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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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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怎地来了?

我正说过两日去找你呢。”

“哥哥看来过得不错,这气色可是好了许多。”

牛皋闻听,顿时大笑不止。

不错,如今的牛皋,的确是和鲁山时候的牛皋,有些不一样了。

衣裳自不必说了,虽算不得绫罗绸缎,可是一身做工精细的黑衣,却把他衬托的格外威武。脚下一双黑靴,也是价格不菲。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满面的红光……

柳青对牛皋,的确是不差。

回到开封以后,柳青第一件事,便是让柴霖去开封府找人,为那鲁山牛家村的百十号乡亲办理户贯迁移手续。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百贯砸下去,当天就拿了手续。随即,柴霖便陪着开封府的人,带着公文前往河南府勾当手续……

而这个人,玉尹还认识,便是此前和郭京险些害了他的那个押司宋仁。

不过现如今这宋押司的日子也不好过,肖堃和龚押司之间争斗不止,他夹在里面也颇为难受。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出去,还得了不少好处,宋押司自然乐得辛苦。

至于牛皋一家,已经落户东京。

他而今在柳青田庄上当差,除了柴霖之外,便属他地位最高,一个月下来有五十贯收益。那些随同牛皋一起来的人,也都得了安排。或是在城里的铺子里做事,或是纳入了柳青的商队。总之,大家而今的日子过得都不算差,所以对玉尹,也极为感激。

“小乙来的正好,柳大官人今天正好在家。”

“哦?那就好,我也正好有事,想要请柳大官人帮忙则个。”

牛皋闻听,却笑了!

“小乙放心好了,你的事情,大官人绝不会推辞。

不过这会儿大官人可能没有时间见你,不如咱们便在这田庄里,先走上一回?”

“怎地,大官人有客人?”

牛皋嘴一撇,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客人,不过是一个秀才,想要托大官人走些私货而已。”

“哦?”

“那厮是北国秀才,当不得真。

据说而今走了那浪子宰相的门路,在太学里就学。你说这些家伙,不好好读书,偏整日里算计些邪门歪道,真个是没救了。”

玉尹听了,倒也没有在意。

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那厮叫什么名字?”

“忒古怪了些,自家也懒得去记……嗯,好像是叫做,李观鱼?”

第206章 赐命从何来?(四)

李观鱼,这名字直恁耳熟!

玉尹想起来了,当初郭京还在的时候,曾听说他认识了一个北国来的秀才,便叫李观鱼。

后来这李观鱼进了太学,玉尹便没有再听说过此人的事情。

只是在偶然机会下,陈东曾说过这人,好像说他结交市井痞赖,颇有些看不入眼。

李观鱼?北国秀才?

玉尹拍了拍额头,便把这事情抛在了脑后。

反正他和这李观鱼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理他恁多作甚?于是便放下心事,和牛皋在田庄里转了一圈之后,才来到了柳大官人的宅院。柳青的田庄宅子,可是不小。占地大约数十亩,是正经的三进九出的格局。玉尹和牛皋在宅院外下马,正要把马拴好,却见柳青陪着一个青年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看上去是谈笑风生。

“咦,小乙怎地来了?”

柳青看到玉尹,显得格外热情,快步从门阶上迎下来。

只是这一来,却把那青年抛在一边。

不过青年并未生气,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笑容,令人倍感亲切。

只是那笑容,在玉尹看来显得有些虚假。这便是李观鱼吗?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

“今日前来,是有求大官人。”

“哈,小乙说的甚话,若我能办,绝不推辞。”

说罢,他扭头对那台阶上下来的青年道:“月关,自家这边有客人,便不送你了……至于你说的那件事,自家会考虑一下,过些时候,再与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那小底便告辞了!”

青年温和一笑,拱手告辞。

在和玉尹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而后朝玉尹笑了笑,便从一个家仆手中接过了缰绳,骑着一匹黑骡子,缓缓离去。

“这人是谁?”

“哦,太学的一个外舍生罢了。

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我要入秋后要送一批货物往真定府,便托我带些私货。若非他背后有小李相公,自家才懒得理睬。算了算了,不说这事,咱们里面说话。”

柳青言语中带着些许不屑,拉着玉尹的手便往里走。

两人在中堂坐下,有使女奉上茶点。

牛皋也坐在了下首相伴,柳青这才说:“本想着小乙刚回家,便未曾前去叨扰,原打算过几日再去,不想小乙却来了。”

“大官人直恁客套。”

“诶,小乙莫说这些话,你方才说有事相求,不知是何事?”

玉尹喝了一口水,神情自若,“是这样,我回家来两日,仔细想了想,却总觉得而今这状况,非长久之计。故而想要寻一书院,便不得功名,多读些书也是好事。

正好我有一位好友,是太学的内舍生。

我本是向他打听,何处书院可以接纳我这等人,不想他却提起了大官人的名号。

若非他说,我还不知道这开封城里的观桥书院,竟然是大官人开设。”

柳青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观桥书院是他生平最得意的手笔,凭借这书院,他才得了偌大名声,并且顺利融入了上流人物的圈子里。这观桥书院,规模不算太大,也不过二三百人规模。

可是在私院中,观桥书院的名声最好,师资力量也最强。

不少太学生,便是从观桥书院走出来,甚至还有一些官员,也是由此而起步发家。

也正因此,才使得柳青有了一些自保的资本。

他听了玉尹这番话,露出赞赏笑容。

“小乙果然有见识!”他轻轻抚掌,对玉尹道:“其实在路上,自家便有心劝说小乙,能入得一家书院。便学不得什么,也是一条上进的门路。这老宋家,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读书人的天下。不管旁人怎么说,有这个名声,总对小乙有利。

只是……呵呵,交浅言深,自家也不好开这个口。

而今小乙既然提出来,自家也是欢心的紧……书院那边,我会着人打招呼,便给小乙入了籍,也算是保障。”

原本还以为要费些口舌,却不想柳青这般好说话。

玉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非是我一人想要入书院,还有两个兄弟,也想进入。”

“这当什么事情!”

柳青一摆手,“且把名字报上来,明日我便送去书院便是。

只不过现在去,怕有些迟了!小乙可能不知,我这观桥书院,招收的多是些贫苦人家的子弟。而今秋收在即,书院便停了课。要到入冬以后,才会重新开课。”

玉尹道:“这样更好,自家也能有个准备。”

这件事说罢了以后,柳青眼珠子一转,却突然发问:“小乙,有件事还向请教你。”

“大官人但问无妨。”

“那三岔河口近来开了一家屠场,可在你名下?”

“是啊。”

“总算是找到家了……小乙,你可知道为了这件事,我费了多少周折。去年我便买下了那三岔河口除屠场以外的所有土地,准备在那边建造一处私宅。我请了兴隆观的仙师为我查探,说你那屠场的位子,是整个三岔河口做好的一处地方,可作为中堂建造。我就开始寻找,整整大半年……直到这次回来,才从衙门里听说了这宅子的主人,居然是小乙。呵呵,自家想要和你商量一下,买下那块地,不知可否转让?”

玉尹听罢,不仅愕然!

这还真想什么,来什么……

正想着要把那屠场卖掉,就有人凑过来。

他刚要开口,却听柳青道:“小乙放心,自家绝不会亏待你。

那块地市价大概也就是三百贯左右,自家便翻一倍,六百……不,八百贯买下,如何?”

玉尹听得有些发懵。

当初这块地,是罗一刀免费送他,作为报答之用,所以说并没有花费什么。

不成想三个月时间,居然……

“要小乙觉得不够,自家再加上两百贯,凑足一千贯。”

柳青见玉尹不说话,以为他觉得不够,忙开口再次涨价。

这里面,又牵扯到一个习俗问题。

古人不喜搬迁,有句话叫做故土难离。特别是在一个地方住的久了,难免生出感情。

那块地,对玉尹而言算不得什么,可是对柳青却很重要。

只是,他不可能像后世那些搬迁公司一样,强行拆了那处宅子。大宋律律法森严,莫说他只是个商人,便是那皇帝老子,想要拆迁某地,也必须征得同意才可以。

否则的话,当初仁宗皇帝想要扩建皇城,出了老大的价钱想要拆迁马行街的住户,结果却被那些住户们拒绝,以至于到后来,只能作罢。这也是自建立都城以来,历史上唯一一座毗邻平民民居的皇城。所以,柳青想要在三岔河口盖私宅,没有得到玉尹的同意,断然不可能。而玉尹听了这价钱,也是心中一阵狂喜。

“大官人既然有此诚意,那小乙又如何拒绝?”

“这么说,小乙同意了!”

“呵呵,大官人何时有空,便和小乙去衙门里,作了那过户手续便可。”

柳青听了,顿时松了口气。

“我就说小乙是个爽快人,那自家便多谢了。”

大家各自达到了目的,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

当下,柳青便在家中设宴,招待玉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已经黑了……正当玉尹和柳青牛皋推杯换盏的时候,门外使女突然来报,“有玉公子家人前来,在门外求见。”

玉尹一怔,忙站起身来。

心里面更是感到奇怪:家里莫非出了事情?

他对燕奴也算是了解,知道若不是有大事发生,燕奴决不可能着人前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门外走进一人,正是杨再兴。

“小乙,快些回家。”

“怎么了?家中出了什么事?”

“九儿姐刚才派人前来告诉我,说宫里来了人,有赐命于你,让你立刻返回家中。”

宫中来人?

赐命?

玉尹一阵迷糊。

倒是柳青率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他忙上前道:“恭喜小乙,贺喜小乙。”

“大官人,这话怎说来?”

“恐怕小乙而今,已不是白身了。”

“啊?”

柳青便解释道:“这必是官家知道了小乙之名,准备对小乙有所封赏。

赐命,是官家对五品以下官员封任的说法。也就是说,小乙而今已不再是等闲百姓。”

玉尹,更糊涂了!

自宋徽宗登基以来,虽说对江山社稷并无任何作为,但是对这权力却牢牢掌控手中。一般而言,任命官员需经吏部审核评定,而后才会转到宋徽宗的手中。可由于宋徽宗的权力的痴迷,而朝堂之上,大都是一些阿谀小人,所以这大权尽在手中。

也正因此,他可以让高俅成为殿前都太尉,成为武官之首。

也正因此,他能够让王黼连升七级……后世那所谓的张好古连升三级,和这个一比,简直弱爆了。

玉尹有些想不明白,这官家怎么会突然与他赐命?

柳青看出他心中疑惑,便笑道:“小乙不用担心,得了赐命,原是好事,何必如此紧张。”

“我,我,我只是有些奇怪。”

“哈,官家用人,不拘一格……小乙不用奇怪,便回去看了,自然一切清楚。”

是啊,回去了,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玉尹想到这里,不敢在怠慢,忙与柳青告辞,和杨再兴匆匆离开,直奔开封而去……

第207章 天心难测

以皇帝名义发布的公文,学名诏令,而民间多称之为圣旨。

概括而言,分为:制、诏、诰、敕、旨、册、谕、令、檄等类型,代表着不同的概念。

其中诰和敕,是指官吏接受封赠的文书。

于上来说,五品以上称之为诰命,而五品以下则叫做敕命,也成赐命。

当玉尹赶回家中的时候,传达诏令的人已经走了。

除了留下一纸敕命,再无任何封赏。敕命玉尹为太乐署博士,即日持敕命前往太乐署操办一应手续。玉尹拿着这敕命,有些不知所措。这和他印象里的传旨似乎不太一样。在他想来,怎地也要有个摆设香案,然后再来个太监宣旨的仪式。

哪知道……

“小乙哥,甚是太乐署博士?”

看着眼前这黑牛角轴,纯白绫制成的圣旨,杨再兴好奇问道。

不仅是他好奇,燕奴也非常好奇。

只是出于女子的矜持,让她没有开口询问。不过杨再兴既然开了口,她也颇为期盼的看着玉尹。毕竟,谁个女子不想自家男人出人头地?于她面子上,也有光彩。

玉尹搔搔头,又摇摇头,苦笑道:“我那知道这太乐署博士作甚?”

听名字,这职务应该是和音乐有关。太乐署博士……玉尹听说过茶博士,酒博士,还真不知道,这太乐署博士是做什么。轻轻拍着额头,他苦恼的再次拿起圣旨,逐字逐句品读,可到头来也没有个答案。这好端端,怎会有这么一道敕命?

“九儿姐,那传旨的可说了什么?”

燕奴歪着小脑袋,非常认真的回忆良久。

而后走到院子当中坐下,对玉尹道:“当时奴便坐在这里做女红,外面突然就来了一些人。为首的那位老公走进来以后,便说:玉尹在家不在,让他过来接旨。”

燕奴一边说,一边做,似乎是想要把当时的情形还原。

她模仿着那老太监的声音说话,险些让玉尹笑出声来。而燕奴,却好像没有觉察,依然一脸的严肃表情。

“奴便说,小乙不在家,请问有什么事?小乙哥你不知道,当时奴真的有些害怕,那老公的模样甚是威武,气势十足……后来,他听说小乙哥出城了,似乎不耐烦等待,便把圣旨放在这边,说让小乙哥持敕命明日前往太常寺报到就可以了。

嗯,就是这样。

那老公说话的时候好生怪异,反正奴家看着,总觉得有些害怕。”

说完,燕奴握拳,表示她没有任何疏漏。

那副娇小可爱的模样,若放在后世,怕便是‘萌’了。

玉尹微笑着看完了燕奴的表演,也是一头雾水。

太常寺?

不是太乐署博士吗?怎地又要去太常寺报到?

对了,李逸风的老爹,那位梁溪先生李纲不就是太常少卿吗?要不然,去问问他?

玉尹灵机一动,便拿起了圣旨。

“九儿姐,且在家中稍等,待我去找个明白人,打听一下。”

“明白人?”

“你忘了,大郎尊翁,不就是太常少卿?你方才说,那老公要我明日去太常寺报到,那其不是在大郎尊翁手下差遣?呵呵,去询问则个,顺便也可以拜访上官吗。”

“是啊是啊!”

燕奴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怎地忘了李大郎的阿爹,便是太常少卿?

太常少卿,说穿了就是个闲职。

可是在燕奴这等小百姓眼中,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官。

她非常兴奋,忙跑回房间,取了一套衣服让玉尹换上,还说既然是拜访上官,怎地也要穿得庄重一些才是。所谓拜访上官,只是玉尹随口一说。他去找李逸风没错,却不代表能见得到李纲。不过见燕奴这般开心,他也不好扫了燕奴的性质。

于是,玉尹换了身衣服,便出门直奔李逸风家中而去。

玉尹没有去过李逸风的家,但是却知道大概住处。李府坐落在角子门内,太平兴国桥附近。别看李纲是太常少卿,可住处却有些偏僻。玉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李府大门,站在门阶下,颇有些疑惑。李府看上去不是很大,根据其规模,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前后进宅院。朱漆大门有些斑驳陈旧,就连那门环,都带着锈迹。

看这样子,李家的日子也不是太奢华吧。

玉尹犹豫了一下,迈步上了门阶,握住门环叩响门扉。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里面传来脚步声,小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皓首老者探头出来。

“你找谁?”

“敢问李逸风,李大郎可在家?”

“找大公子吗?”

那老门子眼神一凝,旋即道:“你是谁?”

怎地这李纲家的大门这般麻烦?

玉尹心里面不太舒服,但还是和颜悦色道:“自家玉尹,是大郎的朋友。”

“天色这般晚了,你有何事?”

这老门子太蹬鼻子上脸了!

玉尹强压着怒火,“请老翁通禀一声,就说玉尹有紧要的事情,想要向大郎求教。”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敕令。

“就说玉尹刚得了一道官家的敕令,可有些不太明白,想要找他询问。”

我可是有官家敕令,好歹也算是个官员。

你要是在拦着我,恐怕就是失了礼数……

哪知道那老家人只看了一眼,表情木然道:“且等着,代老汉通禀了再说。”

不等玉尹开口,他蓬的就关上了门。

把个玉尹晾在门阶上,有些发懵!

太常少卿家的门子这么厉害吗?连朝廷官员也敢如此对待?

不过想想也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老门子大概也是如此。等吧,反正今天,定要弄清楚这劳什子太乐署博士,究竟是个什么官职。想到这里,玉尹心情反而放轻松了。

他总觉得,官家无缘无故给他这么个太乐署博士的职务,有些蹊跷。

自家没见过官家,怎如何得了天恩?

这里面,必然是有些古怪,还是弄清楚一些为好。

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时间过去了,门再次开了。李逸风从里面走出来,见到玉尹便笑道:“小乙,今天怎地有功夫来我家里?方听焦大说,你得了敕命?可要恭喜才是。

来来来,咱们进去说话。”

那老门子叫焦大吗?

玉尹和李逸风一同走进大门,就见老门子正佝偻着身子,进了门房。

“焦大是我阿爹当年中了进士以后收下,这些年跟着我阿爹也算是辛劳,我阿爹对他,也极为尊敬。”

呃,原来是个老家臣。

玉尹倒没有在意,和李逸风便直奔偏厅。

一坐下,他便取出那道敕命,递给了李逸风道:“今日突然得了一道敕命,任我做劳什子太乐署博士,还让我明日去太常寺报到。自家从未听说过这太乐署博士的职务,所以想要请大郎解惑。为何是太乐署博士,又要跑去太常寺报到呢?”

“太乐署博士?”

李逸风一怔,接过那敕命,仔细看了一遍。

没错,这的确是官家敕命。

有宋以来,为防止有人假传圣旨,所以圣旨上都会留有极特殊的标志。这种标志,只有官家子弟才明白,至于玉尹这种出身的人,断然是不可能知晓其中奥妙。

李逸风的脸色,旋即变得古怪起来。

“太乐署,便在太常寺下。”

玉尹恍然大悟,忙问道:“那太乐署博士又是什么?是几品呢?”

李逸风的表情更加古怪,慢慢把敕命收好,还给了玉尹。

他揉了揉鼻子,好半天才轻声道:“小乙,是不是得罪了官家?”

“啊?”

“或者说,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玉尹一脸茫然,看着李逸风道:“大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便把话说明吧,你刚才问我,这太乐署博士是几品,我倒是知道……太乐署博士,无品。”

“啊!”

这时候,有使女奉来茶水,李逸风摆手,示意使女退下。

“太乐署是太常寺下辖一司,掌钟律,供以祭飨。

太乐署有太乐令二人,也是太乐署主官,从七品下;又有太乐丞一人,从八品下。此外还设有乐正八人,从九品下。本来,太乐署并非太常寺所辖,乃大晟府所治。

不过宣和二年时,大晟府被废黜,官家才把太乐署重归太常寺。

而今这太乐署的地位,颇有些尴尬……想来小乙应该明白。至于这太乐署博士……”

李逸风苦笑道:“所以我刚才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你知道太乐署博士是作甚?平日里就是校理乐谱,没甚事情可做。若官宦子弟家中,有人想学习音律,便从太乐署的博士中挑选,立师授课。而且这个授课,还要经过考核。五到十年为一次考核,课业分为三等,呈报礼部,评判优劣……”

玉尹,懵了!

已经猜到了这太乐署博士,算不得什么好职事,可没有想到,居然只是一个音乐教师。

这与后世的音乐教师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怕就是学生多少而已。

“知道我为什么问你,是否得罪了人吗?

这太乐署博士就是个熬资历的职事,五到十年,才可以得到考核评判。便是得了优等,也就是做个乐正。然后再熬个几年,乃至十几年,才有可能得到升迁机会。

可太乐署的职事,最高也就是太乐令。

熬二三十年的光景,做到太乐令……也不过是个从七品的职事。若大晟府还在,说不得还能有些升迁机会。可大晟府已经被罢黜,小乙你若想升迁,太乐令便做到了头。”

玉尹艰涩的咽了口唾沫,许久说不出话来!

第208章 不就

怪不得李逸风问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人。

听他这么一解释,玉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里面的蹊跷。就好像后世那些清水衙门的公务员,一张报纸一杯茶水,混个三十年,了不起是个科长退休,浑浑噩噩一世。

一旦入了这公门,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了不起教导两个学生弟子,混到白头致使。

吃不饱,也饿不死,这一辈子的成就,便算是被局限在小小的太乐署衙门里面……

听上去很美,太乐署博士!

可实际上呢?

玉尹不禁苦笑,心里也在琢磨,自己这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自己?

揉了揉脸,他问道:“大郎,若我不就,又当如何?”

我不进这小衙门,可不可以?

李逸风的目光有些古怪,“不就?小乙,你可要想清楚。”

“嗯,不就!”

玉尹斩钉截铁的回答。

李逸风笑了,“如此,你这一世仕途也将由此而斩。”

“啊?”

玉尹吓了一跳。

貌似有宋以来,不就的人很多啊。比如王安石,神宗皇帝几次想要招他去,都被他拒绝。貌似拒不做官的人有很多,为何李逸风会说自己若不就,便断了仕途?

李逸风轻声道:“若小乙你有功名在身,若是不就,倒也无妨,说不得还能是一段佳话。可你出身市井,得天恩而不就,官家颜面何存?日后你便是再去考取功名,官家也可以效仿当年柳三变事,断了你的前程,让你做一个流连市井之辈。

你,可要想清楚!”

宋时有一代词人柳永,累世官宦出身。

初柳永赴京赶考,自以为才学过人,没有把科举当成回事,认为自己考中进士,做个状元问题不大,所以整日流连青楼之中。不料事与愿违,科考放榜时,柳永名落孙山。在沮丧悲愤之余,他便作了一阙传诵一时的名作,便是《鹤冲天》。

表面上看,柳永对功名利禄并不在意。

可这骨子里面,却无法忘记功名……仁宗初年再次赶考,本来已经过关,哪知道由于《鹤冲天》一词已经传入了禁中,仁宗皇帝以此为借口,把柳永黜落,再次落榜。

仁宗皇帝甚至批示: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这一句话,便断了柳永一世功名,直至柳永五十一岁时,才得以及第,然则已是白发生。

李逸风用柳永的例子来警告玉尹:你若是不就,这结果恐怕比柳三变还要凄凉……

玉尹听罢,却沉默了。

是就职,还是不就?

摆在他面前两条路,可不管选哪一条,似乎都不会太好。

李逸风轻声道:“官家非大度之人,你真要想好才是。若就职,日后说不得还有机会;可若是不就,官家在世一日,你便无出头机会,这其中艰辛,你可了解?”

嗯?

玉尹却猛然抬起头来。

“自家正要入观桥书院读书,恐无力担此要职。

官家的好意,小乙心领,只是才疏学浅,怕入不得这太乐署。我已经想好,不就!”

“真的?”

“嗯!”

玉尹想了想,把那敕命又递给了李逸风。

“说起来,若我就职,便是在老大人麾下效力。

只是这太乐署博士一职,实非我所愿,便请大郎将敕命交于老大人,请他代为转还官家吧。”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玉尹断然不会后悔。

他向李逸风拱手告辞,便大步离去。

李逸风送玉尹出了大门,复又返回偏厅。

却见李纲正坐在厅中,按着那敕命,似若有所思。

“父亲,你何时回来?”

“呃,方才那人,好像是玉小乙。”

“正是!”

“有甚事情?”

李逸风便把方才玉尹前来的缘由说了一遍,又指着那敕命苦笑道:“也不知小乙得罪了何人,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若换做旁人,或许是求之不得!可小乙心高气傲,又岂能甘心一世安于太乐署?所以他已决定不就,让孩儿把这敕命交予父亲。”

李纲眉头一蹙,似是在沉思。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小乙如此决断,有好有坏。

不过他既然决定要效仿柳三变,做那白衣卿相,便由他去吧。好在,此人不似柳三变那等轻浮浪荡,经此一场磨练,说不得日后也能有些成就。对了,关于那邸报的事情,你可做了决定?玉小乙既然不就太乐署,必然会全力操作邸报一事。”

“啊呀……”李逸风一拍脑袋,“我怎地忘了这件事?

今日我去找了徐揆和李若虚,把事情讲述明白。他二人也同意,不会参与进来,不过说不得会去撰稿。这件事,想来小乙不会太在意……唯一麻烦的便是义夫那边。

我已经派人送信泾原军,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李纲沉声道:“以我之见,此事还是不要再拖下去了。

多一日,则多一分变数,你明日便去告诉那玉小乙,你可以同意他的要求,但还要你亲自掌控文稿。我觉得,这邸报在未来,会非常重要。你要向玉小乙多求教,莫以为你是太学生,但若说这市井中的历练,你却不如玉小乙太多……”

李逸风闻听,忙躬身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

月光,如洗。

踏着满地银霜,玉尹沿着汴河河堤,缓缓而行。

白衣卿相吗?

我还不需要去学那柳永轻浮浪荡……没错,这次我折了宋徽宗赵佶的面子,但未来我却不会担心。赵佶还能在位多久?玉尹嘴角一翘,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若没有记错的话,明年便是赵佶禅位之时!

玉尹突然驻足,站在河堤上久久不动。

一年,只有一年……

便是我入了太乐署,怕也见不得赵佶几回。

与其这样,倒不如不去,可如此一来,自己能够对这时代做出的改变,便更少了!

想到这里,玉尹握紧了拳头。

哪怕赵佶把他赶出开封,去某个县城里做个九品小官,玉尹都不会拒绝。至少那样子,他可以有发挥的余地。可是进了太乐署,他又能做什么?难不成在里面虚度光阴吗?

真希望,这赵佶能早些禅位啊……

对了,究竟是什么人推荐我去做那太乐署博士?

表面上看,似乎是一番好意。毕竟玉尹身无功名,一跃而成为公门中人,不晓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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