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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七嫁,狂妃贵不可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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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华。”思莹的手从马车里探出来,染着明媚蔻色的指甲掐着一方罗帕,冲她挥了挥。
    青鸢若过去回话,便得膝行向前,思莹这是找茬,要看她热闹好戏。青鸢倒也不怕,从腰下解下了君鸿镇赐给她的玉佩,双手托高,冲她一笑。
    思莹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缩回了手,冷冷道:“走,陛下还等着呢。”
    马车轱辘压过汉白玉上的玉雕,嘎吱地响。青鸢抚了抚玉佩,心中感叹,她再厌恶君鸿镇,此时却不得不仰仗君鸿镇的虎威,得以逃脱一次侮辱。狐假虎威的事,偶尔做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如勾月,躲与云层后,天,暗了,小雨缠绵而下,染湿人眉角发梢,还钻进脖子里,带着森冷秋意,让人忍不住地打冷战。到了下半夜,雨渐大,将人浇了个透湿。
    ————————————————————我是直率的分界线——————————————————————
    琅华殿中。
    君鸿镇刚与浮灯谈完,带着一脸疲惫迈进门槛。
    秦兰和思莹赶紧迎上前去给他行礼。
    “你怎么来了?”他看了一眼思莹,眉头微皱。
    “是臣妾让莹贵嫔过来的。”秦兰替他解开披风,温柔地笑道,“她服侍皇上的几晚,皇上都睡得极安稳,臣妾见皇上今天忧心,特地让思莹过来伺候皇上。”
    思莹跪在地上,双手高捧着茶碗,媚声道:“陛下请用茶,这是臣妾刚煮好的安神茶。”
    君鸿镇接过茶,也没看她,径直到了椅边坐下。
    “陛下,那些奴才们如何处置?不如,都发配去看守王陵吧。”秦兰跟过来,双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揉捏。
    君鸿镇啜一口茶,面上神色凝重,哑声说:“就这样办吧。”
    “那倾华……”秦兰犹豫一下,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问。
    君鸿镇又啜一口茶,神色淡漠,“让她跪着吧。”
    这惩罚好轻!
    秦兰向权瑛使了个眼色,权瑛立刻上前来,手里捧着一小碗人参粥,低声说:“陛下,奴才给陛下熬了陛下最爱喝的人参黑米粥,陛下喝点吧,暖暖胃。”
    粥碗热汽腾腾,散发着淡淡药味。思莹立刻捧过粥,用小勺搅拌了,轻嘟红唇,吹了几下,递到君鸿镇的唇边。
    君鸿镇尝了一口,脸色好看多了。
    “陛下,方才奴才去熬粥的时候,听到了一件事。”权瑛轻声说。
    “刺客的事?”
    君鸿镇抬起眼皮子,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疲惫。毕竟是六十的人了,一天一夜,来往上百里路,颠簸劳顿,不比年轻人能扛。
    权瑛沉吟了一会,人往前凑了一点,神秘兮兮地说:“刺客的事倒与宸王昨晚令人进宫报的无异,只是……昨晚宸王是在倾华姑娘房中过|夜的。”
    “什么?这个贱婢之子,居然敢做这样的事!”
    君鸿镇勃然大怒,一掌掀掉了思莹手中的粥碗,哗啦一声,骨瓷碗碎成几片,热粥泼到了思莹的脚上,痛得她掩唇低呼。
    “陛下莫怒。”秦兰赶紧扶住他的肩,柳眉轻拧,小声说:“宸王一向不近女se,说不定是误会,好好问问。”
    “陛下,其实倾华以前在曼海时……就是……”
    思莹掩着唇,急急地接话,眉眼间全是兴奋。
    “就是什么?”
    君鸿镇一记凌厉眼神投去,思莹后面的话就收住了,嗫嚅几字,退到了秦兰身后。
    “陛下,请听臣妾一言。年轻男女在一起,若这事发乎于情,陛下倒无法责备他们两个,毕竟倾华现在还没有指给谁。不过,她是宸王从曼海接过来的,她只说是焱殇占了她的清|白,谁知道……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事呢?”
    秦兰说至此处,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话峰一转,手在君鸿镇的心口上轻轻揉动,给他顺气,继续说:
    “不然,她为何如此怨恨宸王,要把那鹰羽之事栽在他的身上?所以,倾华可能也受了委屈,只是不敢出声而已。女子柔弱,可是抵不住男子孔武有力的,加之名节重要,已有焱殇在前,她若再说出宸王,她还有何脸见人呢?”
    屋子里静了会儿,君鸿镇拂开她,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冷冷地说:“传朕旨意,宸王失责,令恶徒潜入真元宫,千佛花一夕尽败,实在令人痛心。令宸王卸去天羽林军统帅一职,由宏儿暂时代掌。待太子与卫长风剿灭逆贼之后,再定天羽林军统帅之事。”
    “陛下英明。”秦兰一喜,赶紧下跪磕头。
    三个头还没磕完,君鸿镇突然又指外面,大声说:“去,马上把宸王和倾华都带来。”
    “是。”侍卫在外面领命,匆匆跑进大雨中。
    秦兰不知他是何意,与权瑛互看一眼,转头看向了雨中。
    滂沱大雨滴打着屋顶,嘈杂到听不清外面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去的人才回来。二人都是一身透湿。
    青鸢看着君漠宸,暗思,难道对他的惩罚这样就结束了吗?君漠宸并不看她,大步跨过了门槛,笔挺地站在大厅正中。
    秦兰福了福身,带着思莹出去。
    青鸢进去的时候,思莹朝她笑了笑,她知道没啥好事,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跪下。”君鸿镇背对二人站着,冷冷一句。
    君漠宸没动。
    青鸢琢磨,她可不能不跪,于是乖乖跪下。
    “怎么,朕的话,宸王听不进去了?”君鸿镇转过头,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君漠宸。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今日,臣是不会跪的。”君漠宸抬眸,淡淡几句,依旧傲然立于他的面前。
    青鸢听到了君鸿镇牙关紧咬时磨出的声音,她往旁边挪了挪,免得兄弟相残时的热血喷她满身。
    “倾华,朕问你,昨晚上,他是不是在你屋里过|夜?”君鸿镇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青鸢。
    “这……”青鸢一愣,原来是这事……
    “陛下若为这事动怒,大可不必。她未嫁,臣在她房间里过一晚,又有何罪呢?”君漠宸冷笑,愈加平静。雨水从他的袍子上往下淌,在他脚边滴成一片水渍。
    “你……”君鸿镇更怒,大步过来,扬掌便要打下去。
    谁也没有料到的事发生了,君漠宸一掌架住了君鸿镇打来的手,再往后一掀,君鸿镇就被他掀得倒退了数步。
    “天啦,宸王,你疯了吗?来人,护驾!”权瑛跺脚,大呼着冲上前去,拦到了君鸿镇的身前。
    青鸢完全呆住了,君漠宸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今晚上他这颗脑袋算是没了!这可不是被她克死,而是找死啊!
    侍卫涌进来,刀剑齐出,指向了君漠宸。君漠宸也不后退,用胸膛抵着那几把刀步步前进。
    “君漠宸,你大胆,你放肆。”权瑛夺了一把侍卫的刀,用力往前刺。
    那血从君漠宸的胸口淌出来,顺着雪寒的刀刃往下滴。
    “皇兄忘了吗,皇兄登基时如何对臣弟说的?”君漠宸不理权瑛,盯着君鸿镇问。
    君鸿镇的脸色微变了一下。
    “臣弟为皇兄开疆辟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女人,我碰过了,皇兄若真要责罚,悉听尊便。”
    君漠宸伸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
    “陛下……”权瑛握着刀的手发抖,扭头看向君鸿镇,不敢再用力刺进去。
    “父皇!”宏王君耀然的身影从大殿外冲进来,一把掀开了权瑛手里的刀,拦在了君漠宸的身前,焦急地说:“父皇三思,十九皇兄这几年为父皇出生入死,更是救过儿臣的命,父皇,十九皇叔从无二心,这两次被大元余孽所害,已是心力交瘁,还要忍受流言蜚语,父皇就体谅皇叔一回吧。”
    “宏儿,你怎么来了,快退下。”秦兰匆匆追进来,拖着君耀然要往外走。
    “母后,你为何不拦着父皇?皇叔若出事,要开怀大笑的人可是我们的敌人!”君耀然拂开秦兰的手,怒冲冲地吼。
    “难道我们天烬国就少不了一个宸王了吗?”秦兰一怒之下,脱口而出。
    大殿中静了会儿,君漠宸冷笑几声,从腰上拽下了天羽林军的统领令牌,往地上一丢,掉头就走。
    “你站住,太放肆了!”君鸿镇再度被他的态度激怒,夺了一把刀,就要过去。
    “父皇。”君耀然赶紧抱住他的腿,大声说:“父皇从小教导我们兄弟和睦,兄弟和,则家和,家和,则国和。”
    君鸿镇的手缓缓垂下来,低眼看向了君耀然。这孩子是他第六子,是长得最像他的儿子,也是性格最不像他的儿子。他最喜欢这儿子,所以给他取名为耀然。
    他丢了刀,看着君漠宸远去的背影,沙哑地说:“宏儿,你母后是想为你争,但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坐不了这龙椅,你心不狠。”
    宏王赶紧磕头,朗声说:
    “父皇,儿臣从来没想过要与太子哥哥争这皇位,儿臣生性散漫,只想逍遥度日。治理天下这种大事,应当让哥哥们去做,天羽林军统领一职,儿臣也做不好……”
    秦兰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
    “皇后的心思,朕明白,宏儿心善,是你我的福气。”君鸿镇看了看她,拉起了宏王,“但是,这天羽林军统领一职,还是你担着,你也二十有二了,应当学着为朝廷,为我们君家分担。逍遥度日虽快活,但也危险,你记着,只要你一天是君家的人,就逃不了这责任。”
    “是,儿臣谨记。”君耀然一笑,满面朝气。
    君鸿镇长叹,这才转头看向青鸢,她站在柱子后面,正眯着水眸,紧张地朝这边看着。
    “你下去吧。”君鸿镇挥挥手,无精打彩地说。
    青鸢如释重负,赶紧福了一下身,往外走。
    “慢着。”君鸿镇又叫住了她,盯着她看了会儿,低声问:“昨晚……”
    “陛下,昨晚奴婢只是被宸王又训了一顿而已,宸王胡说,是他陷害奴婢。”青鸢举起右手二指,向天发誓。
    君鸿镇突然就低笑起来,指了指她。
    众人被他这一笑弄得满头雾水,都看向了青鸢。
    “陛下,宸王回轮回崖了。”一名太监披着一身雨水进来,跪下去磕头。
    君鸿镇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指着青鸢说:“浮灯说你命贵,无人压得住你,朕倒要看看是真是假。朕把你赐给宸王了,你去吧。”
    啊?青鸢差点一口热血喷出来,急急喘了片刻,小声说:“奴婢不敢遵旨,若奴婢去了,便不是奴婢克死他,他会掐死奴婢。”
    “他不敢,朕只是把你赐给他做近身婢,你们送倾华过去,告诉宸王,他每日所做一切,都由倾华记录下来,交给朕。”君鸿镇冷笑,用力一挥手,不再理会青鸢。
    青鸢明白,君鸿镇这一回,是彻底打消了对她的yu望,她才来这么短的日子,便让兄弟反目,让君漠宸公然顶撞他,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君鸿镇也不杀她,说明他忌惮着什么,或者是因为浮灯的原因吧。
    秦兰也轻轻松了口气,叫过几名小太监,吩咐他们送青鸢去轮回崖。君鸿镇背对众人站了会儿,大步往外走。
    轰隆隆几声雷鸣,闪电撕裂夜空,照亮大殿中各人的脸,神情都是莫名的复杂。
    又有谁会想像得到君漠宸敢这样闹呢?更不会有人想到,他闹完了,还能大摇大摆地离开。君鸿镇的心思,一向让人难以琢磨,他杀人不眨眼,曾一夜之间屠尽了两大辅政大臣的家人,他又悲天悯人,亲自去灾民那里,给惹上瘟疫的灾民喂药擦身。所以,就算是他身边的人,也没人能准准地拿捏住他的想法,就像今晚,他为青鸢发怒,却又突然决定放弃青鸢。他对君漠宸防了又防,却始终不要他的命,一了百了。
    人哪,是最复杂的物种,比老天爷的脸翻得还快,前一瞬间狂风大雨,后一瞬间,又能风调雨顺,全在那一念之间。
    ————————————————————我是寂寞的分界线——————————————————————
    闹腾一晚,大殿中静了,君耀然去找浮灯,思莹侍奉君鸿镇去歇息。秦兰独自坐在殿中,看着窗外的大雨发怔。
    “娘娘也歇着吧。”权瑛出来了,见她还坐着,赶紧过来劝她。
    “睡不着。”秦兰摇头,苦笑道:“权瑛啊,本宫进宫这么多年,什么事都见过了,唯独没见过陛下对哪位女子如此上心。你说说,这倾华哪里好?让陛下一见着她,就不顾儿子,不顾一切,想方设法想要得到她。这次若不是千佛花一事,他一定会固执下去,或者还会废了本宫……”
    “陛下不会这样做的。陛下是英明的人,所以今日才放过宸王。”权瑛倒了碗茶过来,小声安慰她。
    “本宫也并未想要宸王的性命,但宸王权势过大,宏儿却无兵|权在手,更未立过战功。本宫是担心以后……再者,权瑛你会没发现陛下看倾华的眼神完全不同吗?陛下从不贪好美人,但他一定对你说过想要得到倾华的话吧?”秦兰把茶碗放开,双手揉着额头,轻声说:“权瑛,太子与陛下是一样的人,宏儿若不能掌权,陛下一旦驾崩……”
    “皇后娘娘,”权瑛制止住了她,小声说:“这样的话切莫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您是皇后,其余的都是浮萍,陛下用过了,随手就能丢开。而皇后您出身名门,母仪天下,稳坐后位十年整,谁能取代您呢?”
    秦兰扭头看向对面大殿,灯火从窗中透出来,大雨淹没了殿中女子的娇|吟承|欢之声,但掩不住窗纱上相贴的影子。君鸿镇年纪虽大,却总喜欢用一些新鲜刺激的手段,非要看女子求饶才会罢休。
    她看着那两道身影,连声苦笑,“我的夫君正拥着美人,寻求安慰,而我却只能坐于这烛火之下,空尝寂寞。虽说每月他都有几日宿在我那里,但仔细想想,他居然已有十年,未曾挨过我的身子。权瑛,我熬至今日,这才真是心力交瘁,可惜宏儿并不能体谅我的苦心。”
    “皇后娘娘,奴才知道皇后娘娘心里苦,但大局一日未定,娘娘便不要放弃,还有奴才在呢。”权瑛给她捏着肩,眼中流露几分柔情。
    “哎,若你不是太监……”秦兰拍拍他的手,起身往内室走去。
    权瑛拱着手,深弯着腰,好半天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总之,奴才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奴才会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是沦落为山顶洞人的分界线——————————————
    轮回崖在真元宫后面,两面陡峭的山壁高入夜空,大雨从两山之间磅礴砸下,在谷底汇成了浑浊的小河,往下游奔去。
    一面山崖有瀑布如一道高挂的白练,水花砸到小潭上的声音振聋发聩。一栋吊脚楼悬于小潭边,有两脚稳立于潭中,水声从小楼下涌过,击打在石壁之上。
    楼上悬着九盏琉璃灯,照亮小楼。
    太监们宣了旨,把青鸢留在门外,转身离开。青鸢硬着头皮上了楼,楼上却只有一间屋子,他正赤|着胸|膛,往心口的刀伤上面擦药。
    听到推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扬唇冷冷地笑。
    青鸢也挤出一个笑,弱弱地说:“小女也是被逼无奈,王爷切莫为难小女,今后你我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吧。”
    他丢了手里的药瓶,坐到了榻上,那眼神,让青鸢背脊都发凉了。
    “宸王,昨晚你到底怎么会到小女榻上去的?”
    青鸢没话找话,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但这问题问完了,她又觉得可笑,这不是找架吵,找死路吗?
    “千佛花那里,你为何要笑?”他盯着她,薄唇轻启,问了个让青鸢意想不到的问题。
    她想了想,以万分坦诚的语气说:“好笑。”
    他双瞳微敛,琉璃灯的光落进他的眸子里,流光溢彩,魅人心魄。
    “妖怪。”青鸢挪到一边站,抬袖抹脸,小声嘟囔。
    他也不理她,往榻上一倒,睡了。
    青鸢一身湿答答的,难受至极,见他不理自己,便去柜子里翻找衣裳穿。活人总不能被湿衣服给冻死,男装就男装,此时此刻把冻得皮肤发青的自己弄干爽才是最重要的。
    柜子中全是僧袍,这让青鸢略略有些纠结,会不会被菩萨觉得她造次呢?她双手合十,向着外面拜了几拜,这才捧出一套青色僧袍,钻到柜子后面,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地换上。
    僧袍很大,领子垂得低低的,得时时用手揪着,才能保证不会春风十里、被人瞄去。绕出来看他,他还背对着外面,呼吸绵长均匀。
    青鸢将两张长凳拼齐,躺了下去。
    她是这种就算死到临头,也得吃好睡好的人,何苦亏待自己呢?
    而且她刚刚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身子,绝对没有被人进犯过痕迹,君漠宸昨晚并没有碰过她,他是君下惠。
    但是他今日实在张狂,敢对君鸿镇对手,若君鸿镇方才真的下令杀了他,他是乖乖受死,还是会拼力反抗?那会不会一场旷世大战?
    胡思乱想中,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无梦,又似有梦,梦中有兽咬住了她的耳朵,还有嘴唇,压住了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雨在第二日清晨停了,浓郁的琵琶花的香飘进屋子里,青鸢一翻身,摔到了地上。
    她惆怅片刻,起身去了窗边。
    满山谷都是枇杷树,淡黄的花缀得满谷都是。潭水幽碧,像一方祖母绿,阳光落在水面上,鳞鳞地一层银光,格外美。
    面瘫君正在潭中游泳,手臂划开碧波,击起水花四溅。
    青鸢感叹,也不知她与他得在这里关上多久?她实在没有把握,能让面瘫君对她和颜悦色。昨晚衣裳还搭在椅子上,湿乎乎的。
    她抱着衣裳出去,晾在细绳上。
    水声近了,低眼看,面瘫君游了过来,从水里浮起来,长发如海藻一般铺散开,俊颜冷竣,永远不失他面瘫本色,一丁点儿的表情也不给她。
    不过,他心口还有刀伤呢,也不怕感染?也好,早去早超生,免得她和他一起被关在这山谷里。
    二人对视一眼,青鸢进屋寻了纸笔,在纸上写:辰时,宸王游水。
    太搞笑了,这算是什么差事!
    丢了笔,又想着这吃饭的事怎么解决,山上会有人送饭下来吧?是不是顿顿得吃青菜萝卜?青鸢特别怕没肉吃,那才是地狱一样的日子。
    楼梯被他踩得咯吱地响,没一会儿,他就到了眼前。
    雪色绸裤紧粘在他的腿上,青鸢只看一眼,马上闹了个大红脸,捂着脸怒斥,“你赶紧穿好!”
    他不出声,从她身边擦过,男人身上特有的雄|性的味道冲进青鸢的鼻子里,让她脸更红。
    “真讨厌。”她重重地在栏杆边坐下,双腿从栏杆之间垂下去。
    “宸王。”几道窈窕身影出现在小潭边,打头的人是惜夫人。
    她渐近了,仰头看了看青鸢,柳眉轻蹙,小声说:“宸王,奴婢要回去了,这是换洗衣裳,就放在这里,让倾华姑娘辛苦来取一下。”
    “回去吧。”君漠宸慢步出来,一身青色僧袍穿在他的身上,明明平凡之物,却在他身上显出几分仙风道骨。
    长得好,才是硬道理!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青鸢把额头抵在栏杆上,看着惜夫人他们走远,君漠宸自己下去取了衣裳上来。二人一言不发,也不看彼此,都当彼此是陌生人。
    她知道,一定有人监|视这里,看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这种滋味很难受,就好像她一个人被丢进了山谷中,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无助、寂寞。
    小珍珠昨晚去找卫长风说刺客的事,这时候不可能回来。黑大帅学艺不精,找不到这里。青鸢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唤了只谷中的小鸟过来,用草叶训它跳舞。
    君漠宸坐在屋子里看书,偶尔会转头看她一眼,眼神平静。
    青鸢倒是一眼也没朝他看,全神贯注地训小鸟。这是一只黄莺,鸣声清脆。先前还听话,但鸟儿的脾性也各不相同,突然间这小鸟就不耐烦了,凶狠地在她的指尖上啄了一下。也是青鸢的错,她分神了。
    指尖流出殷红的血,黄莺飞走了。
    青鸢举着手指,小脑袋深垂下去。她多厌恶这样的日子呀,却总还要去把自由自在的小鸟训成奴隶,所以活该被啄出血来。
    一只手掌托住了她的小手,抬高了,清凉的药洒到她的指尖上。
    她惶惶地抬眼,只见君漠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手指,擦了药,用帕子一包。
    “宸王,我们还能出去吗?”她小声问。
    君漠宸终于看了她一眼,淡漠地说:“你想走就走,没人拦你。”
    “我这不是被罚下来看管你吗?”青鸢没好气地说。
    其实她这小模样很有些白眼狼的味道,君漠宸也算是救她两回了,但青鸢一看他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就是感谢不起来。
    “你可以上去说,是本王从高陵卫手中救你,你也可以说,昨晚本王强迫了你。如此你就解脱了。”君漠宸的声音更冷,态度更生硬。
    青鸢听着,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上下打量他一会儿,认真地问:“君漠宸,听你这话,怎么有些酸不溜丢的味道?”
    “谁许你直呼本王的姓名?”他冷笑。
    “是啊,谁敢冒犯你,你这人,本事大得很,能翻云覆雨,逼着君鸿镇不敢与你计较。”青鸢冷笑,一言道破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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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你还能忍得住吗85

山风送来枇杷花的香,细小的花瓣随风落下,沾在她的刘海上。
    他的视线微微上抬,看着她微覆薄汗的额头,薄唇淡扬,“倾华公主果然机灵,可惜在这里,机灵救不了,装傻充楞也救不了你……”
    “未必只有你能救我?”青鸢一咧嘴,摆了个夸张的表情。
    他转开头,双手负在身后,下巴高扬,看着头顶蓝天,缓缓道:“倾华,若你不是年轻貌美,你觉得昨天那一笑之后,还能活吗?”
    “不然呢?年轻貌美也是本事啊。”青鸢又笑,和他斗嘴真是一种乐趣,如何让他变脸,更是乐趣中的乐趣妲!
    他一眼扫来,眼中波澜不惊,什么情绪都没有,他就是石头做的!
    青鸢没辙了,看着他冷硬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窀。
    君漠宸很强大、很能忍,很有本事!他的眼睛里藏着事,他的心里全是秘密,这些东西比任何事都喝吸引人,更给他蒙上了一层半隐半透的纱,诱得青鸢恨不能马上把纱撕得稀巴烂,看清真实的君漠宸。
    那个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为何从高陵卫手下救她?
    为何要躺在她的榻上,又不碰她?
    为何昨晚要对君鸿镇动手?
    没有人的脖子比铁硬,君漠宸昨晚分明是冲|动,后来才强行压住了火气,任权瑛刺了他一刀,要不然,他的手肯定会拧断君鸿镇的脖子。
    她眯了眯眼睛,蓦地把唇角一翘,踮起脚,身子一侧,把脑袋凑到他的脸前面,娇声说:“原来宸王认为小女年轻貌美,那……宸王你说,小女是不是很迷人?我听人说,男人对女人总是摆脸色,但暗地里又悄悄帮忙,一定是心中喜欢,但又拉下不面子,这才选了种最愚蠢的方法,来吸引女子的注意。宸王你是喜欢小女的吧?不然为什么宸王要飞奔前去救下小女,昨晚又悄悄爬上小女的榻呢?”
    “自作聪明,前去救你,只是碰巧遇上,昨晚……你居然偷看本王沐浴……”
    饶是君漠宸心理强大到利箭都射不透,还是被她这突然而来的问话弄得俊脸紧绷,唇角狠抽一下。
    哈哈……连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青鸢脆声笑,摇着长袖走了。
    他喜欢不喜欢她,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若他真的喜欢她,她就多了条生路了。
    轮回崖下,有君漠宸为伴,还不算太苦闷嘛。她进屋,拎笔在纸上写:巳时三刻,宸王教训小女一次。
    但她没高兴多久,就连打了两个喷嚏。轮回崖下山风寒凉,她昨夜又淋了雨,现在额头已经开始微微发烫,有两道鼻涕不听使唤,从鼻子往下淌。
    这多少有些不雅,于是她赶紧举高袖子,另一手用帕子去拧。鼻中奇痒,她没能忍住,一个喷嚏横空出世,打得地动山摇不说,鼻涕眼泪还糊了满掌。
    她也顾不上继续维持公主仪容,用帕子在脸上使劲抹了,快步往吊脚楼下跑。
    这里是天烬,世间再无温嬷嬷,卫长风也不在身边,她无人可依,必须照顾好自己。所以,她绝不可以生病,她得像猛虎一般强悍地跳跃,奔跑,没有工夫柔弱,更不能风吹就倒。
    她是青鸢啊,终有一天,搏击风浪,展翅飞去的青鸢!
    一阵风似的从君漠宸身边擦过,几大步窜下了楼,往水潭边跑去。那只啄痛她指尖的小黄莺在喝水,小脑袋在水面上轻啄。
    她唤来小黄莺,让它带自己去谷中采药。驱寒散湿降温的草药并不难找,大青叶、鬼针草,蒲公英,一起熬煮成汁,热腾腾地喝上一大碗,再烧一大盆子的水,泡个脚,那寒气就能散得差不多了。
    这都是温嬷嬷教的,关在暗宫中,温嬷嬷可没有机会得到太医的延治,只能靠这些偏方,每回青鸢有机会出去,便悄悄为她找一些过来,后来二人就在暗宫的一角,用花盆种了一些,每天踩在高椅上,温嬷嬷踮着脚,托着她,她再费力地把几只小花盆举到拳头大小的窗口,让这些花草享受难得的阳光。
    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青鸢居然能长成这样活泼泼的一个女子,能温婉,能泼辣,她是春天的海棠花,迎着风,便能开得漫山遍野。
    但,女人成了全能选手、无敌铁金刚,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那是可怜没人疼,没人靠的结果,事事靠自己,才能争得一条路走。若有人能依靠,女人何苦把自己折腾得这样累呢?
    小黄莺在前面走,她在枇杷树下钻,不一会儿就采了好多草药,用长长的僧袍兜着,哼着歌往回走。
    轮回崖里风景一般,但幽静,激流奔腾,从山谷中间冲过,颇有一番意境。林中鸟儿多,她发现了一种极凶猛的鸟,伯劳。这种鸟儿比她的拳头还小,一身褐色的羽,黑色的嘴巴,尖尖的,微带弯勾。虽然小,但伯劳鸟性情很烈,一旦激怒它,就会成群结队地涌来报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青鸢冲它们吹口哨,向它们问好,小家伙们歪着脑袋看她,叽叽喳喳地回应,甚至还有鸟儿跳到了她的肩上,轻啄她的黑发,向她示好,一时间林子变得热闹非凡。
    “行了,我们这段时间就当友好的邻居吧。”她笑着,把肩头的小鸟放回树枝上。
    林子里有悉索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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