却生死都是鲜卑人。”
又有人喊道:“跟他们拼了,我鲜卑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荀羡大笑道:“好,都是热血男儿,那我们就造反了,诸位与我杀出秦军重围,以待来日光复大燕。”
将卒们皆称:“是,就依都尉所言。”
荀羡高声道:“好,传令下去,即刻启程突围往赵。”
荀羡带领八千鲜卑将卒迅速经琅琊向赵的莒地方向前进,不料刚走了十几里路,就被一支秦军人马拦住了去路,荀羡抬头一看对方招展的旌旗,带兵拦路的正是琅琊太守胡彬。
第十三章突围
荀羡催马上阵前喊道:“胡彬兄,你我共事相处多年,当知我的为人,今日羡不想恶战,只是一心求去,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开道路?”
胡彬听了,知道荀羡有要自己念旧交回旋之意,但自己守土有责,若轻易让荀羡过去,到时朝廷问罪下来,自己可担待不起。何况日前自己接御史台密令烧毁船只之时,御史台已通知自己,荀羡乃朝廷目前要缉拿的要犯,不可让他走脱。想到这儿,胡彬答道:“荀羡兄见谅,此事关系重大,我也是身不由己,奉命行事。”
荀羡笑道:“如此,兄台就拍马过来,不知在我手上可能走到两个回合?”
胡彬听了,心里暗自叫苦,自己文官出身,长于政务,而疏于练武,何况荀羡又素来勇猛,自己怕是一个回合也走不上。秦地太守虽说辖管地方军政大权,但也是各有偏重,自己对于琅琊军营之事,从来都是倚重荀羡,自己观荀羡之人,可谓一向沉稳审慎,哪想到会有今日之祸事。
而且今日自己所带琅琊秦军守军只有三千,比起荀羡的八千将卒,差得太远。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己也算在朝廷密令下走了形式,拦了荀羡,看来目前也只有先放荀羡一马,以待后图。
思虑至此,胡彬也笑道:“荀羡兄,折煞本官了,彬一文弱书生,安敢与勇士叫阵。兄既去意如此坚决,彬就成人之美,以全旧日同僚之情义。左右闪开道路,让都尉先行。”
秦军闻令,闪开道路。
荀羡大喜,在马上抱拳道:“兄之高义,必有后报。”说完带队沿路疾驰而去。
眼看着荀羡与中军已经过去,胡彬身边的参军戴渊对他说:“太守就这样放荀羡过去,日后若有司细查,怕是要因此受罚呀。”
胡彬听了,明白戴渊话里有话,就道:“君有何计,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有效 ;,必有重谢。”
戴渊说:“蒙太守往日提拔之恩,尚未回报,安敢求谢。我出身军中,素知鲜卑将卒虽勇猛,但却易轻躁急进,今荀羡前军三千人马,中军三千,后军两千,太守不妨在这后军上做做文章。”
胡彬听了,忙问:“那这文章该如何做?”
戴渊道:“鲜卑将卒皆是热血,最不禁挑衅撩拨。他们若是遇到挑衅之敌退却,必会勇于趁机追击,我们应该就此心性,设一陷阱引诱他们。太守,若是我们现在派二百骑兵一路尾随其后军,去向他们后军挑战,然后不战而逃,他们后军必会追击,我们可先派三处骑兵埋伏在他们追击的路线上,这样敌两千,我三千,必能让他们后军伤亡惨重。如此即使朝廷追究,而太守无忧矣。”
胡彬大喜,道:“此计甚好,就依君之所言行事,别人执行我不放心,还劳戴渊亲自安排。”
戴渊说:“敢不从命,属下马上去办,太守静待佳音。”说着下去办理派兵事宜。
却说荀羡带队一路狂奔,直向赵地而去。正在中军经过大岘山即将入赵之时,荀羡忽听有传讯兵自后疾驰而来,喊:“报,都尉,我后军遭遇秦军挑衅,然后追击秦军,现遭遇埋伏,被围困在琅琊至大岘山一带,现向中军求援。”
荀羡大怒,道:“谁让你们前去追击?一路疾驰入赵,方是万全之策,怎么能轻易躁进,咬饵上钩。后军主将梁琛干什么呢?”
“报告都尉,后军主将梁琛中伏已战死,后军现在一盘散沙,恳请都尉救援。”后军的传讯兵带着哭腔说道。
荀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沉声问道:“秦军主将何人?”
“秦参军戴渊。”传讯兵答道。
戴渊此人阴险狡诈,看来非自己亲去不可呀,荀羡想道。荀羡转头对副将蒲洪说道:“洪,中军二千你带走,和前军即刻入赵,我带一千骑兵去驰援后军,以助其突围。”
蒲洪道:“此事何须都尉亲往,洪愿带兵驰援后军,都尉且先入赵。”
荀羡忧虑地道:“洪,你不是戴渊的对手啊。戴渊为人,狡诈异常,我必要亲去一趟才行。”
蒲洪闻听此言,面色微红,自己能力有限,不能为都尉分忧,内心觉得十分惭愧。
荀羡见蒲洪如此,语重心长的说道:“洪,你年纪尚轻,刚刚二十有余,无需为此自责。你弓马纯熟,为人慷慨豁达,行军布阵多有心得,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才。你只要假以时日,多加历练,必可成一方之统帅。但你要谨记的是,最难揣测的是人心,入赵以后,若我不至,保全全军之责就落在你的身上,所以今后你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必要谋定而后动。”
蒲洪闻听此言,心里一惊,此行看来凶险异常啊,蒲洪忙道:“都尉何出此言,洪定会与都尉相见于莒地,洪何德何能,可以统帅全军?都尉勿要弃我等于不顾。”
说着,蒲洪的眼圈红了,荀羡教他兵法骑射,在蒲洪心中,荀羡是父兄一样的存在。
荀羡见蒲洪如此,心中也生不舍,但却故意板脸道:“大丈夫勿要做小儿、女子般哭啼扭捏之状。我走之后,你代为全军统帅,要恪尽职守,勿要让我失望。赵的莒地县尉刘显是我们的人,你到了以后可以跟他联络,让他助你,使全军投于赵王。”
蒲洪称是,侧头忍下了将要流出的泪水。平静下心态后,蒲洪面现刚毅之色,对荀羡说:“定不负都尉所托,洪必将竭尽全力保全我琅琊将卒。”
荀羡大笑道:“好。”
接着荀羡又说道:“传令,中军后队一千骑变前队,随我驰援后军。”
说完,荀羡用双手拍了拍蒲洪的肩膀,就转身策马疾驰而去。
蒲洪一直看着荀羡的背影,直到尘土飞扬处,什么都看不见了,才策马挥手示意全军继续行进。
而此时天上已是残阳惨淡,四野里也是山石嶙峋,草木深深,独自策马领军的蒲洪,心里觉像是少了什么似的,不由想起都尉曾经教自己读过的江淹《别赋》里那个名句:黯然**者,唯别而已矣。
但看此情此景,蒲洪不由觉得自己虽不是雅人,却有了那份萧条和离索之情了。蒲洪在心中暗暗祈祷:苍天保佑,愿都尉平安归来,我愿以阳寿二十年以替之。
第十四章消息
荀羡带领一千骑兵火速驰援被围后军,行不过十几里,果然遇见被戴渊追击包围的后军。
荀羡带领的一千骑兵有如尖刀一般突入重围,被围的后军将卒见 ;是都尉亲自前来救援,个个心情大振,奋勇杀敌,很快就在荀羡的带领下在包围圈中豁出一个口子来。
荀羡见退路已开出,就高声喊道:“后军将卒听令,不要恋战,随我立刻突围。”
喊完,荀羡一马当先,带着队伍顺这已开出的口子冲了过去。
这时,戴渊却在秦军后面传令到:“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们,即使围不住,也要继续追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听了令的秦军就继续追击,不肯就此歇手。因为秦军和荀羡的军队原本都是三千,数量相等,荀羡和新来的一千生力军又格外勇猛,由此秦军的伤亡也变得惨重起来,但荀羡队伍的行军速度也由此被拖慢了下来。
荀羡带队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来到了大岘山前。荀羡对于戴渊这种杀敌八百、损己一千的赔本打法不由心生疑惑,据他的对秦军的了解,在取得对后军的战果后,秦军面对势均力敌的敌人,多半就会就势撤退,何必如此拼命,如此反常,必有图谋,荀羡心里一惊,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想到这儿,荀羡大喊一声:“亲卫队全体断后阻敌,其他人随我速撤。”
荀羡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长笑从侧前方的密林传来,然后就见一黄骠马驮着一绛服将官从密林中走出,后随甲士无数。
来人在马上对荀羡说:“荀都尉何必来去如此匆匆,琚风尘仆仆,方带上一万甲士来得及在此送都尉一程。”
来人正是幽州刺史张琚,他接到参军戴渊的急报后,立点一万精锐急驰,终于在大岘山前拦住了荀羡,与戴渊所部形成了对荀羡的前后夹击之势。
荀羡明白自己已经入瓮,只可惜这三千鲜卑将士,都将命丧于此,自己有负世子所托也。但唯一庆幸的是,世子的行踪张琚必然还未完全掌握,不然不会亲自追击自己至此。算时辰,世子必已轻舟入晋了,自己就是将来与燕王相见于地下,也可有个交代了。
荀羡想到这儿,对张琚说:“刺史如此厚爱,羡唯有奋勇杀敌以报之,以慰刺史奔袭之辛劳,以免刺史失望。我有一言,请君转达,我本名不是荀羡,我本秦广平公窦冲之子窦恒,苻生荒淫无道,害我家破亲亡,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饶他。刺史将来不要忘记告知苻生,自作孽,不可活,我等着看他不得好死那一天。”说完荀羡大笑起来。
张琚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可以得而诛之,拿命来。”说着,就拍马冲向荀羡。
两人二马一错蹬就厮杀在了一起,几个回合下来,张琚不由心里暗暗吃惊,早就闻说荀羡勇猛,今日之战,才知他的实力确实不凡,自己若是再年轻几岁,也许还可以和他打个平手,现在自己真是勉强抵挡,不堪一战呀。
荀羡却不给张琚喘息的机会,见张琚略有一走神,荀羡忽然大力向张琚劈杀下来,张琚向后躲闪不及,荀羡刀锋过处,张琚的胸甲已被撕开,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张琚向后策马败走,后面观战的张琚的几员副将高喊:“休伤刺史。”连忙催马冲了上来,与荀羡战在了一处。
两军也因此交接混战了起来。
一个时辰的厮杀下来,荀羡再整队时,身边只剩下了十几名亲卫,荀羡看看周围血战带伤的亲卫们,把自己马侧的酒囊拿了出来。
荀羡拿起酒囊痛饮了一口,说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勇士们,且与我痛饮此酒。”说完将酒囊递给周围的亲卫。亲卫们接过,一一喝了,这期间秦军竟被荀羡的豪气震慑,不敢进攻。
接着,荀羡又率领这十几个亲卫冲向秦军,厮杀在了一起。荀羡带队在秦军的包围圈里横冲,可以说是七进七出,到最后亲卫尽亡,只剩下了荀羡一个人。
面对杀红了眼的荀羡,秦军不由心生畏惧,包围圈向后退出十几步,以免丢了自己的性命。
荀羡见此大笑着喝道:“鼠辈,胆小至此。”
说完带伤催马又冲了上去,对面的无数甲士竟不敢应战,最后秦军是退后千箭齐发,射向荀羡。
荀羡身中数箭,有如刺猬,倒在鲜卑将卒的血泊之中,临死前大喊一声:“世子,我只恨不能亲眼看到你报仇灭秦那一刻。”说完,气绝身亡,却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此时的慕容恪,确已轻舟入晋。慕容恪吩咐平规,飞鸽传书给下邳,告知他们自己已经入晋,同时也让下邳方面迅速把荀羡和韩晃的最新情况回传给自己。
平规的飞鸽已发出二个时辰了,却还不见回音,慕容恪深知,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看来情况非常不妙,不由剑眉紧锁,坐在船舱里陷入沉思。
王洛和死士们也都明白看来事情有变,大家不由得也是心思沉重,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来,以免惊扰了慕容恪。
就在暮霭即将完全笼罩江面之时,一只受伤的满身是血的灰鸽,颤抖着扑到了甲板上。平规见了,连忙上前取下了灰鸽腿上的密件看了起来,只看了两眼,平规的脸色就变了,拿着密件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平规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招手叫来了死士统领石越,哽咽着说了句:“将此件速交世子。”就红着眼,自己退到了船的另一头。
石越见平规强忍着泪水,已是马上要哭了出来,知道大事不好,连忙拿着密件跑着进了慕容恪的船舱。
王洛见消息来了,也跟进了船舱。
慕容恪接过密件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都尉荀羡战死,三千将卒阵亡。副将蒲洪带五千骑兵入赵。韩晃一行遇敌围剿,失踪,目前无生还。”
慕容恪几个时辰前刚与荀羡、韩晃分别,只觉得他们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这时看了这消息,只感到心口一疼,大喊一声:“我之过也。”喊完,一大口鲜血就吐了出来,玄色的衣襟上立刻就血迹斑斑了。
统领石越见了,不由惊慌失措,连忙扶住慕容恪,哽咽着道:“世子节哀,都尉必不想世子如此。”
这时,慕容恪才注意到,密件中还裹夹着一小字条,上写:一六岁小儿,指认平规为密谍首领,平规下属百余人皆暴露腰斩于市,平规妻抱不满周岁儿跳井而亡。
慕容恪看了这字条,心中更是翻滚,这小儿显见就是自己心软饶过的那个。一时愤怒异常,悔愧难当,不由拿起镇纸向桌案上拍去,只听啪嚓一声,镇纸尽碎,碎屑立刻将慕容恪的手扎得鲜血淋漓。
即是如此,慕容恪也感觉不到手疼,只觉得心里的痛更甚,无可抑制。慕容恪接着又在屋内看了一眼,果然不见平规,可见是平规知道了消息,独自躲了出去。慕容恪心中暗叹:我欠表兄太多矣。这一眼过后,慕容恪只觉得全身没了一丝力气,静静地坐在了椅上一言不发。
石越见慕容恪如此,心里担忧,不由想劝慰,刚说了句:“世子。”
慕容恪就沉声说道:“出去,都出去。”
石越不敢违命,抬头看了王洛一眼,王洛知道慕容恪想静一静,挫败受伤的慕容恪也需要有一个人疗伤的空间,就冲石越点点头,两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两人刚退出把门关上,只听屋里噼啪之声,显见是慕容恪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王洛和石越不由彼此忧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第 015 章 相忆
夜深了,慕容恪所在的船舱灯火一直亮着,却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王洛从慕容恪的房间出来之后,一直站在船舷的旁边吹风,看着夜色中远处隐约可见的几处渔家的灯火,不由想起了那句诗:江枫渔火对愁眠。王洛暗叹,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这样心情悲痛的夜晚,又有谁能睡得着呢?
这时死士统领石越走了过来,将装了晚饭的托盘,递给了站着吹风的王洛。慕容恪上船以后,一直没有吃任何东西,现在这种时候,别人也不敢去打扰他,看来只有王洛去走一趟了。
王洛接过托盘,走过去,叩响了慕容恪的房门。
慕容恪听到敲门声,沉声问了句:“谁?”语气里透着被打扰了的不悦。
王洛柔声说:“是我。”
慕容恪听出是王洛的声音,没再说别的,只是沉默了。
王洛等了一会儿,见慕容恪没再说不让自己进来的话,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地上果然是一片狼藉,碎了的砚台墨迹撒了一地,文件、书籍也满地散乱着,慕容恪面前的桌案上这时放上了一张大的地图,慕容恪正在地图上标注着什么,看见王洛进来,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把注意力和目光转向了地图。
就这一眼,王洛就看出来,慕容恪刚才一定一个人在房间里无声地大哭了一场,因为慕容恪此刻眼睛通红,里面布满着血丝,仔细观看还隐约能见眼角的些许泪痕。
王洛把晚饭的托盘放在一侧的几案上,又简单把地上收拾了一下。
这时慕容恪仍继续专注地在地图上标注着,就像王洛不存在一样。
王洛看着慕容恪血迹斑斑的左手,镇纸的碎屑还都插在肉里,有时慕容恪用左手按地图的某处时,还会有伤口裂开,新的血滴又流出来,撒在地图上,而慕容恪却仿佛不知道疼一样,浑然不觉。
见此情景,王洛不由心中叹息,走到慕容恪身边,拉起慕容恪的左手。
慕容恪一开始很不情愿,傲娇着把手抽了回去,可王洛还是又一次伸手,把慕容恪的手抓了回来。
王洛从头上抽出一只金簪,将簪尖在灯火上烤了烤,消了毒,然后就低头,用簪尖开始将慕容恪扎在左手中碎屑,一一挑了出来。
慕容恪低头看着灯火下认真给他挑刺的王洛,心中流过一阵温暖,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关心的对待他了。
此时,王洛乌黑的头发在灯火下有如丝缎般顺滑闪亮,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盈地闪动着。慕容恪觉得换回女装的王洛,现在有着一种娴雅精致的美,仿佛画中的仙子一样。
挑完了刺,王洛抬起头,看着满眼血丝的慕容恪,轻声说:“你要多保重。”
慕容恪抬起手,轻抚了抚王洛的长发,说:“我知道,你放心。”
然后王洛又拿清水把慕容恪的伤口的血迹洗净,就退了出去。
这一夜,慕容恪房间的灯火一直通明,彻夜未熄。
第二天,船行到了晋的山阳。看着山阳熟悉的船坞和街景,王洛心中不由万感概万千,上一次自己来山阳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这时平规带人准备去岸上采买,王洛头上戴了白色幕离也跟了上去,平规见了也没阻止。
王洛见平规形容憔悴惨淡,采买时除了必要的话,一句不说,就知他心中丧亲之痛,十分郁结,不由有些担忧。王洛心想:平规若一直心结不解,慕容恪心里必然更加自责痛悔,需想个办法才好。
这时王洛见路边小摊,有卖柳笛的,想起自己曾听说鲜卑贵族男子不但英勇善战,还大都能歌善舞,极通音律,就买了两支柳笛,送与平规一支。
平规收了柳笛,也不道谢,就转身继续采买去了。
入夜,果然王洛听见凄恻幽咽的柳笛声从船尾甲板处响起,吹笛的正是平规。
看着迷茫的夜色,想起失去的亲人和战友,平规吹笛的手有着些许的颤抖。平规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看见字条上那句,平规妻抱不满周岁儿跳井而亡时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当时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一片空白,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
平规昨夜也是一夜没睡,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仿佛看见自己可爱的老是咯咯笑的儿子,还有妻子希音那柔美关切的笑容。平规痛悔地想,都是自己害了他们,像自己这样在刀尖上游走的人,有什么权利结婚呢,平规的思绪不由回到了两年前……
两年前,平规记得那是个草长莺飞的早春,在自己开的那家琅琊最大的珠宝首饰铺的门口,自己第一次遇见了希音。
当时希音正笑着和侍女刚刚走出门口,一身淡粉深衣的她在自己眼里比春日的桃花还要绚烂。看着希音,自己这才懂得了什么叫做心花怒放;看着希音,自己当时真的仿佛听见了心里温柔的花开声音。
见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希音看,侍女连忙就挡在了希音的身前,并对自己啐道:“登徒子。”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的倜傥机灵劲都没了,竟鬼使神差地对希音说道:“我叫平规,尚未娶妻,家中也无妾侍。”
侍女听了自己的话,愕然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转头对希音说:“小姐,原来是只呆头鹅。”
希音柔美地笑着,看来对自己也不讨厌,吩咐侍女道:“休得无礼。”就转身轻盈地上马车走了。
当天夜里,自己辗转反侧,总是想起希音的一颦一笑,可是想起自己密谍的身份,未知的风险,就劝自己熄了不该有的心思,免得连累了人家。
可是过了几日,自己究竟熬不住思念之苦,就叫属下查了她的行踪。当得知爱好音律的希音,每天都会到白云庵和师太学琴时,自己期盼的心立刻雀跃起来,于是自己就每天都在她学琴回家必经的山路旁等着,只为了看她一眼。
开始几天,希音从车窗见了骑马等在路边的自己,也有些惊讶。后来过了一个月以后,不知为什么,有时候希音眼波流转处,会在对上自己的眼神的时候,温柔一笑。看了她的笑容,自己就觉得幸福极了,这一天又没有白等。
直到有一天,希音命侍女将自己叫到车窗前,对自己说:“你或者继续这样等下去,或者明天就到我家去提亲。”说完,希音又温柔一笑,令马车走了。
自己当时愣在了当场,等希音走远了,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然后自己就热血沸腾,觉得什么风险也不想顾了,既然她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她,两人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自己第二天就和媒人一起去希音家提亲了,为了表示对希音的诚意,自己还带了希世名琴焦尾做为聘礼。别人提亲,都是媒人先去,女方同意了,新郎才带聘礼登门,看着自己如此急切和有诚意,岳父和大舅哥都笑翻了,结果弄得结婚以后很久,他们俩个人还一喝醉了就拿这事取笑自己。
结婚后的日子是自己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光,娇妻佳儿无数温馨的日子。
可是就在这时传来了燕国灭的消息,为了工作,自己开始出席不同的场合打探内幕,有些应酬会有歌舞姬伴宴相陪,自己有时候回家,身上就会有些脂粉气息。自己怕希音误会,主动解释说,这是非常时期,只是为了工作应酬,绝没有别的,希音听了也都是莞尔一笑,从不盘问。
还记得自己到都尉家里夜宴那天,自己特意和希音说,确是有事要谈,不能不去。希音当时还是柔美地笑着说:“我相信你,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用担忧我和家里。”
没想到那一夜后,再没机会相见,就此诀别。
想到这儿,平规的笛声转为悲怆,平规实在吹不下去了,就放下柳笛,拿起身边的烈酒喝了起来,只喝了一口,满目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平规此刻心里只觉得无比伤感和痛楚,自己欠希音的一切,这一生也无法还清了。
王洛听柳笛声停了,走出船舱,站在船中央的船舷旁,隐约见平规一个人在船尾喝闷酒,就命人去找了统领石越,小声说了几句。
石越听了,看了看平规,就去厨房拿了些牛肉和烈酒,到船尾找平规一起喝酒痛饮去了。
第 016 章 月夜
石越来到船尾,见平规满面泪痕,烈酒也半喝半倒的撒了一身,就对平规说道:“我来与兄痛饮,同销万古愁。”
说着,坐在平规身边,放下盛着牛肉的托盘,拿起酒壶就喝了起来。
平规喝醉了,口齿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你可知我之痛乎,一夜之间,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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