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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胃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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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胃袋(一)
明明是夏天,却很冷。
一阵阵往身上吹来的冷气很冷,隔着T恤贴在背上的金属椅背也很冷。
最冷的是面前少女的眼神。
“……你已经呆住十五分钟了。”
有十五分钟吗?少年呆呆的看着少女的脸。那张脸又甜美又可爱,脸颊圆圆的弧度总让他爱伸手去捏,虽然那光滑的额头偶尔会冒出一两颗痘痘……。
又过了一分钟。
“你──说──话──呀──。”
美少女就是美少女,连紧咬着的牙关都整齐又漂亮。
要说什么啊?少年脑里转来转去转很久了,但再怎么转,满脑的酱糊都不会变成黄金。这时候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遇到这种情况真不知该讲些什么,他
只知道有句话是绝对不能讲的──
“……是我的吗?”
啪。
就是这句不能讲。
美少女纤纤小手的劲道也是很惊人的。少年一张帅气的脸被打得偏到旁边,一下子转不回来,无福目送少女燃烧着熊熊怒火远去的背影。
周围的顾客一边假装专心吃汉堡,一边不时抬眼偷描。少年悻然揉着被打的脸颊,用“干你屁事”的眼神一一回敬。还好是约在离学校很远的麦当劳,还好有先把制服换掉,还好她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大声骂出来--
“王惟翰?”
“啊啊啊啊啊──”
有同校的人在场?少年连头也来不及抬,立刻伸手往桌上抓去,哪知仍是慢了一步──放在桌上的验孕笔被人抢先拿了起来。
白色的验孕笔被白色的手指挟着,刺眼的红线有两条。
少年抬头一看,发现不论何时,情况总是比你所能想象的“最糟糕”还要糟糕。
站在身边的那个人,的确是同校认识的人。
不但是同校的人,而且是学校老师;不但是学校老师,还是这几个月来自己率领全班同学一起排挤欺负兼轻视的那个老师;是被自己欺负的老师就算了,偏偏这个人这学期刚好被调到他们班当导师……。
“老……老师……”
被叫作“老师”的人面色平和,那双细长的眼睛一反平常的畏缩,而是很挑衅、很卑鄙的居高临下,望着瘫在椅子上万念俱灰到很想去死的优等生。
“嗯哼,真的是你啊……班长。”
*****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从高一到高二,廿三班对外一直都很团结──“有相同的目标”其实没什么了不起,“有相同的箭靶”才是人类这种生物能够团结起来的最大力量。
班上有个书呆子叫刘彦智。
书呆子是每个班级都会有的标准配备,有时做人成功一点还会晋升为人人争相呵护(特别是考前)的吉祥物--但廿三班的这位显然没这么甜美可人。
刘彦智即使是小考也会熬夜读上五、六个小时,在考试前都会铁青着臭脸不理人。
收考卷时,只要传过他手上的考卷都会被他扣留住再批改一遍,挑出任何可能没被挑到的错误,然后扣分数。
他最大的嗜好就是看别人的考卷,每个曾经在下课时间拿着发回来的考卷检查的同学都能举手作证:“刘彦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站到背后来……”
所以他就成为箭靶了。
原本也只是一点小小的娱乐,不过是撞撞桌子、在他出现时夸张的藏起考卷而已,没有做到需要被关切的程度。
直到下学期。
原先的英文老师退休了,换上一个很年轻的新老师。
第一次上课,他按照上学期的英文成绩,选了刘彦智当英文小老师;当全班的英文成绩都由刘彦智经手之后,每个人的英文成绩平均都下滑了三到五分,因为每张考卷总会有一两个字母写太草,被尽忠职守的英文小老师扣分。
当然,反击的行动也悄悄展开。
第一次段考,刘彦智的英文考卷被画了一只乌龟,乌龟旁边写了英文老师的名字。
收回考卷后,年轻的英文老师气得发抖,没有针对刘彦智,而是拍桌子对全班怒骂:“你们瞧不起我是不是?”
那两堂课,就在全班罚站下度过。
从此之后,让廿三班团结的箭靶就从刘彦智身上撕了下来,贴到英文老师的背上。
*****
其实也还好嘛,对不对?
他们只是在椅子上卡粉笔、把板擦藏起来、问话装死不回答、把前门卡住然后大叫“老师走后门”而已嘛。
王惟翰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心虚的抬头。
不是他们故意要找他麻烦,但是这个老师总是一副觉得全世界都看不起他而恼羞成怒的样子,真的很机车。
瞧,现在则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那是你女朋友?”
姚津云不知何时已经在对面坐下来了。
“……是。”不是女朋友能上床吗?猪头!
“……。”
姚津云没有再接腔,只是盯着那支验孕棒一直看,神情专注到让王惟翰觉得头皮发麻。
“老师你不要再看了行不行?”两条线就两条线,再看也不会变多或变少……那可是我马子用尿尿沾过的东西啊!
“帮我把她约出来。”
姚津云望向王惟翰,面色凝重。
“帮……帮你约她干什么?”王惟翰一时呆住了。
“限时三天,没约到的话,三天后我会把刚刚发生的事写成真人小说贴在学校公布栏。”
姚津云丢下轻声细语的威胁后,把验孕棒用餐巾纸包起来,又说了句“还有物证”,接着便起身离开了。
“……靠……”
王惟翰像只离水的金鱼一样瞪凸了眼,嘴巴一张一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那卑鄙小人的背影慢慢从视线中消失。
黑色胃袋(二)
“小……”
才说了一个字,话筒里就传来干脆的挂断声。
王惟翰苦着脸,把手机还给阿浩。
阿浩脸带同情的看着他:“这么惨?你这次到底做了什么?”
能照实回答吗?把女朋友肚子弄大还说了句该死的话接着被甩一巴掌又被导师目击现场然后遭到威胁……王惟翰摇摇头,大叹一口气,往桌上倒成摊尸状。
硬硬的桌面压着脸,窗外打横了的蓝天白云亮丽得像在讽刺。
昨天打了十几通电话给小晴,接都没接就被直接挂掉。刚才借用阿浩的手机打过去,好不容易电话接通,哪知小晴一听见是他的声音,就又马上切断。
“我完蛋了……”王惟翰抱着头哀嚎。
上课钟声响起,阿浩耸耸肩膀,爱莫能助的走回自己座位。
英文课。
今天王惟翰没心情也没胆子加入恶整姚津云的行动,只是趴在位子上,看着同学利用打钟的十几秒开始藏板擦、卡粉笔、堵前门。
原本是每天的乐趣来源,但现在缠身的烦恼比这种行为重要多了……。
钟声嗡然而止。
胡乱塞进讲桌里的板擦一直掉出来,探出窗外把风的人回头叫着快点快点他在转角了,讲台上的人连忙飞奔到教室后方,把板擦丢进扫具柜。
好……好幼稚。
抽身而出时,才发现这些行为其实很可笑。王惟翰察觉到自己看着同学瞎忙的目光居然不由自主带上了鄙夷。
姚津云抱着一迭考卷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经过紧闭的前门时,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到窗户边,把考卷从窗口递进去。
刚刚在把风的人目瞪口呆的接过考卷,听见姚津云不愠不火的嗓音:
“考卷发下去写,然后请班长到我办公室。”
姚津云走远之后,此起彼落的小小“干”声和同情的目光交错着,欢送垂头丧气的王惟翰离开教室。
板擦白藏了,粉笔白卡了,前门也白堵了,还天外飞来一场小考……王惟翰用龟爬的速度往办公室移动,不时回头看看教室,对在教室里拿着考卷哀嚎的同学感到万分羡慕。
走到走廊尽头,王惟翰叹了口气,正想转身下楼,却看见应该在办公室里等他的姚津云站在扶手旁边。
“过来。”姚津云朝他勾了勾手。
“……。”
王惟翰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的跟在后面,让姚津云把他带到厕所旁的露天阳台上。
上课时间,厕所附近空无一人,卷过颊边的风有点强。
“约到了没?”
“……她不接我电话。”
姚津云嗤了一声,挪了挪身子。“……看来你很想出名嘛。”
风一阵阵吹在身上,姚津云挪动身体的动作看似无意,实际上是利用王惟翰来挡风。察觉到这一点,王惟翰的火气更旺了。
“你不是说期限三天吗?”明明还有一天!
“已经过了两天。”姚津云伸出右手,极为骨感的食指和中指在王惟翰面前随便拉开,量出了大约一公分的距离。“两天大概可以长到这么大吧。”
“唬……”被凌厉的视线一瞪,王惟翰猛然想起对方的身份是“老师”,连忙把接下来的那个“烂”字咽回肚里。
大概可以长到这么大吧。
对喔,小晴……小晴肚子里的“东西”是会长大的。
而那个“东西”是自己的。
迟来的冷汗此时忽然开始狂冒,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愈来愈高,全身一下子没了力气。
姚津云盯着王惟翰闪烁不定的眼睛,原本浮浮凉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冷酷。
“终于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了?该抖着哭的人是你,凭什么我要比你还紧张?”
“……。”王惟翰此时的心情不能不说是惭愧。
姚津云模样再欠揍、态度再机车、说话再不中听……也还是想帮他的。
“我不是要帮你,这种事永远只有女孩子吃亏,你又不会痛。”彷佛有读心术般,姚津云拨了拨头发。“求的也好骗的也好,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把
她约出来,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知道了。”王惟翰低下了头。
转身离开前,姚津云脸上挂回了卑鄙无耻的笑容,从上衣口袋拿出用夹炼袋包好的那支验孕棒,在王惟翰面前晃了晃。
“还剩一天,明天没约到,你就要出名了。”
“……。”
干,居然随身携带……。
“喂?请问是朱朱吗?”
“你哪位?”听见陌生的声音叫出自己绰号,少女的语气带上了一层警戒。
王惟翰吞了口口水。“我是小晴的男朋友。”
朱朱恍然大悟的“喔”了一声,说话的速度忽然变得很快很快:“我知道我知道,你跟小晴吵架了她不接你电话对不对?噗噗噗噗,那要不要我去叫她来听
呀?啊啊不过她一听到你的声音大概会马上挂掉吧……那你打给我干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我是翻国中的毕业纪念册……”听见朱朱惊叫一声“我们同国中喔”,王惟翰才继续说道:“我是想请妳帮我把小晴约出来,我要,呃,跟她道歉……”
话题切到重点,王惟翰说得结结巴巴,心虚得不得了──不知道小晴有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朱朱。
“帮你约喔?你是要叫我说谎吗?”朱朱的声音变得有点模糊,好像嘴里在嚼什么东西。“如果小晴知道我骗她,她会生气耶,她生气的话会好久不理人……
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啦,不过这次好像很严重,帮你的话我怕会被你连累耶。”
她不知道。王惟翰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啦,她气我忘了我们的交往纪念日……”
“齁!这很严重内!”
妳的台湾国语才是严重得不可思议……王惟翰继续压下吐槽的欲望,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对啊,所以她很生气不理我,我想要好好补偿,跟她道歉……拜
托妳,帮我约她好不好?”
“唔……”
“拜托拜托拜托。”
“好吧……既然你那么可怜,明天小晴就让给你好了。”朱朱的语音再次模糊,伴随着某种硬物被咬碎的响声:“我们本来约好要去买CD的,我会先跟她
到学校旁边的麦当劳吃东西,你要先到喔,然后我会找机会开溜。降子可以吗?”
太顺利了!
王惟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拳,对着天空进行一次无声的胜利欢呼。
黑色胃袋(三)
“蠢……”姚津云的脸色非常臭。
“嗄?”谁蠢?
师生二人缩在儿童餐玩具橱窗的后面,姚津云发出压抑的低吼:“约什么麦当劳,你是怕不够丢脸吗?满坑满谷都是她们学校的学生,要是她激动起来你就
好看了……”
“又不是我说要约这的……”
嗫嚅着的答辩被一道森冷的目光杀成碎片。
姚津云和王惟翰头靠着头,借着橱窗掩护,往两名少女的座位望去,只见其中一人拍了拍另一人的肩膀之后站起了身子,背着书包快步往厕所方向走去。
“朱朱要尿遁了,我们赶快过去……呜呃。”
王惟翰才跨出半步,制服领带就被姚津云一把揪住,整个人被用力拖回柱子后面。
“蠢。”姚津云摇头叹气。“你现在大剌剌的出场,只会多吃一记锅贴。”
“……。”那不然要怎么办?连续被评了两个“蠢”字,简直动辄得咎。恶狠狠的扯松领带,王惟翰的情绪已经开始从紧张转为烦躁了。
“在这里等着,我去跟她说。”
看着姚津云走向自己女友的背影,王惟翰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果然还是很惹人讨厌。
姚津云轻轻走近小晴的座位,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在对面坐下,把她吓了一跳。
看不见姚津云的表情,也听不见他对小晴说的话,但王惟翰清楚看见小晴在十秒内对眼前的陌生人露出了笑容。笑完之后,她咬住了下唇,又在十秒内红了眼圈。
王惟翰瞪大了眼睛。
他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
姚津云把右手放在桌面上,整个身子往前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小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柔软的下唇咬得发白,鼻头跟着眼圈一起红了。
别闹了,那家伙到底在对她说什么?居然把一向强悍开朗的小晴给弄到快要哭出来,这个浑帐王八蛋!
王惟翰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向正在低声谈话的两人,不合计画的出场方式果然换来姚津云一记冷瞪。
管他去瞪,从出校门开始一直到麦当劳,今天已经被他瞪到防御力上升好几级了。
“小……小晴。”王惟翰站在桌边,看着小晴低垂的头,居然结巴了起来。
“他跟妳说了什么?妳不要哭,我……”
小晴没有抬脸,只是一直摇头。
姚津云指着小晴身边的位置,示意王惟翰坐下。
“英文课本拿出来。”
“嗄?”乖乖坐下的王惟翰一愣。
“有人在看这边了,课本拿出来装一下。”
姚津云皱着眉,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唇型很明显地又加了个“蠢”字。
把王惟翰的课本摊在桌上,姚津云弯身靠近小晴,眼睛看着课本、手指指着课本,嘴巴里继续着被打断的话题:
“……老师担心妳,让老师陪妳去检查,好不好?”
“……。”
小晴没有回答,王惟翰自顾自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家伙自称“老师”的口吻怎么会这么自然这么温柔这么……恶心?
“只是先去检查而已,妳还年轻,至少不要弄坏身体。不管检查出来结果如何,我们都可以找到一个对妳伤害最小的处理方式……”
“……。”
小晴依然没有回答,王惟翰偷眼看向她,瞬间被眼前的画面吓到忘了继续腹诽姚津云。
她低着头,一双软软的小手放在膝盖上,抓着百折裙的裙摆。
手背上有眼泪,一滴,两滴,持续增加。
一直到姚津云起身扶起小晴、看见小晴站起身来把脸埋进姚津云略显单薄的肩膀,王惟翰才惊觉到眼前这个女孩对自己而言有多陌生。
他们牵过手、接过吻,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吵架,在生涩的热情中赤裸裸的探索过彼此。
可是现在的她,对他来说已经遥远得几乎碰不到了。
姚津云把自己的大衣脱下,让小晴穿上,几乎及膝的大衣完全遮住小晴身上的制服。
王惟翰脑袋空空的抬起头,看着预备离开的两人,耳朵里传来姚津云的声音,很平稳:“你不必一起来,帮小晴拿着书包,到附近找个比较没人的地方等我们,我再打电话给你。”
大衣是为了遮住小晴的制服,书包让自己拿着是为了掩饰小晴的学生身份。
那,不让自己跟去的理由是什么?
王惟翰两眼呆滞的目送着两人离开,在玻璃门开启的时候,小晴回头瞧了他一眼。漂亮的大眼睛湿湿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任何情绪。
于是他知道自己跟她已经完了。
姚津云牵着小晴的手过马路,拦下一部出租车。
王惟翰拖起两个书包,慢慢走出麦当劳,沿着红砖道走了十几分钟,走进一座小小的小区公园,在秋千上坐下。
风很冷,空气里沙尘很重,秋千摇晃时发出的吱嘎声响在宁静的夕阳中显得格外刺耳。
老师担心妳,让老师陪妳去检查,好不好?
不管检查出来结果如何,我们都可以找到一个对妳伤害最小的处理方式。
从小学毕业后就没哭过了,但王惟翰现在非常想哭……为什么这些话要让姚津云对小晴说呢?为什么自己不说?为什么她会在他面前哭而不是在自己面前哭?
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心里想到的居然都还是自己?
只想到自己好倒霉、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被威胁了、自己也许会被甩。
挨那一巴掌一点都不冤枉,被丢在这里荡秋千也是活该。
黑色胃袋(四)
一个小时之后,电话响起。
“你在哪里?”
“在附近的公园,麦当劳出来左转走一段路就到了。”
没多久,姚津云就牵着小晴出现在公园入口,王惟翰连忙从秋千上跳起来,
背着两个书包跑上前去。
“检……”检查的结果怎么样?接收到小晴冰冷的视线,王惟翰忐忑的问句一下子卡在喉间问不出口。
“不是怀孕,是经血积在卵巢,可以吃药排掉。”
小晴语气僵硬的回答,一边从王惟翰手里拿回自己的书包。
“那……那,还好……”
分不清胸口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是什么,王惟翰呆呆的看着小晴脱下大衣还给姚津云。
“谢谢老师。”她的脸红红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我大惊小怪,害你这么费心。”
“还好有照超音波。”姚津云接过大衣,伸手在小晴头上摸了摸。“女孩子的身体要多注意,知道吗?”
“知道了……”小晴低着头,努力在爆出哽咽之前挤出四个字:“老师再见……”
姚津云收回手掌,微笑着看小晴抱紧书包快步离去。
“……你不去追吗?”
“……。”王惟翰摇了摇头。追也没用。
现在追上去,动力也只是对小晴的愧疚而已……那不会是现在的她需要的东西。
总之是完蛋了,半年的感情完蛋了,他王惟翰对自己的评价也一并完蛋。
“我真糟糕……”这么自私的人,根本没资格谈恋爱。
“哈啾!”
姚津云看着夕阳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
“干,冷死了。”
“……。”老师说脏话。
快要入春的天气为什么会说冷……王惟翰瞠目看着姚津云穿回大衣,一双手还紧抓住衣襟,他才恍然大悟──大衣不是为了小晴准备的,而是这家伙真的很虚很怕冷。
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
“你至少要打电话给她,她现在应该愿意接了。”姚津云一脸难受的揉着鼻子。“我没说你坏话,如果她要跟你分手,你可别怪到我头上。”
他讲话一样酸溜溜,但揉得红红的鼻子大大减低了刻薄用词的杀伤力。
“谢谢老师。”
姚津云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啧,谢个屁,麻烦死了……吶,还你。”
“喔!”接住了迎面丢来的白色条状物,王惟翰一阵尴尬。“你还真的随身携带……”
“不随身携带,搞不好被你偷回去啊。”
“我才不会偷。”
“对,我现在知道你不会来偷。”姚津云脸上正要成形的嘲笑被一个挡不住的喷嚏给破坏了。“……因为你蠢嘛。”
蠢就蠢吧。“谢谢老师。”
“就说了不必谢……”姚津云再次揉了揉鼻子。“你欠我一次,要还的。”
王惟翰一呆。“怎么还?”
帮忙跑腿买东西?帮忙改考卷?以后上课不要作弄他?
“我还没想到。”姚津云歪着头,狭长的眼里露出笑意。“你挫着等好了。”
挫着等啊……可是他连鼻音都出来了……看着姚津云的背影,虽然好像又被威胁了,王惟翰还是很想笑。
****
当天晚上,王惟翰正想打电话给小晴,她就主动打来了。
电话接通,劈头第一句就是:“我们分手吧。”
虽然早就知道会完蛋,但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很难受。王惟翰忍耐着胸口的
疼痛,用干涩的语气回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啦。”
“不,真的很对不起。”
“……。”
“……。”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小晴才开口道:“那个老师……是不是你之前说因为很机车所以大家都爱整他的那个英文老师?”
“……对。”
想起自己带头的那些恶整行为,王惟翰没来由地冒出汗来。这种感觉,就叫做惭愧吗?是叫做惭愧吧?可是,可是他对全班发飙的那副嘴脸真的很机车啊……
“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王惟翰没来由的一阵紧张──那家伙明明说没有跟她讲自己坏话的!
话筒另一端传来深呼吸的声音。“检查出没怀孕之后,我莫名其妙又哭了。他跟我说,虽然你的处理方式不对,但那是因为我们都还年纪小,遇到大事难免会慌了手脚。他要我把两件事分开来看,好好想清楚,不要因为这样就放弃你。”
“……。”王惟翰完全无法回话。
“所以我决定放弃你了。”小晴的声音既愉快又坚定,显然想得非常清楚。
结束了跟“前”女友的电话之后,王惟翰整个人被卷入了罪恶感的深渊。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干躺到半夜两点,在做出“明天(其实已经是今天了)的英文课要阻止大家继续整他”的决定之后,王惟翰终于能够安心地闭上眼睛睡着。
亡羊补牢嘛。
黑色胃袋(五)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一开始是你带头的耶!”
“而且他很机车。”
人类唯有处在千夫所指的状态下,才会明白中流砥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总、总之……”王惟翰一边把板擦从讲桌深处捞出来放回原位,一边含糊不清的敷衍着:“人家毕竟是老师……韩愈说要尊师重道……”
“厚!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
“你收了什么好处?”
有人过来抢板擦了。王惟翰紧抓着板擦大叫:“哪有什么好处!我只是忽然……忽然良心发现罢了!我们要用功读书,不应该这样整老师,老师就像园丁,辛勤地灌溉着我们这些未来的幼苗……”
“干,良心发现,你是说我们没良心唷?”
“阿鲁巴啦!”
用板擦把围上来的同班同学一一打退并换来更高张的敌对意识之后,王惟翰背抵着黑板,陪着笑脸说:“不要这么执着板擦的事嘛,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
“对啊,超幼稚的。”阿浩排开人群走到王惟翰身边,把王惟翰护在怀里的板擦拔了出来。“只能搞这种等级的把戏,不觉得丢脸吗?”
王惟翰愣然看着似乎是来帮腔的阿浩,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脸上的笑容浅浅的,看起来非常危险。
“应该要这样才对。”
在嗡然响起的上课钟声中,阿浩把折下来的美工刀片贴在板擦边缘,刀刃向外突出,只要伸手去握板擦,就会被刀片割伤。
“……。”
“……。”
围在旁边的同学们全都傻眼了。
“阿浩,这样不……不太好吧……”
“对啊,那个……”
“哪个?上课了,大家快回座位啊!”
阿浩脸上挂着笑,反手把板擦放回粉笔槽,另一手勾住王惟翰脖子,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道把他拖下讲台。
王惟翰被勒得快要不能呼吸,一边挣扎一边冒冷汗──不行啊!这样比平常的小儿科恶整还要糟糕,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阿、阿浩……放开我啦……”
“你跟小晴怎样了?”阿浩问得很小声。
听见小晴的名字,王惟翰呼吸一窒,一时间忘了挣扎。
“我们……分了。”
“分了啊……”拖回座位上之后,阿浩把王惟翰往椅子上一推。“那就这样吧。”
那就怎样?王惟翰抬脸看着走回自己座位的阿浩,看见他脸上满布的阴谋。
阿浩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刀片要去拆下来才行──王惟翰站起身子正想冲回讲台,前门已经打开了。
靠!平常都会迟个几分钟的家伙今天这么早进来干嘛──
“你们班长是谁?”
隔壁班的英文老师一脸严肃地站在门边,皱起眉头,瞪着跌倒在讲台前的王惟翰。
“是我……”摔了个五体投地的王惟翰连忙举手,撑着讲台站了起来。
驻颜有术的女老师一脸不可思议,推了推眼镜,把手里的纸袋交给王惟翰。
“你们姚老师今天感冒请病假,这个发下去写。”
“嗄?”请病假?
“不可以吵闹,不可以作弊,我就在隔壁上课。还有,班长明天早上记得把考卷收到办公室。”
女老师踩着高跟鞋叩叩叩地离开之后,王惟翰从纸袋里拿出一大迭纸张,抬头迎向全班同学询问的目光,一脸遗憾的为他们解答:“是考卷。”
“靠──”
“干──”
“廿三班安静点!”
女老师的怒吼声穿过走廊杀进教室,却压不住一个又个不停冒出来的“干”。
考卷一排一排传下去,浓浓的恨意飘在小小的教室里,空气几乎要凝固。
王惟翰悄悄松了一口气,带着苟且的心情回到座位,考卷摊开之后,零星传来因为过度用力而折断笔尖的声音。
还好还好还好。
“你们班──完蛋了!”
下午第二节课,教官用流血的右手食指指着二年廿三班大声咆哮。
*****
夕阳无限好,在背上照久了也是很热的。
王惟翰阴沉着脸,蹲在国父铜像旁边拔草。
“干嘛臭脸,我们救了全班耶。”阿浩蹲在他旁边,把拔下来的杂草编成辫子。
“是你连累全班!”王惟翰恨恨的拔下一把杂草往阿浩脸上撒。“现在只是缩小连累范围而已。”
在教官怒问“是谁干的”的时候,阿浩自动站起来向教官道歉说“教官对不起我们刚刚在打赌”。
“李成浩?你们赌什么?”看见是自己平常最照顾的学生出头,教官气得表情扭曲,站在一旁的卫生股长连忙双手奉上OK绷。
“我们在赌可以用什么东西代替美工刀……本来是用笔和垫板……”
“胡扯!这有什么好赌!”
“教官,是真的……不信你问班长,是他跟我赌的。”
于是王惟翰百口莫辩的成为共犯。
“当班长总是比较辛苦。”阿浩拍拍头上肩上的杂草,抬手看表。“好啦快五点了,我等一下请你吃豆花。”
“……。”王惟翰不回话,一双手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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