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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八月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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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百户勉强提着一口气说道:“孟校尉,卑职幸不辱命。”说完这话,栗百户头一歪,干脆利落地咽了气,江无极也在同时向后倒去。孟剑卿与铁罗汉同时伸手扶住了他。铁罗汉扯开江无极前胸衣襟,三枚细针,早已钻入体内,哪里还寻得出踪影?
  铁罗汉一把抱住江无极,怒极反笑:“好,好,锦衣卫端的是好手段、好计算!我铁罗汉但有一个人在,不讨还这笔账,也誓不为人!”
  孟剑卿连点慕尘与江无极身上数处大穴,延缓毒性的发作,说道:“不论你们相不相信,沈大人下的指令,只是带江兄去见他。”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倒出瓶中仅余的一粒回春丹。在挑选栗百户与他一同出发之时,孟剑卿便带上了这一枚可解百毒的回春丹。但是他没有料到,是江无极而不是自己用上了这枚来之不易的丹药。
  孟剑卿将丹药送到江无极嘴边。铁罗汉一伸手便要打飞,孟剑卿早有防范,让开他的手掌,又将丹药递到了江无极嘴边,说道:“我若要杀他,只需坐视不理,又何必多此一举?”铁罗汉呆了一呆。可不正是?江无极已嗅到丹药的清香,神智略略清醒一些,恍惚之间,已被孟剑卿捏住下颌,将丹药硬塞入口中,一拍后颈,身不由己便咽了下去。
  秦百户在孟剑卿身后催促道:“快给那慕尘姑娘也服一枚啊!”孟剑卿转过头低声答道:“我只有一枚。”秦百户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孟剑卿暗自诧异,正待问个究竟,江无极已坐了起来,握着摇摇欲倒的慕尘的手,转向孟剑卿,焦急地道:“你为什么不救她?”孟剑卿一言不发地将瓷瓶摔碎在地上。瓶中空无一物。
  铁罗汉蓦然醒悟,扑过去搜栗百户的身,孟剑卿才叫得一声:“不要碰他。”铁罗汉大叫一声,捧着手退了开去,原来栗百户身上处处暗藏着毒针。只不过铁罗汉见机得快,毒针只刺破了一点儿精皮,不曾见血,他当机立断将那一片肉皮削了去,总算阻住了毒性的发作。何七赶着替铁罗汉包扎伤口,喘过气来的焦氏兄弟则在一旁跃跃欲试。
  慕尘的脸色却越来越暗淡。孟剑卿将左掌贴在她心口,替她运气抵御毒性的蔓延。江无极抬起头来看着孟剑卿,咬着牙道:“你们有本事,最好现在就将我杀了,否则,我一定要你们所有人替慕尘偿命!”孟剑卿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这样子以一口真气强行护住慕尘的心脉,吃力得很,但又怕江无极不等见到沈光礼便殉情自杀,既然江无极立誓要杀他们,势必不会自杀了。至于小西天会不会因此而翻脸,这个问题,就留给沈光礼去伤脑筋好了。
  孟剑卿已打算收回左掌。但是秦百户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孟校尉,一定要想办法救这位慕尘姑娘。要不然,我们这群人全得赔葬。”孟剑卿心中一凛。秦百户见多识广,他说这番话,一定有他的理由。孟剑卿的左掌不敢就此收回。而他的额上,已见了汗珠。江无极此刻觉得自己所中之毒似已解除,当下将自己的左掌按上了孟剑卿的后心。孟剑卿得他相助,压力大减,不由得嘘了一口气。铁罗汉与何七也加入进来。焦氏兄弟互相看看,现在庭中只留下一个老朽不堪的秦百户,他们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将动弹不得的江无极掳走?但是怕只怕他们一碰其中任何一个人,所有人都会因此而重伤。
  一时间四方人马又僵持下来。
  一片空明之中,孟剑卿突然听见庭外锦衣卫的号角声。他自然听得懂号角的含义。沈光礼竟然亲自赶来了此地?也就在这同时,一个苍老刚劲的声音惊雷般自远处滚滚而来:“什么人敢拦我的驾?”
  孟剑卿看向秦百户,秦百户勉强笑一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欧阳不修也亲自来了。”焦氏兄弟见势不妙,立刻撤退。
  欧阳不修与沈光礼几乎在同时赶到昭信庵。欧阳不修须发皆白,身材矮小,因为有意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更显得滑稽可笑。他一掌击在何七后心,将所有人都震了开去。唯有江无极,被欧阳不修长袖一展,脚不点地般裹了过去。欧阳不修一边替他运气逼出残毒,一边破口大骂:“你这浑小子,亏我辛辛苦苦养你十八年,翅膀还没硬,就要飞啦?骂你两句,就要偷跑,还要放风说是我老头子赶你出来的——你倒轻快,累得你师父这把白胡子不知道又被你师姑揪掉了多少根去!”
  慕尘失去支撑,软软地倒了下去,幸得秦百户赶忙扶住了她。慕尘的目光转向他身后,眉梢轻扬,似乎是惊疑,又似乎是询问。沈光礼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秦百户身后,注视着她。秦百户一惊,赔着笑让开路来,一边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之后有多远便退到多远,不敢站在一旁。沈光礼将一枚回春丹给慕尘服下之际,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慕尘的神情刹那间变得轻松起来,嘴角漾起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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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行之·海上花(6)
沈光礼转过头看一看大汗淋漓、脸色尚未复原的孟剑卿,淡淡说道:“你可以交差了。”孟剑卿立刻将怀中金牌取了出来,双手奉上。沈光礼却没有收,左手一挥,解下了身上披的玄色斗篷,裹住了慕尘,眼见得便要将慕尘就此带走。
  江无极被欧阳不修的手掌压得不能动弹,急得大叫:“你要带慕尘去哪儿?慕尘,你别走!师父,你快拦住他!”欧阳不修哼了一声:“臭小子,安静一点,再不将你的毒逼出来,当心变成废人——锦衣卫的手段,当真是毒辣得很,我老头子今天算是领教了!”
  沈光礼淡淡答道:“欧阳前辈要将这笔账算到锦衣卫头上,也未尝不可。毕竟栗木是锦衣卫的人。孟剑卿,这件事交给你,务必查出栗木的真实身份。给你三个月时间。希望你这一回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孟剑卿收起了金牌。他还有一次机会。沈光礼向来只给人一次机会改正错误。
  沈光礼扶起了慕尘。铁罗汉急道:“师父,你不留下她,小师弟迟早又要跑!”欧阳不修翻翻白眼:“他再跑,我先打断他两条腿!”话虽如此,仍是向沈光礼喝道,“姓沈的,留下人再走!”
  沈光礼略躬一躬身:“不知欧阳前辈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呢?”这句话可将欧阳不修给问到了,沈光礼又道:“不如我们问一问这位姑娘她自己的选择如何?”他看向慕尘,“你叫什么名字?”
  慕尘嘴角浮上一丝淡淡的、自嘲般的笑意:“慕尘。”沈光礼似是怔了一瞬,才微笑着道:“哦?为你起名的人,难道真的认为连微尘的命运都值得羡慕?你要去哪儿?”慕尘轻轻答道:“我还能去哪儿?”沈光礼随即道:“也好。那我们走吧。”
  见慕尘毫不反抗地要随着沈光礼离去,江无极脱口叫道:“慕尘,你答应嫁给我的,你为什么要反悔?”沈光礼微微皱起了眉,看着慕尘。欧阳不修则又暴怒起来,还未发作,慕尘已苦笑着道:“无极,算我说错话,好不好?想一想那时候我们才多大,我可以拿这些不当真的话来哄一个孩子,可不能拿来哄一个大人。我走了,你也回小西天去吧。欧阳前辈,今生今世,我不会离开应天城半步,再不会去勾引你的得意弟子,你现在可放心了?”
  沈光礼的眉头皱得更明显:“勾引?”慕尘的嘴角含笑,眼圈却红了起来:“可不是?欧阳前辈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沈光礼的脸色隐隐变得铁青。不要说孟剑卿,即使是秦百户这样的老锦衣卫,也还从来没有见过沈光礼这种神色,不由得屏气静声,担心着顶头上司暴怒起来会不会先拿他们这些手下开刀。但是沈光礼的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语气也淡得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欧阳前辈,沈某先走一步。”江无极眼睁睁地看着沈光礼带着慕尘离去,一时急怒攻心,热血上涌,直喷出来,人便倒了下去,唬得欧阳不修急慌慌地救治。
  孟剑卿召来四名卫士,用绳索小心地将栗百户的尸体拖到庐州府去,准备先从他的尸体入手,查清这个差点害死他们大家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与秦百户退出昭信庵,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长气。查案子可比这桩任务轻松多了。
  去庐州城的路上,孟剑卿忍不住问道:“秦百户,慕尘究竟是什么人?”秦百户压低了声音答道:“沈大人刚入锦衣卫时,曾经带着一幅女人的画像来档案库找我,希望找到那个女人的下落。不过他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力士,我虽然同情他,也没有办法调派人手去帮他查。”他叹息了一声,“我年纪大了,昨天的事情记不住,十几年前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唉,那张面孔——一模一样的两张面孔。”
  孟剑卿沉思着道:“沈大人后来为什么不再寻找她?”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慕尘落足于小西天,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秦百户感喟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到后来,沈大人的职位越来越高,仇家越来越多,不方便再去找这个女人了。否则,只怕漏出半点儿风声,这个女人立刻便有杀身之祸。我只奇怪,沈大人后来名气这么大,那个女人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他?”
  孟剑卿默然。沈光礼在慕尘耳边说的那句话,他其实也听见了——他的耳力,一直好得让人吃惊。沈光礼对慕尘说:“我的原名叫沈白,萧山人氏。”那个女人,只怕从来不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沈光礼就是沈白。直到今日,孟剑卿也不清楚,沈光礼究竟有没有家小。他的身边,似乎一直只有那名老奴。如果沈光礼别无家小,而他们这次行动,又害死了慕尘,恐怕他们这些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孟剑卿觉得自己背上又开始有冷汗渗出。
  秦百户怔怔地道:“我在锦衣卫呆得太久,知道得太多,只怕迟早都会送掉这条老命。”
  孟剑卿忽然一笑,说道:“秦百户,既然如此,你不介意再告诉我一件事情吧。萧山沈白是什么人?”秦百户寻思了很久才答道:“萧山沈家,也算是地方望族了。他们家是有一个名叫沈白的小儿子,不过早在蒙元之时便出了家。”他蓦然醒悟,明白了沈白是谁,瞪着孟剑卿道,“孟校尉,你可别去翻旧案。沈大人翻过脸来,你我都吃不住!”
  他与孟剑卿,本是泛泛之交,但是一同冒过这一场生死之险,不觉便生出几分亲近,不忍坐视这个年轻人去轻捋虎须。孟剑卿明白秦百户是出于一番好意,当下笑一笑道:“我自然知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是沈大人的对手。”想必洪武帝早就知道,沈光礼的的确确做过光头和尚吧。萧山沈白……沈光礼的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孟剑卿的心中,种种念头风车般转个不停。
  

锦衣行之·海上花(7)

  时近年关,营房外远远地不时传来一两声爆竹,想必是小儿辈背了家人在偷放。
  晏福平又给孟剑卿斟了一碗酒,咧着嘴笑道:“来,孟兄弟,咱们再喝!胡进勇这小子,怎么这会儿还不来?就算不看我老晏的面,也该看孟兄弟你的面子吧?呆会儿要好好罚他十大碗!”
  孟剑卿笑一笑,举起了碗。晏福平自讲武堂毕业后,七调八调,最近刚调到浙江都指挥使司掌管浙江武库,后人有谚:武库武库,又闲又富。晏福平借助他那位泰山大人之力,坐上这个缺,心满意足。孟剑卿冷眼看去,晏福平比起去年见面时,足足长了一层膘了,越显得圆头圆脑、憨态可掬。胡进勇晚他们一年进讲武堂,现在已是浙江都司帐前最得力的游击,向来与晏福平气味相投,厮混得熟透,孟剑卿突然来到杭州,晏福平自然要将同在一城的胡进勇叫来一道喝酒。好在时近年关,军中无事,胡进勇一早答应过来,不料延宕到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
  正说着,房门一暗,胡进勇已进来了,却不忙坐,立在案前,先自动灌了三大碗,这才向孟剑卿说道:“孟学长,多时不见,我老胡来迟,先罚三碗!外面还有一个人想结交一下孟学长——”
  一语未完,孟剑卿已站起来笑道:“胡兄弟何必如此多礼?既然带到这儿来,想必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还不快快请进!”胡进勇转身将他的同伴带了进来,介绍说是浙江巡抚衙门的一位师爷,姓周名正。那周师爷虽然看起来颇有些獐头鼠目的,谈吐倒疏朗,并不惹人厌;且又最能喝酒,胡进勇笑道他们两人拼过三次酒,均不分高下,这倒让孟剑卿与晏福平都对那周师爷刮目相看了——胡进勇的酒量,早在讲武堂时便已闻名。
  至于那周师爷的来意,孟剑卿心中雪亮。他虽然只是一名校尉,但锦衣卫中人人皆知沈光礼对他的器重乃至于倚重,官场之中,自然消息灵通,想必是浙江巡抚有什么事情,要通过这周师爷与他搭上线,再走沈光礼的门路。否则,地方官向来对锦衣卫敬鬼神而远之,绝少主动招惹;这周师爷也不会如此不识趣,硬要来凑他们这帮讲武堂旧友的聚会。
  军中饮酒,苦无女乐助兴,好在晏福平自有办法,唤来两名年少文秀的兵丁,一人斟酒布菜,另一人颇解音律,带得一支短笛,低低地吹了几首江浙小调,又换成洞箫,拣了一首舒缓的曲子慢慢吹来。
  晏福平满饮一碗,趁了酒兴笑道:“喂,知不知道,讲武堂十大恶人的最新排行榜已经出来?”讲武堂迄今为止已办到第十期,历届毕业生,虽然散处天南海北,但是借助日日更新的邸报与军报,对彼此的近况,倒也并不隔膜,于是便有好事者排出个十大恶人榜来,年年更新,口耳相传,军中将士,多有所闻。周师爷耳目灵通,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当下凑过来笑道;“今年倒出来得忒早啊!”
  晏福平笑嘻嘻地看着孟剑卿:“孟兄去年排第七,今年第三了。”
  孟剑卿哑然失笑:“是吗?恐怕我是借了这身服色的光了!”锦衣卫今年刚刚办完蓝玉一案。蓝玉虽贵为大将军,一纸诏令,转眼之间便是锦衣卫阶下之囚,部将旧属,牵连众多,比起前几年的胡惟庸一案,有过之而无不及。朝野之中,提起锦衣卫来,更是噤若寒蝉,也无怪乎孟剑卿的排名水涨船高了。
  胡进勇摇头道:“咱们自己人,就别谦虚太过了,有没有锦衣卫这张老虎皮,与你又有何干系?老实说你今年排到第三,我都觉得那些出榜的家伙还是眼力太差!”孟剑卿笑而不答,心中却突然一怔。他的心中,突然掠过一丝阴影。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吗?
  那周师爷紧接着问道:“能够排在孟兄前面的,又是哪两位?”
  晏福平笑道:“第二是关西。那家伙就会打打杀杀,本来连陪居榜末都没资格,不料想一夜成名!”孟剑卿“哦”了一声:“你是说他巡逻时遇到蒙古人伏击、兵刃尽失、徒手撕裂三人一马那件事?”自这一战后,关西隐隐然已成了一尊人见人怕的凶神。
  晏福平道:“可不正是?”他随即又向孟剑卿笑道,“你猜今年的榜首是谁?”孟剑卿懒得去和他猜,晏福平果然自顾自地接了下来:“记不记得第五期有个李华?我们总觉得那小子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胡进勇一拍大腿道:“原来你们也觉得那小子似曾相识!”
  晏福平叹道:“你们猜那小子是谁的儿子?别想远了,就往讲武堂里面想。”讲武堂诸位教习甚至那些杂役的面孔一张张掠过,孟剑卿脱口说道:“不会是——”胡进勇与晏福平已同时叫了出来:“苦菜根!”——蔡本蔡总教习。周师爷莫名其妙,不知他们说的究竟是谁,孟剑卿三人已经哄笑起来。晏福平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那家伙毕业后才恢复本姓,分在淮上,据说他挺崇拜他老子的,将他老子那一套全搬到淮上军中,立誓要练一支真正‘嚼得菜根,百事可为’的精兵出来!”
  胡进勇哈哈笑道:“我真同情他手下那些兵!”
  晏福平又道:“那些兵背地里都叫他什么?猜猜看!”孟剑卿大笑道:“那还用猜?华者花也——”胡进勇与晏福平紧接着道:“苦菜花!”
  这一回三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周师爷约略听懂了一些,也陪着大笑。低低的洞箫在这笑声中细不可闻,终于停了下来。孟剑卿突然面色一变,心念方动,左手已挥出,那名吹洞箫的小兵冷不防刺过来的一刀,被他手中酒碗挡个正着,瓷碗的碎片飞溅起来,孟剑卿的左手穿过碎片,探出去之际,食中二指夹住了一片碎瓷,锋利的瓷片随即划破了那小兵的右手腕脉,小兵痛呼一声,短刀脱手,孟剑卿左手已收回,接住了短刀,手腕一抖,那柄薄薄的剔骨刀自下而上斜斜射入了小兵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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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行之·海上花(8)
小兵喉中咯咯作响,踉跄着倒了下去。孟剑卿慢慢站了起来。晏福平与胡进勇面面相觑,周师爷脸色发白。小兵倒下去的声音惊动了在隔壁房中喝酒的孟剑卿带来的两名卫士,抢了进来,齐声喝道:“什么事?”
  孟剑卿示意他们将那小兵的尸体拖出去,淡淡说道:“查一查这个人,晚上来向我报告。”两名卫士领命退下。孟剑卿至此才明白,自己心中突如其来的阴影,就是这小兵箫声中隐藏的杀机。
  晏福平喃喃地道:“好家伙,原来孟兄弟你已经有资格成为暗杀的对象了!亏得你我知根知底,要不然我的手下人变成刺客,只怕我也会被锦衣卫扒一层皮下来!”
  几巡酒下来,周师爷与孟剑卿也算混熟了,当下婉转说明来意。原来为的是钱塘江中猪婆龙(按:即扬子鄂)伤害人畜一事。近一两年,钱塘江中猪婆龙极是猖狂,浙江省请旨发兵捕杀,却碍于洪武帝的忌讳,不敢说是“猪婆龙”,只说是“鼋”,兵部行文下来,调发杭州卫所的驻兵,将钱塘江中的鼋杀得干干净净,猪婆龙仍旧横行,沿江百姓,三天两头拥到杭州知府衙门和浙江巡抚衙门去击鼓告状,浙江民风又健讼,一群讼棍,在其中挑拨,大有不将知府与巡抚拉下马不肯干休之势。
  周师爷叹道:“若论本心,巡抚大人何尝不爱惜治下子民?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百姓平白无故死伤?只是——唉,孟兄供职锦衣卫,贴近天颜,是否能赐教一个两全其美之计?”顿了一顿,周师爷又道;“孟兄虽属军籍,到底也算是浙江子弟,若能解决这件事,为浙江父老尽一点心意,沿江百姓自是感激不尽。都道公门之中好修行,孟兄说可是?”
  孟剑卿听周师爷的口气,竟不是希望通过他与沈光礼搭上线,而是希望由他自己来解决掉这件大大为难之事。厚望如此,倒叫他暗自惊异,不知这是因为浙江官场中对他在锦衣卫中的地位多有夸大,还是因为晏福平和胡进勇大力宣扬的缘故。但是周师爷那句“公门之中好修行”倒的确是令他心中一动。在天台寺中五年,日习日见,都是佛家因果之说。无论信与不信,日久天长,心中总跳不出那团阴影,一将功成万骨枯,锦衣卫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孟剑卿的嘴角隐隐泛起一丝自嘲般的微笑。周师爷注视着踌躇沉吟的孟剑卿,心中暗自揣度,不知这年轻的校尉究竟是否名不虚传。胡进勇与晏福平则安然等着孟剑卿的回答,在周师爷看来,显然是对孟剑卿深具信心。良久,孟剑卿才道:“不知巡抚大人是否已向兵部缴令退兵?”
  周师爷听他这一问,心知大有文章,立时精神一振,答道:“尚未。大人以为此事甚是麻烦,故此迟疑未曾缴令。”
  孟剑卿嘘了口气:“那就好。”他看看窗外,时当午后,风和日暖,正是猪婆龙出水觅食之时,当下站了起来,“好,我们这就去江边。”
  明制以文官领兵,浙江都指挥使司只有练兵之责。巡抚大人拿着兵部的调兵令,先调发了杭州卫所的驻兵到钱塘江边。两岸百姓听说又要去杀鼋,掩口而笑,有受过猪婆龙之害的,则且笑且骂。虽然如此,仍是呼儿唤女,拥到江边看巡抚大人这一次又如何杀鼋。
  胡进勇低声向孟剑卿道:“这么热闹,猪婆龙不出来可怎么办?”
  孟剑卿审视着江面答道:“这几年猪婆龙虽然闹得凶,还是没人敢妄自杀龙吧?”胡进勇脱口道:“那是当然。”
  孟剑卿微笑道:“你说那些猪婆龙还会怕人吗?”胡进勇挠挠头,可真是答不上来。孟剑卿又道:“再说了,人多正好做个见证。”
  煦暖的冬阳之下,江水滔滔,一队士兵将三头猪各割几刀,投入近岸的江水中,猪血在水中弥漫开来,立时便有十数头猪婆龙浮上水面争食。孟剑卿“啊”地惊呼一声:“好大的鼋啊!”他这一声惊呼,暗自运足了气,岸上官民,听得清清楚楚,正在诧异之际,孟剑卿已取过身后一名卫士捧着的那张神臂弓,抢前数步,张弓搭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向那十几头猪婆龙。箭去似流星,猪婆龙虽然遍身硬甲,也当不得这镞长五寸、箭长三尺的精钢透甲锥穿甲而入,转眼之间便有五头猪婆龙带箭而逃,其中两头,游不出数丈,便沉入了水中。
  至此大家才回过神来,胡进勇标下的士兵首先奉命,跟着孟剑卿发箭,一边大叫“杀大鼋”。岸上看客,瞠目结舌,继而大笑,跟着哄叫“杀大鼋”。胡进勇一边笑一边拍着孟剑卿的肩道:“孟兄,这样的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但是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且慢,这要有人追究起来,孟学长你可是第一个发箭的人,只怕——”
  孟剑卿望着江面淡淡说道:“这一次出任务,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还管这个?真要有人追究,你们记住,都往我身上推好了。沈大人自然会想办法善后的。”就让沈光礼去伤脑筋好了。
  胡进勇困惑地看着他:“什么任务这么艰险,连你都觉得会没命回来?”孟剑卿笑而不答。
  胡进勇也不便多问,只道:“要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孟剑卿默然一会儿,才道:“我的家事,你也略知一二。我若真的回不来,你和晏福平离宁海近,帮着照应一下我母亲吧。”他的生母,只不过是一名灶下婢,全靠着有这么一个儿子,才得以在孟家立足。
   。。

锦衣行之·海上花(9)
胡进勇虽然答应,心中却不好受,转念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孟兄,我倒觉得你会吉人天相,不会回不来的。”孟剑卿一笑:“我又不是公孙义。”胡进勇也失笑。公孙义的好运气,在讲武堂中是赫赫有名的。
  日暮回城,孟剑卿仍在晏福平处安歇,派出去调查那名行刺小兵的卫士回来复命,说那小兵原本并非军籍,是今年秋天该当服役的那户人家买来顶替亲生儿子的,再追查下去,这小兵原来是大户人家出身,家中在前几年的郭桓案中败落下来,因为牵连颇深,家中十五岁以上男丁都被处死,女眷及十五岁以下男丁官卖为奴。
  这与孟剑卿的猜测相去不远。但是郭桓一案,首发地是北平而非云南,知道他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的人,并不算太多。这小兵竟知道将这笔账算到他头上来?沉吟一会儿,他说道:“我听那小兵吹的笛与箫,很有些路数,必定是经过教坊中名师指点,下过苦功的。十五岁被卖为奴,现在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这中间两三年时间,都在什么地方?教他的人又是谁?”晏福平暗自诧异,孟剑卿什么时候又懂得分辨这小兵的笛与箫是经过教坊中名师指点了?老实说他可什么也听不出来。
  卫士禀报说当年官卖之后,这小兵辗转经过了几任主人,料来无甚大碍,所以不曾细查。说这些话时,两名卫士心中忐忑,神色间也有些惶恐。他们应该先将这来龙去脉全查清楚再来禀报的。
  孟剑卿又问道:“这小兵的前后几任主人中,可有教坊中人?或者是与教坊来往密切之人?”两名卫士突然间福至心灵,明白了孟剑卿反复追问的用意,一人说道:“听说其中有一名乡绅,人称丁员外,家资巨万,好蓄声色娈童,想必就是他了。不少苏杭名妓以及钱塘江上的船娘,都与他有来往。”
  孟剑卿站起身来:“那么我们今晚就去拜会这位丁员外。”
  临走之际,晏福平忍不住道:“孟兄弟何必这么匆忙?那丁员外家大业大,跑不掉的,明日再去也不迟。我和胡进勇又邀了几个人,正打算今晚好好乐一乐的。”
  孟剑卿微微一笑:“有福之人不用忙。”晏福平叹了一声:“无福之人一腿毛,真说不清到底是谁有福谁没福来着。去吧去吧,回来咱们再喝!”孟剑卿一笑而去。留下晏福平苦苦思量着今晚怎么打发他们邀来的那帮狐朋狗友。
  孟剑卿一行突然登门拜访,丁员外虽然财雄势大,也不禁心中惶然,小心翼翼地探问来意,一边暗自检点,最近有无行差踏错,仅仅是因为树大招风才惹来锦衣卫,还是别有原因。听得曾在他门下呆过的一名小厮今天居然会因为行刺孟校尉而被杀,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及至孟剑卿将话题引到教那小兵音律的琴师或是乐工,方才暗自喘一口长气,忙不迭地唤来管家,将近几年自己交往过的教坊中人,一一列出清单,同时暗自揣度,要不要送神出门之际再递上一份厚礼——但是又怕弄巧成拙,这孟校尉虽然年轻,但的确不好捉摸他的喜好。
  孟剑卿拿了名单,凝神读了良久,这才收入怀中,微笑道:“打搅丁员外了。”送他们出去,丁家上上下下,都出了一身冷汗,丁员外忧心忡忡,一时盼望名单上的人个个清白,才好摆脱干系;一时又盼望孟剑卿查出那个真正有干系的家伙,好洗脱他们大家。
  冬夜寒凉,圆月初生,月光冷澈如水,直洒下来,照得青石街道一片雪青。杭州城别处开始寂静下来,而那名单上的人,却正开始他们一天的热闹。
  孟剑卿已召来两名杭州府的老捕快——周师爷是刑名师爷,要调两名捕快来听用,方便得很——熟门熟路,领着他们按图索骥。孟剑卿道西湖那边多是官坊,暂且不去动,先从船娘查起。
  两名捕快互相看看,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孟校尉,船娘说起来是比正儿八经的官坊低一等,不过真要论起来,不少贵人,喜的就是船娘的风味,咱们贸贸然撞过去,只怕——”孟剑卿看了他们一眼,两名捕快立时噤声。
  钱塘江畔,船影憧憧,灯光点点,江涛笙歌相和,虽比不得西湖的旖旎风光,但是江天开阔,月色如水,也别有一番风味。他们在江边停下,等着孟剑卿说出要找的人。孟剑卿思虑良久,念出第一个名字“媚红”。一名捕快脱口说道:“那是柯家第十六船的当家阿姑。”他指向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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