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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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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琴发出一连串颤音,大颤小颤糅合一处,恍如如泣如诉之女子在歌唱。

那幽幽相思之情,只让李清照心头一颤。

这首词,本就是她收到夫君赵明诚书信后,在一种极端思念情绪下作出。却不想,玉尹凭借着一支嵇琴,竟把她当时心境,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准确表现出来。

暗地里,倒吸一口凉气。

李清照不禁轻声赞道:“小乙嵇琴第一之名,真个名不虚传。”

而赵福金,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赵多福,则还是个天真少女,说难听一点,就是有点没心没肺。她当然无法体会出李清照那种情感,只是单纯觉得,玉尹唱的这词,真真好听悦耳,那双动人的眼睛,盯着玉尹,竟有些发痴。原来他使琴的模样,比父皇还要好看来!

“好词,好琴,好唱!”

秦桧突然抚掌,大声称赞。

高尧卿也更赞不绝口,“本以为小乙琴虽使得好,可第一之名只是运气得来。不成想今日一见,才知道小乙这琴,使得真个出神入化……果然好词,果然好唱!”

玉尹,则缓缓睁开了眼。

哪知那王胜却不甘心被夺了风头,冷笑声道:“便是读来又有何用?怎知其中好处?”

你便是读过李娘子的这首词,怕也理解不得李娘子这词的奥妙。

李清照那张俏脸,顿时通红。

“王胜,你好胆。”

而赵福金则一蹙眉头,“王胜若在不知自重,休怪我与王相公知。”

这本是李清照思念夫君而作,其中自少不得女儿家的苦苦相思之情。王胜的话,确是要玉尹解词,岂不是说要把李清照那女人家心思,赤裸祼摆放在众人面前?

这不仅是对玉尹羞辱,更是对李清照羞辱。

也难怪赵福金大怒,不管怎样,李清照可是她琴学恩师。

哪知这王胜却阴阳怪气道:“茂德帝姬何必动怒,颂词自需解词,如何他玉尹便解不得?”

言下之意,丝毫没有把茂德帝姬放在眼中。

也难怪,这北宋天下本就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

有的时候,皇帝的威严并不能让所有人为之畏惧……

赵多福小手攥紧,小脸更是气得通红,暗自道:这厮怎忒可恶,想那王黼也不是好人。我回去后,定要奏明父皇,好好整治这叔侄二人一番,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气!

哪知玉尹却笑了!

“解词又有何难,便说了与你听。”

“小乙!”

玉尹话一出口,李逸风忙唤道。

这词,没法子解……你就算是解了出来,李娘子颜面何存?你便是畅快一时,却得罪了李娘子,何苦来哉?

李清照则向玉尹看去,却正对着玉尹的目光。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令人心安之意,好像是说:还请放心,绝不会有事。

王胜冷笑道:“便愿闻其详!”

玉尹转身,却与一双目光不期而遇。

那目光中带着责怪之意,似乎是在说,你怎能这般逞强?

是赵福金!

玉尹笑了笑,回过身道:“李娘子这词,本当是寄一剪梅,双调小令。这一剪梅当有六十字,有前后阕句句用叶韵。只不过李娘子这首词,似乎作了些许变化,上下片各三平韵,当为一剪梅变体,且每句并用平收,不如便唤作‘玉簟秋’?”

李清照眼睛不由一亮,喃喃道:“玉簟秋?却真个贴切。”

一番话出口,却震慑了众人。

包括李逸风在内,都不禁目瞪口呆。

秦桧也是个通晓词牌小令的行家,听了玉尹的话,便闭上眼睛,手掌轻轻拍击节奏。半晌后,他睁开眼,冲玉尹笑道:“玉簟秋,好名目,却正合了‘红藕香残玉簟秋’之意。

嗯,这名目好,真个妙不可言。”

秦桧这一叫好,让其他人也紧跟着连连称赞。

王胜气得脸通红,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非是自家想的好,实李娘子这一句,便绝妙无比。

我第一次听到这句子时,若吞梅嚼雪,不愿再食人间烟火……李娘子这一句词,便堪称大家之作,未必比那柳三变逊色。”

在座众人,多有才学。

似李逸风、高尧卿,也都是太学内舍生,才具自然不俗。

听玉尹说完后,再仔细品味这‘红藕香残玉簟秋’词句,也禁不住是连声的叫好。

“吞梅嚼雪,说的好,说的果然好!

原未曾觉察,可听小乙这般说,真个是有吞梅嚼雪之韵味,好词句,好解词,妙不可言!”

人常道,作词难。

其实这解词也不容易……一段词句,需用相应文字进行注解,而且要解得恰到好处才行。这就要考校解词人的才具,也就是解词人的底蕴。若没有相应的才学底蕴,想要做好这解词,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弄个不好,便是驴唇不对马嘴。

李清照欢喜不已。

心下那知己感受更加强烈,看着玉尹的目光,也显得格外亲切。

“还请小乙继续解词。”

赵福金突然开口,又让一旁赵多福一愣。

姐姐是个不好言语的人,今日却主动开口,请玉尹继续解词?

转头来,向赵福金看过去,却看到赵福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还有些好奇之意。

这心里一动,却没由来,有了些酸楚。

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分走了一些。

第114章 解词(下)

玉尹则看了一眼王胜,见他一副呆若木激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自冷笑。

我不招惹你,你却来惹我?

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颜面!

想到这里,他坐下来,端起一杯酒水,吃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道:“这上阕六句,像是李娘子从昼到夜,一天之内所做事情、所触之景、所生念头。独上兰舟,本想排遣愁绪,可怅望云天,偏有怀远之思。小乙思来,却只得‘一望断天涯,神驰象外’九字解词。虽不尽如意,却足以能表达出这词中所蕴含深意。”

玉尹句句点评,却没有说男女之情。

而一望断天涯,神驰象外九个字,正如他所言那样,不尽如意,却是最为贴切。

李清照轻轻颔首,露出赞赏之色。

“而这上阕最后三句,自家思来,却想不出好解词来。

只觉‘日边消息空沉沉,画眉楼上愁登临’;又有’凭高目断,鸿雁来时,无限思量之意。秦观曾作‘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的句子,虽有些相近,但仔细思来,又似是‘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真个道尽真意。

所以,这三句词,倒不如用一首七绝作解词,或许更为准确。”

玉尹这一番话,却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话语中的诗句,都是前人所作,偏偏玉尹信手拈来,这份功底真个让人感到敬佩。

李逸风忙欠身道:“愿闻其详!”

“那边是李益所作《写情》: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李清照的这首一剪梅,和唐代诗人李益这首写情,都写了竹席,写了月光,写了西楼。

玉尹用这首诗做解词,不但解了最后三句,同时也把上阕作出一个总结来。

李逸风愣了一下,扭头与高尧卿和秦桧相视,眼中不觉露出了一些些骇然之色。

他们惊讶玉尹读书驳杂,更惊讶玉尹的信手拈来。

高尧卿和秦桧还好,可李逸风却知道,玉尹家中没什么藏书,又如何知晓这许多诗词来?

赵福金忍不住抚掌而笑,李清照更眼含热泪,连连称赞。

玉尹的解词,不但留了颜面于李清照,更说出李清照在作词时的那一份心情和感受。

#文#怎个好端端的男儿家,直恁懂得女儿家心思?

#人#李清照虽未说话,但那脸上赞赏之意,却已表露无遗。

#书#“可还要继续解下去?”

#屋#玉尹转身,看向王胜。

却见王胜满面通红,一双眼睛红彤彤瞪着玉尹,听玉尹问,他咬着牙道:“解,自然要解。”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玉尹叹了口气,又吃了一口酒。

一旁一个青年忙端起酒壶,为玉尹满上,这态度与先前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花自飘零水自流,是一句过片,既是即景,也是比兴,遥遥与先前红藕香残,独上兰舟相和。这倒是让小乙想起晏殊那首《浣溪沙》:无可奈何花落去!恰恰相得益彰。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不过是上阕‘云中谁寄锦书来’之补充。

以自家感怀,却莫过于罗邺所做那首‘江南江北多离别,忍报年年两地愁’最是相似。也正是这两句,与接下来‘此情无计可消除’相连,心已笼罩深愁,难以排遣,才会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之感怀。不过,窃以为这结拍三句,似是有范老夫子的《御街行》而演化出来: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呵呵,不知是否?”

玉尹欠身恭敬询问,李清照则微微一笑,颔首表示正确。

玉尹也笑了,“所以自家对这结拍三句的解词,只有八个字,那边是‘语意超逸,令人醒目’。

呵呵,自家才疏学浅,也只能解到如此程度。

不知王‘衙内’可否满意,大可以提出来,与大家商讨。”

这家伙,真的好厉害!

赵多福看向玉尹的目光,已带着些崇拜。

解词是一个非常劳心劳神,而且不得好的事情。所以一般人,大都不愿意解词,弄个不好,甚至会得罪别人。

玉尹这份信手拈来的超逸,以及那种淡然的气质……柔福帝姬曾在她那老子徽宗皇帝身上见到过,可是却没有此刻玉尹来的那么深刻。联想当日,玉尹在争跤台上与那吕之士争跤的风采,更让赵多福无比欢喜。十三岁,在后世或许还只是小孩子,却已是青春萌动,少女怀春之始。赵多福倒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可要么是粗鲁,要么就是弱不禁风。自古美人爱英雄,却没有说爱那弱不禁风的酸秀才。当然了,这英雄若是透着儒雅风范,美人自然会更加欢喜,更加高兴。

玉尹,身材魁梧高大。

从小相扑,加之早先常与人斗殴,自有一股子剽悍之气。

可如今在这剽悍之中有多了几分儒雅和淡然,却使得那剽悍少了几分粗鲁,多了几分英气。

赵多福忍不住拍起了手掌,“小乙,好解词!”

这厮究竟读过多少书?

难不成,这厮专攻诗词吗?

怎地这许多诗词,信手拈来的纵意潇洒,李逸风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是连连摇头。

又让这家伙,出了一次风头!

你说你走便走了,偏偏临走还来了这么一下,这真是,真是……

李逸风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语句,若他也是穿越,倒真可能会想出一句非常经典的后世言语。

哥便是不在东京,东京城里一样流传着哥的传说……

※※※

“解词不过小道,玉小乙可敢与我比琴?”

王胜实在是拉不下脸面,被玉尹这么生生夺了风采不说,更令两位帝姬为之称赞。

此时的王胜,俨然一只开屏的孔雀,想要吸引两位帝姬关注。

可越如此,就越使人厌恶。

他站起来挥舞手臂,大声喊喝。

赵福金俏脸一沉,“王胜,你究竟要怎地则个?”

“玉小乙,你不是精通乐律吗?”王胜没有理睬赵福金,而是冲着玉尹大声喝道:那咱们便比一比乐律,咱们各使一曲,让大家评判,看你这开封第一琴,是否真的名不虚传。”

输给谁都可以,便不能输给玉尹。

想我堂堂太宰族侄,又怎可能比不过你一个马行街的屠贩。

“小乙……”

李逸风听出了王胜话中陷阱,忙起身想要阻止。

哪知玉尹一起开口,朗声笑道:“那便聆听王‘衙内’手段。”

王胜,笑了!

“来人,取我琴来。”

王胜身为王黼的侄子,自然也有扈从相随。只不过,在这小亭之中,他那扈从没资格进入。所以,扈从多是在池畔聆听吩咐,听到王胜的叫喊声,立刻有人答应。

不多时,只见一扈从捧着一张古琴前来,恭恭敬敬摆放在琴桌上。

可如此一来,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七弦琴?”

李清照眉头一蹙,便要起身说话。

玉尹善使嵇琴不假,可这嵇琴与七弦琴,却有着极大差别。

七弦琴,也就是瑶琴,古琴……那可是君子四艺之一。而嵇琴虽然说已可以登上宫宴,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玉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便是能使嵇琴,也不见得能使七弦琴。这王胜,分明是在偷梁换柱,设了一个圈套给玉尹。

王胜道:“自然是七弦琴,难不成学那走街串巷的伶人不成?”

玉尹面颊抽搐,显露出凝重之色。

“小乙,便认输了,也不算丢人。”

“是啊,你虽精通乐律,可是这七弦琴和嵇琴全不一样,你可莫要上他的当才是。”

王胜得意洋洋,“怎样,可敢比试?”

玉尹闭上眼睛,双手握紧了拳头。

李逸风甚至看到,玉尹那衣袍随着身体,轻轻抖动……

“小乙……”

玉尹睁开眼睛,拦住了李逸风。

“今日自家受李娘子相邀而来,本已是荣幸。

奈何王‘衙内’这般苦苦相逼,小乙真个是……也罢,既然如此,咱们就比试一回。

不过,你可敢与自家作扑吗?”

作扑,便是下赌注。

王胜闻听一怔,心里暗道一声:这家伙莫非是七弦高手吗?

可是再仔细看时,又发现玉尹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心里一动,他旋即醒悟过来。

这厮,分明是虚张声势!

“玉小乙,你若想作扑,那边只管作来。”

“我若是输了,便断了我这手,从此不再使琴;可你若是输了,又如何作扑与我?”

“我……”

王胜吓了一跳。

他那想到,玉尹居然是和他作这等‘肉扑’。

所谓肉扑,就是指用身体的部位做赌注来赌博,手脚眼睛,甚至连性命都能作扑……

“小乙,你这又何必?”

李逸风低声劝说道:“这七弦琴和嵇琴,可是大不一样。”

玉尹的面颊,轻轻抽搐了一下。

可就是这极不引人注意的抽搐,被王胜看在眼中。

装,你继续装……以为这样就能下到我吗?不过,你想和我肉扑,却不可能……自家什么身份?你又算什么东西!王胜想了想,沉声道:“自家这琴,乃是唐武德元年所制的名琴,虽算不得价值连城,可是在市面上,却值上十万贯……

我若输你,便将此琴与你!”

话出口,王胜不禁有些心痛。

这张七弦琴,是王黼珍藏,心爱之物。

本想借此次诗社机会,以此琴吸引帝姬关注,最好能擭取美人芳心,从此飞黄腾达。

哪知道玉尹横空出世,却生生抢了他风头。

王胜自认琴艺不俗,早先与人斗琴,却从未有过失败。

而这,也是他最后机会。比诗词?他实在是没有太多信心……眼前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胎,能把诗词信手拈来,其诗词功底,绝不会差,最好还是别和他相比。

若诗词不能占上风,便只有斗琴!

在这方面,王胜的信心可是非常充足……

玉尹的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缝,仔仔细细打量着那琴桌上的古琴,暗自赞叹不已。

梅花落,竟然是梅花落琴!

正如王胜所言,梅花落琴制于大唐武德元年。他走上前,仔细观看,在北面龙池内左侧,发现了‘大唐武德元年岁次戊寅’十个字。琴为仲尼式,琴面髹漆,兼有红黄,若蛇腹断纹。红木雁足,呈五角星形,侧面雕成了齿轮形状,足底更是精雕细纹。

隐间(两山岳之间的有效弦长)约110厘米,肩宽19厘米,尾款约13厘米偏上,厚6厘米。

果然是梅花落!

玉尹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此时这张古琴,尚不叫做‘梅花落’。大约再过八百年,也就是公元1963年,这张琴会落入一个名叫沈草农的琴家之手,而后才有了‘梅花落’之名。上辈子,玉尹曾随父亲参观过这张古琴,后父亲为他买来一张仿梅花落琴,也就是玉尹学琴的第一张琴。

却没想到……

玉尹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过身,看着那王胜道:“既然如此,小乙便与你作成一回!”

卷五

第115章 新梅花三弄(上)

这呆子,怎可作成这等扑?

赵多福在一旁听得真切,顿时急了眼,就要跑上前阻拦。

为什么会有这样冲动?她说不清楚!只觉得眼前这玉小乙极为亲切,万不可让他有失。

十万贯扑玉尹一只手,乍听似乎不算什么。

但玉尹擅长的是嵇琴,与这七弦琴有天壤之别,是一场必输之局,赵多福又怎能眼睁睁看着玉尹输掉,失去他的手掌?若真失了那只手,玉尹还是而今玉小乙吗?

哪知道,赵多福方要动作,一只手却搭在她手臂上。

“老师……”

李清照朝她笑了笑,柔声道:“帝姬莫急,且再看看。”

“可是……”

“多福帝姬可是担心小乙?嘿嘿,别担心……以自家看来,这小乙其实是在打埋伏,要骗那王胜入毂。虽然方才他一副紧张之色,可我却觉得,小乙其实是在做戏。

不如此,王胜岂能入毂?”

“做戏?”

赵多福一怔,旋即又向玉尹看去。

却见玉尹依旧是方才那模样,只是不再颤抖。

不过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硬撑,而不是那种胸有成竹的气度。

“他又怎使得琴?”

“多福帝姬,你又怎知道,他使不得琴?”李清照轻声道:“小乙大相国寺一鸣惊人,自家便使赵九暗中打听。此前从未听人说他能使嵇琴,却不想最后,连冯超也败在他手下。没有人知道他读过书,但偏偏能做出《登岱》绝唱,又岂是等闲?

小乙虽冲动,却是个知轻重的。

而今却作成了扑,我看啊,他恐怕已有打算。

不如一旁静静观瞧,说不定小乙还能使出一些惊喜……呵呵,我倒觉得,这玉小乙不简单。他今日如此高调,与他往日表现,颇有出入,恐怕他心中别有算计。”

“算计?”

赵福金不禁来了兴趣,忍不住开口道:“这玉小乙不过当街屠户,又能有甚算计?”

“方才李大郎说,他明日就要离开东京,说是要送一个长者前往太原。

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了一些,那确是个长者,但却是个配军,因杀了人,所以要充军太原。而那人所杀之人,偏偏是之前对玉小乙步步紧逼一泼皮手下,小乙所以才要相送。听上去似乎只如此,可我却觉得,玉小乙之所以离开,恐怕是为了躲避风头……呵呵,多福帝姬新得一张大圣遗音,那可是康王殿下心爱之物。”

“老师是说,他是为躲九哥?”赵多福一听,立刻撅起小嘴,“九哥才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呵呵,我倒未说是康王殿下报复,只不过小乙近来风头太盛。

此前还劳顿燕香燕出面为他撑腰,而今香燕遭受弹劾,他留在东京,的确不是好事。出去走走,待香燕之事尘埃落定,他再回来时,自然风平浪静,不再有事。”

赵多福一听就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发怒,只觉得不痛快,便说道:“这不是牵累无辜嘛……哪个若这般不讲道理,我就去和他说理去。香燕先生,与小乙又有什么关系?”

李清照愣了一下,看赵多福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些许变化。

这感觉,怎么觉得有些古怪?

不等她开口,茂德帝姬赵福金却责备道:“嬛嬛休得放肆,朝堂上的事情,怎容得你去胡闹?若小乙无干,自然不会有事;若他有罪,你便是说也说不过去道理。你若是再这般胡闹,我回去便与父皇禀报,以后不许你再随意走出宫门……”

大体上而言,赵官家的子弟,大都是采取了放任的态度。

有宋以来,皇室尽量表现出亲民态度,所以许多皇室子弟留恋市井,并不足为奇。

只不过,若官家真的发了话,赵多福再想出宫,却困难许多。

柔福帝姬轻轻咬着嘴唇,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却又不敢惹姐姐生气,只得把一腔怒火,转移到那王胜身上。

不过是王黼的侄儿,便能一掷十万贯?

哼,不晓得那王黼又是什么样子,恐怕比这王胜,要可恨十倍。

这家伙不把我放在眼中,想必那王黼也是如此……你等着,待我回宫之后,定要禀报父皇,治你叔侄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哼,定要如此,王黼王胜,你们等着!

这小女儿家的脾气上来,可没有道理讲。

赵多福私下里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开口,而茂德帝姬见她不吭声,也就不再斥责。

却在这时,便听得琴声响起。

王胜净手焚香,端坐琴后,手指一挑,顿时传来激烈琴声。

他使得是周朝鲁人贺云所作《风雷引》,讲的是雷雨大作时的情境。从风雨欲来的酝酿之势,进入迅雷烈风阵雨如注的磅礴。王胜之法娴熟,极为灵动,所奏琴曲,更颇吸引人。伴随着他手指拂动琴弦,在座众人恍若听到雷声隆隆,风声萧萧,那欲罢不能之势。琴声激烈,令人不由得色变,眼前恍如一派风雷交加景色。

风雷引,奇纵突兀,苍郁险峻,又威武雄壮之气。

看得出,这家伙的确是在古琴上下过一番功夫,就连李清照一旁,也是轻轻点头。

而李逸风则露出凝重之色。

使得是甚东西?

赵多福轻声嘀咕起来。

这小女孩儿便是如此,喜怒于形……她不喜欢王胜,甚至讨厌王胜,哪怕这王胜能练成伯牙一般琴技,她还是会一样不屑一顾。这个人,从发型到长相,从衣着到气质,无一不令人讨厌。还一副装模作样的使琴!哼……使得有算甚东西?

只不过,从李清照脸上流露出来的赞赏之色,赵多福又有些忐忑。

老师怎地这样,明明使得不好,还要称赞这厮吗?

下意识,赵多福看着王胜的目光,更透出了一些敌意。她干脆在一旁气鼓鼓坐下,瞪着那水汪汪,动人的双眸,恶狠狠盯着王胜。王胜本使得得意,心气自然高涨,琴声激烈,正到好处时,却突然觉察到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看,充满杀气。

偷眼看去,却是赵多福!

王胜心里一颤,鬼使神差一般,手指一滑,揉错了琴弦。

那激烈琴声中突然多了一个杂音,虽然王胜马上修整,可在座众人,都不是外行,哪能听不出他那个杂音。李清照一皱眉,旋即朝赵多福看去,不由得哑然失笑。

琴使得虽好,可这养气之功,却差得很!

如此心气,便是技巧练得再好,又能怎样?

李清照旋即摇摇头,对王胜的兴趣,骤然间大减……

养不得气,便技巧再好,始终是上不得台面。

※※※

风雷引,在后世古琴评级考试曲目当中,属于三级曲目。

说难不算太难,但要操的好,也并非一桩易事。玉尹闭目静坐,恍如老僧入定一般。

虽未看王胜一眼,但王胜的一举一动,却好像在脑海中浮现。

这一曲《风雷引》,上辈子时他不知练习过多少次。而今细听古人演奏,却又多了许多感触。毕竟,历经八百年之久,宋人的风雷引,和后世的风雷引还是不同。特别是在一些细微的指法上,又不小出入。玉尹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王胜指法的变化,一边推敲琢磨,细细体味,一边又轻轻点头,暗自称赞……

雨过天晴,琴声戛然而止。

玉尹猛然睁开眼,看着那王胜,突然笑了。

“衙内使得好琴!”

这家伙莫非疯了不成,怎地为敌人鼓掌?

赵多福眉一蹙,有些不太高兴;但是赵福金的脸上,却透出了一抹赞赏之色……

她,并非称赞王胜的琴技,而是赞赏玉尹的气度。

好便是好,这来不得虚假。

玉尹越是如此,赵福金就越是觉得,他不但心胸宽广,更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度。

她此时有些明白了李清照方才的那些话。

玉尹恐怕是设了一个套,让王胜自己跳进来。

他嵇琴使得好,这七弦琴造诣,也不会太差……他这边表现的越高调,他离开之后,那些人就越是不敢轻易动他妻子家人。想来,今夜过后,随着他那一篇解词流入坊市中,那些意图对玉尹有不轨之心的家伙,也定然会暗中掂量一下份量。

只不知道,他这七弦琴,究竟有何造诣?

玉尹长身而起,一边抚掌,一边赞道:“衙内使得好琴,果然下过一番功夫……不过观衙内指法,当师出崔尊度一派。崔师操琴,讲求清丽而静,和润而远。但衙内心思不静,虽得了指法,可使琴时,与崔师所求,却大相庭径,算不得真传。”

这一番话,使得王胜刚升起的得意之情,骤然消失。

他骇然抬头,向玉尹看去。

心里不由得一颤:这厮好像是行家……我学琴拜师,并无人知晓,他又怎知道我……

方才还洋洋得意的心情,骤然间低沉下来。

王胜沉默片刻道:“玉小乙休逞口舌之利,自家是否真传,轮不到你一屠户评价。

我使了琴,却不知你又要如何使琴?”

玉尹,笑了!

那笑容依旧显得温和圆润,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可不知为何,在王胜眼中,玉尹的笑容却变得那般阴险。

只见他走到一旁水盆便,净了净手。旁边女使连忙递上一块柔软干净的手巾,供玉尹擦拭手上的水迹。而后,他走来到香炉旁,用银匙取了香料,而后慢慢点燃。

今日诗社所用香料,都是御用的贡品,品质极好。

玉尹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这心情旋即进入一种古井不波的平静状态。

他来到琴桌后坐下,一只手搭在琴上。

第116章 新梅花三弄(下)

只是这一坐,王胜的脸色,顿时铁青……

操琴坐姿,有极为独特的讲究。会不会使琴,只看你坐姿,便能看出一个端倪来。

这家伙,莫非是行家?

王胜的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甚至有一种中计的感觉。

“而今,春去夏来,繁花似锦。

千样人有千样爱,有人喜欢牡丹,有人喜欢幽兰,有人喜欢桃花,有人又爱杏花……然小乙独爱梅花,最羡慕和靖先生之逍遥。今便三弄梅花,博诸君一笑。

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起风波……”

玉尹的声音清亮,伴随着那极有韵律的节奏,话音戛然而止,琴声幽幽响起。

“小乙操得何曲?”

当琴声响起时,秦桧脸色微微一变,忽而扭头问道:“怎听着似梅花落,却又不尽相同?”

高尧卿摇头,表示不解。

而李逸风则紧蹙眉头,只是脸上那凝重之色,却渐渐隐去……

小乙,果然操得好琴!

只见玉尹指法变化,或揉或挑,或按或拂,那一双手在琴弦上如流水般拂过,却生出了千般变化,令人顿感心旷神怡。曲声幽幽,却带有一丝不屈。恍惚间,眼前仿佛一片冰天雪地,一朵梅花傲然绽放,迎着那风雪不愿低头……此何等高傲!

我开放时百花杀,真个应了此景。

李清照却突然笑了,她扭头道:“小乙这是在表明心迹……他虽是一介屠户,确有铮铮傲骨。我却是小觑了他,原本想借此机会为马姐姐说项,看来不必再费口舌。

若肯和解,自然和解;若不肯,便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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