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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仙途-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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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笺哽咽出声:“师祖您放心!”
    孙幼公笑道:“你们两个还都是小孩子呢,载之只有二十五岁,才刚筑基不久,师祖怎么能放心得下?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啊。师祖知道盈姜上次回来叫你受了不少委屈,不过她有句话师祖到觉着是个好主意,你们两个年纪相当,都是出类拔萃的天赋,若是觉着合适,日后结成道侣也可以相互扶持,有个照应。”
    他越说气力越弱,勉力将那传宗玉简递向陈载之。
    陈载之手足无措,迟疑了一下郑重接过玉简,匍匐于地,颤声道:“师祖,徒孙定当竭尽平生之力,不负宗门所托。”
    他抬起头,看到孙幼公脸上的期盼之色,不及多想,连忙又红着眼睛补充:“载之会想办法叫丹崖宗的门人弟子知道戴明池和刑无涯的真面目,也会照顾好他们,照顾好……师姐。”
    “……”红笺如鲠在喉,师祖虽然平时待她极好,但关键时刻无疑更看重身为男子的陈载之。
    对此红笺虽然有些不甘,可这到底是师祖的选择,她想她会和大师兄一样,今后一起为陈载之铺路搭桥,但结成道侣她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可师祖眼看着就要灯尽油枯了,红笺反对的话无法说出口,听着陈载之许诺要照顾自己,沉默着没有作声。
    丁春雪眼看孙幼公元婴渐渐缩小虚化,不由大急,他的本命法术为人补充真元立竿见影,要延长元婴离体的时间却有些力不从心,他不惜余力的施法,希望还可以出现奇迹。
    孙幼公闭目歇了片刻,叮嘱三人道:“丹崖宗能保持五峰灵气浓郁数千年不减,是因为在主峰赤轮有一道上古灵泉,数万年下来这灵泉已经成了气候,咱们的开宗祖师和它约定要彼此守护,因为这个,各大宗门只有咱们的宗门秘境能直击修士心魔。而宗门多出水灵根高手,他们木灵根以为是水灵根占据了宗门太多资源的原故,其实并不是这样。”
    这番话太长,他喘息了一阵,接道:“历代宗主怕引来强者觊觎,对灵泉的事秘而不宣,传宗玉简里有与那灵泉的沟通之法,等你们哪一个有了元婴的实力,便可以借用它的力量打开护宗大阵。到时哪怕是化神来犯,也需退避一二。听明白了么?”
    孙幼公这“听明白了么”五个字用上了法力,三人本来听到宗门灵泉的这段秘闻,都十分惊讶,红笺甚至想到等他们三个修炼到元婴不知何年何月,宗门里尚有那么多元婴,师祖为何不将传宗玉简交给某位元婴的师伯,甚至命令三人直接送到水长老手中,被师祖一喝登时清醒,却见陈幼公身体的轮廓已渐渐模糊化为虚无。
    三人强忍悲痛连忙齐声应道:“明白!”
    陈载之喃喃低语:“师祖,别走!”身为男儿本来不应哭泣,可到了这时,他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孙幼公直到此时神智仍是清楚的,见状喝道:“咄,大道修远,勿做小儿女之态。载之,师祖没什么可以留给你,只剩数百年修炼感悟的些许法则,演给你看,注意了。”话音未落,他所剩躯体的虚影化做一道长长的流光,径直涌入陈载之的识海,盘旋良久,而后徐徐散尽。
    陈载之神情尚有些恍惚,而丁春雪和红笺却立时意识到师祖已经彻底去了,丁春雪力竭呆坐于地,红笺见眼前空荡荡的,一个元婴后期的大能就这么形神俱灭,心中涌上了一阵浓重的悲哀。

☆、第七十六章 北狱来人

不过一日之间,红笺的世界天翻地覆,她和陈载之都有些不知所措,待平复下心情,不由一齐望向丁春雪,指望着大师兄能拿个主意。
    事关重大,丁春雪也不免有些踟蹰。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师祖叫三人隐忍不发,可谁知戴明宗有没有带着人正在丹崖宗大开杀戒。他想来想去,觉着还是应该回宗门去看一看,但陈载之带着传宗玉简,可不能出意外,小师妹又和师祖一起在符图宗的高手眼前露过相,故而他道:“我先回宗门看看情况,你们两个等我消息,千万小心。”
    红笺有些不安,但她更知道此时的自己对大师兄而言不过是个累赘,只得道:“大师兄,你也小心。”
    丁春雪安慰二人:“贼人不知道我和载之介入了此事,危险肯定是不会有,你们若是不放心,咱们可以用‘流水知音’随时联络。但是谨慎起见,载之先不要人前露面。”
    “流水知音”制成之后丁春雪便随身携带,另一半正是在陈载之手中。有了这东西,丁春雪丢下两个年轻人也稍感放心。
    他细细叮嘱了一番,驾起飞行法宝先行回宗门。
    丁春雪前脚刚走,陈载之便以真元触发了“流水知音”,隔了一会儿,那边有了回应。
    红笺也顾不得刚才“道侣”那事的别扭,连声问道:“怎么样?大师兄走到了哪里?”
    “还在往宗门的方向去,没有遇见什么人。”陈载之回答。
    三人停留之处离凌虚子、孙幼公出事的地方已经不知偏离了多远,丁春雪路上一时没有遇到人再正常不过。
    红笺按捺不住,顾不得嫌弃,挪动着身子过去席地坐在陈载之身旁,等着听他叙说大师兄那边的情况。
    过了好一阵陈载之都没有说话,显是丁春雪还没有遇到新情况。
    陈载之全神贯注地施法。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红笺心头一跳,听他道:“不行,距离太远,有些联系不上了。”
    红笺听是这个事暗自松了口气,瞪了陈载之一眼,道:“那就赶紧跟上去。”
    两人慌忙爬起来,陈载之指路,红笺驾着锦帆飞舟,循着丁春雪离去的方向追过去。丁春雪是金丹。飞行速度极快,陈载之那里看到的情况时断时续,红笺尽了全力。其实就算陈载之不出声,两人一直向着丹崖宗的方向飞就对了。
    大约离着丹崖五峰还有三五百里,陈载之突道:“等等,大师兄被人截住了。”
    “谁?”
    “不认识,不是我们丹崖宗的。”
    红笺十分心焦。她将法器停在海上,盯着陈载之。陈载之性子不愠不火的,到这个时候还问一句说一句,恨得红笺牙根痒痒,真想自他手上将那“流水知音”夺下来。
    陈载之目光落在虚空里,同红笺道:“对方有两个修士。其中一个下巴上生了个肉瘤,长相很凶恶。两个人说话都很不客气,他们也不认识大师兄。盘问了一番,听大师兄说是丹崖宗的修士回宗门,很快便放行了。”
    “不知是什么来头?难道是符图宗的人在找寻师祖元婴的下落?”红笺心生警觉,慢慢将飞舟停住。
    陈载之神情一动,向着红笺望过来:“大师兄说对方都是金丹。叫咱们先不要靠近,躲开那两个人。”
    陈载之说这话时锦帆飞舟已经停了。故而他望向红笺的目光里颇有些思量,显是没想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了几岁的师姐反应如此的机敏。
    “躲开金丹可不容易。”红笺愁道。不说别的,金丹修士的神识比她和陈载之强大太多,在她感觉不到对方的时候,可能已被人家捉到。
    “大师兄停下来了,叫咱们赶紧找个地方上岸,乔装改扮混在青云节聚集的修士中接近宗门。”
    红笺立时道:“这个主意好。你同大师兄说咱们这就改道了。”说着她将锦帆飞舟调了个方向,向着丹崖宗相反的地方飞去。
    少倾,陈载之收起“流水知音”,显是距离太远,已经和丁春雪中断了联系。
    漫长路途两个年轻人共乘一叶小舟,都是满怀心事,默然无语。
    直飞出去上千里路,陈载之蓦地想起师祖临终前撮合二人的一番心意,不由有些尴尬,又怕自己一直不吭声冷落了师姐更加惹她不快,很是踟躇一番,想起师祖曾提到了姑姑,终于有了个话题,开口道:“师姐,我……”
    恰逢此时,红笺也想到一件事要问他,说道:“陈载之,你刚才……”
    两个人同时住口,四目相视,红笺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先说吧。”
    陈载之忽然有些不安。两个人都开了个头,红笺却是连名带姓地叫他,听上去甚是冷漠。
    他想起师祖的话,几年来的困惑隐隐有些明白,低声下气地道:“师姐,八年前的青云节我姑姑回了趟宗门,她;她那个人,”陈载之顿了顿,似在艰难地选择着措辞,停了一会儿大约是觉着不该在背后非议长辈,接道,“在家里时我爷爷、叔叔什么都由着她,后来拜师丹崖宗,宗门对待女修怎么样师姐也知道,姑姑未免十分不适,脾气就古怪了些,若是伤到了师姐,我代她陪个不是,载之担保再不会有下次……”
    红笺心中烦躁,没想到陈载之这时候罗哩罗嗦说的是这些,还下次?难不成他以为有了师祖的话,自己就真要和他结什么道侣?
    先前她看陈载之不顺眼,确实是因为受了那陈盈姜欺负险些丢了小命,而现在又夹杂了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明明自己很用功也筑基了,但对自己那么好的师祖,关键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陈载之。大约整个丹崖宗,能将她和陈载之平等看待的就只有大师兄丁春雪了。
    所以她根本没有理会陈载之正在说的话,粗暴地打断他道:“你还是详细说说刚才那两个人的衣着打扮吧。”
    陈载之就真的住了口,转而将那两个生面孔的金丹描叙了一番。不知不觉间他早忽略了红笺年纪比他还小的事实。
    生面孔很难确定是哪家的人,神情倨傲,似有所恃,红笺心中不住猜疑,按陈载之所说将两个人的特征牢牢记住,确保下次一见到就能分辨出来。
    接下来上岸,乔装改扮由陆路接近丹崖宗十分顺利,显是负责盘查警戒的人忽略了陆地,一门心思在无尽海里搜寻。
    红笺和陈载之顺利又和丁春雪取得了联系,而这个时候丁春雪已经回到了丹崖宗,正身处寰华殿,和众多的同门修士在一起。
    “都谁在?看到戴明池了没有?”
    陈载之摇了摇头,示意红笺别着急,说道:“戴明池不在。好多人,师父、二师伯、三师伯……穆峰主、英峰主……”
    他观察了一会儿,突然脸上一白,骇然失声:“糟糕,我说怎么没有见到锦绣峰的几位师叔祖,香积峰穆峰主竟然说傍晚时有魔修潜入,赵师叔祖他们几位全都不幸遇害。”
    红笺头皮发麻,手脚冰冷。
    她张了张嘴,涩声道:“什么样的魔修能如此轻易便害了几位元婴?”
    锦绣峰的几位师叔祖是化神金东楼的弟子,一心修炼,不大管宗门事务,但金东楼已经殒落,正是该当他们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他们却遇害了。
    这个大陆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魔修?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戴明池!只有他才能视元婴如无物,举手间便将人除去。
    陈载之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看了红笺一眼,又补充道:“穆逢山说在锦绣峰上发现了两具不明身份的残尸,可以肯定是魔修,躯体的魔化十分严重。我提醒大师兄小心,不行先撤出来再从长计议。”他这次直称穆逢山姓名,显然也觉着这所谓的魔修尸体留得诡异,穆逢山的立场大有问题。
    “大师兄有什么打算?”红笺十分担心丁春雪的处境。
    “大师兄说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陈载之顿了一顿,突然低呼一声:“戴明池来了。”
    他警觉地向四下望望,两人此时身处赤轮峰往西百里的一座小荒山上,站得高望得远,周围一目了然,陈载之未发现异动,悄声向红笺转述:“戴明池带了好些人,不对,他和另外几人陪着一个老头子,同大伙介绍说那人来自什么‘北玉’。”
    “北玉……”红笺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心中蓦地一突,与陈载之四目相视,二人俱都反应过来:北狱!便是令天下修士谈之色变的炼魔大牢!
    炼魔大牢位于大陆北方,那里关押着很多穷凶极恶的魔修,因为无法修炼,大牢的看守传说都是些道修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名宿,他们自知无望进阶之后,就像出家一样,与家族宗门断绝关系,选择到那里去渡过余生,自此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如今竟有一个来自这座大牢的老者跟着戴明池来到丹崖宗,显然他在北狱的地位还不低,这人要做什么?

☆、第七十七章 恶毒的栽赃

这个来自炼魔大牢的老者姓巩,戴明池介绍他是“巩大先生”。
    “流水知音”在陈载之手上,红笺只见他接下来脸上交替闪过惊愕和愤怒,便知宗门里事态还在进一步的恶化,她不等陈载之再一一说给她听,焦急地将手一伸:“先给我认认人。”
    陈载之迟疑了一下,对于小师姐的意图他再明白不过,将“流水知音”给了她“认人”就别想再要回来,寰华殿里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候,就是眨间的工夫他都不想错过。
    不过……陈载之最终还是取下“流水知音”,交到红笺手中,沉着脸道:“认认也好,这姓巩的颠倒黑白,分明与戴明池、刑无涯都是一伙的。”
    红笺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运转法器。
    登时她便借由丁春雪的视野看到了寰华殿中正在发生的事。
    戴明池一行人就站在大殿门口,看衣着随从五六个人都是符图宗的,中间簇拥着戴明池和一个秃了顶的灰衣老者。
    这老者不止袍子是灰的,肌肤上长着大块的灰斑,整个人自里往外透着一股阴沉的死气,应该便是那“巩大先生”。
    此时这老家伙正在说话,声音通过“流水知音”清晰传入红笺耳中:“……此番我们虽从井白溪的身上先一步发现端倪,但因为事关重大,也担心贵宗的各位不会相信,这才特意邀了戴宗主过来。可惜老朽来晚一步,方才老夫途经无尽海,突觉有高阶大能在深海中拼斗,等老夫找去战斗已经结束,只找到了金化神和凌宗主二人破碎的法宝,实在叫人遗憾。我过来一是将凌宗主和金化神遇害的消息通知大家,二是叫各位赶紧定下新任宗主。彻底清查魔修余孽,若是久拖不决,等到我们北狱插手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寰华殿里晚潮峰众人被层层包围在当中,一个个义愤填膺,看样子刚才已经争辩了一番,却被同门制止了。而周围其它诸峰修士脸上的神情大多是震惊,不信,以及茫然无措。
    难怪陈载之惊怒交加,红笺虽然没听到巩大先生前面说的什么,只听这话意。再看殿内众人反应,哪里还不知道戴明池一行意欲栽赃陷害的人正是无辜受到牵连的师祖孙幼公。
    不,从那季有云来到丹崖宗。自秦宝闲而到大师伯井白溪,这个阴谋便一步步地开始了。戴明池一伙人想做什么?如此行事,哪里还是道修所为,难道他们一个个的都宁愿放弃大道,自此永堕心魔劫数?
    红笺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看到的情况简单同陈载之讲了讲。
    她很担心了解实情的大师兄丁春雪会受不了师祖被诋毁而冲出去揭穿那戴明池,所幸这半天丁春雪只是默然站在情绪激动的师父闫长青身旁,除了以真元不停运转着“流水知音”,他什么也没有做。
    此时岁寒峰峰主英麒问了一个众人尽皆关心的问题:“不知巩大先生可曾见到孙幼公孙师叔?”
    “不错,我的人找到了他的肉身。但所有的法宝全都不见,显是元婴已逃。现在他们正在出事附近想办法将他找出来。”巩大先生的回答令殿内一片哗然。
    戴明池肃然开口:“你们大家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觉着很不可思议。而我与贵宗殒落的两位相交莫逆。大约八年前我曾在贵宗锦绣峰住过很长时间,受益良多,为免得他们两位去的不明不白,我只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诸位。”
    到底是化神,戴明池一开口。寰华殿内似有一种无形威压,不管是木灵根两峰的修士还是霍传星、闫长青等人都暂时冷静下来。等着听他怎么说。
    红笺撇了下嘴,恨恨地道:“狗贼当众扯谎,还是化神呢,真叫人长见识了。”
    戴明池缓步自诸人眼前走过,走到殿上一排座椅前,拍了拍其中一张,面露怀念之色,口里说道:“当年我就坐在这里,与金长老还有刑无涯一起挑选弟子,现在回想,那天发生的事好像还在眼前。”他轻叹一声,转向众人,“说起来,过去这么久了,你们是不是还在奇怪我们三个为什么会一齐收还未筑基的练气弟子为徒?金老如今人不在了,我不妨告诉大家实情,这与寻找‘蜃景神殿’有关。”
    “蜃景神殿?”丹崖宗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当年众人曾有此疑问,但眼下哪是说这个的时候?
    红笺却突然想起去了“天幕”那边再无动静的石清响。他们六人与眼前师祖遇害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戴明池接道:“当年的商倾醉不过偶然进了一次神殿,便形成了现在修真大陆的格局,这神殿不但左右着我们化神的命运,也足以决定全天下道修的生死,试想若是有魔修那边的化神一旦进入神殿会有什么后果?原来我们大家只道没有人能预知神殿现世的位置,既然都是靠运气,那也没什么好说,只能听天由命,可咱们道修中突然出了位可以预料天机的人物,这人我想大家都见过,那便是本宗主的好友季有云。”
    “他的那独门异术祖上代代相传,足有数千年,但只有他一人成功结婴,练出了眉目。可惜这门神奇功法传到他手中的是个残本,要推算出神殿出现的详细情形必须将功法补齐。这是决定我们所有人福祸的大事,按照有云的推算,功法遗失的部分是当年被魔修抢去,带去了‘天幕’那边。本宗主便出面说动了你们的宗主和金长老,召集各宗尚未筑基的好苗子,挑选出有大运气的人去担当找寻功法的大任。暂时破开‘天幕’需要合三个化神之力,我们又请来了刑无涯。”
    此时寰华殿内众人不管怀着什么想法,都被戴明池所说的秘闻吸引,连知悉真相恨死了这凶手的丁春雪、红笺亦不由动容。红笺早忘了给陈载之转述,她忽而出神,暗忖:“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难道经过这几年,那功法已经被他们几个找到了?”
    戴明池微微一叹:“开始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选出来的六个弟子都非常出色,几年前我们三个也破开‘天幕’将人送了过去,可谁知道千算万算,到底还是出了纰漏。你们宗主和金长老对孙幼公过于信任,这么大的事竟然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他。孙幼公由此起了别的心思,他控制了六人中一个叫冷羽的,到魔修那边不久就开始寻机杀害同伴。纪南浦、谢遥飞、以及本宗主亲传弟子石清响先后死于其手,等他败露伏诛,活下来的就只剩下了两个年轻人。”
    今天是什么厄运缠身的日子,还能变得再糟糕些吗?红笺屡闻噩耗,神情本已有些麻木,可于此时突然由戴明池口中听到石清响的死讯,仍是觉着心中一痛。
    石清响他还是死了吗?无声无息,死在了无尽海的那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死因。这一笔一笔,都是戴明池、刑无涯还有那季有云等人欠下的血债。
    “戴宗主这话实是难以自圆其说,事情既是发生在魔修那边,你们又如何能知晓?况且我师父又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开口质问的人是闫长青,当日负责主持水灵根宗门考核的是他,孙幼公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他最清楚不过。
    戴明池身旁一个黑衣修士瞥眼过去,意识到闫长青身份,抢先驳斥:“宗主他老人家自然有办法得到那边的消息,不然怎么能确定何时将人接回来?至于具体是什么办法,却没有必要叫你知道。至于你师父为什么会如此,嘿嘿,他本就与魔修有勾结,此番得知咱们的人在那边顺利得手,生怕三位化神将人接回来之后找到神殿,竟丧尽天良冲着自己的师叔师弟下毒手,如今金老化神殒落,‘天幕’打不开,人接不回来,这损失可怎么弥补?”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晚潮峰众修士听得孙幼公竟遭如此污蔑,登时群起反驳。
    霍传星带头刚争辩了几句,便被一股巨大的威压震慑,戴明池冷冷地道:“事实就是这样,本宗主不过是陪着巩大先生来此走一趟,没空同孙幼公的弟子多费唇舌。”
    巩大先生点了点头,接言道:“戴宗主高义,待老夫回去必定向北狱的其他几位长老说明。大家稍安勿躁,老夫还是一来时的那句话,你们赶紧选出宗主来,我和戴宗主等着你们丹崖宗自己肃清余孽,交给老夫带走!”
    话说到这里,除了晚潮峰的人,其它各峰修士到是诡异地安静下来,显是已经接受了宗门几大顶梁柱于同一日故去了的现实,在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丹崖宗此时正是建宗以来最虚弱的时候,符图宗和北狱没有趁机图谋不轨令丹崖宗的修士们都暗自松了口气。
    到是有不少目光悄悄落在了霍传星、闫长青诸人身上,那化神戴明池和巩大先生虽未明言,但既说是孙幼公留下的余孽,那自然是需从晚潮峰查起,在此之前,他的徒子徒孙们个个都有嫌疑。

☆、第七十八章 令人绝望的背叛

要说新任宗主的人选到是没有太大争议,排除了晚潮峰孙幼公门下,锦绣峰那边元婴又死伤殆尽,岁寒峰英麒资历尚浅,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香积峰峰主穆逢山身上。
    穆逢山辈份既高,又在香积峰峰主位置上一呆数百年,深受木灵根门人爱戴,本身是元婴后期高手,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水灵根修士们想到历代宗主都是水灵根,突然要换上个木灵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水灵根这边能和穆逢山并论的只有长老水宗明,可惜水长老带着井白溪去了炼魔大牢未归,这关键的时候人不在宗门。
    他没有亲传弟子,凌虚子的大徒弟文垂杨想帮着师叔争一争,刚开口说了一句“宗主的传宗玉简不知落于何处,不如等水师叔回来再从长计议”便被人打断,打断他话的这人叫他无可奈何,是岁寒峰峰主英麒。
    “水师叔不知何时能赶回来,宗门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做主。至于传宗玉简只能慢慢寻找,再说总不能谁得了玉简,我们就要奉他为宗主吧。”
    文垂杨还要再说,一旁的师弟景励却拉了拉他,劝道:“师兄,先这样吧,宗门还有不少人正在秘境里历练,时间一到便需将秘境打开,这等大事不能没有人主持,依我看不如先请穆师伯暂代宗主之职,待日后找到传宗玉简视情况再定。”
    文垂杨默然。他这才想起来此刻宗门秘境里的一百名筑基弟子大多出于他们赤轮、锦绣两峰,怪不得穆逢山这宗主看上去如此众望所归。
    红笺通过大师兄丁春雪的眼睛看着穆逢山隐隐流露出志得意满,看到师父、师伯们脸上的不甘,看着戴明池和那巩大先生好像对这结果颇为满意,戴明池甚至表示:“孙幼公肉身被毁元婴逃不了太远,北狱的人正在海中全力搜寻,若有贵宗传宗玉简的下落。定会第一时间告知诸位。”
    她目露迷茫望向一旁的陈载之,这帮恶贼杀人栽赃,行事如此恶毒,就为了叫穆逢山接任宗主?
    陈载之也想不通,若像师祖担心的那样他们针对的是丹崖宗,可丹崖宗现在由穆逢山接任,至少传承无碍,难道大家都想错了,是金大长老和宗主身上有什么宝物招人觊觎?
    红笺将“流水知音”交回给陈载之,没多久陈载之言道戴明池、巩大先生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寰华殿。穆逢山诸长老决定暂不发丧,全力寻找传宗玉简,而晚潮峰众人则被要求先回住处闭关。
    这闭关说起来好听。其实不过是变相全部软禁起来,等待着被逐一查问。
    晚潮峰的修士们势弱,眼见众怒难犯,只得愤愤不平地接受了命令,除了霍传星、闫长青少数几个表现得忧心忡忡。其余众人大约是觉着老峰主遭人误会,连带自己也受了委屈,但清者自清,早晚有一天真相会大白。
    丁春雪依照命令回晚潮峰闭关,由始至终他甚至没有机会同师父、师伯们多说上一言半语,只是悄悄传讯陈载之。叫他和红笺先不要露面。显然丁春雪也觉着这暂时的平静中透着一股诡异。
    红笺记挂着弟弟方峥,不知他有没有去了金波院藏起来,自己这么一直不现身他肯定担心得很。而他在金波院长久呆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她同陈载之对坐着犯愁,先不露面,可离远了也不行,只能这么不远不近吊着,指望丁春雪那里有所突破。
    陈载之这会儿已经习惯遇事同红笺商量。他冷静下来,道出心中疑惑:“这帮凶手就这么走了?”
    “若不是暂时撤走另有毒计。便是那恶贼已经达到了目的。”红笺恨恨地揪着一旁树上嫩叶,不大会儿的工夫她身前落了一层,然后一阵风吹来,将它们全都卷走。红笺侧着头喃喃自语:“……什么目的呢?”
    隔天傍晚,身在晚潮峰的丁春雪突然主动联络,显是他那里有了新情况。
    陈载之早等得心焦,连忙施法勾通两处视野,原来大师兄那边正在接受木灵根修士的盘查。负责盘问的人红笺恰好认识,乃是香积峰的金丹修士费成吉。
    看样子费承吉已从别人那里得知孙幼公对丁春雪十分看重,而孙幼公出事的时候丁春雪恰巧不在宗门。
    这在费承吉看来若说宗门里还有魔修余孽的话,丁春雪无疑有着重大嫌疑,故而盘问起来不厌繁琐,从丁春雪多久拜见一次孙幼公,两人都说些什么话,到孙幼公平时有什么喜好,大徒弟井白溪出事前后有过什么异常,一遍遍问来问去,显是在对照看丁春雪所言有没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时间过去了很久,中途陈载之真元不济,红笺接手“流水知音”听了一阵,险些气炸了肺。
    这时费承吉终于问起丁春雪那天出海之后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与他一同出去的陈载之之后不见回宗门,就此没了踪影?
    显而易见丁春雪也生气了,到这时候哪里还会说真话,骗费承吉道:“费师叔,我和载之师弟此次出海修炼去了南边,结果遇到了两个南屏岛的修士,他们得知载之师弟是他们当家主母盈师姑的亲侄儿,便邀请他一起回南屏岛做客去了。师叔若是不信,等过些日子盈师姑送载之师弟回宗门,你当面问清楚就是。”
    不知陈盈姜在丹崖宗时与费承吉是不是有过节,红笺只听费承吉冷冷地哼了一声,便再没有过多追问。
    除了这一段,丁春雪也没有什么怕他盘问的,最后费承吉又问起红笺来,丁春雪推说不知,费承吉无功而返。
    因为那一半“流水知音”丁春雪带在身上,红笺无法知道大师兄是个什么表情,其实也不用看,若费承吉代表的是穆逢山的态度,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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